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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晉江原創獨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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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晉江原創獨發 (1)

進入京城後, 熱鬧喧嘩的聲響就從馬車外面傳了進來,這幾日分外奔波勞累,白鶯鶯原以為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模樣已經足夠狼狽了, 沒想到如今回來卻更是疲累,只是這一路上都十分僻靜,乍然聽見喧嘩的聲響,她卻覺得有幾分熟悉的人氣了, 她微微側著身子伸手掀開了馬車側邊的簾子, 回首往後面看去、但見周圍行人匆匆, 長街兩旁商鋪琳瑯,盡顯京城的繁華。

只是視線從一輛馬車越過的時候,白鶯鶯的視線下意識地多停留了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這馬車看著有些眼熟,不過大戶人家的馬車都差不多,說不定是她認錯了, 這般想著,白鶯鶯笑著搖了搖頭, 正準備放下簾子,不成想一位身穿黑衣的公子徑直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長眉入鬢、面如冠玉正是謝雲宸, 頓時, 她的眼神就變了, 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謝雲宸擡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眉眼中渾然天成的貴公子氣質根本遮掩不住, 見他居然還敢看過來, 白鶯鶯瞪了他一眼就毫不猶豫地放下了簾子。

馬車“骨碌碌”遠走,謝雲宸眼眸中的笑意慢慢消散了一些,她就如此喜歡這杜公子嗎,酒囊飯袋一個也值得她如此費心?

註定要讓她失望了,杜府雖然家大業大,可在朝中卻沒有相識的人,再言這杜子盛不過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絝,再大的家業若是傳到了他手上、恐怕都會被敗個精光,她若是喜歡他,那眼光著實也太差了。

她向來是個聰明人,到底誰能夠幫上她,她自然知曉。

他如今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慢慢等,只是希望她不要讓他等太久。

沈淮清慣是個會裝模作樣的,明明恨不得立刻派人把那宋二姑娘捉回來,卻還是明面上逼著她回來,倒是個體面人,只是告示張貼出去的那一日,宋丞相就派人去找宋二姑娘回京城了,這件事情沈淮清肯定知道,他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幾時、他又能體面到什麽時候。

想到這裏,謝雲宸的眉眼間浮現一道幸災樂禍的笑意,那宋二姑娘還真是好本事,倒不是白鶯鶯口中柔弱善良的啞女。

謝鈞是個辦事妥帖的人,不久後就買全了東西回來了,掀開馬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家公子的神情,莫名覺得公子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錯,還真是稀奇。

杜子盛家大業大,他自己雖然只是個紈絝子弟,但是手裏面也是不缺錢的,原本想要給白姑娘直接買下一間宅子,幸好杜安及時制止了他,“公子,你若是直接給白姑娘找了間宅子,那豈不就是把白姑娘當成外室了?”

聞言,杜子盛這才恍然大悟,轉而為白鶯鶯找了一間客棧,臨走前吩咐杜安給她置辦了些衣衫,妥帖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後這才離開,白鶯鶯托杜子盛專門派人去打探宋南鳶的消息,她雖然焦急,可卻也只能在客棧裏等消息傳回來。過了三天後,總算是有宋南鳶的消息傳來了,白鶯鶯頓時就按捺不住了,急匆匆地出了客棧想要去丞相府見鳶鳶一面,可她剛剛走到客棧大堂、就看見謝雲宸坐在角落裏不緊不慢喝著茶,他在這裏幹什麽?

白鶯鶯懶得去想這件事情,反正每次碰見謝雲宸都沒什麽好事,或許這件事情只是湊巧了,他既然沒有主動惹事生非,她也沒有必要湊上去找不快,她行色匆匆地跑到了宋丞相府,剛想要湊上去,她這才發現這丞相府周圍有許多官兵在看守,看著情況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她更不可能進去。

忽然想到了方才謝雲宸出現在客棧中,白鶯鶯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那個荒唐又好笑的念頭,他總不會是專門在客棧裏等她的吧、還是他算準備了她一定會找他?

若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難不成他真的喜歡她啊?

莫名想到了花燈節那一|夜他托謝鈞送來的花燈,那花燈本就是男女定情的信物,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嗎,還是他知道卻還是要把花燈送給她?

思緒紛亂,白鶯鶯站在梧桐樹下、淡紫色的花瓣襯得她嬌艷的面容多了幾分雅致的韻味,匆匆一個月的光陰逝去,京城也進入了早秋的季節,清風吹在身上有一種涼意,忽而察覺到手背上多了一點冰涼的觸感,白鶯鶯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是下雨了,旁的事情先不說,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為好。

雨點自雲中墜|落,才方方走了兩步的距離,白鶯鶯一擡頭便看見了謝雲宸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她身後,一襲寶藍色的長衫越發襯得他劍眉星目、清俊過人,他站在一步開外的地方、視線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明明是如水一般的淡然,可白鶯鶯總覺得不單單是這樣、裏面似乎還蘊藏著一些她看不透的東西。

只是不管是什麽,她都不想看見他。

不過是呼吸間的功夫,原本只是星點般的雨絲就驟然斜織成細線,密密麻麻如同人的心緒紛繁不定,白鶯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不是此處只有這一條巷子,她一定會換條路,目不斜視地從謝雲宸身邊走過,他一直都沒有出聲,擦身而過的時候,白鶯鶯才松了一口氣,可下一刻謝雲宸就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由著力把她拽到了他的懷中。

雨絲紛紛揚揚,油紙傘拂落雨珠發出清脆的聲響,白鶯鶯掙脫了謝雲宸的右手,視線冷冷地看著他開口道:“公子,你這是在幹什麽?”

被她甩開了手,謝雲宸也不在意,他甚至還把油紙傘朝著她的位置傾斜了一些,細雨如織綿綿密密在油紙傘邊緣蕩漾開來,他視線落在被官兵圍得密不透氣的丞相府,言語意味不明道:“你不是想要去見宋二姑娘嗎?”

聞言,白鶯鶯的神情流露出一份猶豫,“滴答滴答”的雨珠聲傳入耳中,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擡眸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就像是拿捏定了她,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白鶯鶯稍微側開身子、半邊身子淋在雨中,嗓音冰冷道:“公子未免太過自負,真當以為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在你掌握之中嗎?”

“鶯鶯,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誰才能真正幫到你。”不知道忽然看見了什麽,謝雲宸狹長的眼眸中浮現一絲笑意,嗓音也帶著一貫不疾不徐的輕緩,白鶯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看見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巷尾的杜子盛,許是因為看見她跟謝雲宸站在一起,他的神情浮現一道失落,像是一只下雨天淋了雨的小狗。

白鶯鶯神情一軟,想起這段時間他的種種好來,想都沒想就要擡步離開,可就當她的身子完全出了油紙傘之後,謝雲宸再次開口了,他望著她神情有種篤定的淡然,“鶯鶯,你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錯過這次,以後可要你主動上門求我了。”

聞言,白鶯鶯楞了楞站在原地,密密麻麻的雨水順著她的鬢發滴落,襯得她神情間多了分楚楚可憐的韻味,她想要立刻離開、她不想同他有任何的牽扯,可是同時她也明白,此時此刻能夠幫助她的只有他,若是錯過了這次,她可能真的沒有機會了,想到此,她越發猶豫了。

許是察覺了她的猶豫,謝雲宸往前走了一步,月牙白的油紙傘遮蔽在頭上、替她遮擋了所有的雨水,他看了看她,語氣從容不迫道:“鶯鶯,該走了。”

雲鬢松散垂在身後,白鶯鶯側首看了眼寫杜子盛,總歸不過是短短幾日的情誼,沒有什麽不能割舍的,她不喜歡他、這些時日也都是只是逢場作戲,世上不會有比鳶鳶更重要的人了,只是既然要分別了,她總歸要送他一件東西,她這樣的人,不值得他的喜歡。纖長的睫毛顫動兩下,她踮起腳尖湊到謝雲宸耳邊道:“稍等,我同他說兩句話。”

害怕他不願意,她側首輕輕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吻。

謝雲宸從來都不是個心急的人,甚至很有耐心,他垂首看了眼她,語氣淡淡道:“去吧。”

聞言,白鶯鶯便準備轉身離開,臨走前,謝雲宸不由分說地將手中的油紙傘遞了過去,而他自己轉身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青磚黛瓦、滴滴飽滿的雨珠沿著檐角墜|落,襯得他清俊的眉眼多了分仙氣。

白鶯鶯右手撐著油紙傘走向杜子盛,杜子盛原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乍然看見她走了過來,心中歡喜不已、連帶著聲音也多了幾分歡快的意味,他迫不及待地朝她走進了兩步,語氣雀躍道:“白姑娘,在下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言畢,他就想同她一起離開,可是他走了兩步後,卻發現白姑娘並沒有跟上來,杜子盛站在原地,擡眸朝她看了過來,“白姑娘?”

“杜公子,奴家不能同你離開了,”心中下定了決心,白鶯鶯擡眸看向了杜子盛,嗓音溫溫柔柔道:“公子,那小乞丐的傷是我弄出來的,當初那小乞丐去偷包子,我便告訴那掌櫃的,若是再有下次,可以直接把這小乞丐送到官府。”

“可白姑娘,你當初不也覺得這小乞丐可憐嗎?”

“可憐又如何,總不能因為他可憐便能正大光明去偷盜了吧,世上的可憐人數不勝數,奴家倒覺得那包子鋪掌櫃更可憐一些。”

聞言,杜子盛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情緒,他不曾想到溫柔善良的白姑娘也能說出這些冷冰冰的話,他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白姑娘,是有人強迫你嗎,我們不如回去再談這件事情。”

“杜公子,奴家沒有受人脅迫,這一些都是真心話,那小乞丐不知感恩、囂張跋扈,不過是少了一根指頭當作懲罰,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情嗎,有什麽可憐的,是杜公子不識人間疾苦、太過良善。”

“可白姑娘,當初是你同在下一起救下這小乞丐的。”她的言辭太過冰冷,杜子盛有些受不住地往後退了半步,看向她的眼神也是無比的陌生。

“杜公子,當初若不是你開口喚住我,我根本不會開口,人間疾苦數不勝數,就連菩薩也不能慈悲渡人,公子何必異想天開?”

“那白姑娘當日為什麽要停下呢?”

聞言,白鶯鶯視線染上了兩分嘲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目含笑、言笑晏晏道:“自然是因為杜公子有錢了,杜家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又有誰會不知道呢?”

這些話都是她的真心話,若不是因為杜家有錢,這些時日她根本不會同他待在一起,本來就是利用的關系,分別前也不會說什麽溫情的話語,她要把事情做的狠絕一些,如此才能徹底絕了他的念想,他是個極好的人,可惜認識了她這樣的人。

杜子盛撐著油紙傘的右手微微顫抖,她這番話未免太過絕情,他勉力想要握住這油紙傘,可偏偏他的指尖都在發抖,油紙傘偏向一旁墜|落在地上,細雨頃刻間就打濕了他的衣衫,一時間他分不清究竟是這雨水冷一些、還是她的言語更過冰冷,雨水滴滴答答墜|落,模糊了他的視線,杜子盛失魂落魄擡首看著她,“那在下呢,在下在姑娘眼中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白鶯鶯並沒有回答他,她什麽都不曾說就直接轉身離開了,什麽樣的人、自然是可以利用的人,她已經告訴他不要喜歡她了,是他自己執迷不悟,反正喜歡這東西總歸是容易改變的,經過今日的事情,恐怕他以後都不會願意見她了,想到這裏,白鶯鶯也不覺得有什麽愧疚的。

謝雲宸站在屋檐下,見她走了過來,他眼眸含笑朝她走了過去,兩人並肩走在一起,行走間衣袂間或糾纏在一起,越發顯得親密無間,謝雲宸一手撐著油紙傘,間或垂眸看了她一眼,嗓音清淡道:“可是不忍心?”

“有什麽不忍心的,不過是利用的關系,如今沒有利用價值了,自然需要一拍兩散,”這話是實話,白鶯鶯不覺得不忍心,甚至她有些惋惜,如今把話挑明了,以後可就不能利用杜子盛了,只是無緣無故,謝雲宸為什麽忽然要找上她、還要幫她去找鳶鳶,他當真有如此好心,“公子呢,無緣無故,公子為什麽要幫我?”

聞言,謝雲宸便停了下來,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在原地仔細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口道:“鶯鶯,我心悅你。”

頓時,白鶯鶯楞住了,他語氣實在是太過平淡了,就像是在說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他這樣的人沒有必要撒謊騙她,可是那一瞬間,她還是覺得有些好笑,他三番五次說要掐死她,如今卻忽然改口說喜歡她,真當旁人都是傻子嗎,這樣的喜歡她承受不起、也無福消受,只是這些話都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謝雲宸這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瘋子也知道喜歡人啊?

“喜歡奴家,奴家這樣的人心機深沈、包藏禍心,除了這一身皮囊,怕是沒有什麽值得人喜歡的地方了,”說道這裏,白鶯鶯冷淡的神情陡然一變,琉璃似的眼眸中浮現一道嫵媚的笑意,她知道自己一貫都是極美的、這身皮囊艷麗到極致,她輕笑一聲貼近了謝雲宸的身子,語氣纏|綿若春風,“小侯爺也是喜歡奴家這身皮囊嗎?”

見謝雲宸不回答,白鶯鶯心中的嘲諷意味越發濃厚了,她歪頭看向了他,語氣溫柔卻挑釁,“如何,奴家若是陪公子睡覺,公子就能救下宋二姑娘嗎?”

“若真是如此,奴家此生一定會感恩戴德。”沖著謝雲宸盈盈一拜,白鶯鶯往前走了半小步,曲線玲瓏的身子湊近了他,她踮著腳尖、用胳膊摟著他的脖子,唇|瓣微啟就要貼上去。

謝雲宸一直都沒有阻止她,甚至在她湊上來的時候用左手摟住了她的腰,只是在她的紅|唇湊上來的時候,他側首避開了她的吻,油紙傘從右手中跌落、搖搖晃晃墜|落在地上,他雙手掐著她的腰、穩穩當當把白鶯鶯放在了地上,言語冷淡卻含著一絲縱容,“鶯鶯,你不必如此,既然答應了你,我自然會救那宋家二姑娘。”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再次補充道:“你無需如此。”

如需如此,那他想要幹什麽?

“那公子呢,公子喜歡我什麽?”漫天瓢潑大雨墜|落,她身上的衣衫早就淋濕了,未施粉黛的面容顯得尤為清透,這一些白鶯鶯忘記了所有的偽裝,她只是眼神嘲諷地看著謝雲宸,繼續道:“我這樣的心思狠辣,沒有半分姑娘家的溫柔可人,公子真的喜歡這樣的我嗎?”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她不覺得自己值得旁人喜歡,也不覺得自己有喜歡人的能力,她這樣的人從來都是生在淤泥當中,費盡艱辛活下來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她沒辦法做到如同蓮花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勾心鬥角、栽贓陷害,這樣的事情於她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她出生在算計當中,能夠安然無恙活到今天也都是因為算計。她不覺得羞愧,也不覺得良心不安,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只是,這樣的她,是否值得旁人真心實意的喜歡?

那些靠著手段騙來的喜歡,真的是喜歡嗎?

雨絲紛飛中,白鶯鶯恍惚中聽見了他低低的一道嘆息,謝雲宸伸出右手擡起了她的下巴,語氣似無奈似嘆息,“鶯鶯,你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很好。”

“為了自保心狠手辣不是丟人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我看那些名門閨女矯揉造作、一個個像是鍍上金光的菩薩,鶯鶯,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白鶯鶯分辨不出他言語的真假,只是無論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都不會想相信他,他這樣的人心狠手辣,比她還不如,她才不要他的喜歡。

見她不再說話,謝雲宸也不強求,他想到了從前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心頭難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曉如何喜歡一個人,他待她如同貓狗一般確實是他的錯,可那日他明明知曉這花燈的用途、卻還是想要把這花燈送給她,他是真心實意喜歡她,想到這裏,謝雲宸垂首看了眼白鶯鶯,嗓音低低道:“鶯鶯,莫要不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雨絲滴滴答答墜|落,她還是沒有任何回答,謝雲宸嘆了口氣,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油紙傘,替她遮蔽連綿的雨絲,他牽著她的手朝前走去,謝鈞牽著馬車在巷尾等他們,看見兩個人如同落湯雞一般走來,謝鈞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天色,這雨勢也沒有這麽大啊,怎麽公子和鶯鶯姑娘的身上全都濕透了?

上馬車的時候,白鶯鶯原本想要扶著謝鈞,哪料謝雲宸掐著她的腰,動作輕飄飄地就把她抱到了馬車上,感受到她詫異的目光,謝雲宸冷淡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從前針鋒相對的時候兩個人可以好好相處,如今他明白了自己心意、斷然不能像從前那樣待她了。

雨絲滴答滴答的聲響被隔絕在馬車外面,方才被謝雲宸抱上了馬車,白鶯鶯沒想到他忽然這樣做,只是詫異過後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了,畢竟這樣的瘋子做出來什麽養的事情都不驚奇,只是他如今怎麽忽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這般想著,白鶯鶯側首悄悄看了眼謝雲宸,卻見他白凈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粉色,她頓覺驚訝,他這是害羞了?

撇了撇嘴,白鶯鶯覺得好笑,從前強迫她的時候鎮定自若,如今倒是知道害羞了?她有些忍俊不禁,恰好瞥見桌子上放了一盞茶水,白鶯鶯下意識地就伸手倒了一杯茶,正準備一飲而盡,沒想到謝雲宸伸手擋住了她的動作,他的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冰冷的感覺稍縱即逝。

謝雲宸拿過了她手中的杯盞,搖了搖頭,道:“茶水裏面有安神的藥物,你若是喝了會受不住。”

言畢,他就仰頭一飲而盡了盞中的清茶。

白鶯鶯這時候才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野外,她也是喝了一杯茶後倒頭就睡了,許久之後才醒來,想到這裏頓時怒上心頭,她擡眸直直地看著他,眼眸微瞇算賬道:“謝雲宸,你就是故意的。”

“在下可沒有強迫姑娘,那盞茶可是你自己要喝的,誰料你當時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素來有失眠的毛病,日日靠著安神茶才能勉強入睡,現在喝了也不覺得困,只是她從前沒有喝過這安神的茶,一時間自然是無法適應。當時看見她要飲茶,他原本是想要制止的,只是轉念想到她若是睡著了,恐怕會安生許多,因此便沒有阻止,只是如今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承認的。

他是沒有強迫,可是當時他也沒有阻止啊,只是當初確實是她主動要喝這一盞茶的,也怨不得旁人,白鶯鶯一時語塞,若是他死不認賬,她自然可以反唇相譏,他如今坦坦蕩蕩承認那茶裏面有安神藥,她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覆了。

索性閉上嘴不說話了。

轉念想到他之前說的話,白鶯鶯忽然伸出右手拽住了謝雲宸的衣袖,“公子,你之前說要救鳶鳶,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只要你留下來,宋二姑娘便可以安然無恙,”說完了這句話,謝雲宸的視線落在了她扯著他袖子的手上,只是這麽一眼,白鶯鶯就立刻收回了手,察覺到她的反應,他的神色幽深了兩分,語氣有些不自在,“鶯鶯,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今後會好好待你。”

他自小在仇恨中長大,從來沒喜歡過什麽人,也不知道如何喜歡一個人。

他覺得後悔,可是過往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有改變的餘地。

白鶯鶯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說辭,她也懶得搭理他,一個人的心性怎麽會輕易發生變化呢,十幾載光陰磨練出來的鐵石心腸,真的會因為一個人變得柔軟嗎?

她不相信,一如她不相信眼前這個人。

世上從來不會有什麽真心實意的喜歡,譬如那杜子盛喜歡她的皮囊,在知曉她真實的惡毒性子後,滿心的喜歡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此後見她指不定心裏如何厭惡。這樣的喜歡她見過太多,年華逝去、美色不再,喜歡自然也不覆當初,可男子還有後路,女子當真要一輩子困在後院裏,白府的那些姨娘們曾經也年輕過,跟白文昭也有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可後來呢,這些喜歡變成了日覆一日的哀怨不滿,她們平日裏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著白文昭偶爾的到來,除此之外就是守著一年一年的孤寂歲月,可這並不影響白文昭納新歡。

她好不容易從一個火坑裏面跳了出來,自然是不會輕易相信旁人的喜歡,也不會輕易就將自己的一生托付出去。

君恩如流水,總歸是信不得。

這些日子都沒怎麽好好睡過,白鶯鶯靠在馬車裏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眼見她的腦袋就要磕在木板上面,謝雲宸垂眸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輕輕拖著她的下頜,若是往日這般,白鶯鶯定然早就驚醒了,可是這些時日她夜夜都在擔心鳶鳶,今日得到了謝雲宸的承諾,好不容易才能安心下來,只覺得疲勞,睡得更是昏昏沈沈、不分朝夕。

世子府在城郊,當年他回到京城後,實在是不願意再回到侯爺府,就托沈淮清在城郊給他建了一間宅子,按理說他現在已經是侯爺了,這世子府也應該改名了,可謝雲宸懶得去折騰,這件事情便一直耽擱了下來,他不是個在乎虛名的人,這些事情也不怎麽上心。

半個時辰後總算是到了世子府,世子府修建的頗為雅致、府裏面也沒什麽人,倒是十分安靜,謝鈞停穩了馬車正準備回頭喚公子,卻不想謝雲宸先他一步掀開了馬車簾子、朝他搖了搖頭,這時候謝鈞才發現鶯鶯姑娘已經入睡了,不等謝鈞反應過來,謝雲宸就徑直將白鶯鶯打橫抱在懷中離開了。

白鶯鶯本就睡眠淺,先前在馬車裏動靜倒不算太大,如今被謝雲宸打橫抱在懷中,她自然能夠感覺到,只是她如今醒了卻是不願意面對謝雲宸,索性裝作睡著了的模樣。

察覺到她一瞬間的僵硬,謝雲宸垂眸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到底也沒說什麽,世子府亭臺樓榭、十裏長亭如畫,平日裏覺得這宅子太大了,現在卻是恨不得這宅子大一些、再大一些。

紅廊鋪展開來,謝雲宸抱著她不久就到了屋子,將她放在床榻上、並且頗為貼心地為她蓋好了被子,只是做完這一切後,他卻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悠然自得地坐在床榻邊,伸出右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的亂發,語氣慢慢悠悠道:“鶯鶯,你準備裝睡到什麽時候?”

聞言,白鶯鶯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眸,映入眼簾的便是謝雲宸精致如美玉的面容,她垂眸想著如何應付過去,卻見謝雲宸已經從床榻上起身了,他長身玉立站在房中,開口解釋道:“房間裏的衣服首飾都是昨日買的,你若是不喜歡,改日就讓謝鈞帶著你出去買,府裏沒有丫鬟,今日讓謝鈞尋個聽話懂事的丫鬟來照顧你。”

說道這裏,他神情間浮上一絲猶豫,看了看她接著道:“你若是不喜歡謝鈞,喚我陪你一起出去也是可以的。”

聞言,白鶯鶯的唇角抽搐了兩下,他倒是會說話,相比起謝鈞,他做的事情才算是惡劣,還真以為自己要比謝鈞討人喜歡嗎?

只是不等她反唇相譏,謝雲宸就頗為識趣的離開了,見他走了,白鶯鶯倒是有些不適應,她從床榻上起身想要換一身衣服,早知道方才就不裝睡了,身上濕漉漉的倒是平白弄濕了被褥,打開了衣櫃後,她有些楞住了,只見衣櫃裏面擺滿了各種款式的衣衫,她不是個沒見識的人,相反從小白文昭教導她們不要為那些窮書生的言語所蠱惑,給她們用的衣服首飾都是最好的,所以現在白鶯鶯很清楚這些衣裙有多麽值錢。

他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做,她既然已經跟他回來了,他大可不必做這些表面功夫。

他就算做了,她也不會領情,小恩小惠,並不足以信服。

畢竟於他而言,錢財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她只有一顆真心,這兩者本就是不能相提並論,她不喜歡他、也不會輕易喜歡上任何人,心若是丟了,人活著也就沒有什麽盼頭了。

隨意地從衣櫃中挑了一件水綠色的衣裙,白鶯鶯隨意地整理了一下鬢發,等她做完這一切後便聽見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她眉心微微蹙起走到門邊開門,擡頭便看見了謝鈞,“鶯鶯姑娘,屬下燒好了熱水,姑娘可以先去沐浴。”

說完這話,謝鈞輕輕拍了一下手,便有一列侍女走了過來,“姑娘,這些是公子專門派來照顧你起居飲食的丫鬟,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挑幾個留在身邊伺候。”

白鶯鶯不喜歡丫鬟跟在自己身邊,先前在白府的時候,她的一舉一動就要被人監視,說是侍女可誰都知道是派來監視她的,想到這裏,白鶯鶯眉心的蹙起就更為明顯了,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想到這裏,她正準備勉強接受,沒想到謝鈞卻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道:“姑娘不必勉強自己,若是不需要丫鬟就直接讓她們離開,這府裏原先也是沒什麽丫鬟的,是公子擔心姑娘平日裏多有不便,這才命屬下去尋了些丫鬟過來。”

“那就讓她們離開吧。”

細雨沒入湖泊裏,驚起漣漪陣陣,謝鈞帶著那些侍女離開後,周圍頓時變得十分安靜,白鶯鶯沿著長廊走去,擡首間便間湖裏波光瀲灩、荷花搖曳,她笑了笑按照謝鈞指的方向朝前走去,雖說謝雲宸答應了會救鳶鳶,可鳶鳶得罪的畢竟是陛下,他真的能夠救下嗎?

細雨紛飛中,她隱約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記憶,那時候她到丞相府做客,恰巧碰見了當年落魄太子被幽禁在丞相府,想到這裏,白鶯鶯心中猛一咯噔,是她、是她主動開口讓鳶鳶去接近那太子,這些事情難不成都是因她而起?

想通了這些事情,白鶯鶯就覺得越發心神不寧了,就連沐浴的時候也是魂不守舍,當年她是覺得鳶鳶一個小啞巴可憐,那落魄太子總歸是皇室,若是能夠隨他一起離開也算是逃離了那深宅大院,哪曾想倒是給鳶鳶無端找來了禍端。

天色沈沈,許是因為下了半宿雨的緣故,天氣顯得尤為陰暗,白鶯鶯斜斜地依靠在窗邊,總是覺得心緒不寧,那股愧疚感迫切地逼著她要做些什麽事情、做些什麽事情要讓自己安心,她坐在銅鏡前細細地妝扮了一番,燭火搖曳越發襯得她眉眼如畫,做完這一切後,白鶯鶯輕輕舒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提著一盞燈走出屋子,白鶯鶯便朝著謝雲宸的房間走去,滿天星河黯淡、夜風輕輕吹拂,唯有一間屋子點著燈,若是沒有猜錯,那便是謝雲宸的房間了,若是這身子能夠蠱惑到他,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謝雲宸正在房屋中翻看一些奏折,沒想到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敲門聲,這府裏也沒多少人,都這個點了,總不能是謝鈞來的吧,她竟會主動來找他,長眉微挑,謝雲宸揚聲道:“進。”

白鶯鶯推門而入,門推開的那一刻忽然吹來一道陰風,她右手中提著的花燈瞬間熄滅了,好在屋內點燃著蠟燭,她勉強能夠看清路,雖說已經在心中說服了自己,可頭一遭做這樣的事情,她還是有些緊張,連帶著鬢發間的珠釵也在叮咚作響。

深吸一口氣,白鶯鶯彎腰放下花燈,然後朝著謝雲宸一步步走去,燭火朦朧、她依稀能夠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不過是方寸間的距離,她卻覺得心驚肉顫,待走到了謝雲宸面前,她盈盈一拜道:“望公子垂憐。”

屋內寂靜的可怕,謝雲宸歪頭打量了她片刻,伸手替她整理好了鬢發間的珠釵,低低地嘆了口氣道:“鶯鶯,你不必如此做,你可是擔心宋二姑娘?”

白鶯鶯本就是又愧疚、又自責,聽見這話,竟是直接落了淚,再心機深沈,她今年也不過是十八歲,見她這般模樣,謝雲宸輕笑一聲,先是替她擦了擦眼尾的淚,頗有些忍俊不禁道:“你擔心她做什麽,我倒是有些擔心陛下。”

“嗯?”陛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有什麽可擔心的,白鶯鶯擡眸有些疑惑不解。

謝雲宸攬著白鶯鶯的腰,動作輕飄飄地就把她抱在了懷中,分明是清冷如玉的嗓音,她卻詭異地從話中聽出來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第三次了,不過是回京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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