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玖給他的信息基本都能對上， 小時候不受家裏人待見，懂事開始幫家裏做事，還被家人呼來喝去。

“那， 那個小女兒呢？”丁向陽對這個人都沒有印象了，那肯定是不在紅日生產大隊了。

“跟著蕭百運去山上玩， 自己淘氣走丟了，蕭百運他們找了好幾天， 他媳婦還病了一場呢。”

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做戲，才沒人懷疑什麽， 當然這些都是蕭寶珍離開前就教好的。

他們鄉下重男輕女，因為別人的托付，所以對蕭寶珍好，對自己的女兒不好， 但女兒走丟後， 他們也找，也傷心， 該病倒了的，也病倒了，完全沒問題， 沒有破綻。

沒見丁大嫂對蕭百運他們家的評價是厚道人家嗎？

如果蕭玖沒來， 林皓謙沒有見到蕭玖和祖母如出一轍的臉，這些細節上的真相會被永遠掩埋。

即使蕭寶珍的身世曝光，也沒有人會知道，有一個小女孩是怎樣被自己信任的爹爹丟棄在荒野， 是怎樣驚懼害怕地度過了三天， 是怎樣絕望的被生生餓死！

蕭百運一家都是兇手！

衛繼棠聽得心驚， 如果不從結果往前推， 任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不會有任何懷疑！

“那被接走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叫寶珍，名字也是那對夫妻留下的。”說著丁大嫂又加了一句，“蕭大丫，哦，就是那個自己走失的，還偷偷對我小兒子說，她才叫蕭寶珍，可真是！”

“你確定？”衛繼棠身上的氣勢洩露了一分。

丁大嫂有些被嚇到：“確，確定啊，我那時聽到後就不讓我小兒子和蕭大丫玩了，那孩子估計是嫉妒家人對寶珍好呢，不老實！”

“多謝嫂子告訴我這些，聽你這些話，她們應該都不是我的侄女。”衛繼棠不動聲色收斂氣勢，苦笑道，“不過，我還想在附近打聽打聽，能不能在你們這兒住幾天。”

他拿出一塊錢遞給丁大嫂：“這個，是夥食費。”

“哎呦，這怎麽好意思，你是我們老丁的救命恩人，住著就是了，怎麽好收你的錢。”

話是這麽說，手已經自動接過錢，動作流暢地塞進口袋裏了。

衛繼棠在丁向陽家住了三天，幾乎已經確定蕭百運他們家把兩個女孩的身份調換了。

最直接的證據來自於蕭寶珍五歲的親侄子，衛繼棠用三塊大白兔和三毛錢從他那裏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他說：“我有一次被尿憋醒，聽到我娘在罵人，說，你妹妹是個沒心肝的，去過好日子了就忘了家裏人，早知道還不如把她留在家裏。”

“再不濟，留下那個丫頭，至少家裏的活總有人做。 ”

他還覺得奇怪，問他爹哪裏來的妹妹，他哪裏來的姑姑，他娘就捂住他的嘴，說他是在做夢，什麽也沒聽見，也不許他跟別人說起。

“我才沒做夢呢，我聽得清清楚楚的！”說完，他似乎是怕衛繼棠反悔，撒丫子跑了。

事情查到這裏就差不多了，要不要撬開蕭百運家人的嘴或者息事寧人，跟他都沒有關系。

離開紅日生產大隊後，他沒有直接回京，去找了林皓謙，把查到的消息跟他說了。

他沒說自己的判斷，但林皓謙幾乎能確定蕭玖才是他的外甥女。

他就說，他從來不相信什麽巧合，養在蕭百運家的兩個女孩，一個長得跟他祖母一模一樣，然後另一個才是他的外甥女，可能嗎？

事情差不多已經水落石出了，如果一定要鐵板釘釘的證據，那，要麽就撬開蕭百運家人的嘴，要麽問林凝婳她親身女兒身上有沒有什麽胎記。

“把這個磨成粉。”馮老指揮著蕭玖，蕭鐵蛋給蕭玖做的石碾子現在是馮老用得最趁手的工具了。

“對，把黃芪也磨成粉，磨得細一點，加一兩。”馮老主意著蕭玖的動作，“記住加入藥材的順序，這味藥丸啊，主要就是加入藥材的順序稱得上是秘方了。”

馮老聞了一下藥丸的香味，點點頭：“急救的藥丸有很多，用上人參的，配比都差不多，順序記住了嗎？”

蕭玖點頭表示記住了，她也沒想到，馮老會直接讓她來制藥，這直接打開了她新世界的大門。

“記住了就好。”馮老用蠟封住了十枚藥丸，是的，一整根人參，加上許多的配藥，最後只得了十枚藥丸。

人家原本還有個厲害的名字叫造化丹，蕭玖剛知道的時候還楞了一下，這麽牛掰的嗎？

還是馮老笑呵呵地跟她解釋，他們祖師爺游歷的時候曾經尋到過一種神奇的植物，通身翠綠，如玉石剔透，稱得上美輪美奐。

剛開始，祖師爺只是見獵心喜，把它移栽回來後愛不釋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臥室，每天親手澆水，擦葉，不亦樂乎。

後來，祖師爺偶然發現，自己傷口的恢覆速度比常人要快很多。

他一直以來生活規律，除了那株碧草，沒有其他新出現的東西。

“於是，祖師爺就用碧草發明了造化丹？”蕭玖好奇地問道。

馮老搖頭，嘆了口氣：“祖師爺確實發明了造化丹，還救了一位權貴的性命，但也因此差點惹來殺身之禍。”

那位權貴知曉了造化丹的好處，不斷向祖師爺索取造化丹，但碧草就只有一株，那權貴派人遍尋天下而不得，就起了奪取的心思。

祖師爺為了家人的安危，只能舍了碧草，就這樣權貴也沒有放過他，總覺得祖師爺對他有所隱瞞，偷偷養著碧草。

祖師爺索性改名換姓，就此隱居了起來，這才避開了權貴。

“那咱們剛才做的造化丹是不是就少了碧草？”

“除了碧草，很多藥材也用了替代品。”

見蕭玖不解，馮老耐心的跟他解釋：“有些藥材生長條件極為嚴苛，很早之前就已經絕跡了，只能用藥效相似的來代替。”

“不過，你別看咱們做的這人參丸不正宗，但在如今也是數一數二的好藥了。”

他們沒有裝藥丸的瓷瓶，直接拿竹筒裝了，蕭玖特意在空間裏找了合適的竹子，砍成一節節的，每個竹節剛好放一粒人參丸。

給韓老他們一人一顆，剩下的蕭玖自己收著。

剛開始韓老他們還不肯要，是蕭玖說自己多得他們的照顧指點，能多學點東西傍身，她是把他們都當成師傅看的，他們這才收下了人參丸。

至於林皓謙，不知道忙什麽去了，一整個上午都沒有看到人。

說曹操曹操到，林皓謙一路跑回老房子，還沒喘勻氣呢，蕭玖就笑著對他說：“林叔，正好還有你沒拿人參丸，給。”

林皓謙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的孩子，想起她的遭遇，心裏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沒有接人參丸，而是隱忍地對蕭玖說：“小玖，我能跟你談談嗎？”

蕭玖把人參丸塞到他手裏：“是那位衛同志查到什麽了嗎？”

“怎麽？皓謙你請人去查蕭玖的身世了？”姜老問。

聽姜老這麽問，其他兩位老者也看了過來。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現場的人都是信得過的，林皓謙特意在門口看了一眼，知道他們的談話沒人聽見，小聲的把自己的懷疑和衛繼棠查到的事情說了。

“這麽說小玖是你的外甥女？”馮老問。

“八九不離十，現在就等衛繼棠把消息帶過去後，我妹妹能不能想起小玖身上有沒有什麽特殊的胎記了。”

“當初是誰來接的孩子？他沒有確認好孩子的身份再帶回去嗎？”韓老一針見血。

林皓謙回憶了一下妹妹帶著蕭寶珍來家裏時說的話。

“是蕭建軍，就是你父親派了手下的人過來接的。”嘆了口氣後，他又說，“你母親帶著蕭寶珍來家裏的時候，我們都對她親近不起來，你母親一直以為是因為她當初……有些事的做法傷了我們的心，我們才會對蕭寶珍這麽冷淡。”

他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自己妹妹跟人私奔的事情。

“但其實不是的，我們早就原諒她了，只是對蕭寶珍我們是以為沒有從小看著長大的緣故，所以沒法親近。”

“你妹妹也沒有確認接回去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親女兒就接受了？”姜文同真情實感疑惑，對自己的血脈這麽含糊的嗎？

林皓謙無言以對，馮老幫他解了圍：“誰能想到會被公認為樸實無華的老鄉李代桃僵呢。”

這的確是沒人能想到的事情，前世蕭百運他們就老老實實的完成了蕭建軍夫妻的托付。

聽到蕭玖小時候被人這樣錯待，在場的老者都很氣憤，蕭百運交換孩子，還能說他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但讓蕭玖三歲就手上長滿老繭，這就是他品性有問題了。

“也是你妹妹妹夫識人不明！”姜文同冷哼一聲，轉身回房間去了。

林皓謙有點尷尬，他這是替人受了白眼了。

“你們甥舅去好好聊聊吧，把話說開，小玖，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師傅總是在的。”

“去吧，別讓自己受委屈。”韓老也加了一句。

林皓謙是知道跟自己住在一起的都曾是自己領域的大佬的，別看姜文同一副真性情的模樣，真要是性子這麽率真莽直，能因為“大資本家”的身份下放到這裏來？

不過，即使沒有這些人給蕭玖撐腰，他也不會給蕭玖委屈受。

他第一眼見到蕭玖的時候，就打心裏認定這是自家的孩子了，跟初見蕭寶珍時完全是不一樣的心情。

兩人出了小院，避著人往山上走。

姜文同從房間裏出來：“如果小玖的親身父母舍不下假女兒……”他嘆了口氣，“可惜，我現在自身難保，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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