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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老子來跟小子爭風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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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庭, 朔明君便率眾天兵回營,赤元瑆則帶姽寧前去伏魔宮。

站在宮門外,姽寧仰頭望著上方大大的‘伏魔宮’三個字, 每一比劃都刻出刀般的鋒芒,剛勁有力。

就在她撤下視線時, 眼前忽而飄過一段畫面——

夜裏,她也是擡頭看著高高的宮門,周圍千百天兵整裝待發。一人騎著雪狼,從宮門前飛過, 身穿金甲, 發束紫玉,是懷蒼。

“帝後?”赤元瑆見她止步不前, 出聲道。

姽寧回過神,道:“走吧。”便擡腳邁入伏魔宮。

與南辛許久未見, 她又沒了往日記憶,姽寧一路都在猜測他會不會生分許多, 低語道:“南辛會高興嗎?”

“會啊, 哪個孩子見到親娘不開心?”希希接過話。

姽寧視線落向旁側,笑問:“大將軍覺得呢?”

赤元瑆側頭, 眼前的女子笑靨純美如花, 雙眸凈澈似澗, 一如她初初來到伏魔宮。卻與六百年前殺氣騰騰、橫掃天兵的女子判若兩人。

他張口剛剛答出:“會”。

一聲‘娘親!’激動地從前方傳來。

二人循聲看去, 就見前方一道白影飛奔而來, 嗖地沖進姽寧懷裏,將她抱個滿懷。

好在姽寧腿下提前沈了力,否則鐵定被撲倒在地。

希希就沒好運,直接被南辛的沖力給甩飛出去, 赤元瑆眼疾手快將它撈了回來。

“小殿下,切莫激動,小心身子!”赤元瑆忽然嚴肅。

姽寧低頭,他恰擡頭,兩只圓溜溜的大眼蓄滿淚花,委屈地瞥向赤元瑆道:“我盡量忍住了,可我實在又忍不住。”

說罷,他又沖姽寧展在眉歡眼笑:“朔明君說見到了娘親,還說爹爹辦完事就會帶娘親回來,我每天醒來就守在這兒。他誠不欺我,果真將娘親盼回來了!”

這一笑,把蓄在眼眶的淚水統統擠下來,豆大的淚珠滾落臉頰,將姽寧的心都要燙化。

她擦去他的淚,柔聲道:“娘親來了,還哭甚?”

南辛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緊接著眼淚似開了閘,哭得更兇了。

“小殿下思母心切,帝後那聲娘親大概是打消了他多日的顧慮,正是狂喜之中吧。”

姽寧擡頭,出聲解釋的是前方踱步走來的雪狼。

“恭迎帝後回宮。”它低身行禮。

南辛一邊抹淚,一邊牽著她朝前走。“娘親,給你看看我種的桃樹,結果了呢,甜得很!”他迫不及待邀她嘗嘗桃子。

“唉,等等我!”希希急忙從赤元瑆手中一躍而下,幾步跳到姽寧肩頭。

看著前方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遠去,赤元瑆的面色卻是漸漸凝重。

“一副心事沈重的樣子。”雪狼問道:“帝後回來,你不高興?”

“高興歸高興,你難道不擔心?”赤元瑆反問道。

“擔心什麽?”雪狼不以為然道:“大帝吩咐你帶帝後回來,由他們母子兩單獨在一起,自然經過考量,你何必諸多擔憂?”

赤元瑆擰著眉沒回話。

“安心吧!我會守在小殿下身邊。”雪狼說罷,轉身朝宮裏走去。

赤元瑆重重一嘆:“最好是我多慮了。”

天庭有仙官聽聞姽寧回宮,惶惶跑去天帝那核實。

得知確有此事,幾位仙官便認為:“目前尚不確認帝後體內是否殘留魔性,建議將她先關入封仙塔。”

天帝一句:“諸位不如直接去伏魔宮表述訴求吧!”暫且堵住了眾口。

而伏魔宮內,一片歡聲笑語,好不喜慶。

笑得最多的就屬南辛,朔明君也說:“小殿下最近愛笑了,像個真正的孩童,時刻粘在娘親身邊。”

大概是念想了許久,如今見到姽寧,南辛的確恨不能化身為腰帶,系在姽寧腰上。

夜間睡覺時,遭到雪狼阻止,他就抱著被子,悄悄從窗戶翻進去。

得到姽寧的準許之後,剛開始他還會拘謹地裹著自己的被子,如今直接往她被窩鉆去。

南辛十分珍惜靠在娘親懷裏的親密感,所以他總會等她睡熟了才睡。

這夜,南辛剛剛睡著,就察覺有人將他抱起來。他警惕地睜開眼,看清來人:“爹……”

“噓.....”馬不停蹄趕回來的懷蒼捂住他的嘴,將他迅速抱出去。

出屋後,南辛一只手掐著門板,可憐巴巴:“我想與娘親睡。”

懷蒼無視他淚汪汪的眼,把他手掰開,大步往他房間邁去。

“我也想與你娘親睡,你這幾日回屋自己睡。”

原來是老子來跟兒子搶床位了。

縱使將‘爭風吃醋’的兒子轉移出去,懷蒼也沒當真躺到床上與她一同睡,而是靜靜地坐在床邊。

除非她清醒時親口答應與他夫妻合眠,他並不想趁人之危。

但他私心地用了法術,令她睡得沈一些。

自從禦空山的封印解除,兩人一路奔波,行程匆匆,鮮少有時間安安靜靜地單獨相處。唯有偶爾趁她熟睡時,才有機會肆無忌憚地端量,以償昔日寂寥光景的相思苦。

懷蒼的目光在她眉眼之間、唇鼻上下,往覆來回,一寸也不舍得遺漏。

可瞧久了,心底壓制的情緒開始不安分起來,大有要與理智抗衡的勢頭。

他已不滿足於觀看,猶豫再三,還是伸出手來,即便只是輕輕貼在她臉頰,心湖便會跳躍起陣陣浪花,再難平靜。

拇指輕掃她的眉骨、眼畔、鼻峰,最後到那堪稱克制力克星的唇瓣。

他傾身在她頰邊落個淺淡的吻,也只敢點到為止,就連她臉頰的溫度也沒感覺到,不得不逼迫自己撤離。

怎料他剛要起身,她忽而側過身來,將頭一轉,雙唇好巧不巧地擦過他的唇,停在他唇邊。

懷蒼呼吸都窒住了,劇烈的心跳幾乎躍上嗓子眼。他險些要被她無意識的舉動給擊潰理智,費了好些力氣,才端端正正地坐起來。

看著熟睡的姽寧,他失笑道:“明明與你夫妻一場,我們許諾生生世世,而今卻要將你小心翼翼地守著,酷刑也不過如此了……”

***

次日,守在屋外的南辛見姽寧開門,興沖沖地端著盛滿果子的盤子,跑過去:“娘親,這是爹爹大清早去仙果園摘的果子,你嘗嘗。”

爹爹?姽寧接過盤子,問道:“他回來了?”

南辛原本積蓄了一晚上的苦水要訴,左思右想,生怕自己的無心之言影響娘親爹爹的感情,遂只是點頭,一句帶過:“昨晚回來的。”

難怪今早醒來不見南辛,原來是半夜去見懷蒼了,她如是猜測。

兩人在院子裏吃完果子,又去庭院查看新栽種的桃樹,姽寧始終未見懷蒼的身影。

就連希希也說:“我今早還見過大帝呢。”

整個伏魔宮唯獨姽寧沒見到他。

她不由納悶:回來了怎麽不進屋與我說一聲?卻一聲不吭地走了。

“大帝一大早就去了廣華殿,與天帝和眾仙商討要事。”雪狼見她蹙眉似不悅,適時與她解釋。

說也奇怪,短短兩句話即刻消除她方才心頭冒出的煩悶。

姽寧忽而意識到什麽,霍然站起身,把正坐在地上削木具的南辛嚇一跳。他連忙丟下手中活兒,上前握住她的手,問道:“娘親怎麽了?”

姽寧哪裏好意思承認,自己不過因為懷蒼沒第一時間見她,就矯情地生氣。

“我們能出宮走走嗎?整日待在伏魔宮裏,悶壞了。”她連忙轉移思緒。

南辛卻是為難地看向雪狼。

雪狼笑道:“伏魔宮又不是囚牢,怎麽出不得了?”它起身抖抖毛發、伸伸懶腰,道:“想去哪兒,我帶路。”

站在桌上的希希一聽,興奮得摩拳擦掌:“去仙果園吧,多吃仙果增長修為。”

南辛也興致勃勃地附和:“我要去摘一筐果子給娘親!”

“呵!”姽寧伸手彈了彈希希鼓脹的肚皮:“我看是你們嘴饞。”

取笑歸取笑,姽寧最終還是聽了希希的建議,叫雪狼帶路去仙果園。

天庭的仙果園雖有上百種仙果,但仙果難得,遂依據仙階不同,每年準許采摘的果子有不同限制。

仙官們如果想吃果子,一般會吩咐仙侍來采摘。姽寧一行人進園時,裏頭正有三位聚在一起摘果子的仙侍。

好巧不巧,他們正在議論回來天庭的姽寧。

“聽說她以前與妖魔對戰時,常常一掌拍碎對方的天靈蓋,可見魔性由來已久,也不知這樣的人如何能當上帝後。”

“我聽日馬星君說,是大帝強行要解除大雷鼎的封印,竟為她不顧天界安危。”

“就是咯!要不是有大帝撐她,六百年前,她早就死在天兵的圍攻之下。如今她又回來,你們說,她的魔性會不會再度覆燃?可別傷及我們啊。”

也不知是姽寧幾人耳尖,還是那幾位仙侍壓根沒打算壓低聲音,真是一聲賽一聲,生怕無人聽見。

南辛聽得火冒三丈,闊步要沖上前,被姽寧扯了回來。

姽寧沖他眨眨眼,小聲道:“娘親來教他們怎麽做仙。”

南辛乖乖點頭,站在一旁沒吭聲。原本呲牙的希希也重新坐回雪狼身上,一狼一鼠擺出看好戲的架勢。

姽寧站起身來,沖前方被果樹遮住的三人喊道:“那邊的幾位,我都聽到了呢!”

三人聞聲,扭頭撥開樹枝,看清來人,嚇得面色煞白,全都失聲。

姽寧朝那走去,一邊道:“以後不管是背地裏嚼舌根,還是明面上胡言亂語,只要被我聽到....”

她陰惻惻地盯著他們:“小心你們的天靈蓋哦!”

三位仙侍只覺毛骨悚然,提寒意從頭灌腳。慌忙提著籃子賠不是,再倉惶逃離果園。

南辛也來了精神,跑過去沖他們背影大喊:“小心我們掀翻你們的天靈蓋!”

把那幾人唬得踉蹌兩步,一溜煙沒了影。

南辛哈哈笑出聲,解氣道:“娘親厲害,幾句話就能把他們嚇跑。要是爹爹,肯定話也不說,直接開打。”

“還不是為了給足你爹爹面子,不好隨便惹事。換做以前,我這拳頭早就硬了。”姽寧摸摸他腦袋,道:“往後如果聽見有人嚼舌根,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回來,跟我和你爹爹告狀,我們去收拾。”

站在雪狼背上的希希也湊熱鬧:“還有我,我也要去收拾。”

“別人沒收拾你就不錯了,省點力氣。”雪狼的揶揄惹得南辛捧腹大笑。

南辛堅持要自己爬樹摘櫻桃,姽寧擔心他身子,便一次次摟住他腰,將他強行抱下來。

就在姽寧第六次阻止他時,一道女聲就這麽不合時宜地闖入:“原來你們母子兩關系這般好,我都差點以為你們當真母子情深。”

姽寧楞了楞,將南辛放在地上,環看一圈,卻沒見到可疑之人。

“你失去了記憶,其他人可沒失憶,你曾做過什麽,總有人瞧得清清楚楚。”那人繼續說著沒頭沒尾的話,卻始終未露面,像是藏在樹林裏,令姽寧辨不清方位。

詭異的是,南辛和希希似乎並未受此影響,甚至還興高采烈地站在樹上喊她接櫻桃。

雪狼見她沒反應,張口將旁邊的籃子叼起來,站在下方接住他們丟下來的果子。

“你沒聽見什麽.....”就在姽寧要問雪狼時,女人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中:“聽說你發起魔來,連自己的兒子都殺,也不知是真是假。”

其他人仍在摘果子,唯獨姽寧駭然怵在原地。她這才明白,在場之中,只有她能聽見那人的聲音。

這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即便真假不詳,但一個‘殺’字,足以震顫她的心緒。

姽寧忽然想到懷蒼說南辛身子不太好,卻沒解釋究竟哪裏不好。又想起回來第一天,赤元瑆見他有些激動,嚴肅地叮囑他註意身子。

一個神仙的後代,會因為過於激動而令周圍人如此擔憂?可見他身子有多糟糕。且自從她回宮,雪狼的視線時時都在南辛身上。

看似尋常的一切,此刻變得疑點重重。

如若這人所言不假,難不成湮滅或百靈曾趁她喪失意識時,用她的肉身傷害過南辛?

姽寧擡頭看向正站在樹上興高采烈采果子的南辛,縱使是開心雀躍時,他的臉也很白,像雪一樣。

原本她以為他膚質本就如此,此時仔細看,更像是久病未愈的蒼白。

***

夜間。

聽見開門聲,希希倏然從床上跳下,見來人,連忙道:“今晚帝後睡得不太安穩,囈語不斷,像在做噩夢。”

懷蒼坐在床邊,幾聲不適的呻.吟恰從她口中溢出,又見她眉頭緊鎖,額間密布冷汗,他傾身想擦拭她額上的汗。

“不....不!!”姽寧突然大叫著睜開眼,兩只手在上方撲騰,被懷蒼迅速抓住。

“沒事了,只是夢。”他將姽寧抱在懷中,安撫道。

姽寧的思緒仍未從夢境脫離出來,靠在他懷裏,心有餘悸地喘著氣。

若說每次的夢境都是過往記憶的重映,那剛才的夢,她該如何相信.....

相信自己將手貫入一位孩童的胸腔,並將其心臟掏出來,血淋淋的握在手中,最後捏碎。

那孩童正是剛滿八歲的南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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