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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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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夜。

當顧長錚劃破她臉的時候, 是這樣說的:

“知道我為何要劃破你的臉嗎?因為,你渾身上下有價值的,也就是這張臉罷了。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便拿走你的臉,一報還一報。”

洛雁停捂著受傷的臉,不可思議看著他。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人, 竟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顧長錚。

且不論旁的, 難道在顧長錚眼裏, 她就真的只有這麽一張臉嗎?

洛雁停從前是修界有名的美人。

又是洛仙尊的獨女,求娶她的人不知幾何。

可洛雁停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只有一張臉的女子,她聰明, 努力, 又有天分,無論那一條拿出來, 不比這張臉珍貴?

但當顧長錚毀了她的臉以後。

洛雁停幾十年來賴以為生存的信念……徹底倒塌了。

“你……你是洛小姐?哈哈哈, 怎麽會,洛小姐可是位沈魚落雁的美人, 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哪裏有洛小姐半點的影子。”

洛雁停堅持說:“我會煉器,我熟讀兵書,我真的是洛雁停。”

那曾經她的追究者,她以為是朋友的人卻道:“滾滾滾,哪裏來的叫花子,再敢過來, 小心我劍不留情!”

她又厚著臉皮, 找到把她趕出家門的父親。

父親雖認出了她, 但端詳著她的臉, 卻皺著眉頭說:“看到你這張臉就難受,回家可以,去後山住吧,少讓我見到你。”

父親那時已經有了續弦。

雖然明白。

可洛雁停仍是止不住地難過。

怎麽會變成這樣?

難道,她存在的意義真的只是這張臉嗎?

洛雁停不斷的求索,得到的答案卻每次都是肯定。

以至於最後,連她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她開始痛恨這張被毀掉的臉,同時,每次遇到像從前的自己一樣貌美的女修,洛雁停總會不無陰暗地想:“她們現在如此高興,不過也是因為這張臉吧。”

若她們也被毀了臉,若她們也遭受和自己同樣的遭遇……

陰暗的念頭在洛雁停的心中生根發芽。

她痛恨這樣陰暗的自己,但卻總是控制不住。

有時她也會想:

為什麽我不能陰暗呢?

這世界如此對我,我憑什麽還要善待這個世界?

她此前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修動手過。

生前沒有,死後亦無。

然而今日,當寧晚晚那張漂亮的臉蛋近在咫尺的時候,洛雁停承認,那顆埋藏在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陰暗之心,再度跳動了開來。

寧晚晚也很美呢。

她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美貌。

就好像上輩子曾經的自己一樣,還擁有著一顆單純的赤子之心。

她甚至破了她的劍意。

然而……若她的臉也被毀了呢?

當劍鋒劃破那張臉的時候,一股由毀滅而帶來的強烈快感湧上心頭。

原來,毀滅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她好似理解顧長錚了。

可那股快感還未維持片刻,下一瞬,寧晚晚死死咬住了情絲劍。

一切轟然倒塌。

原來,寧晚晚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用這張臉引她上鉤!

而她竟也傻傻上鉤了。

更令洛雁停難以接受的是,她所無比在乎的臉,在寧晚晚的眼裏,竟然還及不上一把劍——

為了得到情絲劍,寧晚晚毫不猶豫地就犧牲了自己的這張臉,沒有半點遲疑。

洛雁停忍不住問她:“你可知道,有些傷疤是永遠不會痊愈的。”

就好比當年的情絲劍在她臉上留下的這些疤,永遠,永遠地留下了,留在她的臉上,留在她的心裏,更留在她的靈魂裏。

寧晚晚說:“那又怎樣?”

洛雁停說:“以後這輩子,你就要頂著這張醜陋的臉生活,不痛苦嗎?”

寧晚晚很誠實地道:“……痛苦。”

“但——”

轉眼她頓了頓,又無比堅定地道:“至少我還活著。而沒有了情絲劍,我就無法變強,這世上還有許多恨不得我死的人,我不變強,怎麽才能活著呢?”

洛雁停眼睫顫了顫:“活著,活著有這麽重要嗎?”

難道痛不欲生的活著,也能算是活著嗎?

像她那樣拖著殘缺的軀體,被所有人厭惡,也算是活著嗎?

“可不活著,我怎麽才能每天吃到我最愛的紅燒小排呢?”

寧晚晚給出了一個令洛雁停完全想不到的答案。

她又表情輕松,十分開心地說:“魔域有一家飯館,做紅燒小排可是一絕,又甜又香,要是吃不到的話,那可真是可惜。”

洛雁停:“……”

看著寧晚晚開心的模樣,洛雁停忽然也想起。

雖然她不喜歡吃什麽紅燒小排,但曾經,她很喜歡喝一種桃子釀成的果酒。每次喝到桃子酒的時候,她就覺得好幸福,仿佛忘卻了人生所有的煩惱,和現在的寧晚晚一模一樣。

後來,她臉被顧長錚毀了,再也沒喝過桃子酒。

整個人都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但其實,喝酒需要什麽臉?

無論她是什麽樣,無論她是誰,桃子酒所帶來的幸福感是永恒的,不滅的。

可她那時,怎麽就忘了呢?

洛雁停恍然驚覺,除了仇恨,除了報覆,她曾經的人生,或許真的有另一條路可走。只是那時的她已經全然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什麽都看不見了。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地去殺了顧長錚,所以哪怕是顧長錚死後,她自己也死了,但她對顧長錚,對秦小荷,對自己父親,對這個世界的怨念,卻一直一直的沒能消散,以至於附著在情絲劍上,成了百年不滅的劍靈。

可如今的寧晚晚卻提醒了她:

原來這世間,除了恨,也有許多許多的美好存在著。

“……罷了。”

許久,洛雁停忽然垂眸,低聲笑了笑。

與此同時她松開了握緊情絲劍的手。

她一松手,登時秘境內所有的紅線開始消失不見。

捆著寧晚晚的紅線一松,她瞬間脫力,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洛雁停沒有扶她,然而,卻也沒有帶走掉在地上的情絲劍。

寧晚晚看著近在咫尺的情絲劍,心下一驚,她向著洛雁停背影的方向大喊:“所以,你願意把情絲劍給我了嗎?”

“你不是想每天都吃到紅燒小排嗎?”

洛雁停反問她。

寧晚晚怔怔地說:“是啊,真的很好吃。”

“既然如此,就帶著它吧。”

洛雁停說。

這世間的苦命人已經夠多了,背負著怨恨而活的,有她就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寧晚晚。

況且……她也有些想念桃子酒的味道了。

洛雁停的腳步越走越遠。

隨著她與情絲劍本體的距離逐漸拉遠,她整個人的身形也開始變得透明,後來,她已經完全走不動了,於是就躺在秘境的地上開始歇息,等待著最後的時刻降臨。

這時,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是……你。”

洛雁停努力讓自己眼神聚焦。

可無論怎麽聚焦,那人的臉卻也僅僅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是我。”

林欲雪說。

這道熟悉的聲音勾起洛雁停腦海中遙遠的回憶,她掙紮著,以嘶啞的嗓音質問:“那天,我在等你,為何你不來?”

林欲雪遞給她一方手帕:“我來了。”

他的確來了。

哪怕是頂著天罰,頂著被燒焦的身體。

他最後仍是一步步的爬過去了。

但終究還是去晚一步,他到的時候,洛雁停已經離開。

洛雁停握著那方熟悉的手帕,先是一楞,而後她笑了,又哭了:“這是我的手帕,你真的來了,沒有騙我。但對不起,我最終沒能遵守我的承諾。”

林欲雪搖搖頭,說:“沒關系,這不怪你。”

洛雁停攥緊了手帕:“我還是選擇了拿劍殺人。”

鮮少有人知道,現在的情絲劍,也就是洛雁停最後殺了顧長錚的那把劍,其實並非最早的情絲劍,而是林欲雪送給她的。

這把劍比顧長錚手中的情絲劍更為鋒利,只一交手,就將顧長錚的劍碎成了兩段。

曾經的情絲劍氤氳著洛雁停對顧長錚的綿綿情絲。

然而,現在這把天下無敵,所向披靡的情絲劍,只為揮斬情絲而生。

林欲雪說:“是他們該死。”

洛雁停此刻的身體已經越來越透明,仿佛吹一口氣就要消散似的,但她還是堅持著用最後一絲力氣,彎起唇角:“對,他們該死。但我明明答應了你,有了這把劍,以後要好好活著的,對不起,我以為你沒來,所以背棄了我們之間的承諾……如果,如果那天我再多等等就好了……”

一滴淚水,自她的眼角劃過。

但她的表情卻沒有悲傷,而是帶著不加掩飾的愉悅。

“可是,我還是感到高興。”

“原來你來了。”

“原來這世上,是有一個人在等我的。”

“我來的太晚了。”

林欲雪伸手,輕輕撫平了那滴淚。

洛雁停沖他一笑:“謝謝你。”

最後的時間,能夠再遇到曾經的故人。

於是洛雁停心中最深的怨念,也消散了。

她本就只是一股怨念,由於怨念太深,所以附著在了情絲劍的身上,成了劍靈;而現在情絲劍易主,她便失去了靈力的來源,再加上林欲雪的到來,解開了她的心結,怨念消散大半,於是洛雁停便也不覆存在了。

她的身體化作一縷紅色的光芒,轉瞬消失在了天際。

林欲雪站在原地。

許久,他喃喃自語:“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我才對。”

如果那時的他能早些察覺“天道”的陰謀。

如果那時的他夠強大,足以抵擋天罰。

是不是最後,洛雁停就不會在強烈的恨意中死去?

可惜,一切不能重來。

轟隆——轟隆——

洛雁停的怨念消散後,秘境內忽然傳來巨大的雷鳴。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大雷聲響徹整個秘境。

雷聲將林欲雪的神識喚醒。

他想到,不遠處,還有一個人正在等他。

從前的錯誤已不可追,所以仍未發生的未來,他要緊緊握住。

於是林欲雪不再陷入回憶,只一個飛身,瞬間移形換位,他矯健的身影便來到了寧晚晚的身邊。

寧晚晚這會兒正光顧著樂呢。

因為最後骰娘和小和尚都主動放棄的緣故,眾魔修一致認為,情絲劍是歸屬寧晚晚的。抱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命劍,寧晚晚就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寶物一樣,怎麽說都不松手,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毀容了。

見林欲雪過來。

寧晚晚開心地喊他:“師父師父,你快看,這是情絲劍,它現在歸我了。”

林欲雪看著她臉上還血淋淋的劍傷,呼吸微滯:“藥呢?”

“什麽藥?”

寧晚晚無辜地眨眨眼。

“……”

見她完全在狀況外的模樣,林欲雪也懶得解釋,直接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拿出一瓶藥膏來,伸手替寧晚晚上藥。

那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花香,也不知是用什麽制成的,只是輕輕一抹,寧晚晚臉上的劍傷就瞬間開始愈合,不一會兒完全消失不見。

“好神奇!”

寧晚晚摸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臉蛋,驚奇道。

林欲雪蓋好蓋子,直接把瓷瓶扔給了寧晚晚,不客氣地道:“你該感謝她沒有用全力,否則就算是世上最好的靈藥,也難救回你這張臉。”

“當時沒有想太多嘛。”

寧晚晚收了藥膏,小聲地反駁。

林欲雪瞪了她一眼,忍不住:“太弱了。”

寧晚晚:“?”

林欲雪仍是擰著眉,不怎麽滿意的模樣:“都是因為你太弱了,所以才只能用這種笨法子來抓住本體。”

寧晚晚:“……”

一時,竟無法反駁。

“回去之後,我怕會親自盯著你修煉。”

林欲雪又道。

寧晚晚眼前一亮:“師父……所以說,你願意收我這個徒弟了?”

林欲雪挑眉看她,鳳眼上挑,黑白分明的眼仁裏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在你心中,難道本尊是言而無信之人嗎?”

寧晚晚:“!”

不等寧晚晚再度開口。

忽然,轟隆的雷聲由遠及近,眾人腳下的秘境土地猛地開裂,一道極深的溝壑自天際蔓延至腳下,像是連天都被戳了個窟窿似的。

骰娘大喊:“不好,秘境要崩了!”

其實不必她說出口,在場的眾修亦從眼前天崩地裂的景象中得知了這個信息。

這秘境畢竟是依托於情絲劍和洛雁停的怨念而存在的,如今情絲劍易主,怨念也消散了,自然秘境也會不覆存在。

但,洛雁停怨念消散後。

那些曾經受她的意識所控制的小紙人,卻不知何故,瘋魔開來。

數不清的紙人嘶吼著,從秘境的角角落落裏鉆出來朝著眾修瘋狂奔來,數量之眾看得眾修頭皮發麻。

寧晚晚眼睜睜看著,其中一個紙人甚至只是輕輕一踢,就把一顆有半人粗的大樹踢碎了:“這些紙人為何如此兇殘?”

酒鬼若有所思道:“我在想,那些曾經到了第三關卡,卻沒有成功突破幻境的人去了哪裏?”

寧晚晚怔住。

是啊。

前幾關失去了資格的修士都離開了,第三關前所有的女修也被送走。

可第三關幻境關,處於幻境中的修士卻是被納靈陣困住的。

若無人喚醒,納靈陣會不斷吸收他們體內的靈氣、金丹,乃至於元嬰。

“或許,就會變成這些紙人吧。”

酒鬼了然道。

寧晚晚下意識握緊了情絲劍,可她只是稍稍一動靈力,靈府內就是一陣巨痛,這種連金丹都要碎掉的疼痛讓她控制不住臉色一白,豆大的汗水墜落了下來。

“別動了晚晚,你已經靈力枯竭,如果再妄動,是想連金丹也裂開嗎?”

骰娘沒好氣道。

寧晚晚仍堅持著沒倒下,她咬緊牙關:“那這些紙人該怎麽辦?”

肉眼可見,這些紙人就要沖著他們來了。

寧晚晚動不了,其實骰娘他們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方才與紅線的搏鬥讓在場的所有修士都精疲力竭,哪怕是還有餘力,此刻也絕應付不了如此之多的兇殘紙片人。

好不容易才得手的情絲劍。

難道就要這麽不明不白地喪命在這些紙人手裏?

焦急的寧晚晚卻見骰娘酒鬼與小和尚都分外氣定神閑,簡直毫不擔心。

她皺眉:“嗯?”

骰娘輕輕一拳錘在她的額頭上:“傻瓜,你難道忘了,還有一個人沒出過手。”

“還有……”

寧晚晚被錘的神情一楞。

很快,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黑色的衣角正自她身旁悄然離去。

這些日子以來,寧晚晚其實也見過林欲雪不少次。

掃墓時孤獨的他,在魔眼處意氣風發的他,飛轎內挑食傲嬌可愛的他……無論是怎樣的他,都美得驚人,讓人隨時都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容顏。

但,從未有一次的林欲雪,讓寧晚晚感到如此淩厲。

他挺拔的背影,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劍,以至於他手裏所握的長劍,都顯得不那麽鋒利了。

面對著成千上百的兇殘紙人。

林欲雪只是輕輕一躍,躍至了半空之中,然後揮劍。

霎時,周遭變冷,一片,接著一片的雪花,開始墜落。

皚皚白雪覆蓋整個天地。

一時間秘境銀裝素裹,美得驚人,而那些兇殘的紙人在雪下,轉瞬分崩離析。

世界安靜。

……

寧晚晚許久緩不過神來。

她的身旁,骰娘卻已經瘋狂用留影珠留下這唯美的一幕:“哇,此行不虧,雖然沒有得到情絲劍,但能見到魔域四景之一,值了!”

寧晚晚眨眨眼:“魔域四景?”

骰娘說:“你還不知道吧,就是魔域公認最美的四幅畫面!”

寧晚晚面露茫然:“這我還真不懂。”

骰娘道:“那你這丫頭還是挺幸運的,魔域四景最難得的一景就是欲雪出鞘,魔尊實力太強,已經多年沒用過劍了,我還曾經以為欲雪出鞘將成為千古絕唱了呢。”

“確實很美,能將劍氣化作雪花,極致的美下隱藏著極致的殺機,嘖……只能說,不愧是魔尊麽?”

酒鬼也忍不住感慨。

寧晚晚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方才從天上掉下來的,根本不是什麽雪,而是被林欲雪實體化的劍氣,所以那些紙片人才會一碰到雪,就瞬間碎掉。

可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將無形的劍氣化作有形,還以一種如此之美的呈現形式出現嗎?

他的修為,和對劍的造詣該有多麽強大?

寧晚晚無比震撼,與此同時在她的心中,對林欲雪的認知又多了一重。

對他深不可測的實力,也再次有了了解。

她越發慶幸自己找到了這個師父了,有這個師父在,又有了情絲劍,她相信她亦能夠成為一個強大的劍修。

但……

寧晚晚看著輕松解決掉一切,正朝著自己走來的林欲雪,一瞬間以為她出現了幻覺。

她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仍然是如此。

直到夜裏。

他們暫時落腳在一家中州的客棧歇腳調息。

林欲雪不在,小分隊四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寧晚晚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藏了一整天的疑惑:

“為何那時,我師父的一只眼睛是紅的?”

她很確定她沒看錯。

林欲雪確實是紅著一邊的眼睛沒錯。

黑發黑衣的他,卻有著一只異於常人的通紅眼珠。這讓他看起來像是自地獄走出的魔鬼,然而他的背後,漫天飛舞的銀白雪花,卻又將他俊美的容顏襯得如同天神降臨。

怎會有人的身上,神性與魔性共存?

這不矛盾嗎?

但偏偏,如此矛盾的一幕,出現在了林欲雪的身上。

“關於這件事,我以為你知道的。”

酒鬼用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送進嘴裏,悠哉道。

骰娘說:“晚晚連魔域四景都不知道,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嗯?”

“那是因為,你師父現如今的左臂,是從一只天階絕等的蛟龍上砍下來的。動用靈氣揮劍之時,蛟龍之血順著胳膊流淌至眼眶,這才讓他的左眼看上去是被染紅了。”

“什麽?”寧晚晚微微睜大了杏眼。

天階絕等?

難道妖獸的等級,最高不是甲等?

為何還有一只絕等的。

骰娘瞇起媚眼,隱秘地笑了:“天下有且僅有一只的絕等妖獸,眾妖獸無可爭議的頭領,修為比人族修士大乘期還要高。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只妖獸,卻被魔尊輕易地卸掉的一條前腿,魔尊大人的恐怖,可見一斑。”

否則骰娘、酒鬼、書生等在魔域赫赫有名的三人,也不會千方百計想要拜林欲雪為師了。

全是因為,林欲雪的強悍已經到達了一種非人所能理解的範疇中。

林欲雪的身上有太多秘密。

他是誰,從哪裏來,自何處修煉成才,如何卸掉了妖獸之主的一條前腿,通通都是個未知數。

眾人只知,這位魔尊不出手則以,一出手,無人能出其左右。

“但若是如此,又有誰能有這麽通天的本事,砍下他的左臂呢?”

寧晚晚十分敏銳地問。

骰娘楞了楞:“倒是把我問住了,關於這個問題,魔域裏也是眾說紛紜,沒有個定數,不過大家普遍認為,魔尊的左臂是他自己砍下來的。”

寧晚晚呼吸又是一滯:“他自己?他砍自己的左臂做什麽?”

不疼嗎?她想。

骰娘聳肩:“誰知道他想什麽,這種大能的心思,我等凡夫俗子如何可以猜得透。”

寧晚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心裏卻泛起了濃濃的好奇。

林欲雪,她現在的師父……果然謎團重重。

難怪是連原書裏都沒能提起過的人物,明明修為如此之強。

但換個角度想,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不在書中,便代表著他不受書裏劇情所控,絕不會成為葉離的第N號男配。又也許……他與自己一樣——

是破局之人。

想到這裏,寧晚晚安心不少。

她夾起一塊兒牛肉,正欲送進嘴裏。

這時,從門外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

“咦?為何出不去了?”

寧晚晚下意識擡頭,發現那是一個剛剛坐在自己隔壁吃飯的食客,

食客吃完了,也結過賬,正要出門往外走。

卻不成想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去路。

“怎地就出不去,明明門開這麽大!”

店家小二嘟噥抱怨。

可當店小二試圖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也走不出去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籠罩在了這間客棧的上空,隔絕了客棧與外界。

店小二沒怎麽見過世面,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以為見了鬼。

寧晚晚於是夾起一顆花生米,以靈力灌註其中,花生米像子/彈一樣飛也似地往門口撞,然而只聽咚的一聲響,本該如鐵一般堅硬的花生米直接碎成了粉末,連個渣都沒留下。

寧晚晚微微皺眉,與桌上四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正要以靈力強行破陣。

下一瞬,無形的屏障顯出其鳥籠狀的形態來。無數道細密的欄桿,將整間客棧像鳥兒一樣,完全籠住。

一道威嚴冷冽的聲音同時自客棧上空突兀響起:“孽徒,還不快快俯首認罪?”

原來,那攔住食客與小二的屏障,正是青鶴劍尊的成名劍招之一——

籠中鶴。

秘境結束後,得知了寧晚晚蹤跡的青鶴,竟披星斬月,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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