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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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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鶴劍尊如是允諾, 在場所有弟子,包括月明初在內都多少松了口氣。

須知,在太一仙府弟子們眼中, 劍冢是一個無比神聖的象征。那裏棲息著仙府這千年來,大能修士從修真界各地覓得的劍靈,只有修為在二百歲以內達到元嬰期的弟子, 府主開恩, 方能從劍冢中獲得獨一無二的命劍劍靈。

對於劍修來說, 一把有了劍靈的命劍,和沒有劍靈的命劍,簡直是天差地別。

就好像一把寶劍開了刃, 與沒開刃之間的區別一樣大。

說起來, 現在仙府的四位劍尊,長老、包括劍尊門下數位赫赫有名的關門弟子, 誰不是得了劍靈以後, 才大發神威,於蕓蕓眾修中脫穎而出。

是以, 劍冢的存在,是太一仙府能夠屹立於仙門魁首之位而不倒關鍵中的關鍵。

連月明初也暫時收起怒氣,不得不承認,若是那劍冢之中的劍靈,或許果真有法子治療葉離。

但他嘴上卻是不饒人:“呵,先把劍靈找到再說吧。”

青鶴懶得理他,只是吩咐自己的弟子道:“本尊此刻便要閉關, 打開劍冢, 你們抓緊時間, 找到晚兒, 無論用何等的方法,哪怕給我掘地三尺。”

弟子們大聲回覆,自信道:“是,師尊。”

青鶴微微點頭。

他相信,以這些弟子的實力,絕對會找出寧晚晚。

遲早的事情。

寧晚晚又不是長了翅膀會飛。

更何況,就算她會飛,也飛不了多遠。

對於青鶴來說,現在最大的麻煩是開劍冢。

方才他為了穩住月明初,也為了穩住幾個弟子,並沒有告訴他們,其實就算是劍尊,開劍冢也不是說開就能開的事。

劍冢畢竟茲事體大,尋常的弟子連入口處都看不見。

而就算是劍尊,也必須上報府主,經過府主同意以後,方可以入定閉關,以十足十的功力打開劍冢大門。

但開了門,進入劍冢後,仍然面臨著危險。

那些劍靈們性格不一,有些倒是好說話,有些卻極度兇殘。

因為記恨太一仙府的修士將它們困在劍冢,一些兇殘的劍靈每一次都會在開門後攻擊來者。

敵眾我寡,面對的又是修為深厚的劍靈,青鶴縱是劍尊也招架不住。

往日給弟子尋找命劍劍靈,都是有大乘期的府主坐陣,再挑選一個月內劍靈最為沈寂的時間,由劍尊親自帶著自己的弟子進入。

但今天事發的緊急,府主不會為了葉離出手,時間也不湊巧。

可青鶴還是義無反顧。

因為青鶴始終記得,當葉離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時,那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悸動。

青鶴自小無父無母,乃是被一只仙鶴飼養長大。

與常人不同的成長經歷讓他天生冷情,後來拜入仙府後,更是修了那眾道中最為艱辛的無情道。

外人定然是以為,青鶴劍尊斷情絕愛。

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青鶴的內心深處,他其實是渴望常人的感情的。

他渴望親情,渴望友情,渴望師徒情……還有,男女之情。

但彼時,青鶴的修煉正在關鍵之處。

為了無情道,青鶴狠心,將原本很有資格成為關門弟子的葉離放逐至外門。後來是葉離自己一步步憑借著努力從外門成為內門弟子。

青鶴本以為他永遠不會因此而後悔……直到葉離消失在妖獸潮中。

他不可避免地想:

若當時,他沒有放逐葉離,若當時,他放縱了自己,留了葉離在自己身邊。

那麽妖獸潮中的葉離,是不是就不會被帶走呢?

往事不可溯,再多的後悔也無濟於事。

青鶴現如今只求葉離平安。

於是,他閉上雙眸,信步走進練功密室,盤腿打坐,開啟了打開劍冢的陣法。

半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青鶴額頭冒汗,周身靈力有如滾燙的巖漿一般,勃然翻滾,這是他雄厚的靈力短時間內全數釋放所帶來的後果。

若是尋常修士,早就被燙的經脈盡毀了,然而青鶴竟然硬是生生地忍了下來。

非但如此,他在忍受高溫的同時,還要將這些靈力以一個特殊的方式引入陣法之中,只見他每引入一分靈力,法陣就亮上一分,漸漸地,當青鶴周身靈力全數掏空,那原本看似平平無奇的法陣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光芒。

嗡——

那光芒同雲頂天峰處一座青銅巨鐘形成共鳴。

嗡嗡——又是兩聲。

青銅巨鐘響徹三聲後,府主的一道神識自雲頂天峰飛來,那神識本欲責問青鶴,然而見青鶴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當機立斷,幫助青鶴打開了最後一道法陣禁制。

下一刻,霎時。

於青鶴的練功密室內,一道古樸的石門,緩緩出現。

“總算現身了。”

青鶴抹了把唇角溢出的鮮血,面露淺淡的笑意。

他又道:“府主,等一切了當,青鶴再向您負荊請罪。”

府主神識一聲輕哼,卻也沒有多說,而是又再度飛了回去。

而府主離開後,青鶴緩緩起身,右手推開石門。

他的第一反應,是亮。

劍冢何時有了這麽大的太陽,如此之亮。

他的第二反應,則是警惕。

按照往常的經驗,此時會有那兇殘的劍靈前來突襲。

可今天不知怎的,竟什麽都沒有,劍冢內安靜的可怕。

青鶴眉心緊蹙,不敢輕視,於是將自己的命劍握在手裏,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這……”

青鶴腳步頓住,一時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劍靈呢?

為何他走了這麽多步,一個劍靈都沒有看見。

往日他覺得劍冢很亂,因為那些劍靈總是飛來飛去沒個正行,青鶴不喜歡雜亂無章,因而尤其感到厭惡。

但此時此刻,青鶴才猛然發覺,原來亂是多麽難能可貴,至少不是空。

空的叫人心裏發慌,發冷。

空的叫人害怕。

因為太空了,青鶴甚至將自己的劍靈破天荒地放出來:

“鶴,這是怎麽一回事?”

鶴說:“什麽?”

青鶴壓抑著暴怒的情緒:“我問你,劍靈呢?劍冢劍靈何在?”

鶴說:“怎麽,這裏是劍冢嗎?”

青鶴說:“自然是劍冢。千真萬確。”

鶴道:“非也非也,劍尊大人,沒有劍靈的冢只是一具空棺材罷了,怎麽能叫劍冢呢?”

青鶴呼吸停滯:“什麽?你說什麽?什麽沒有了。”

鶴十分有耐心地告訴他:“大人,劍靈沒有了。”

青鶴:“……”

鶴仿佛還嫌氣自己的宿主不夠似的,又補充:“全部都沒有了。”

鶴話音剛落。

噗——

一口鮮血猛地自青鶴口中噴出。

當世劍尊,竟是生生地把自己氣吐血了!

然而,這遠遠不是結束。

一想到失去劍靈以後太一仙府即將面臨的狂風巨浪,府主滔天的憤怒,青鶴就渾身發冷。徹骨的寒意與懼意讓他短時間內忘記了葉離,也忘記了寧晚晚,只顧得上幹一件事:

正是把這個天塌一般的消息,告知府主。

幾乎是一瞬之間。

四大劍尊,太一府主,全員來到劍冢。

或許,此時此刻的劍冢也正如鶴所言,並不能稱得上是劍冢了。

失去了劍靈的劍冢像是失去了靈魂。

空蕩蕩的空間裏,死寂的氣息逐步蔓延。

太一子大怒。

自上位府主以來,這位大乘期修士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示他的怒意。那怒意有如群山,又有如深海,但凡是修為稍有差池的修士,都會頃刻被撕成碎片。

青雪劍尊亦是大怒:“是誰?!誰敢動我仙府劍冢!若是被本尊知道了,不把他挫骨揚灰,難消我恨意。”

青雨劍尊面容陰森:“挫骨揚灰,便宜了他,是我,我便將他七魂六魄全數打散,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做個孤魂野鬼。”

五人中,唯獨青蓮還尚且留存理智:

“府主息怒,為今之計,是要查明劍靈去向才是!”

青鶴也附和道:“府主,此事蹊蹺,我想不出,究竟是誰有這個實力能在我等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帶走劍靈。”

太一子雙眼氣得幾乎冒火,一巴掌過去就把一塊兒小山大小的石頭拍了個粉碎:“此賊的修為,定然是大乘期。”

青鶴說:“可修真界大乘期修士屈指可數,難道,是位於深淵的魔修?”

太一子迅速否認:“不,不可能是魔修,若有魔修混入本府,除非是那位傳說中的魔尊林欲雪,否則本尊不可能一無所知。”

青蓮若有所思。

青雪道:“那便是那姓林的了!他在哪裏,我去拿他狗命!”

太一子涼涼瞥她一眼:“你?連我都或許不是他的對手,你去找他,找死嗎?”

青雪登時羞地臉頰通紅:“那怎麽辦?難道我們認了這啞巴虧?”

太一子道:“不會是他。林欲雪為人雖乖張狠戾,但一向與我太一仙府井水不犯河水,若他有心想拿,早就來拿了,何必等到今日。”

青雪急了:“不是他,是誰?”

太一子沈默不語。

這時,青蓮駭然開口:“若並非外人,是我們仙府內部的人呢?”

青雨下意識反駁:“怎麽可能,那你是懷疑我等了!”

青蓮道:“不,不在我們之中。”

青雨:“什麽?”

眾人心中不禁茫然。

不在五人之中,那便是弟子,可又有哪個弟子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實在是叫人費解。

而青蓮定定看向青鶴,道:“若本尊沒有記錯,青鶴劍尊有一位弟子,擁有自由出入劍冢的能力。”

青鶴:“……”

“對,本尊也記起來了!”

青雪面露激動:“是那個叫寧晚晚的弟子,對吧。快將她叫過來,此事肯定與她脫不了幹系。”

太一子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青鶴。

青鶴額頭冒出幾滴冷汗,往日的高冷全失,此刻只剩深深的惶恐:“晚兒……晚兒她……”

“不見了。”

“什麽?!”眾修駭然。

“她不見了,她怎麽能不見?”

“不見了你還不快去找!”

“一個築基期的弟子,還能飛走了不成?”

青鶴感到頭皮發麻,前所未有的壓力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他萬萬沒想到,寧晚晚,一個才築基期的弟子,竟然還會和劍冢扯上關系。

太一子厲聲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青鶴!寧晚晚是為何不見的,你何時得知的消息,今日又緣何突然要開劍冢,每一件事,我要你完完整整,一個字不差地交代。”

說著,自太一子的身上飛出一條鎖鏈。

鎖鏈將青鶴周身上下牢牢捆住,不僅如此,青鶴感覺到自己的神識也被捆得動彈不得。

於是,便如同太一子所說那樣。

青鶴原原本本地將一切經過,包括葉離在內,全數說了出來。

……

“當真是大開眼界。”

青雪不可思議:“你們這些臭男人,居然要為了救一個弟子,去放寧晚晚的血。若換做是本尊,本尊不撕了你們,今天就不叫青雪。”

青鶴面容不變:“當時,事出緊急。”

他也不想傷害寧晚晚,若論疼愛寧晚晚,他不比任何人少。

可,葉離危在旦夕……

只是失去一些血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胡鬧!”

太一子一揮袖,像劍一樣鋒利的袖口直直甩在了青鶴胸前,青鶴只覺得自己被一座山狠狠推了一把,連五臟六腑都疼得移行。

噗,又是一大口鮮血自青鶴的口中吐了出來。

高高在上的劍尊青鶴,前所未有的狼狽不堪。

他仍是不甘心地替自己辯解:“我的錯,我自會受罰。為今之計,是要盡快找到寧晚晚,問清劍冢下落才行。”

他說的不錯。

在場眾人也都懂得其中利害關系。

因是,太一子縱然此刻是怒意滔天,也不得不暫且將此事按下。很快,太一子便拿出了自己的一件寶物:諸天占星羅盤。

此占星羅盤,上可占天文地理國運,下可占升鬥小民農田。

過去太一子靠此羅盤無往不利。

找一個築基期的小弟子,完全不在話下,太一子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有占蔔不到這回事存在。

然而,從劍靈消失開始,一切仿佛脫軌。

無論太一子如何占蔔,如何詢問,那羅盤都無法說出寧晚晚的藏身之處。

可也正是如此,證明了寧晚晚的消失確實非同凡響。

暴怒之下的太一子差點砸掉羅盤,拔劍親自去找人。

正在此刻,忽然,只見眾人頭頂一黑,原來是一顆明亮的彗星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拖著長長的尾巴,甚至遮擋了太陽的光輝。

太一子在原地顫抖,終於面露驚恐:

“彗星淩日,怎麽會是彗星淩日!”

彗星淩日,乃大兇之兆。

歷史上所有的彗星淩日,都發生在一個強大勢力的衰亡之際。

而如今的修真界,勢力足以稱得上太陽的,唯有一個太一仙府。

所以……太一仙府要開始走向衰亡了麽?

縱橫了修真界一千多年的太一仙府,竟要在自己的手中走向衰亡!

太一子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襲來:

“不對,不止是劍冢,還有什麽東西,被她一並帶走了……”

“是,山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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