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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伏魔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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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的姻緣殿內分有仙緣閣和凡姻閣,分別管轄神仙及凡人的姻緣。

仙緣閣只有姻緣官才可進入,凡姻閣由下屬兩位小官管理,姽寧則被曲思安排在凡姻閣幫忙。

姽寧原以為這打下手的活兒與穆龍山莊侍從每日做的事類似,無非就是端茶送水、掌燈執扇、打掃屋子,雖瑣碎,倒不難。

不曾想她剛來姻緣殿,就被委以重任:負責核對姻緣簿。

凡間的姻緣簿是依據幽冥地府的生死簿,以及天庭司命殿的命簿而制定的。

凡姻閣內有一棵神樹,名叫姻緣樹,樹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姻緣線。每一條紅線都互不幹涉,且紅線的兩端必須嚴格遵照姻緣簿上所記相連。若有絲毫出入,不僅會更改凡人的姻緣,甚至會波及命數。

姽寧的職責就是仔細審查每一條紅線牽著的兩端是否與姻緣簿上記錄一致,若有誤,需盡快告知凡姻閣的兩位小官,以便及時修正。

姽寧初初不太理解,就算紅線連錯了,但凡人的姻緣已成,難不成還得強硬割斷,重新按照姻緣簿再接上?

神仙竟要做這棒打鴛鴦的缺德事?

姽寧沒好意思當面數落,畢竟如今有求於人,要有禮貌。

年長些的小官連封與她解釋:“假若不修正,局勢便會如漣漪層層推進,最後殃及的就不只是那兩人的姻緣,嚴重的甚至會損及眾多凡人的命數。唯有及時掐斷不該存在的姻緣,才能止住惡果循環。”

依靠嚴苛的刑條律規,天庭才能成為三界最為穩固的統治中心,掌管天界、凡界及幽冥地界,令妖魔兩界不敢輕易造次。

姽寧似懂非懂地聽著。

她來此處本就是為了盡快修得仙體,就算他們給她一把剪刀,要她把姻緣樹的紅線全剪下來,她也得盡職盡責地完成。

這些時日,姽寧白天在凡姻閣公辦,晚上則回到屋子潛心默習曲思教她的仙法,以此修煉仙體。

曲思建議她修煉仙體和提升修為二者交替進行,譬如今日修煉仙體,次日則食夢以提升修為,可一舉兩得。

“伏魔大帝的手下個個都是精兵強將,修為越高,必定越能得到他的賞識。”依據對大帝的見聞,曲思如是分析。

何況神仙的夢念比凡人強大不止百倍,對於食夢修行的姽寧而言,天庭簡直是唾手可得的豐厚糧倉。

***

日子平靜又忙碌。

兩個月來,姽寧修為漲得迅猛,仙體卻始終未成。

但近日,她時常感覺體內的力量沿著筋脈竄撞,尤其當食夢完畢時,充盈的力量猶如洪峰奔流而下,仿佛在尋找一個發洩口,在百骸間沖刷肆虐。

肌骨被蠻力拉扯,斷裂般的劇痛令她難以承受,幾番喊出聲來。

之前屢屢費勁才將其壓制,這夜卻被力量沖昏了意識,等到清醒過來,人正躺在床上。

姽寧披上外裳,急忙跑去曲思的寢殿,將情況盡述於他。

曲思聽完,眉間攏上憂色,沈吟道:“如今的肉身恐已無法容納你的力量,只怕仙體未成,你的肉身會先行爆裂。”

姽寧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曲思思慮半晌,叮囑她暫且別再食夢,先著重修煉仙體,觀察些時日。

這個辦法雖可遏制姽寧修為增長的勢頭,可他卻遠遠低估了她如今的力量......

直到凡姻閣接二連三地出現狀況——姻緣樹上原本斷開的紅線會時不時莫名地續上。

兩位小官百思難解,遂將這事稟報曲思。

曲思細細查驗那些重新續上的紅線,著實驚詫,線上竟看不見斷口。

哪怕是他使用仙術重接姻緣線,兩根線只會互相纏繞,斷口依然存在。縱然破鏡重圓,隔閡永遠不會消失。

不曾似眼前這光滑的紅線,仿佛未曾斷裂過。

莫非是神樹的神力所致?

可神樹並無意識,如何能精準地重續兩根斷開的姻緣線?

曲思便姽寧帶來姻緣樹下,指著一條紅線,說:“這是你前天根據姻緣簿,登記有誤的姻緣線,昨天蕭嵐已將它剪斷,今早突然又續上了,你可知原因?”

姽寧卻是指了指姻緣樹:“是它拜托我重續姻緣。”

曲思匪夷所思地看著眼前龐大的神樹,道:“我在此處一萬六千年,只知他是姻緣而生的樹,還不曾聽他開口說話,你是如何聽見的?”

“昨日我正在樹上核對姻緣簿,他突然就說話了。”姽寧伸手拍了拍樹幹,問道:“你說說,我怎麽就聽得到你的聲音?”

說罷,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傳至她耳中——“吾乃靈生,爾亦是靈生,旁人聽不見的,爾能感知。”

曲思驚奇地看著她大大方方與神樹溝通,這可是姻緣殿建立以來絕無僅有的事。

“它與你說了什麽?”他激動地問道。

姽寧便將神樹方才所言一字不差地轉述。

“紅線是它續上的?”曲思問道。

姽寧道:“它教我連接紅線的法術,我來續上的。”

曲思遂施法剪斷紅線,要姽寧在他面前演示一遍。

姽寧一手牽著一根線,將兩端湊在一起,稍使法力,就輕而易舉將兩根斷裂的紅線給接上了。

斷口合而為一,紅線光滑如初。

曲思曉得她心思聰慧,且天賦極高,否則他也不會大膽地將核對姻緣簿的任務交給她。怎料,她一夜所學竟勝過他耗費十年修習的續緣之法。

她如今的修為究竟達到何種地步,已非他這小仙所能衡量。

思來想去,曲思決定去一趟廣華殿,將姽寧的事詳報天帝,請求天帝指派修為強大的仙官助她盡早修得仙體。

如此天賦異稟之人,若能收入天庭,必定能為天庭增力不少。

翌日,一宿未眠的曲思迎著晨曦,來到廣華殿。

還未近殿,即覺寒意侵體,遙遙望去,只見一只潔白的雪狼正面朝殿外,端正地蹲坐在廣華殿大門外。

它氣勢凜凜,目光銳利。

天庭僅有一頭雪狼,便是伏魔大帝的座下獸,也是隨他出征多年的戰將。

雪狼不在伏魔宮守著閉關的大帝,卻出現在此,莫非大帝出關了?

曲思一邊思忖,按落雲頭,徑直往大殿走去。

兩邊的護衛天兵即刻攔住道:“天帝正在殿內與大帝商談事宜,還請姻緣官在此稍等。”

果如他所料,曲思問道:“天帝可有說需要多久?”

天兵道:“天帝只交待我等告知前來的仙官,並未說明時辰。姻緣官如若不急,可暫且回去,等大帝出來,我派仙獸去姻緣殿通知。若是緊急,我這就去與天帝說明。”

這事說急也急,卻也不至於要強行打斷正談事的天帝。

曲思點點頭道:“如此就麻煩你到時派仙獸......”

他話還未畢,忽聞遠處一陣轟隆,辨似雷聲,卻又不如雷聲那般沈悶,更像是洪水沖擊堤壩發出的怒號聲。

曲思轉過身,就見遠處的雲層似受到什麽沖擊,往外蕩開一陣陣雲波。

“天上似有異象。”兩位天兵擡頭瞭望。

定睛一看,雲層中央有道水霧凝結而成的形體,慢慢延展開來,直至輪廓分明。

“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百靈鳥?”天兵道。

另一位天兵疑惑道:“天庭沒有百靈獸,也沒百靈仙,怎會突然顯現這般大的虛影?”

而原本靜靜守在殿外的雪狼,見到空中巨大的百靈鳥,倏然站起來,尾巴高揚,警惕地盯著前方。

曲思望著百靈鳥出現的方位,那……不是姻緣殿所在的位置嗎?

“啊!!”尖銳的痛喊響徹雲霄,聲音攜裹著浩大之力,將雲層猛然沖開。

即便此處距離甚遠,力量餘波銳減,他們依然能感覺迎面拂來的風。

曲思心中一沈,該不會是姽寧出了什麽狀況吧!

他起步欲走,身後嘭地一聲巨響,驚得他下意識回頭,只見殿門被強力沖開,一道身影極速從眼前掠過。

他視線跟隨而去,還未看清那道身影,眨眼就消失,就連守在殿外的雪狼也不見了蹤影。

曲思狐疑:“方才是大帝?”

天兵點點頭:“大帝斬妖除魔可從不遲疑,那方有異樣,他應當也察覺到了動靜。”

曲思一聽,嚇得連忙往姻緣殿飛去。

曲思匆忙趕回來,卻見姽寧屋門大開,連封和蕭嵐皆站在外面。

“姽寧呢?”他急急問道。

連封忙上前道:“方才我們聽到她喊叫,連忙跑過來。問她出了什麽事,未聞回應,我們正猶豫要不要推門查看,一道黑影突然破門而入,而後刮起一陣寒風,將我們的眼睛都給迷住了。再睜眼,姽寧已經不在屋裏了。”

“我們拿不定主意,只好等你回來。”蕭嵐接過話。

“糟了……”曲思心頭慌跳,那陣寒風應該是雪狼刮的,姽寧定是被大帝抓走了。

大帝該不會將她當成作惡的妖魔吧?

連封和蕭嵐見他一臉慌色,問他出了什麽事,曲思來不及細說,踏著雲,火急火燎往伏魔宮奔去。

***

姽寧只覺身子像一片羽毛,在這黑漆漆的空間飄飄蕩蕩,不知去處。

她記得自己在屋內修煉,正覺丹田發熱,心口震顫,一股兇猛的力量猝然釋放,沖擊五臟六腑。渾身猶如爆裂般,痛得她不住痙攣,瞬間失去意識。

再睜眼,便在這黑暗之中。

她隱隱感覺周遭有無形之力扼住了她的行動,似乎在原地打轉,逃不出去。

“曲思!”她大聲喚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奇怪,就像潛在湖中,悶悶沈沈的。

姽寧拼命蓄力想逃脫這裏,體內的力量卻驚奇地消失了,半點力也使不出。

她正犯愁,突然聽見有人說話,是一男一女。

四周漸漸明亮,她看見一名男子站在她面前,由於視線非常模糊,她只能辨出他身形高大,穿著皂色衣裳。

“你為何在她體內!”男子的聲音猶如隔著百裏山巒,幽幽沈沈地傳來,即便有些模糊,她也聽得出他語氣很是惱怒。

“你又為何會有應尨的帝鐘?”姽寧錯愕地看見自己伸手指向他腰間掛著的物件,聲音也是她發出的。

她的身體竟不受自己控制......

男子又問:“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若不坦白清楚,便將你囚入鎖妖塔!”

“我怎麽敢對她做什麽?她要是死了,我們也會沒命的。”

“我們?什麽意思?”

她沒回話,只是笑了笑。

緊接著,姽寧看見自己朝他走去,擡起手撫上他眉毛,嘖嘖地說:“這眉眼,實在太像了,你該不會是....”

她話還未完,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厲聲問:“你說的‘我們’是什麽意思!”

“你很擔心她啊?”她嘻嘻地笑出幾分暧昧。

他終是失去耐性,解下腰上掛著的帝鐘。

姽寧感覺她有些慌:“你就不怕她也受不了?”

男子沒吭聲,右手輕輕一晃,帝鐘聲響。

伏魔降妖的咒語隨著鈴聲灌入姽寧耳中,鈴聲格外霸道,縱然捂著耳朵,也無法杜絕這一聲聲鈴音紮穿耳膜。

咒語化作繩索,將她四肢束縛,禁錮她的行動。

姽寧聽見那個女人用著她的聲音在痛苦地喊叫,視線陷入漆黑,意識也開始模糊。

姽寧再次清醒時,感覺陣陣暖流自胸口匯入心間,身子逐漸恢覆力量。

她掀動眼皮,不大清晰的視線中只看見一截皂色的衣袖。她恰低頭,骨節分明的大手正貼在她胸口,暖流正是從他手心湧出的。

姽寧楞楞地看著搭在身前的皂色衣裳,由於實在太大,胸前敞開不少。

大掌忽而自她心口移開,揪住領口,幫她遮住身前洩出的白凈。

“接你來時,你衣裳盡毀,我便脫下外裳臨時罩住。”沈潤的聲音宛若玉撥瑤琴,好聽得很。

姽寧擡頭,一張陌生的臉映入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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