雖然言玥已經猜到了八九分，可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有多嚴重？”言玥淡淡道，情緒看起來沒有一絲波瀾。

“那孩子是睡子，原本只要睡著，好好調理，便沒什麽大問題，可這段時間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孩子撐到了極限。”季白死死的盯著言玥，一字一句道：“玥兒，放棄吧。”

言玥沒有說話，手不自覺的撫上了小腹。

她肚子裏的孩兒算起來快有四五個月了，可小腹還是平坦如初，任何人都知道這孩子絕對會有問題。

言玥原本想堅持一下，堅持到能找到法子就好，可沒辦法。

一直沒說話的季澤睿突然走了過來，握住言玥的手，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稚氣道：“世子妃，以後還會有的……之前我娘生下我之後，又懷了妹妹，可他們不要妹妹，於是把妹妹扔掉了，之後又有了弟弟……世子妃不是不要這個寶寶，而是寶寶很累了，世子妃讓寶寶睡吧，以後他會回來的。”

這段話說的顛三倒四，卻直擊言玥的心裏。

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言玥苦澀的笑了笑：“季白，不愧是你徒弟，安慰人都跟平常人不一樣。”

季白深深嘆了一口氣：“如今我們在路上，到了北狄之後，我在想辦法幫你引產……”

“不，季白，我相信你的本事。”言玥虛弱的笑了笑，摸了摸季澤睿的頭：“就今晚吧，我會想辦法支開戟瀚和三皇子。”

季白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拒絕，囑咐季澤睿陪著言玥，隨後下去準備東西。

“小家夥，你還有個弟弟嗎？”言玥實在是閑的有些無聊，幹脆拉著季澤睿說說話，排解心裏的煩悶。

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看她端茶倒水的模樣很是熟練，想必在家中做了許多事情。

季澤睿放下手中的銅盆，點點頭，乖巧道：“嗯，我還有個弟弟，弟弟今年三歲。”

“那……你怎麽會跟著季……你師父來這裏？”言玥有些不解，這孩子明明有家人，為何會跟著季白。

季澤睿低下了頭，有些躊躇道：“爹娘……爹娘應該是不喜歡我吧。北狄人入侵那天，弟弟病了，家裏沒錢給弟弟看病，於是找了好多人求他們收留我，但是他們不要我。”

“為什麽呢？”言玥繼續問道，這孩子雖然臟了一些，可不難看出梳洗打扮打扮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那雙眼睛。

“世子妃，您看得出來嗎？”季澤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澤睿的眼睛不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東西。”

言玥楞了一下，這才發現季澤睿雖然眼睛和正常人無異，但沒什麽光彩，怕是有眼疾。

有些心疼的拉過季澤睿，言玥開口安慰道：“不怕的澤睿，你師父是神醫，定能醫治好你。”

程戟瀚和徐靖宇很快便辦好了所有事項，言玥又囑咐他們連夜把能種地的田地規劃出來，按人頭分配，兩人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玥兒，你可準備好了？”季白手握著銀針，看著言玥問道。

言玥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鎮定的點點頭：“嗯。”

隨後，她便沈沈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似乎有個小孩子正在跟自己擺手，言玥想要上前抱住他，可無論自己怎麽追，都追不上他。

“娘親，寶寶累了，寶寶先去休息休息。”那聲音迷迷糊糊的傳過來，言玥止不住的眼淚直流，可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隨後，言玥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處馬車裏，身子隨著馬車搖晃，季澤睿見言玥醒了，上前關切道：“世子妃醒了？”

“嗯。”言玥只覺得全身都在酸疼，但身下卻是清清爽爽的，沒有一絲不舒服的地方。

感嘆著季白的技術，言玥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你師父呢？”

“師父忙活了一晚上，說要補眠，在後頭的馬車。”季澤睿恭敬的回答道。

見這孩子畢恭畢敬的模樣，言玥笑了笑，又見她也是一身的清爽，顯然已經梳洗過了。

長長軟軟的頭發梳了兩個發髻在腦後，襯得她十分水靈討喜，只是那面上少了孩童慣有的笑容。

言玥想到夢裏的那個孩子，拉過季澤睿道：“澤睿，以後沒人的時候你便喚我姨娘。”

季澤睿有些不解的看著言玥，隨後點點頭：“姨娘。”

“乖，一會讓你戟瀚叔叔給你買糖吃。”言玥看著季澤睿如此乖巧，更加心疼，抱著她道。心裏想著卻是找個時機把季澤睿收為義女。

馬車又顛簸了許久，不知何時才緩緩停了下來。

程戟瀚掀開車簾，見言玥已經睡著了，懷裏還抱著季澤睿，臉上露出輕松溫馨的笑容，程戟瀚笑了笑，上前給他們蓋好被子，隨後下了馬車。

“戟瀚，世子妃可睡了？”徐靖宇慢慢的騎馬靠近，看著馬車問道。

“睡了，還抱著那個小家夥。”程戟瀚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徐靖宇似乎也被感染了，笑了出來：“好了，接下來，我們就要專心打這一仗了，唉，真羨慕你，世子妃同你在一起，我呢，還要打完這一仗回去才能見到我的舞兒。”

“怎麽？這就想人家了？”程戟瀚笑道。

心裏掠過那抹嬌俏的人影，徐靖宇笑的益發溫柔：“嗯，我從來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這麽不好受。”

“靖宇。”程戟瀚望著天上那抹月牙，淡淡道：“你可想好了，關於奪嫡……”

“是，”徐靖宇點點頭：“我想好了。”

“那好，那我就陪著你吧。”

季白躲在一旁的馬車後，聽著兩人的對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是個江湖人，本不應該參與這些事情裏去，言玥現在醒了，他們只要找到那個精通蠱術的人即可，可為何自己不願意離去？

再加上自己莫名奇妙多了一個徒弟，他一向都是鐵石心腸，獨善其身的人，此刻也突然有了一個要負起的責任。

一時間，月下的三人都抿唇不語，似乎想要透過月亮看到未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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