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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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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處, 天樞峰。

季無淵表情陰郁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通訊鏡。

鏡中懟著張大臉,臉主人的模樣應該還稱得上英俊,只是此時的他卻完全不顧形象地大笑著, 笑得整張嘴都咧開了,看上去極為誇張。

“季兄呀季兄!你這個二徒弟真是要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哈哈!”

“杜緣河!”季無淵咬牙切齒,“老子遲早把你們雲海商行給掀了!”

“別呀別呀!季兄別這麽玩不起呀, 當初我們雲海商行提出成立‘少俠請留步’項目時, 你們正道盟和隔壁四大世家可都是點頭同意了的, 還說什麽,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鍛煉弟子的心性, 讓那群整天憋在宗門裏足不出戶的孩子們體會到什麽叫做世事險惡。”

杜緣河嘴上這般說著, 還是止不住地偷笑,笑完之後, 他又清了清嗓子, 義正嚴辭地安慰季無淵:“季兄也無需覺得面子上掛不住,自‘少俠請留步’項目成立以來, 著道的宗門弟子,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更何況您這位二弟子本身就是名煉丹師,成日裏醉心煉丹術,稍微不谙世事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咱們這個項目的初衷就是讓這批孩子學會成長。”

季無淵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

這所謂的“少俠請留步”項目有些說來話長,這事兒還得從五十年前講起, 早年正道盟和魔教大亂鬥, 整個眠川都顯得極為混亂。

正道盟的幾位高層和四大世家腦袋一熱, 直接出資在觀海客棧旁邊修了座會議室, 每次有什麽重要的話題需要討論時,正道盟的高層都會來此處商談,這處會議室便是現在的望月山莊。

可惜後來,正道盟和魔教簽訂了和平共處協議,自此望月山莊便徹底廢棄了。但廢棄歸廢棄,閑置一座山莊所需要的靈石可不少,要是擺在那不管,不知道要浪費多少靈石,正道盟七宗和四大世家可都算不上富裕,望月山莊便成了個燙手山芋。

也就在這個時候,雲海商行的東家杜緣河,帶著他的巨額靈石從天而降,表示自己願意從正道盟七宗和世家手中將望月山莊收購過去。

雙方在商談的過程中,雲海商行便提出了這個“少俠請留步”計劃,說是只要正道盟和世家同意,七宗和四大世家也可以作為雲海商行的股東之一,每年年底享受商行的分紅福利。

當時雲海商行吹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說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考察並鍛煉弟子們的心性。雲海商行會組織一批專業的詐騙團夥,專門碰瓷兒路過的宗門弟子,若是著了道,要麽師門長輩拿著大量的靈石過來贖人,要麽將其賣到靈石礦上去當幾年苦力;若是沒著道,便可獲得一枚優秀弟子的獎章。

那時的正道盟還很天真,一個個都覺得自家的徒弟不會那麽蠢,不會那麽容易著道。

然而,就像杜緣河說的那樣,這些年來著道的弟子,沒有五十也有一百。偏偏他們幾個知道真相的掌門還立過誓,絕對不能提前告知自己那群愚蠢的弟子們,只能拐彎抹角地提醒他們。於是各大仙門世家的長輩便開始不約而同地一遍遍地囑咐著自己的晚輩,“這個修真界充滿了惡意。”“你們一定要時刻註意。”“出門在外要萬分小心,不能盲目自大。”

弟子們確實耳朵都聽起繭了,但是該被騙的時候還是毫不含糊。被騙過的弟子們知道了真相後,覺得太過丟臉,也不會四處宣揚。於是這五十年來,“少俠請留步”項目可謂是紅紅火火,生意興隆,給雲海商行帶來了不少的流水。

果然,商人就是奸詐!

杜緣河“刷”地一聲展開了手中的折扇,笑得油光滿面:“季兄啊,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將你這位二徒弟落入圈套的消息透露給了你的四徒弟,若她想不出好的辦法將她的同門師兄撈出來,你可要記得帶好靈石來我們這兒撈人呀。”

“撈什麽撈!”季無淵罵了一聲,“讓他滾去靈石礦挖礦去!”

杜緣河“嘖”了一聲,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關掉通訊鏡後,季無淵反倒不像之前一樣惱羞成怒了,甚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蕭晚眠是個什麽德行他還是非常清楚的,他現在非常好奇葉拂會如何應對,希望這位徒弟不要讓他失望。

……

葉拂自然不會知道正道盟和雲海商行在背後幹的那些勾當,她此時正站在觀海客棧外,黑著一張臉思考對策。

“小師姐,咱們現在怎麽辦呀?”舒小茵看起來憂心忡忡。

葉拂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張傳音符來,她決定先聯系二師兄試試,了解一下情況。

說起這傳音符來,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靈敏,不是想傳音給誰,心裏默念一聲名字就能成功的。你首先得知曉對方傳音靈印的圖案,其次對方的傳音靈印得在對方身上,且傳音靈印中靈氣充足,滿足以上三個條件,傳音符才能順利地抵達到對方手中。

就相當於現代的通訊工具,首先得互相加了好友,且對方在線,手機有電,才能看到你發給他的消息。

葉拂很快就掐好了靈印,她對著傳音符小心翼翼地道:“蕭師兄,我們已抵達鏡花海,你在哪裏。”

說罷,她將傳音符折好便向空中拋去,誰知靈符只光芒一閃就灰了下來,重新落到了葉拂的掌心之中。

舒小茵很是不解:“這是什麽情況?”

葉拂嘆了口氣,事情比她想象得還要棘手:“看來蕭師兄的儲物袋被沒收了。”

“竟然如此過分!”舒小茵一臉的義憤填膺。

葉拂將傳音符一收,對舒小茵道:“我們走吧。”

“小師姐是如何打算的?”

“先不要聲張,我們先去觀海客棧訂好房間住下,打探一下情況之後再去望月山莊尋找蕭師兄。”

葉拂的心裏有些不踏實,她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暗中偷窺他們。

希望是錯覺吧……

“小師姐,我們怎麽不找那個百曉生打探消息,他不是消息很靈通嗎?還到處販賣消息。”

葉拂覺得自己這位舒師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你以為他的消息是從哪來的?”

舒小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葉拂冷笑一聲:“當你從他那裏買來消息時,你的消息也就暴露在了他面前,成了他日後會售賣給別人的商品……就好比,若是此時有人找他買七星門弟子的消息,他一定會說,鏡花海此時有三名七星門弟子,一個在望月山莊擺攤,另兩個住在觀海客棧,我們與他交談得越多,他知道的有關於我們的消息就會越多,若此時有人對我們心懷不軌,我們就會很被動。”

舒小茵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是的,永遠不要低估這個世界對於路人甲的惡意,葉拂神情嚴肅,她率先邁開步子向觀海客棧走去。

現在是特殊時期,此行她很可能會面對穿書以來最大的生存危機,每一步都必須要小心謹慎,避免一切可怕的危險。

系統的確會在關鍵的時刻給她提供幫助,但系統不是萬能的。這些年來,她也摸出來了些門道,只有在她身處危機,且選擇不同的選項可以為她提供一條相對安全的發展方向時,系統才會彈出選項。

也就是說,有兩種情況系統是完全不會給她提示的。一種是系統判斷出眼前的情況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造成威脅時;另一種是系統認為她無論怎麽選都不會有更好的結果時,安心等死就好,也不必掙紮了。

也因此,葉拂才將自己的目標定成了天下第一,倘若有一天她無敵了,無論遭遇什麽系統都不會認為能夠對她產生威脅,那也就不會再跳出一堆亂七八糟的選項讓她去選擇了,她也就真正意義上的獲得自由了。

……

觀海客棧是一座巨大的吊腳樓,它的一樓準確地說其實是二樓,巨大的殿堂裏擺了不少桌子,向窗外望去便能看到鏡花海的美景。

此時正值飯點,神色各異的旅客穿著不同樣式的衣衫,一桌桌地坐在一起吃飯。

有坐在靠窗位置沈默吃飯的低調散修,也有聚在一起,一邊大聲聊天,一邊喝酒的壯漢,整座飯堂喧喧嚷嚷,很是吵鬧。

“天榜大比的排行前幾日便放出來了,老子壓了好多靈石賭玄天宮的裴清讓勝,誰知道最後一場的比試,裴清讓直接認輸了!七星門的顧沈玉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成了金丹期的第一!老子的靈石呀!”

“大哥呀,你怎麽不聽兄弟勸呢?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壓裴清讓了嗎?最後一場比試前我便從小道消息裏打聽到,這玄天宮的裴清讓修煉的無情道不知哪裏出了岔子,隱隱有走火入魔之征兆,這種情況下,他如何是顧沈玉的對手?”

被稱為“大哥”的壯漢懊惱地摸了摸頭:“我這不是看你們都在謠傳,說此次的第一名肯定是顧沈玉,才心生懷疑,總以為這消息是有什麽人刻意放出來的,想借機圈錢呢……”

“大哥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不過,此次天榜大比之後,玄天宮的裴清讓這也算是天才墜落,恐怕他已無法與七星門的顧沈玉比肩,日後他也再難擔起眠川雙傑之名了。”

另一人接話道:“他裴清讓的確是沒落了,但不代表玄天宮會沒落,他們新收入門的那位築基期女修,寧簌簌,天生劍心加極品冰靈根,這天賦就算是七星門的顧沈玉也要遜色幾分,可惜她只有築基初期,還沒拿到自己的本命劍,無法參加此次的天榜大比。”

“的確……不過說起來,天榜大比中金丹期的第一名是七星門的顧沈玉,那築基期的第一名呢?”

“也是七星門的,好像叫什麽……餘子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築基後期弟子,據說他還只是個普通的內門弟子,沒有拜在任何一名長老門下,平時在門中也默默無聞的,這次不知怎的,突然殺到了第一,實力之強,整個築基期中竟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此次金丹期和築基期的第一名都落到了七星門手裏,玄天宮一定很不爽吧,他們向來喜歡在正道盟中充老大。”

“玄天宮能充什麽老大?早年正道盟之首本來就是七星門,想當年流雲真君的風采,至今都無人能及,只不過如今的七星門沒落了而已……”

觀海客棧的掌櫃正津津有味地聽著食客們侃天侃地時,突然一只手就拍在了他面前的櫃臺前,將他嚇了一跳。

掌櫃心中有些納悶,他剛剛竟然聽得這麽全神貫註嗎?竟然完全沒註意到眼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再看這兩人都是女修,穿著清一色的灰袍,明明五官和樣貌在人群裏都算得上出眾,可是他在第一眼看到她們時,竟然只覺得平平無奇,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的欲望。

“掌櫃,一間房。”

那只拍在他面前的手再拿開時,櫃臺上便多了幾枚靈石,掌櫃的註意力便全被那幾枚靈石吸引去了,他收起了靈石,露出諂媚的笑容,又伸手招來了一名小廝,讓小廝帶著她們去幹凈的客房。

這兩名女修自然就是葉拂和舒小茵。

葉拂一路走一路觀察著,由於她和舒小茵都佩戴著平平無奇斂息花,觀海客棧中的客人們並無人註意到他們。

一路來,客棧的小廝熱情地向她們介紹著客棧的招牌菜品。

“客官若還有什麽疑惑,大可向小的詢問。”小廝是凡人,對葉拂和舒小茵的殷勤也是奔著她們口袋裏的靈石去的。

葉拂突然開口問道:“望月山莊可是有一處提供給修士們的自由交易市場?”

小廝立馬點頭:“客官問的應該是望月山莊中的雲想街,此處專供修士自由交易,只需要每日向望月山莊的管事繳納兩枚靈石,就可以在此設攤鋪販賣物品,赤霄宗就在望月山莊附近,其內的仙師們是主修煉丹或煉器的,他們中的不少便長期在此擺攤,二位若想去逛逛的話,說不定還能淘到什麽寶貝。”

葉拂“哦”了一聲,她不動聲色地問道:“赤霄宗的弟子喜歡在雲想街擺攤,那若是別門的弟子或是散修也在此擺攤呢?生意怎麽樣?”

小廝聽葉拂這般問,大概以為葉拂和舒小茵也想去賺點兒靈石,他賠著小心地笑,盡量委婉地答道:“二位客官若也想去撈些靈石,最好設攤賣靈符,喜歡在雲想街淘寶貝的仙師們,若想買丹藥或是法寶肯定會優先選擇赤霄宗弟子的攤鋪。”

葉拂聽到這裏心裏大概就有譜了,蕭晚眠是煉丹師,而且他腦子還不怎麽靈活,在望月山莊擺攤賣的肯定是自己煉制的靈丹。雲想街一堆赤霄宗的煉丹師在那虎視眈眈地杵著,葉拂估摸會是兩種情況,第一種,蕭晚眠的丹藥大賣,引得萬眾矚目,於是在某個深夜,赤霄宗的弟子趁夜把蕭晚眠群毆了一頓,讓他滾出雲想街。第二種,赤霄宗在雲想街已經形成了品牌效應,蕭晚眠就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買他的丹藥。具體是哪種情況,還得她親自去查看一下才知道。

小廝見葉拂沈思,又開始主動獻殷勤:“二位客官若有什麽跑腿打雜的事情,小的都可以代為效勞,小的自小在這鏡花海生活,上到赤霄宗的仙師,下到望月山莊的小管事,都有幾分交情。”

“哦?是嗎?”葉拂反問了一句,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她們的客房在觀海客棧三樓走廊的盡頭。小廝領著兩人來到門口,他邊伸手推開房門向二人坐了個請的手勢,邊回答道:“那是自然,小的在這觀海客棧中打雜,早就練得了一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

葉拂點了點頭,她的神情有些莫測,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小廝心中正有幾分忐忑時,便聽葉拂又問道:“敢問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兄弟不敢。”小廝急忙擺手,“客官叫小的薛二就行了。”

“薛二是吧……”葉拂“呵呵”地笑了一聲,她擡眸給了舒小茵一個眼神。

不等薛二反應過來,舒小茵已經一把將房門關上了。

伴隨著“嘭”地一聲巨響,薛二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看著一臉邪笑逐漸逼近的兩位女仙師,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撞上了背後的墻,他才不得不停下。

還不等葉拂說什麽,薛二突然猛地擡起兩條胳膊護在胸前,聲嘶力竭地大叫道:“我薛二賣藝不賣身!二位仙師還是死心吧!”

他說這話時還一臉寧死不屈的表情。

“小師姐,他是不是有病?”舒小茵一臉嫌棄地小聲問葉拂。

葉拂答不上來,因為她也多少覺得眼前這位大哥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這雖然不是葉拂第一次遇到普信男,但這絕對是普信得最離譜的一個。路人甲分很多種路人甲,有的像葉拂和舒小茵這種,屬於擁有姓名的路人甲,有的像觀海客棧的掌櫃和小廝這種,屬於不配擁有姓名的路人甲。她尋思著,這薛二甚至不配擁有名字,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但事已至此,葉拂不得不硬著頭皮進行到底,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她也不會用這種不保險的手段,她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枚黑色的藥丸。

葉拂將藥丸丟給舒小茵:“給他吃了。”

“不!不!不!就算二位仙師逼我吃了這種東西,就算我薛二的身體屈服了,我的精神還是幹凈……”

“啪!”薛二後半句話被舒小茵一個響亮的耳光給打沒了。

舒小茵趁著薛二楞神的功夫,迅速將黑色的藥丸丟進了他的嘴裏,然後動作極為流暢地給了薛二一個下勾拳。

“咕咚”一聲,藥丸隨著慣性被薛二咽了下去,他重重地撞在墻上,又順著墻滑了下去。只見他一邊驚恐地掙紮著,一邊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這時候,“啪嗒”一聲,一本外表很粗糙的線裝書從薛二的懷裏掉了出來。

葉拂蹙起眉頭,她俯身一撈就將書抓了起來,翻過來一看,只見書的封皮上寫著幾個大字——《作為店小二的我和美女客官的二三事》。

好家夥!葉拂驚了,她隨手翻了翻,書中的語句居然還頗為講究,文筆也相當細膩,儼然是一本品質不錯的言情小說。

葉拂悟了。

“兄弟,”她一臉嚴肅地看著薛二,“我剛剛觀你面相,發現你可能得了一種絕癥。”

“什麽絕癥?”薛二也被葉拂的嚴肅嚇到了。

葉拂一本正經道:“這種絕癥你可能沒聽過,它的學名叫做戲多癥。”

大概是葉拂的表情太過嚴肅,薛二居然真的被唬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仙師,何為戲多癥?”

“這個我也跟你解釋不清楚,反正癥狀就是你現在這樣。”說著她還對著薛二上下比劃了一下。

“不過,”葉拂話峰一轉,“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剛剛給你吃的丹丸正是可以治療戲多癥的良藥,保準你吃了之後,戲也不多了,人也正常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幻想也會瞬間煙消雲散。”

薛二茫然地看著葉拂,顯然不是很明白。

葉拂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她解釋道:“給你吃下的藥丸有個名字,叫做捂嘴遮眼命懸一線丸,是一種我自制的劇毒,你必須每日來我這裏吃一枚解藥,連吃上個七天,毒才完全解開,若有一天沒有解藥,你便會在經歷萬蟲噬骨之痛後,極為淒慘的死去,而且這丹藥中有我的一縷靈氣,若你敢將此事向第三人透露分毫,便會七竅流血,瞬間暴斃,死狀恐怖!”

薛二聽罷,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他“噗通”一聲跪倒在葉拂面前,驚恐地一邊磕頭一邊求饒:“仙師饒命啊!仙師饒命啊!”

葉拂心中暗暗點頭,自己這藥丸效果可真好。吃下之後果然戲也不多了,人也正常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幻想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這才是葉拂想要的反應!

她安慰性地拍了拍薛二的肩,語重心長道:“你也不必太過驚慌,只要每日來我這裏領一次解藥,聽從我的安排,七日之後毒自然便解了。”

說著葉拂還掏出了一袋靈石塞給了薛二:“這是十五枚靈石,只要你完全服從我的安排,我自不會虧待你。”

薛二誠惶誠恐地看著手裏的那一袋子靈石,終於意識到了葉拂的目的:“原來仙師是想讓小的幫忙跑腿?”

他心說,跑腿就跑腿,為什麽還要給他下毒,他這是遇上了個什麽煞神??

葉拂陰惻惻地笑了一聲:“暫時還沒有急需你去做的事情,之後我有需要的時候,會吩咐你的,若是不想死,該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吧?”

薛二趕緊點頭:“仙師請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絕對不將此事洩露出去。”

“很好,”葉拂點了點頭。

“那個,”薛二雖然還是很驚恐,但還是大著膽子問道,“敢問二位仙師要如何稱呼?”

葉拂指了指自己和舒小茵,很隨意地說道:“我們兩都姓路。”

路人甲的路。

“原來是兩位路仙師,剛剛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

“無妨無妨!”葉拂很大度地擺了擺手,“我這人一向隨和,你把事情辦好了,我自然不會找你麻煩。”

“路仙師放心,小的在跑腿方面有很多心得體會,一定不會讓仙師失望的!”

葉拂“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思索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剛剛說你在鏡花海的人脈很廣,消息很靈通。”

薛二連忙回答道:“仙師有什麽要問的嗎?小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還算上道。

葉拂問道:“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擺攤賣書的叫百曉生,就說說他吧。”

“他呀,”薛二露出了“我知道他”的表情,“這個百曉生在我們鏡花海是相當有名氣的,他是個書販子,一開始本來是自己在觀海客棧旁邊擺攤賣雜書,由於他的口才非常好,生意越做越好,最後被淥水書齋收編了,成為了淥水書齋的正式員工……”

“不過,”薛二話頓了一下才又道,“百曉生同時做了好幾門生意,不僅擺攤賣書,還販賣消息,除此之外他還幫雲海商行跑腿……總之,因為他人比較機靈,又是築基中期的仙師,機會比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多得多,雲海商行若是有什麽特殊需求也會找他來做。”

薛二說這話時,語氣裏透出了點兒酸意。

是的,這個百曉的修為並不低,甚至比葉拂和舒小茵的修為還高了一個小境界。

“雲海商行會找他做什麽事情?”葉拂繼續問道。

“大概就是幫忙宣傳新出品的法寶,或者發拍賣會的傳單一類的……”

如此看來,這個百曉生還是個金牌跑腿人……不過眠川的大部分散修都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賺取靈石或修煉資源,也算不上稀奇。

葉拂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她便一擺衣袖道:“此處沒你什麽事了,下去吧。”

薛二被葉拂一頓威逼利誘,自然不敢再出言不遜,他一邊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一邊躡手躡腳地退出了客房,又很貼心地幫她們將客房的門給關上了。

自此,客房中就只剩下了葉拂和舒小茵,空氣顯得極為安靜。

葉拂的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若非情況緊急,她是絕對不會隨便收小弟的,她這個人向來謹慎,對小弟的要求極高。但是現在畢竟是孤身在外,她和舒小茵都頂著七星門弟子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親自出馬,她必須得找個代她們去跑腿的,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薛二怎麽也比百曉生讓人放心。

百曉生這種名字雖然也是典型的路人甲,但這種路人甲是一定會出現在主角團面前、提供重要信息的,就算戲份不多,那也叫有戲份,若是接觸得多了,誰知道會不會踩雷呢?

更何況,剛剛薛二對百曉生的那一番介紹,讓葉拂感覺到了一絲古怪……

這個百曉生若是經常幫雲海商行跑腿,自然不會輕易做得罪雲海商行的事情……但是他卻告訴葉拂這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說雲海商行組織出了一批專業碰瓷兒選手,專挑眠川的富家子弟下手……

這麽做對他能有什麽好處?而且他連靈石都沒收,這種大型消息完全是送給葉拂的……

種種不同尋常的跡象讓葉拂產生了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測,她懷疑百曉生會告訴她們那些消息是故意的,而背後指使這一切的人正是雲海商行。

這其中是否暗藏著更大的陰謀……葉拂是不清楚的,但這些年來,葉拂對雲海商行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對於他們這種商業組織,只要手裏有足夠的靈石,就可以得到他們的尊敬。

所以,難不成他們是覺得訛了蕭晚眠一個不夠,想給他們七星門的弟子來個一網打盡?

但是她和舒小茵只是平平無奇的築基期修真者而已,面對蕭晚眠被訛詐這件事能做出的反應非常有限。要麽塑料同門情,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默默離開;要麽向季無淵打報告,讓長輩出面。

至於讓她們自掏腰包將蕭晚眠贖出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畢竟她和舒小茵兩個築基期要是真拿出了那麽多靈石,反倒會顯得很奇怪。

所以雲海商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小師姐,你在想什麽呢?我們現在不去找蕭師兄嗎?”舒小茵見葉拂一直在發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不急,”葉拂應了一聲,“我在思考,訛詐二師兄的幕後黑手到底想幹什麽?”

“肯定是想要靈石呀,”舒小茵回答得毫不猶豫,“但是蕭師兄又沒那麽多靈石,而且蕭師兄還不願意叫掌門師叔來救他,我之前就覺得蕭師兄的性格太直了,沒想到這麽直,我師父常常告誡我們,物過剛則易折,作為修真者,我們更應該學會變通。”

想要靈石……葉拂突然瞪大了眼睛,經舒小茵這麽一提醒,她覺得自己通了。

雲海商行坑蕭晚眠是想訛靈石,但是蕭晚眠死活不願意聯系季無淵來救人,加上季無淵這個人又護短記仇,雲海商行肯定不敢真的將蕭晚眠賣去靈石礦挖礦,就只能通知自己這個季無淵的真傳弟子,想通過自己去聯系季無淵,從而取得靈石。

只不過季無淵這個人吧,護短歸護短,但他護短的原因也是因為他極愛面子,一切有損他面子的事情都會讓他暴怒,自己要是真的腦袋一熱跑去想他告狀,季無淵很可能會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遷怒她。

怪不得通知季無淵的選項會被判定為煉獄難度……

至於裝作無事發生,悄悄離開……那麽後續肯定是雲海商行親自去通知季無淵來撈人了,到時候少不了一頓添油加醋地描述葉拂對同門師兄的冷漠無情,季無淵倒不一定真的會因為她冷漠無情而生氣,但是這事兒要是被外人告狀到他面前,他肯定會覺得面上無光,惱羞成怒下,很可能還是會遷怒她……

如此看來,不露痕跡地將蕭晚眠解救出來,居然還真是危險程度最小的選項了,但是這個選項明顯也存在著各種風險,所以才會被系統判定為噩夢難度……

想明白這些之後,葉拂終於調整好了心態,她對舒小茵道:“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望月山莊找蕭師兄。”

現在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距離望月山莊閉市還有一個時辰,葉拂得先找到蕭晚眠問清楚情況才能想到最好的應對方式。

……

望月山莊就在觀海客棧旁邊,山莊入口處有兩個指路牌,一個是用來指路的,另一個還是用來指路的。

舒小茵指著其中一個指路牌道:“小師姐你看,雲想街就在這邊。”

根據薛二的描述,這雲想街便是專門提供給散戶擺攤用的,可能因為營收情況算不上太好,這條街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望月山莊中較為偏僻的位置,葉拂和舒小茵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地方。不過街上的人倒是很多,這會兒即將閉市,各個地攤都在打折大甩賣,有大聲吆喝的;有討價還價的;有單純閑逛的……

“你看到蕭師兄沒有?”葉拂問舒小茵。

舒小茵也皺著眉頭到處找著,街上的人很多,她一時之間也沒看到。

葉拂和舒小茵圍著雲想街逛了一圈,這才終於在角落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著一身灰袍的青年面無表情地坐在小木凳上,在他面前鋪了張床單,床單上放滿了瓶瓶罐罐,旁邊還立了個小牌子,牌子上寫著:“售賣基礎丹藥。”

不過幾日沒見,蕭師兄整個人卻像老了十歲一樣,全身都透著一股滄桑的氣質。

他註意到葉拂和舒小茵走近之後,連頭都沒擡一下,只聲調機械地對著葉拂和舒小茵的腳道:“回春丹、補靈丹、養氣丹、醒神丹、解毒丹皆三十靈石一瓶,一瓶八枚。”

葉拂:“……”

她不知道蕭晚眠在這兒擺攤擺了多久了,但她可以肯定,自己這位二師兄必定一瓶丹藥都沒能賣出去。

……戴著平平無奇斂息花擺攤賣丹藥,他要是能賣出去真的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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