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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五十四片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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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片瓜

蘇寶珠給皇後上了一個【不死buff】後, 就接著去整理證詞證物和證人。

她一開始不能直接把這麽多信息爆出來,因為會被質疑,“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過了這麽多天, 查出這些情況, 才是合情合理。

皇後不能死, 現在還不能死,至於她怎麽活, 這就不是蘇寶珠關心的事了。

“…………”

廢後拿起彎刀,辨認了一陣,笑道:“這不是皇上送你的那把刀嗎,你用皇上的刀殺我?”

韋崇沈只是平靜看著她:“太子對我很好, 我這番幫你保住太子位子,已經兩不相欠。”

廢後看著寒亮如初的彎刀, 終究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恨我甩了你那一巴掌……你勾引了皇上, 被本宮、我知道後, 還來祈求, 你祈求什麽呢?祈求我的寬恕嗎?”

韋崇沈依舊很平靜:“我在祈求你的幫助——不過算了,已經不重要了。你最好對準脖子,角度找得好的話, 血能濺到屋頂房梁上, 很難擦幹凈。就算未來會有下一個皇後娘娘, 她大概也不敢住這裏的。”

廢後笑出了聲:“你不敢問皇上為什麽, 卻來怨恨我不給予你幫助嗎?”

韋崇沈道:“就算我和你沒有仇怨, 你也該死了。”

廢後笑嘆一聲,點了點頭, 拿彎刀抵住脖子——

一道寒光閃過, 血腥氣在宮殿中隱隱彌漫。廢後無聲倒地, 血液只是安靜地在地上緩慢地流出一小灘紅暈。

韋崇沈靜靜註視了廢後片刻,這才拾起彎刀,擦拭幹凈,離開。

他並沒有上過戰場,甚至沒有見過處刑的場景,他的生活離淚很近,離血卻很遠。所以他見著廢後倒地的景象,只以為她的角度沒找好。

——當然,如果廢後真的沒死成,他其實也不是那麽在意。

廢後真的沒死。

她不會用彎刀,於是彎刀只是割破了脖頸的肌膚,反而是手腕因著動作幅度不對,筋脈被割傷。

但“即將死去”的思緒已經足夠她遍體發冷,整個人似乎回到了先前病得昏沈的狀態,昏厥,暈眩,無力,顫抖。

她的視覺裏似乎只有黑暗,又似乎有無數的人。

先是東寧公府的宜妃,手撫腹部,帶著那從容的、屬於天之驕子的笑,目光帶著輕嘲,點了下她的腹部,笑道:“皇後娘娘,我這裏好疼,你知道嗎?”

於是廢後的腹部開始一墜一墜地疼。

接著是三皇子的母妃福妃,小心翼翼地點了下她的後腦,嘆息道:“我落水時,頭被磕到了,那時候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被砸開的冬瓜一樣,疼。”

於是廢後的腦袋後面開始炸裂一樣的疼,好疼好疼。

再接著是祥妃,她冷笑道:“我的孩子頑劣不堪,你的孩子難道就不是了?你的夫君睡太子的伴讀,太子睡自己伴讀的未婚妻,你的孩子還能做太子?”

於是廢後的心開始發緊。

還有很多人,二三十個?五六十個?七八十個?幾百個?指著她身上的地方,說自己疼,於是她也跟著疼。

一些她以為自己無足輕重,已經遺忘掉的人,嬪妃,宮女,公公……也同樣指著她。

她開始痛苦哀嚎,為什麽她快死了,卻還不能落個痛快!

好不容易,這些人都過去了。可還沒完,她發現自己置身於高臺上,高臺下是烏泱泱的人,有官員,有百姓,有活的死的人。他們都指著她,眾議洶洶。

就連她的父母,因為她“傷父母而旺子”而冷落她的父母,也混在人群中,說著“果然啊她就是個敗家貨”。

她又怒又惱,然而還沒等她說什麽,燒去一切罪孽的火光在高臺上燃燒起來,她恍惚中以為自己被火焰燒透,全身沒一塊骨骼肌膚不在灼燒的痛苦中,她禁不住尖叫出聲——

“娘娘!小姐!!”

“醒醒!小姐您魘著了!”

身體不住的搖晃,廢後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奈河的舟上,繪筆又喊了她好幾聲,她才迷迷糊糊醒過神。

廢後有些恍惚:“本宮、我沒死?”

繪筆又哭又笑:“沒死!奴婢昨天見您倒在地上可嚇壞了,後來發現您只是手腕被割傷了。奴婢、奴婢原以為您被安平刺激了!”

廢後定了定神:“安平刺激我什麽?”

繪筆嘆氣道:“安平公主昨天把您害其他人的證據也都遞禦前了,皇上現在已經問她是不是想廢太子了,皇上心裏還是有您的!——”繪筆鼓起氣勁,“總之您先好好養傷,李家的人也已經上折子批東寧公府和宜妃居心不良,皇上都是留中不發,說不定皇上是不想鬧大,還有機會呢!”

廢後定了定神,驀地憑空多了些戾氣和勇氣。

安平怕是也知道其他的查不出來,所以才只抓著宜妃的一個點。而只是宜妃的話,難道宜妃就全無缺陷麽?她這個皇後之位,是不是還有希望覆回?

就算沒希望,她也是要試一試的——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麽可懼?

繪筆已經把她的手腕包紮好,她整肅自己的衣服,見沒有大問題,也不敷粉,素著一張病後蒼白的臉,看著天色尚早,就去尋皇上。

皇上一直對可憐的人有憐憫之心。

嶙嶙馬車中,蘇寶珠在反思自己:【我是不是把事情鬧得太大了?】

系統:【宿主這才哪到哪,影響力有出京城嗎?】

蘇寶珠:【……你對我倒是有很大的期盼。】

系統:【宿主現在差不多可以休息了吧?】

蘇寶珠:【嗯,傳單發了,證人證物也做好備份後塞他們府裏了。要幫的忙也幫了。接下來就安心看戲。如果沒戲可以看的話,那說明燕朝爛完了,可以洗洗睡了。】

廢後是無所謂王朝爛不爛的,她恍然明白自己的心,她想讓她的親兒子成為皇上,而她成為尊貴唯一的太後,有如當今太後一樣,養著三皇子,過著舒心的日子。

死後哀榮有用嗎?剛才她的幻覺中,神佛沒有出現過。

她要活著,死過的她更明白活著的可貴。她要長長久久地在仁明宮活著。

廢後站在乾明殿門口等了一會兒,等皇上午覺醒來,由佺公公引著進去。

皇上見著她,午睡醒來昏沈,於是不免嘆了口氣:“你來尋朕,是有什麽事麽?宮人可有欺辱你?”

廢後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忽然發現,我們很少這麽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著了。”

皇上一嘆:“我們很少有說閑話的時候。一開始朕的太子地位不穩,後來登基後,天下紛亂。朕下令減免賦稅,讓百姓休養生息,宮殿壞了也沒修,緊巴巴地過日子。因為實在沒錢,還開了海禁,很是鬧了一陣子。現在其他地方還好,潼地卻還亂著,換了幾任知州和縣令,都還是那副模樣。”

廢後道:“陛下憂心政事,是庶人有悖陛下重托。現如今,回想從前,總是有些傷感。”

他們並非沒有一段患難與共的日子。

廢後剛成為太子妃的時候,太子之位已經岌岌可危,李家其他地方都廢得很,只有吃喝玩樂不落下。她就用著李家酒肉朋友的交情,拼了命去給當時的太子掙得生機。

他們夫妻關系也很好,她沒多久就懷了。就算過了會兒,當時的侍妾章氏也懷了孕後,她也真心實意地照顧了一陣子……後來是怎麽變的呢?

是因為章氏對她若有若無的戒備,還是因為她艱難產子後,聽到的是太子收了禮部侍郎府裏的美妾?

廢後定了定神,後面的齟齬都不必說,她只要懷念過去,懷念美好的過去,把現在的一團亂麻同樣美化。

看,多麽美化的過去。我們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呢?

宜妃的事不必她去提,李家的人說就行了。說宜妃造勢劍指皇後之位,說宜妃對皇後不尊敬,說宜妃知道宮室有毒只是有意陷害皇後……而安平公主跳得越高,只能證明她越居心不良,甚至不必再提。

讓宜妃和安平公主做惡人,仿佛其他的問題都不存在,她還能好好做皇後,他也還能好好做皇上。

廢後就如此努力著,說到後面,潸然淚下。她的孩子是都快成親了,不過她其實年還沒過四十。哭起來,也有些梨花帶雨的意味。

皇上見著,再是睡意昏沈,終究不免動容,他張了張嘴,就要許諾什麽。

“鸞臺右相急報!”佺公公急忙進殿,也不顧他們在做什麽了,打斷道,“一下子多了不少奏折,都是——”

廢後惱火,她努力壓抑惱火。而皇上卻直接怒道:“說明白點,吞吞吐吐做什麽!”

佺公公叩首道:“事涉廢後。”

皇上毫不猶豫地揮了揮手:“直接說。”

鸞臺是處理奏折的地方,初篩奏折和發閱奏折,都要經過鸞臺,統領鸞臺的便是右相。這是政事,原本不是一個庶人能聽的。不過皇上這麽說,佺公公也不再猶豫。

他再叩首:“不少奏折問,說皇後在後宮肆意妄為,無故殺害、發賣有品級的姬妾奴婢,為何皇上對此留中不發,不出一言,可是有意包庇廢後。皇後如此無德,太子又為何能留?還有……”

皇上一頓,有些咬牙切齒,打斷他的話,“都有誰?”

佺公公小心道:“鸞臺右相說,禦史臺、太常寺、大理寺所有大人皆聯名奏折,其餘六部、勳貴、清貴、地方知州和通判都有來問。”

皇上深呼吸一口氣,氣卻還是有些上不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鸞臺的,鸞臺的官吏們又是怎麽看他的。他先是惱火於他們的劍指太子,這讓他想起自己從前的波折。

但真的看見如山一樣的奏折,以及負責文書整理的侍郎把整理出來的概述交給他後,他眼前一黑!

什麽廢皇後,廢太子,這根本不是他們的重點。

他們的重點,有,且唯一只有一個——

皇後無德,太子無能,子嗣雕零,後宮沸反盈天,怎麽還可以這麽冷處理!

身為皇上的你都對這種罪行無動於衷,那我們還怎麽以你為範本,怎麽統治燕朝,怎麽教化百姓?

你現在立刻把皇後處死,把太子廢了,最重要的是寫個罪己詔反思一下你自己!你這皇上當的都是什麽玩意?

鳳臺左相此時也急匆匆來了,毫不客氣地直接說:“陛下,寫罪己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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