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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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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宮變沒發生前幼雲又惶恐又緊繃, 現下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她反而心生一種即將解脫的輕松感,歪坐在黎秉恪的懷裏好似一個戲外人,眼睜睜地看著面目猙獰的慶王手持長劍一步步走向了老皇帝。

“父皇, 您已退無可退, 還是快些寫下詔書罷!待我榮登大位, 再與您演那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一定奉您為太上皇, 您就在寧壽宮安度晚年可好?”慶王自認為勝券在握, 身上殺氣漸濃,站在老皇帝的食桌前叮叮當當地伸手彈了兩下血劍。

皇帝像被人掐著脖子似的有些喘不上來氣,一雙濁目裏滿是陰鷙之色,冷峻地盯著眼前這個他最寵愛的兒子, 緊閉著醬紫色的幹唇不肯答話。

慶王也不惱,回身看了一眼末座上悠閑地自斟自酌的竹竿道士, 轉過來意味深長地勸道:“父皇, 您的身子骨如何我是再清楚不過了, 恐怕也沒有幾天活頭了, 不如早些卸下擔子,還能享幾天清福。”

“你!狼子野心的混賬!竟敢詛咒於朕!”老皇帝篤信修仙不疑有他,當即急喘著呵斥逆子, 淩厲的目光如刀鋒般橫掃過去。

慶王聽得這句卻陡然發瘋起來, 肆意揮舞著寒光凜凜的長劍,猶如被長矛插|中的野獸般吼叫道:“野心?我有什麽樣的野心還不都是父皇您給的!是您把我當儲君一樣捧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打小旁的兄弟可以肆意偷懶玩耍, 縱使文不成武不就也無人斥責, 可我不行!我要早晚勤勉用功, 我要禮樂射禦書數無所不能,我每日只想著如何學得再快些,早日成為您所期望的一國儲君!可當我快要學成了,您又做了什麽呢?您轉手就把太子之位給了別人!您叫我如何能甘心?!”

幼雲聽到此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慶王人生的前二十年確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眼瞧著離繼承大統只有一步之遙了卻前功盡棄,難怪他會發瘋。

突然,握在幼雲肩頭的大手忽然抽走,失去支撐的幼雲背脊一軟差點仰面倒在椅上,慌忙擡頭只見一直沈默不語的黎秉恪從容的起身,欲上前護著寶座上那位素日與他不對付的父皇。

怒極反笑的慶王沒把赤手空拳的皇弟放在眼裏,一手持劍指著起身直立的黎秉恪,一手緊緊揪著皇帝衣領,逼迫他看向下首面色沈沈的太子,低吼著譏諷道:“父皇您睜眼看看,他不過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自以為安排得天衣無縫,到頭來不還是鬥不過我!堂堂太子竟耽於兒女私情,被一個小宮女騙得團團轉,你也放心把大好江山交給他?”

幼雲失去了黎秉恪的護持一下子緊張起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太子,祈禱著他只是在演戲,實則早就識破了侍妾紅棉的臥底身份。

可是——太子深閉雙目的痛楚神情告訴幼雲,他不是在演戲,他是真的被騙去了一顆傻兮兮的少男心。

幼雲很絕望,老皇帝卻還不肯放棄,縱然四肢動不了也努力伸著脖子越過慶王,向側邊巧笑嫣然的周貴妃道:“逆子如此說是忘了你母妃也曾是個花房小宮女了麽?愛妃,朕這些年待你不薄罷?朕封你為貴妃,給了你無人能及的榮寵,為了擡舉你的家世,還一並封賞了你的家人,你哥哥當街殺了一個秀才,朕也看在你的面子上法外開恩饒了他一命!朕有那麽多皇子,獨獨給你的孩子賜封號為慶福,愛妃你真的忍心如此對朕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優待之事數過來,皇後本就陰沈的臉上更添了一抹冷笑,眼見偏寵貴妃多年的老皇帝也被心愛的女人背後插刀,她此刻倒不覺得功敗垂成有多難受了,反而從胸腔裏升騰起一種暢快之感。

幼雲看著那對悲催的父子,一時心情很覆雜,直嘆這父子倆絕對是親生的,連情路都是一比一覆刻的!

周貴妃絲毫不為所動,優雅地搖著那柄如血一般紅艷的紗扇,冷冷道:“陛下怕是忘了您這句愛妃對多少人說過了,臣妾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不知慧昭儀這會兒還能不能喘氣了,陛下放心,臣妾會留她全屍的。”

老皇帝一下噎住,自從有了慧昭儀相伴,他確實冷落周貴妃多時了。

當年情深意濃時許下的那些承諾大多都漸漸背棄了,周貴妃娘家被奪了爵,自小寵愛非常的慶王沒能坐上太子之位也就罷了,現下還被端王壓了一頭,他們母子心有怨氣,老皇帝也啞口無言。

幼雲擡頭細細地看著周貴妃那濃脂厚粉掩蓋下的衰老面容,委屈、不甘、憤恨、決絕還有一點柔情在她的臉上雜糅成一團,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直視著老皇帝道:“陛下對臣妾做不到善始善終,那陛下與臣妾的這點子情分自然也不得善終了!陛下不肯讓臣妾的兒子繼承大位,對臣妾再好又有什麽用,臣妾母子眼看著就要淪為魚肉了,陛下又忍心嗎?”

老皇帝避開了視線,還在垂死掙紮:“太子仁厚,總不至於要你們的命的。待他……”

“所以陛下自有了嫡子後,果真不想傳位給我兒了!”周貴妃眼裏的最後一點柔情也消散得幹幹凈凈,大笑著譏諷道,“您的太子是仁厚,仁厚到容許一個小宮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穿了東宮的厚墻哈哈哈哈,您說這是什麽笑話?”

提到這茬,幼雲很想哭,本以為太子至少是個鉆石段位的大佬,沒想到是個感情小白?我命不該絕今日啊嗚嗚嗚!

不止幼雲哀嚎內心不已,座中的宋老國公等人都臉色難看至極。

想他們外頭安排得那樣妥帖,凡是今日輪休的太子派的禁衛軍都不敢稍歇,正齊齊守在東華門外,三大營裏也派了兵士喬裝打扮守在附近好來回通消息,只等著以號炮青煙為令,攻入城門勤王救駕。誰能想到負責放炮燃煙的侍衛竟折在了一個小小侍妾的手裏?這種輸法也太不光彩了!

周貴妃掃視了一圈對面眾人的神色,臉上笑意愈濃,又對著太子妃狠狠紮了一刀:“要說姚閣老病得可真是時候,難為他年紀那麽大了,還硬拖著一口氣要等著你們一塊兒下黃泉呢。太子妃放心,那幾只你素日看不順眼的貍花貓,本宮都會把它們送下去陪你的,黃泉路上你再好好數一數,若是少了哪只,只管托夢給本宮!”

太子妃也不過才二十來歲,如何能是宮鬥冠軍的對手,當即臉色一片蒼白,眼底湧起淡淡的水霧,若不是四肢使不上力,只怕手裏捏著的衣角都能被生生扯下一塊來。

幼雲暗嘆周貴妃好功夫,死也不讓人死個安生,都這會兒了一手離間計還玩得這麽順溜。

她側頭瞥了瞥站似一棵勁松的黎秉恪,突然覺得她的夫君好有先見之明,周貴妃估計也沒少往他身邊安插別有用心的宮女,奈何他在周身砌了一道銅墻鐵壁,分不清敵我就幹脆一棍子打死,絕不給周貴妃可乘之機。

可惜了,他沒中招,但太子中招了,如今也還是一樣要去閻王殿報到。

幼雲這邊抓緊最後的時間欣賞著夫君的俊顏,慶王則漸漸失去了耐心,提劍猛力敲了兩下桌子,一把扯下了繡著彩龍的明黃桌布,看向菜湯酒水灑了一身的老皇帝笑道:“想來父皇已是無力提筆了,好在詔書我早已備好,就請父皇為我加蓋玉璽罷。”

老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撇過頭去詈罵道:“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慶王陰測測地笑看著明黃桌布上汙濁不堪的繡龍,搖頭晃腦道:“父皇連這點小事也不肯成全吶,也罷,那您就好好地坐著,反正前任掌印馬公公已經替我去取玉璽了。”

幼雲微張了一下嘴巴,暗道都好久沒聽人提起這個馬巍了,這回竟也出來蹦噠了,他既是前任掌印太監,那豈不是熟門熟路?

完了,慶王最在意的“正統”也有了,玉璽一到手,他們太子這一派是真要下黃泉了。

老皇帝不似幼雲那般哭喪著臉,他精光閃閃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屑,甚至還輕搖了搖頭,似是在嘲笑兒子還是太年輕。

不多會兒後,幼雲許久沒見的馬巍匆匆跑了進來,他帶來的消息令慶王沈了臉色,卻讓老皇帝露出了笑容:“慶王殿下,老奴去看了,玉璽不在原來的鐵盒裏,裏頭只有一塊光溜溜的大玉塊,真玉璽想是已被人調換走了!”

啊,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麽說我們還有救?本能的求生欲讓幼雲眼睛閃閃發光,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

老皇帝長長地笑了一聲,嘆道:“自我病後夢裏都是你這樣的亂臣賊子要害朕的性命,朕只好把玉璽挪個位了。這原不是防你的,可嘆我小心謹慎了大半輩子,竟然防錯了人。”

幼雲看了看一旁眼皮微動的太子,大抵能猜到這原本恐怕是多疑的老皇帝用來防太子的。

被戲弄了的慶王勃然大怒,一把利劍徑直架上了老皇帝的脖子,威脅道:“父皇,刀劍無眼,您可別逼兒臣!您若好好的把玉璽拿出來傳給我,我還能保您安安穩穩的做個太上皇。”

老皇帝感受著脖間涼涼的劍刃,閉著眼睛輕哼了兩聲,再睜開眼時,幼雲仿佛能從他紛亂的眼神裏看見一黑一白兩顆棋子在激烈的碰撞,那是他勵精圖治的前半生和昏聵不堪的後半生。

老皇帝在回憶裏掙紮了一番,面兒上似是下定了決心,向慶王提出了條件:“事已至此,朕也無甚可說的。玉璽可以給你,但在座的皆是你的兄弟姐妹,朕不許你殘害手足,無論如何也要留他們一命。”

這話老皇帝是看著太子和端王說的,指向性無疑很明顯。

慶王仍舊拿長劍抵著老皇帝的脖子,看了一圈底下瑟瑟發抖的王妃駙馬,笑了笑道:“父皇,不是我不肯寬宥,實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若今日得勝的是太子,他就算不殺我,也會把我如豬如狗般圈禁一輩子,如此,我也這樣對待他們兄弟二人如何?不過您那幫兒媳女婿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自是不會留他們的。”留著他們關押起來還多幾張吃飯的嘴呢!

幼雲聽了幾乎仰天吐血三升,這就和嬌雲那樁事一樣,做小姐的好歹還能留條命,陪著鋌而走險的丫鬟卻沒有免死金牌。

老皇帝一副大勢已去的神情點了點頭,側頭想招來李元寶,卻發現他已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兩腿抖顫得比喝了毒酒的老皇帝還軟。

黎秉恪接到老皇帝掃視過來的目光,人生二十年裏第一回 與他父皇心意相通,心下猜測父皇如此大費周章地把玉璽藏在某處,一定還留有後招。

他心頭一跳,一個大步走出食桌後,剛要開口自請代勞,周貴妃隱含嘲弄的笑語就傳至耳邊:“端王莫不是把我們都當傻子了?本宮寧可不要那玉璽,叫別人戳一輩子脊梁骨,也不會放你出這個殿門的!”

慶王微微皺眉,若不是缺一個嫡子的身份,他何至於從雲端摔了下來,人吶越缺什麽就越看重什麽,是以他頗在乎“名正言順”這四個大字,詔書和玉璽都非得拿到手不可!

“李公公不得用,父皇就說與馬公公聽罷,索性都是近身服侍過您的,想必一樣能領會您的意思。”慶王對馬巍招了招手,說話還夾著刺兒。

老皇帝面露厲色,恨聲道:“朕寧肯叫你這個不孝子一劍抹了脖子,也不會再用他這樣的背主惡奴!”

“陛下這可是為難我們了,您瞧瞧,這座大殿裏外守著的都是您口中所說的惡奴,叫咱們上哪裏去尋一個您要的忠仆呢?”周貴妃諷刺人的功力很是深厚,看著孤立無援的老皇帝暗暗好笑。

幼雲左右看了看,殿外的兵士不用說,都是慶王的人馬,殿內原本的太監宮女被拽出去一批,換上來的也都是周貴妃的心腹,整座泰清殿已然被箍成個大牢籠了。

別說老謀深算的慶王母子萬分提防,就連幼雲也看出來老皇帝這麽堅持不肯用他們的人,只怕藏玉璽的地方還留有後招呢。

幼雲動了動靈活自如的手腳,嘗試說服自己,座中只有她和黎秉恪還能行動自如,再枯坐在這兒也是死路一條,搏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幼雲其實心裏很害怕,但還是硬逼著自己扶著桌邊站起來,控制不住地抖著肩膀,怯怯地自薦道:“父皇,我…我可以去。”

剛說完就收到了來自黎秉恪的兩個狠厲的眼刀,幼雲的脖子不自覺地又短了兩寸。

老皇帝聞言眸色一亮,慶王則艴然不悅,冷笑道:“父皇這可是還有後招等著我?別是要換個假的糊弄我罷,不如與我直說罷,何必還讓弟妹以身赴險呢。”

“就她了,不然你就殺了朕,做你那名不正言不順的偽帝去!”知子莫如父,老皇帝一下就戳中了慶王的命門,不容他反對。

兩邊僵持了一會兒,幼雲眼瞧著慶王的大紅臉先後轉為了青白色和豬肝色,他思索了好一氣才道:“那便讓馬公公一道兒跟去,寸步不離!弟妹你可得小心些,我派一隊侍衛押著你前去,若有異動,頃刻便叫你身首異處!”

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妹去碰碰看也好,老皇帝有什麽暗招就讓他使出來,免得現下隱而不發,過後反而壞他大事。

幼雲淡淡地掃了一眼笑得很陰險的馬巍,心下一墜,老皇帝卻答應得很爽快,示意幼雲走上來聽命。

幼雲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狠心掙脫了黎秉恪握在她腕上的大手,走上臺階俯身附耳過去。

雖有一把瘆人的利劍橫在眼前,幼雲也還是努力聚攏神思,聽得很仔細,生怕有什麽深意沒覺察出來。然而老皇帝在她耳邊說得越多,她的小心臟就怦怦跳得越厲害,到了最後幼雲直覺一顆滾燙的心快從嗓子裏蹦出來了。

下頭眾人都在揣測幼雲的表情,黎秉恪幽深的眼神一點一點晦暗下去,濃烈的擔憂牢牢占據了他的玉臉;周貴妃拿紗扇半掩著滿是疑慮的面容,銳利如刀的目光差點在幼雲面門上紮出一個洞;許久沒有擡頭的太子夫婦一齊看向幼雲,三分期待裏還夾雜著一分歉然;皇後則神情淡淡的,似是不相信平日無甚出彩的小兒媳能救得了他們。

幼雲頗覺壓力山大,只想趕緊逃離眾人夾纏的目光,可惜她今日著實黴星高照,還沒走下臺階,就又有人跳出來橫插一腳。

“慶王殿下!奴婢曾偷偷見過陛下把玉璽藏於何處,就在寶興殿裏頭!奴婢雖然不知如何打開密室,但可一同跟去,確保端王妃無處弄虛作假,但求殿下饒奴婢一命!”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匍匐在地的人是王保,顫抖的尾音透露出他急切的求生欲。

老皇帝驚詫了一下,旋即動怒大罵:“該死的閹人,竟敢給朕使絆子!枉費朕如此提拔你,吃裏扒外的東西!”

幼雲也暗啐了一口,墻頭草,風向轉得真快,我們這頭還沒輸光呢!

慶王把長劍從老皇帝的脖子上移開了些,同周貴妃一塊兒審視了一番地上冷汗涔涔的王保,母子倆對了個眼神,都看得出這軟骨頭不是打算耍滑頭,是真的很怕死。

“留你一條小命有何難,不過要了你的小命也不難。”慶王微笑著威脅了兩句,欣然應允道,“有王公公相幫,想必更能快去快回了。”

幼雲腦內不住地回響著老皇帝方才那一番步驟頗多的囑咐,看了看起身姿勢十分滑稽的王保,暗嘆一聲:老皇帝的法子只夠除掉那個陰險狡詐的馬巍,這又多了個貪生怕死的王保跟去,唉,怎麽辦呢?

嘆氣歸嘆氣,幼雲也不敢拖延,走過黎秉恪身邊時,他正被六七個太監按著捆上了手腳扔在座位上,他顧不上勒出血痕的手腳,瘋狂向幼雲的方向掙紮著,猛力搖頭不止,低聲道:“別去。”

幼雲只是淡淡一笑,語氣輕松得就好像只是去別家串門一樣:“我走啦。”

黎秉恪麗目瞪得泛紅,頹然後仰在椅中,只覺腦袋嗡嗡作響,好似有無數蟻蟲啃噬著心肺,渾身一陣陣的抽痛起來。

幼雲別過頭去,盡力不去看眾人的神色,只在走到末座經過宋霓宋霞的席位時,轉頭給了她們一個微笑,並且敏銳地註意到宋霓悄悄對著銀杯伸出一根手指。

幼雲眼角餘光瞥到她掩在桌下的衣袖上微露水跡的一角,猛然想起宋霓今日剛說過她有些風寒,席間不會喝酒!

唔,她大概是掩袖飲酒時偷偷把酒水都倒了。

幼雲很想再給宋霓拋去一個探問的眼神,只通個氣也是好的,但——

門外忽然跑進一個身著麗服但容色淒楚的年輕女子,她鬢發散亂不堪,顯見是一路急奔而來,跑進踉蹌了沒幾步便一下摔倒在地上,險些撞到傻眼的幼雲。

“太子殿下!妾身對不住你!”那女子的哭嚎聲如利刀一般劃破天際,邊手腳並用地往太子的席位跪爬,邊哭道,“妾身的父母兄弟都捏在貴妃的手上,實在是不得以,妾身別無他法,唯有陪殿下一同赴死!”

哦,她就是紅棉。

幼雲遠遠地看著紅棉爬到太子的席位前痛哭流涕,她那單薄的身軀因痛苦不能自抑而蜷縮成一團,隨著瓢潑大雨般傾瀉而下的淚珠不住地顫抖。看樣子做戲大概是做不成這麽逼真的,況且太子都被她害到這境地了,也沒什麽做戲的必要了。

若換在平時,幼雲早就去搬來一個小板凳前排吃瓜了,可現下有兩個押囚的太監緊緊跟在她身後,幼雲無心理會太子和紅棉之間的愛恨情仇。

隔得遠幼雲也看不清太子的神情,只在踏出門檻前輕輕一嘆,在如此俊美的太子面前做臥底,很容易動了真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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