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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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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薛冷茶」的事鬧出來後,幾乎闔府的下人面對溫知意時都有幾分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伺候不好就被她命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穆夫人大概怕她因此事縈懷,恰巧見友人抱養了幾只貍奴,活潑可愛的小動物,看著便讓人心情甚好。

穆夫人便找了溫知意,問她喜不喜歡小動物。

溫知意想了想認真回答:“喜歡,當初在外祖那邊住的時候,養過小豹子,很是可愛。”

豹子?穆夫人把「要不要抱只貍奴來養著玩玩」的建議咽了回去。

——

「薛冷茶」進了穆府小半個月,也就在茅廁裏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小半個月。

期間,沒能接觸到任何重要情報,更沒能接觸到穆雲起。

勾引穆將軍的計劃進行得相當不順利,別說勾引了,連見他一面都難。

趁穆雲起下衙時,等在他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上,卻被他皺著眉遠遠繞開。

幾次之後,她才意識到,那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散發著一股茅廁的味道。

她回想起自己來之前那人對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那人說穆雲起十分重視薛溫酒,只要她裝成薛溫酒的妹妹,穆雲起總會照顧她,只要她想辦法留在府裏,誘惑他的機會極大。

機會極大?她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她對著銅鏡打量著自己,為了往穆雲起印象中的薛溫酒這個形象上靠攏,她打扮得極樸素,沒有佩戴任何釵環。

這一點和榮華郡主形成了鮮明對比,她想到此,輕嗤了一聲,小郡主為君插了滿頭珠翠、著了錦繡衣裳,卻不知夫君喜歡的是女子不佩釵環的清純模樣,真是白費功夫。

當然,這個時候,她還不知自己的誤解到底有多大。

她對溫知意和穆雲起這兩人的印象已然差到極點,一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為了一點妒忌之心就能無理取鬧差點要了一個女子的命;一個為妻家權勢所驅事事受夫人轄制的廢物,連為舊情人的妹妹說上一句話都不敢。

那天溫知意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她想起此事就暗恨不已。被迫刷茅廁、刷恭桶,也幾乎是她這輩

子遇到過的最大的屈辱,她想報覆溫知意。

她被勾起了鬥志,就算不是為了任務,她也想拆散這兩個人。她想勾引到穆雲起,然後在溫知意面前耀武揚威。

看吧,你嬌縱任性到為了一點小事就差點讓人把我亂棍打死,又怎麽樣?你的夫君還是永遠不會只屬於你一個人。你要殺我,是因為嫉妒薛溫酒嗎?可是沒了薛溫酒,還有我,你的夫君似乎總是更喜歡旁的女子勝過你呢。

理論上來講,一個自家權勢不如妻家,要處處對夫人唯命是從的男人,會很好勾引。溫知意強勢,那她就化作解語花,溫柔小意地去開解穆雲起,他就算明著不敢讓夫人知道,但暗地裏總是會上鉤。

現在她每次刷完茅廁,都沐浴熏香,然後去等穆雲起回府。

但不管她擺出什麽姿態,柔弱的、惹人憐惜的,還是堅強不屈的、令人敬佩的,穆雲起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穆雲起是哪裏出了問題,讓她報覆溫知意的想法,目前只能處於「想想」的階段,並且短時間內都不會有向下一個階段進行的機會。

她欲哭無淚,只能安慰自己,自己的存在,就是在榮華郡主心上紮了根刺。

自己在穆府,就是在不斷提醒郡主薛溫酒這個人的存在,總會讓郡主和將軍心生嫌隙。

只是這自我安慰,終究還是被無情地打破了。

彼時,她拎著剛剛刷完的恭桶,疲累不堪地揉著腰經過院子時,遇到了溫知意。

溫知意穿著那一身華麗燦爛的錦袍,從灰頭土臉、形容狼狽的「薛冷茶」面前經過,眼神在她身上淡淡掃過,見她正看著自己,禮貌性地給了她一個微笑,然後便繼續前行。

“餵。”她咬了咬牙,忍不住叫住了溫知意。

溫知意看向她,眼神裏透露出點迷茫,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你啊,冷茶姑娘,原來你還在穆府?”

「薛冷茶」一時無言以對,心上一根刺?她痛苦地承認自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還沒等她想好下一步的動作,她便註意到穆雲起院子裏的小廝來來往往搬運箱籠,好奇打聽了一句,才知道穆將軍和夫人要離開穆府,搬進禦賜的府邸了。

薛冷茶氣得當場摔了手裏的恭桶。

她想了想,待到匯報任務進度的時候,自己大概可以在報告裏寫下——「進穆府半月有餘,我打掃外院茅廁x次,洗恭桶x次,與小廝甲結為朋友,與丫鬟乙情誼甚篤」。

就是不知看報告的人會作何想法了。

——

搬家那天,溫知意想起自己還有一本未看完的棋譜,她最近對下棋的興趣很大,進步堪稱一日千裏,已經可以和教她下棋的師父穆雲起下個平手了。

棋譜不知收在了何處,院子裏的下人因為搬家的事來來往往忙碌非常,溫知意也不想再麻煩他們,便自己打開櫃子翻找。

櫃子底部一只空酒壇子吸引了她的視線。作為一名資深酒鬼,溫知意一眼便認出了這只酒壇子,是京城一家非常出名的酒樓賣的松醪酒。

她看了一眼酒壇底部,果然看到了那家酒樓的標記。

松醪酒是穆雲起最喜歡的酒,但這似乎也不能解釋他為何要把一只空了的酒壇收在這裏。

這酒壇顯然並沒有什麽收藏的價值。因為這家酒樓還開的好好的,這酒也並未停止釀造。

大婚前不久,溫知意以薛溫酒的身份來給穆雲起送藥時,還曾帶了一壇這樣的松醪酒。

等等……這酒壇子,總不會就是當時自己拿來的那一壇吧?

就算是,又為什麽……

溫知意怔了怔,心下似乎有個念頭隱隱約約地浮現。但還沒等她細思,門外傳來了無愁的聲音:“郡主?”

“我在這裏。”溫知意將那只酒壇放回原處,沒有再去細想。

搬家是件很勞神的事,但看到舒適的新居,總會令人心情愉悅。

溫知意看著湯池、衣間和裝飾精致的臥房:“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不算什麽,你喜歡就好。”

臥房裏放置了舒適的躺椅,躺椅上還有幾個軟枕。穆雲起本人一向站如松、坐如鐘,向來是用不上這種東西的。

溫知意一看便知這是為自己準備的,她笑了笑:“謝謝你,我很喜歡。”

——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到了冬日。

入了冬以後,溫知意耗在湯池的時間明顯變長了。此時,她懶洋洋地從湯池中的熱水中爬出來,更了

衣,回房,便看到了剛剛下衙的穆雲起。

後者眉心微皺,似乎正在思考什麽。

“在想邊關戰事?”溫知意接過丫鬟手中的布巾,一邊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問道。

“沒錯,”穆雲起看她一眼,“總是瞞不過你。”

北融國四皇子此前被俞將軍所捕獲。但局勢並未就此如他們所想象般進行。

四皇子是北融國主最寵愛的兒子,也是最有可能成為北融下一代國主之人,大楚這邊,都覺得北融必然要想辦法贖回此人,賠款或者議和。

有四皇子在手,連邊關將士都有些松懈,覺得北融不會不顧其性命發動進攻。

但恰在此時,北融發動了一次大規模襲擊,打得邊關將士措手不及。

此次領兵的,卻是北融此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七皇子。

看來,七皇子趁機上位,四皇子成了棄子。

他成了棄子,朝中也沒人惦記他,帝王也任由他在天牢裏由小住變成了長住。

若早知今日,也不知他是否會後悔自己在金鑾殿上對帝王的無禮。

“北融七皇子,和北邊一個小國漠國的公主,日前舉辦了大婚。”穆雲起道。

“而你懷疑這是兩國即將聯合對付大楚的信號。”

“沒錯,”穆雲起見她粗暴地擦拭頭發,不忍那一頭如瀑的發絲被這般對待,起身接過布巾親手為她拭去發絲上的水滴,“你怎麽看?”

“漠國是小國,但是財力強勁,”溫知意分析道,“之前也對大楚搞了幾次小動作,只不過他們兵力不強,一直是小打小鬧,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但此時和北融聯姻,兵力和財力都有了。就算他們此舉不是意在大楚,也不得不防。不過我能想得到這一點,朝中應該有很多人也都想得到才對。”

穆雲起皺眉,北融和漠國近年都沒給大楚造成過太大的麻煩。在很多人看來,不過都是邊陲小國罷了。朝中大部分人,對此事並不如何重視。他今日在朝上據理力爭,但似乎很多人都覺得他不過是在杞人憂天。

但這些事他不想說出來讓溫知意徒增煩憂,只是說道:“再看吧。”

他一邊想事情,一邊給溫知意擦拭著頭發。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這一幕看起來十

分的歲月靜好。

美人披著裏衣,懶洋洋地半趴在桌前,在燭光的映照下眉目如畫。乖巧得仿佛一只慵懶而名貴的貓咪,在主人的手下被輕輕順毛。

穆雲起想起父親曾為自己的花心開脫「日日對著同一張臉,就算那張臉再美也會膩」。

他當時年少,不懂如何反駁,但如今回想起,只覺得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溫知意這張臉,他看得再久也不會膩煩。

構成一個人的,又豈止一張面孔。溫知意曾說他,再美的外表看在他眼裏都不過是紅顏枯骨,沒什麽區別。

這話倒不盡然,他自然有正常的審美,分得清俗世的美醜。看到美麗的皮囊,他也會任由眼神流連片刻。

但他喜歡上溫知意,當然不是僅僅因為她的臉。

他不是當朝三皇子那樣對美色毫無抗拒力的人,會因為驚鴻一瞥,就嚷嚷著非誰不娶。

他承認,當年月下初見,薛溫酒縱身那一躍,確實令人驚艷。

但真正讓他動心的,還是那兩年相處中的點點滴滴。並肩作戰,救過彼此的命,戰場上會把後背交給對方。穆雲起覺得,自己再不會交托給哪個女子這樣的信任。

此時,站得近了,他還聞得到她身上的幽香,他不知這是什麽熏香,但味道很特別。

再怎麽因為朝中之事而煩躁的情緒,都在相處中被她不動聲色地安撫。

一時間,穆雲起手上的動作都溫柔了幾分。

氣氛很好,直到溫知意開口稱讚了他一句:“穆將軍真是賢惠。”

穆雲起面無表情扔開布巾,多好的美人,奈何長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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