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過後， 專家說，聶震的身體底子調養得很好，但是必須做心臟搭橋手術， 人才能徹底脫離危險，不然， 很可能就這樣在昏迷中人直接沒了。

之後，聶震的身體就被他們接手了， 馮老沒上前，考慮了幾晚後， 就請辭了。

聶延給了馮老一筆豐厚的謝禮，算是結束了這段關系。

馮老走出軍總院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時候， 他乍然得知自己平反， 真的是對聶延感恩戴德，毫不猶豫就跟著來京城， 使出渾身解數替聶震調理身體。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力不從心， 不是醫術上的， 是人際方面的。

每天都要面對一群人拐彎抹角地打聽聶震的身體，想方設法把他換下去，替換自己人。

他是個醫者，對患者家屬不會隱瞞。

但第一次聶延隱晦地要求他不要把聶震的身體情況對聶雷他們說， 他拒絕後， 就知道， 他不會如他之前想的那樣， 會一直作為聶震的家庭醫生，直到聶震閉眼。

唉～他嘆口氣，自己好像就只會醫術，其他的，真的不行的啊。

照著蕭玖給他的地址，找到了四合院，正好和吃完晚飯打算出門溜食的姜老碰了個對著。

“老馮！”姜老意外，立刻把人迎進來，“快進來，哎呦，小玖每天念叨你呢，回來就好，回家了好啊。”

“過來看看給你留的房間。”姜老什麽也沒說，領著馮老往房間裏走，“哎，我住了正房了，沒意見吧，有意見，也晚了，誰讓你現在才回來。”

聽到姜老說有自己的房間，還說回家，馮老一時間就有些鼻酸。

房間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在東廂，知道馮老不會介意住處，但裏面布置得很溫馨，還有一面墻，放著一溜的醫書。

現在，已經不會有人敢隨意進別人家門打砸了，只要自己不往外露，家裏有點醫書，金銀已經不會有問題了。

馮老相當於拎包入住，一時間什麽感慨，什麽覺得自己無用，統統都不見了，只有高興和安穩。

高興於自己歷經千帆，還有家，安穩於有一盞燈，有幾個人一直等著他。

“老姜，我回來了！”馮老說道。

“凝婳，我們來了！”林皓謙敲了敲院門，直接進了喬家。

“爹娘，哥，你們總算來了。”林凝婳笑著迎了出去，“小修就一個人來的啊。”

然後又淡淡地跟羅雅珊打了個招呼：“嫂子。”

羅雅珊也淡淡地回了句：“來了，要我幫忙嗎？”

林家人見怪不怪，羅雅珊從前對林凝婳很好，當自己親妹妹疼的，但她不顧一切跟著蕭建軍私奔後，家人都出去找她了。

這麽一驚嚇，加上她對林凝婳又是擔心她的安危，又是生氣她的不自愛，就動了胎氣。

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她自己咬著牙出去求人幫著送到醫院，這才保住了孩子。

後來，林凝婳跟著蕭建軍回來，她就一直對她淡淡的。

林凝婳一直是被照顧的那方，哪受得了這個，兩姑嫂就這麽不鹹不淡地相處著。

“不用，你們坐著，很快能吃飯了。”

蕭玖應付了小姑娘的三千問後，剛好下樓來，忙過去打招呼，林皓謙給她介紹，她跟著喊人：“姥姥姥爺好。”

“好，好。”應聲過後，就稀罕喬怡珠去了。

羅雅珊一把拉住蕭玖：“小玖，我是舅媽，你還記得嗎？”又拉過林修翰，“這是你表哥，你認不出了吧。”

“認得出，舅媽好，表哥好，舅舅也好。”蕭玖笑著打招呼。

“認得出就好，那時候多虧了你，我們母子才能好好活著，等到了你舅舅，舅媽一直想當面跟你說聲謝謝。”羅雅珊有些激動，她對蕭玖的感激，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非要說，蕭玖就是絕望中唯一的稻草，還是救他們於水火的稻草。

林修翰現在人高馬大的，比林皓謙還高，和那時候不良於行卻倔強的樣子相去甚遠。

可能是有父親在身邊，母親又沒有遭遇磨難，他性格很溫厚，對蕭玖也很感激。

這邊正敘著舊，那邊，林姥姥林姥爺疑惑地看了過來，正打算問的時候，喬老爺子和老太太到了，他們就收起了疑問，和親家打招呼去了。

等坐下來後，喬老爺子和老太太拿出三份禮物給了在場的三個晚輩，林姥爺姥姥拿出了兩份禮物給了蕭玖和喬怡珠。

禮物有包裝，看不到裏面，但外觀上看都是差不多價值的東西。

蕭玖也把自己準備的圍巾和鋼筆拿了出來作為回禮，林修翰也準備了回禮，包括喬怡珠也有禮物給各位長輩。

這一頓團圓飯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很圓滿的，送走了客人，蕭玖也要告辭了。

這個時候，林凝婳忽然開口問：“小玖，你這次給怡珠的衣服怎麽不是你親手做的？百貨大樓的衣服，我自己給她買就是了，她更喜歡你親手做的衣服，說是穿著舒服。”

喬盛容帶著喬怡珠送人還沒回來，沒人幫林凝婳圓話，她一下子就有些收不住：“你也是狠心，你妹妹念著你多少年了，來趟京城而已，非得等你上了大學順便過來看她。”

蕭玖就靜靜聽著，想知道，她還有什麽抱怨

“你喬叔還跟你妹妹說你肯定會給她帶禮物的，結果就是百貨大樓裏隨便買的衣服，你妹妹期待了多久啊。”

“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報什麽考古，以後跟著鉆盜洞嗎？”

“你開學去問問，能換就換一下，換成中文系，那個多好，以後分配到政府單位，坐坐辦公室。”

“說完了？”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作為你媽媽，還不能說你了？”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呢？”

蕭玖也沒客氣，直接懟了回去：“你養過我嗎？”

“我，那時候我想接你來京城，是你自己不願意的。”

“是的，過後，你就只字不提了，對嗎？”

“我也寄了很多東西給你的。”

“我回禮了，價值相仿。”

“你！”

“我喊你一聲母親，是因為你比蕭建軍好點，至少知道找一找親生的孩子。”

“這些年，我給喬怡珠寄東西，只是因為她是我妹妹，喬叔一直對我不錯。”

沒給林凝婳說話的機會，蕭玖繼續說道：“說實話，我過來吃團圓飯是看在喬叔和舅舅的面子，你不會以為我是看你的面子吧？”

“你，你是什麽意思？你不怕我把你的話傳出去，別人說你不孝嗎？”

“你先看看人家會不會說你不慈吧。”

蕭玖轉身就準備走，碰上送完人回來的喬盛容和喬怡珠，蕭玖調整了一下心情，笑著說：“喬叔，謝謝你的招待，我回去了，怡珠，再見。”

說完就走了，軍區門口百來米的地方，白老七已經等在那裏了。

蕭玖走後，喬盛容見林凝婳的臉色不對，哄著喬怡珠去房間後，就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林凝婳在喬盛容面前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就把自己的不滿都說了出來，最後又加了一句：“我是她媽，你看她跟羅雅珊親近的樣子，她難道看不出來我跟她關系不好嗎？”

喬盛容捏捏鼻梁，有些心累，忽然不想跟林凝婳分析溝通了，他說道：“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剩下的我來收拾，你去洗洗，早點休息。”

“那好吧，辛苦你了。”

喬盛容挽起袖子開始洗碗，拖地，想起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對蕭玖很滿意，覺得她是個很靈清的女孩子。

怎麽林凝婳對蕭玖就這麽多抱怨呢，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在這段母女關系裏做了多少努力嗎？

她如果真的對蕭玖端母親的架子，插手教訓她，蕭建軍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七叔，等久了吧。”

白老七看蕭玖不像高興的樣子，也沒問，而是說：“馮老回來了。”

“真的！”蕭玖驚喜，剛剛的不快剎那煙消雲散，連忙催著白老七趕緊回家。

喬盛容想得沒錯，蕭玖能維系與他們家的交往一方面是有喬怡珠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實在是個不錯的繼父。

現在，蕭玖親眼看到了喬怡珠過得非常不錯，她心裏對原身小姑娘的最後一點憐惜也消散了。

在兩邊的長輩沒來的時候，他們姐妹聊了很久，喬怡珠還給蕭玖看了她後腰的胎記，說是跟姐姐一樣的。

蕭玖看了，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她後腰的胎記已經消失了。

之後，她就耐心地聽著一個小女孩從小到大被嬌寵著的幸福生活。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小女孩有幾乎一房間的娃娃，衣服放滿衣櫃，還有各種頭繩，小飾品。

怪不得房間會不夠住了，光放東西，都要放不下了。

林凝婳說喬怡珠很喜歡蕭玖送的東西，說的倒也不完全是假話，蕭玖的審美是經過前世鋪天蓋地的資訊洗禮的。

她能在小軍裝的腰上打上細細的百褶，在小軍帽不顯眼的內側繡上差不多顏色小貓，準備的頭繩裏都有細小的花形絡子，這些每個小女孩都沒有辦法拒絕的。

只是前這次，她是真的沒空，也沒心思做這些，先是準備高考，沒空。

後來是崔琳琳的事情，她雖然不計較，但家人的處理方式讓她很不高興。

那段時間，她甚至動了心思，想要去縣城打聽崔家和崔琳琳表哥家的事情。

蕭玖一直都認為水至清則無魚，真要找出事情來，一點也不難，但她最後還是放下了，沒必要挑戰親情和底線。

家人一直對她很好是真的，哥哥從小疼愛她，讓著她是真的。

爺奶曾把好吃的點心偷偷留起來給她，爹娘拿出積蓄讓她作為上學的費用，這些感情都是真的。

人在某個階段會對人對事有所偏重，人之常情，蕭玖不會因為一兩件事就對家人失望，但她會改變自己的計劃，不會讓自己繼續受無謂的委屈。

回到家，馮老看到長成大姑娘的蕭玖，又感慨了一番時光飛逝，然後，就開始考蕭玖。

他已經從姜老那裏知道蕭玖選擇了考古系，他完全沒意見，他本身也不是正統學校出來的，他是有自己的師承的，因此並不介意蕭玖根據自己的心意選擇專業。

不過，蕭玖的醫術是不能退步的，不然，他也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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