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福說著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投胎，於是默默流淚，那真是人生苦難全都體會了個夠。

當時的華國列強入侵、軍閥混戰，民眾苦不堪嚴。在小祖宗短短十四年的人生裏，除了剛出生的那兩三年，跟著母親和村人在鄉下過著清苦卻平靜的日子，而之後的十多年，他獨自一人磕磕絆絆地長大，一直在戰亂紛飛的情況下到處乞討為生。

要不是身邊的大乞丐們憐惜他一個小小孩童，對他多有照顧，只怕他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上一世最後，他幫一個被入侵者追趕的人避開危險，自己卻受連累而死，他也沒什麽好不滿的。只是如今有明明有機會讓那些苦難不發生，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冥府小祖宗從來不用為一國之事煩惱，自然沒什麽好辦法，只在心裏認定了“富國強兵”這四個字，這還是他上輩子最後救的那個人說的呢。

康熙看著懷裏默默哭泣的小兒子，心中一陣難受。不同於以往的嚎啕哭鬧，如今的小家夥仿佛是傷心至及了，只靜靜的無聲用小手擦拭臉上的淚水。

太子自然舍不得他寶貝著養大的弟弟這般難過，走過去一把搶過康熙懷裏的人，“小十五乖，不哭了，不就是個戴梓嗎？哥哥讓人去把他接回來。讓他給你做槍、做火炮，做所有我們小胤福想要的東西。”

“不是給我，是給大清，給這個國家做。”

“對，給大清做。”

康熙一旁聽著兄弟二人的對話，輕嘆一聲，“朕要想想，好好想想。”胤福說的假設太讓人心驚了，就算他一直心思都在防備漢人，也不得不對洋人心有警惕。但要一個皇帝馬上改變自己多年來的習慣也是不容易的。

胤福理解康熙的想法，他能聽進去自己的話，同意讓戴梓回來，願意去思考大清與外洋的關系，就已以是一個很不錯的開頭了，反正他的“枕頭風”不會停的，得一直吹到康熙有所作為為止。

“行了，戴梓的事，太子你看著辦吧。先就這樣。”康熙最後發話到。他疼了這麽多年的小兒子，看著哭成那樣，老父親當然也於心不忍。現在還沒有定論的事，所以只好先交給太子了。

因為傷心的哭了一場，最近康熙和太子對胤福都十分寬容，所以他的學業除了不落下進度，過程什麽的李光地就沒有權利管太緊了。胤福最近天天跑如意館，美其名曰找南大人他們討論學問。

對於備受寵愛的帝子，如意館眾人是十分歡迎的，他們還想通過這位皇子讓自己所信仰的教會，在大清得到更好的發展呢。

這天，胤福又帶著小白子和小黑子施施然走進了如意館，日常受到大家熱烈歡迎。

在一陣關於學問、教會的事情討論後，本該離開的胤福拉著南懷仁朝一旁走去。

“十五阿哥，你是有什麽事要另外找臣嗎？”南懷仁年紀已經很大了，現在如意裏也是鎮館一樣的存在，平時不怎麽管事，但大家對這位前輩多有尊敬。所以想著，這位小皇子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讓大家知道的事，想讓他幫忙。

“唉。南大人，我沒有什麽事，倒是你很快就要有大麻煩了。”胤福看著面前的老頭嘆氣到。

“我？我有什麽麻煩？還請十五阿哥明示。”

“戴梓，你還記得吧？就以前被皇阿瑪發配盛京的那個，我前幾天偷偷聽到，皇阿瑪要把他調回來了。”胤福煞有介事地說到，“我聽說，南大人跟他好像有過節，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悄悄來給你提個醒，免得你到時候不知道，措手不及。”

“噢，上帝呀，這怎麽可能，那可是私通東洋的叛國之人，皇上怎麽會這麽做呢。”南懷仁有些驚訝，畢竟當初這個消息可是他向康熙告發的，如果戴梓回來了，他還能有好？

“可是他並不認罪呀。而且我聽說，他為了向皇阿瑪證明自己沒有私通東洋，要回來造更好的武器把東洋打下來，獻給皇阿瑪呢。他說的這麽鏗鏘有力，皇阿瑪就相信了。”

“什麽？打下東洋？噢，不。皇上是位仁慈的君主，他不會同意發動戰爭的。”

“不，不，不，南大人，你得明白，再仁慈的君主也會對開疆拓土高興不已。這世上沒有哪位君王不喜歡自己的地盤大的。所以如果戴梓真得做到了他所說的事，那他就會一躍成為皇阿瑪最喜愛的臣子。”

胤福見老頭兒表情微變，便再接再厲給他分析到，“到那時，對於你這位曾經向皇阿瑪進饞言，讓他受了這麽多年苦的人，他會怎麽報覆，這是不需要想的事。而且說不定就連你們發展的教會，他都不會放過。”

“噢，上帝呀。這真是太糟糕了。但是，十五阿哥，我沒有向皇上進讒言，我說的都是真的。”南懷仁解釋到。

“當然，我是相信南大人的，可是這話你去對戴梓說，他恐怕不會聽吧。”

南懷仁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們好不容易在大清傳開來的教會有損，以及影響到他在大清的優越生活。如今想到戴梓回來了會直接損害他所有在意的事，心裏也有些著急，“十五阿哥，你要相信，臣跟戴梓絕對沒有私仇，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和大清好呀。”

“當然，當然，我完全相信南大人對皇阿瑪和大清的忠心，不然也不可能偷聽到這個消息後，就特意來提醒南大人了。”胤福安慰到。

“那十五阿哥覺得臣該怎麽辦？”對於小小年紀卻透著聰慧的十五皇子，南懷仁也不把他當尋常小孩兒看待。

“那就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胤福小白牙一齜，對著南懷仁笑的一臉燦爛。

“十五阿哥，什麽意思？”

“南大人請想。戴梓要回來，要打東洋，都是有所依仗的，他靠的就是自己對於改造、發明武器的本領，讓皇阿瑪看到了開疆拓土的希望，一旦他真得造出了比目前大清所有的、更為先進的武器，那到時……”

“所以不能讓他造出來？”

這老頭兒可真夠壞的。胤福心中暗想，“當然不行，以皇阿瑪目前的心思和戴梓的絕心，都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南大人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在他造出更厲害的武器之前，先他一步造出來。這樣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南懷仁聽後心有所動，只是還有些不太下定決心，畢竟這跟他一開始的打算並不相同。

胤福自然看出了他的左右搖擺，“唉！南大人呀，看在你兢兢業業為大清貢獻多年的份兒上，小爺我就給你說句掏心窩的話吧。大清以儒治國，所以大多數人心中認定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想來大人這些年也是深有體會的。你和你的同事們漂洋過海、背景離鄉，經歷了多少艱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千萬要穩住呀。”

南懷仁一驚。十五皇子的話說到他心裏去了，誰會不思念自己的故鄉呢，只是為了上帝的聖光能照耀全世界，他們這些人不得不離鄉漂泊。經歷了多少磨難才在這個有了幾千年文化傳承的國度發展出屬於上帝的聖徒，絕不能輕易毀去。

南懷仁下定決心後，對著胤福一行禮，“今天多謝十五阿哥對臣的一翻肺腑之言，臣感激不盡。”

胤福小手搭上南懷仁的大手，一臉動容地說到，“南大人，你一定要趕在戴梓之前造出更厲害的武器，讓他無法動搖你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只要你能給皇阿瑪帶來更多讓他成會盛世明君的機會，他就會在那些對你們有敵意的人面前保護你們。而有了皇阿瑪的保護，你們才能安然的在大清傳教。”

南懷仁點點頭，“十五阿哥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

最後胤福在離開如意館前還拉著南懷仁的手，一臉不舍的說到，“南大人，胤福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如意館裏的各位大人，不想看到你們因為失去皇阿瑪的庇護被人趕出大清。所以你們一定要快，要記得，只有能傳教才是真的，其它都是虛的，一切為了你們上帝的聖光。時間緊迫，你們一定要加油噢。”

南懷仁見十五皇子如此為他們著想，感動的狠狠點頭，他這就回去找同事商量。十五皇子說的對，不僅僅是武器，還有其它各方面，他們傳教士可是全能的，怎麽能讓人比下去。他們多年的成果，絕不能毀於一旦。

胤福走在路上，聽見身後傳來小黑子的笑聲，轉頭問到，“笑什麽？”

“回主子，沒什麽。”盡管如此說，但他那抽搐到扭曲的臉還是出賣了他。

“哼，想笑就笑吧。小爺沒什麽怕人笑的。”胤福摸了摸心口，確定離家出走的良心已經回來了，無所謂的說到。

他剛說完就見小白子也加入了小黑子的行列。不是他們想笑，實在是自家主子拉著南大人一番感慨的樣子太可樂了，他們可是記得這些日子在乾清宮裏，十五阿哥是如何在康熙面前貶低那些西洋來人的。

胤福才不管他們怎麽笑呢。他只是想明白了，自己不該受前世影響而想著趕走西洋人，既然欠了債，那就得留下來還。所以光是大清有一個戴梓怎麽夠呢？

憑什麽要想著一枝獨放，難道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它不香嗎？大清必須全面發展，這些洋人既然來了，就必盡一份力。不僅僅是軍事，其它地方也得改進了。不過，小祖宗從來只對打仗感興趣，其它的就不行了。

“走，我們去毓慶宮找太子哥哥。”胤福突然想起皇阿瑪給的小皮鞭，他還沒用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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