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醫院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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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醫院受辱
我高喊一聲：“爸！媽！”然後奔向二友飯店。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喊：“歐陽！歐陽！歐陽天馬！”
我不知道喊誰，繼續奔向二友飯店。
突然斜沖出一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我繞開他，準備繼續奔向二友飯店。
那個人突然伸出雙手抱住我。他說：“大記者，大記者，胡醫生叫你呢！”
我掙脫不開，便回頭一看，那家小診所門口站著一個老醫生，正向我招手呢。
我冷靜了下來，“歐陽天馬”，“大記者”，莫非我奧特曼變身了？
老醫生遠遠地說：“歐陽，你還要打吊針呢，發黑暈，要打點葡萄糖。不能跑！”
發黑暈，貌似是在我得知我爸媽被炸飛了的時候，發生的短暫性休克？我心裏一陣驚駭，伸手撥開那個人的環抱，走向小診所。
老醫生幫我把門推開，我點頭道謝，然後側身走進小診所。裏面的擺設相當簡陋。一把只有三只腳的藤椅，另一只腳用磚頭墊著。還有兩把油光鋥亮、土黃色的竹躺椅，扶手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兩截竹筒。豎在躺椅旁邊的是根銹跡斑斑的建材用的鋼筋，上面掛著吊瓶。滴管不是我們平時看見的那種一次性的白色透明膠管，而是一筒香色橡膠管。
我在躺椅上躺了下來，可是手無處可放，只好把手放在身上。擡頭看看四周，如此破舊不堪，真不敢相信我怎麽會這樣一家診所救援下來。
老醫生手裏提著一條香色橡膠管走了過來，我恍然大悟，說：“大夫，你怎麽用紮手橡膠管做滴管呢？一次性滴管沒有了就去其他診所調貨來啊。”
老醫生不吭聲，只管幫我紮手腕，然後拍拍鼓起來的血管，拾起等候多時的滴管針頭，放掉一點藥水，然後作勢要幫我紮針。
我不由地皺起眉頭把手臂躲了躲。老醫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說：“你說的那是三十年前，現在都用這個！”
他迅捷地把針頭一推，我的心一緊，感覺碩大的針頭鉆進了我的血管。痛得我咬牙切齒、心臟痙攣。
我說：“哎喲哎喲，怎麽痛啊？”
老醫生站起身子，把滴管打了一個結，然後勒緊一點，滴管的藥水就因為阻塞而滴速減慢了。我說：“快一點，我還有事。”
老醫生就結扣拉松一點，藥水的流速就加快了。
我抱怨說：“無痛醫療都說了這麽多年了，還是句屁話。”
老醫生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來，說：“無痛醫療三十年前廣泛使用，但是缺少疼痛對人類並不是一件好事嘛。疼痛本身我們應該主動去體驗。現在好了，文明倒退，全部回到有感時代。”
我問他：“三十年前是什麽樣的狀況啊？”
老醫生躺了下來，雙手墊在腦後，望著天花板，想了想，說：“你多大啊？”
我說：“奔二的人了。——你看呢？”
老醫生看了我一眼，說：“二十六七吧。”
我吃了一驚，人不能生病，一病就可能一夜白了少年頭。我說：“對嘛，我怎麽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呢？”
老醫生說：“三十年前啊......那時候已經有了治愈癌癥和艾滋病的療法，停止癌變部位的供血而直接餓死當地細胞，但是由於長時間、大規模的人工免疫活動，人類平均的疾病抵抗力下降，於是為了防疫，就主動註射人工制造的低毒性的病毒、細菌來挑戰免疫系統。那時候人工病毒是低毒的，醫療手段也很發達，註射病毒來體驗癥狀，是一種時髦的極限運動。克隆人的法律已經從無到有完善起來。”
我不由地一笑：“吃飽了撐的。環境方面呢？”
老醫生說：“那個時候，桃花還只是一種花，動植物物種消失的進程沒有停止，實際上就一直沒停過。中華豚消失了。但是不斷有新物種發現，甚至可能出現大量的人造物種，大熊貓漫山遍野都是。那個時候，人均壽命一百歲。以其它生物為母體制造器官和人造核動力器官的技術很成熟，在某些醫療體系發達的國家和地區，人均壽命可以超過一百二十歲。”
他說：“那時候，石油資源已經消耗殆盡，但是煤炭深加工技術、農作物加工成燃料、太空太陽能電站、月球開采氦三、大規模地熱利用這些技術發展得很快，能源結構多樣化，石油開采成本相對變高，就變成輔助燃料來源和工業原料來源。
“那個時候，中國是唯一的超級大國，對全球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不過，由於國內外輿論因素，衰落的美國雖然裁減了海外駐軍，但是它把剩餘的駐軍改造為有效的快速反應部隊，可以一個小時內投送到地球上任何地方。
“那個時候，日本為謀求政治意向上的獨立，屢次挑戰美國的宗主國地位，並在憲法上恢覆一個國家應有的權利。
“那個時候，歐洲已經一體化。俄羅斯已經加入歐盟，同時西伯利亞地區因為溫室效應已經相當繁榮和適宜居住，白山綠水黑土地，很肥沃；俄羅斯腳踏兩只船，同時面臨國家分裂的問題。
“那個時候，太空技術的進步使宇宙航行的成本大減，那是宇宙開發的時代。中國宇航局在太陽系外圍建立起了規模宏大的監聽體。1895年開始的遠距離無線電通信活動，散發出的信號已經達到150光年遠的距離；並且已經收到了外星文明的回覆信號。
“那個時候，國家間的爭端集中出現在新生領域，比如月球開采能源、小行星帶采礦之類。爭的是外太空資源。人們更加習慣以緩和的經濟、外交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各種權利。因為攔截、防禦技術和城市救災技術已經相當發達，核武器幾乎沒有什麽威懾力了。一個國家的威懾力量更多樣化，主要集中表現在人力資源、文明能量和制度作用上。地球上有一支由所有國家共同組建的武裝力量，它的任務是保護地球不受大號小行星、彗星的影響，它的口號是槍口永遠對著空中。
“那個時候，網絡倫理和法規已經完善。交通工具的結構多樣化，車子都是在空中飛行的。技術進步和全球合作使人類應對災難的能力增加。功能強勁的量子計算機管理政治決策過程，美國、歐盟和聯合國等國際組織就依賴這種管理系統，叫ERP。隨著技術的發展和教育的普及，個人可能掌握的資源很多，國家等官方機構的威懾力相對很弱。新的通信技術層出不窮，廣泛使用植入式設備。手機，哼，手機，都完全普及。”
手機？手機？對，我的手機呢？
老醫生一大段大段的敘述就想和尚念經一樣把我催眠了。我昏昏欲睡，手機兩個字把我刺激醒來了。
我猛然翻身，左手伸進口袋去摸手機，突然手背一陣劇痛。
我低頭一看，原來我的手背插著針頭。
我把大腿挪了挪，感覺手機還在。我狂喜，連忙換右手去摸手機。但是兜兒深，夠不著。
老醫生看見我的動靜，就一邊起身一邊說：“三十年前啊，那時候歐麗莎還是個美女，魔鬼身材天使臉蛋。紅啊！陳雨果還是個帥哥。”他幫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說：“手機，平板手機，幾十年沒看見了哦。”
他把手機放進我的右手，嘆了一口氣，說：“可惜沒用了。”
我邊開手機邊說：“怎麽就沒用了呢？”
老醫生說：“衛星廢了，沒有網絡啊。你拿個手機有什麽用？”
我不相信，說：“怎麽可能，你剛才說三十年前就那麽好，那麽先進。不可能越活越回去吧？”
老醫生說：“辛辛苦苦幾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你怎麽會有手機呢？祖傳的嗎？”
我看了看手機，有信號啊，說：“是祖傳的。”我按通歐麗莎的手機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到耳朵邊聽。
手機裏先是唱了一段“五星紅旗迎風飄揚.......”接著就是一陣忙音，最後就掛機了。
老醫生一直看著我。他問：“你的手機還是當收音機？”
我啞然失笑，說：“是啊。還能當手表。三十年前那麽好，那現在的地球是什麽樣子？”
老醫生說：“現在啊？現在的地球是一個巨大的鐵銹星球。”
我吃了一驚，問：“因為什麽？”
老醫生說：“我不知道哦，聽說是因為一臺手機。”
我說：“開什麽玩笑？一臺手機？”
老醫生說：“謠言啦。我也不相信。不過我沒有聽說其他的原因。”
我吃了一驚，問：“手機壞了，時間不對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調一下時間。”
老醫生拿起老花鏡，走向墻壁上掛在釘子上的一本老黃歷，看了一下，說：“2044年6月14號，今天大端午。”
他然後擡起手腕，看了看他的腕表，說：“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我的手表慢了一分半鐘。”
我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了。我已經是歐陽天馬了。我要去跟蹤一下我的死亡事件。
問題是我死的那年應該2064年啊，怎麽到了2044年呢？
歐陽欣用一口棺材把我送了過來，還搞錯了時間。可是我到時候怎麽回去呢？我心裏一下子急了。
轉念一想，回去是幾個月以後的事，到時候肯定有法子的。或許一覺醒來就回到了下午三點。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上次不是一覺醒來就到了江西？
還是專心處理眼下的事吧。
我趕緊撥開手機的相冊，翻出三生石上的第一張照片，上面寫著等一下即將發生的事。
第一段是：“重現斷喉女，爬出午夜場。歐陽接報料，突黜近真相。”這段話前兩句的意思是某個午夜酒吧出現了一樁女生被割喉的命案。重現就是又出現，女生被割喉估計是連環命案。後兩句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歐陽天馬得到線報去調查，就在接近真相的時候突然被開除了。開除的原因未知，至少現在還不知道。
“我”的身份是個記者。因為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有人沖我叫大記者大記者。不是警察。
第二段是：“老家成故將，終日編歌章。流落殘垣城，吟唱野蠻荒。”這段話用了一個“故將”的典故。《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廣被貶為庶人，“家居數歲。廣家與故潁陰侯孫屏野居藍田南山中射獵。嘗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還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廣宿亭下。”所以故將是發牢騷的廢臣。這段話講“我”回到老家做個普通人，每天寫歌唱歌，發發牢騷，流落在荒山野嶺裏。
接下來一段是：“一個霧早上，晨跑沿矮墻。牧童覓風箏，曉嵐松子香。”這段意思是說：一個大霧的早上，松樹林裏傳來松子的香味。我起來沿著一段矮墻晨跑。一個牧童在找風箏。
這段講的是我後面生活的展開，從這段開始，已經找不到關於我的信息。我住在哪裏？我有親人嗎？我的老家是哪個村？......甚至我怎麽回去都不知道。走路？還是有車？
我左右看了看，問老醫生：“這次要多少錢？我帶的錢不知道夠不夠？”
“開什麽玩笑！”老醫生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舅爺爺，我，從醫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雖然日子越過越差，身體也是走下坡路，你在我這裏打個吊針給錢就見外了。”
我連忙賠笑。原來是這麽回事。我左右看了看，這麽狹小的空間，肯定沒有我住的地方啊。我住哪裏？
我問老醫生：“舅奶奶呢？”
老醫生說：“在老家啊，烏塘啊。對了，你等一下給她把這個帶回去。”
烏塘就是我姑奶奶那個村子。
老醫生轉身走進藥櫃臺裏，彎腰從櫃臺裏提出一包東西。那包東西是用一塊印花藍布包著，他小心地把布打開，裏面露出一個小罐子。
我問：“什麽啊？”
老醫生指了指罐子說：“你舅奶奶最愛吃的冰糖涼粉！你帶回去，保證她樂壞了。”
冰糖涼粉！我心裏一驚，不由地仔細打量起老醫生來，這老醫生並不像老叔啊，倒是和老郎中有幾分相像。如果是老郎中，那就夠老了吧。
再說沒聽說老郎中有老婆的嘛。他克妻。
但是他真的有七分像老郎中，而且越看越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已經知道我住哪裏了。我接著問：“陳雨果現在怎麽樣？”
老醫生說：“別提他了，煩。他啊左看像白癡，右看像傻子，上看像頭豬，下看像頭驢，浪費了一個好八字。”
這麽侮辱我？我忍住，說：“怎麽啦？”
老醫生說：“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給別人睡！不是烏龜就是王八蛋。”
我忍住說：“不會吧？”這個時候，按理說我已經快五十歲了啊，歐麗莎還如花似玉？
老醫生謔地站了起來，說：“你不要理他那個王八蛋。我給你拔針。”
夏露在醫院裏被人看，我在診所裏被人罵。還是不要生病，醫生還是不要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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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斜沖出一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我繞開他，準備繼續奔向二友飯店。
那個人突然伸出雙手抱住我。他說：“大記者，大記者，胡醫生叫你呢！”
我掙脫不開，便回頭一看，那家小診所門口站著一個老醫生，正向我招手呢。
我冷靜了下來，“歐陽天馬”，“大記者”，莫非我奧特曼變身了？
老醫生遠遠地說：“歐陽，你還要打吊針呢，發黑暈，要打點葡萄糖。不能跑！”
發黑暈，貌似是在我得知我爸媽被炸飛了的時候，發生的短暫性休克？我心裏一陣驚駭，伸手撥開那個人的環抱，走向小診所。
老醫生幫我把門推開，我點頭道謝，然後側身走進小診所。裏面的擺設相當簡陋。一把只有三只腳的藤椅，另一只腳用磚頭墊著。還有兩把油光鋥亮、土黃色的竹躺椅，扶手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兩截竹筒。豎在躺椅旁邊的是根銹跡斑斑的建材用的鋼筋，上面掛著吊瓶。滴管不是我們平時看見的那種一次性的白色透明膠管，而是一筒香色橡膠管。
我在躺椅上躺了下來，可是手無處可放，只好把手放在身上。擡頭看看四周，如此破舊不堪，真不敢相信我怎麽會這樣一家診所救援下來。
老醫生手裏提著一條香色橡膠管走了過來，我恍然大悟，說：“大夫，你怎麽用紮手橡膠管做滴管呢？一次性滴管沒有了就去其他診所調貨來啊。”
老醫生不吭聲，只管幫我紮手腕，然後拍拍鼓起來的血管，拾起等候多時的滴管針頭，放掉一點藥水，然後作勢要幫我紮針。
我不由地皺起眉頭把手臂躲了躲。老醫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說：“你說的那是三十年前，現在都用這個！”
他迅捷地把針頭一推，我的心一緊，感覺碩大的針頭鉆進了我的血管。痛得我咬牙切齒、心臟痙攣。
我說：“哎喲哎喲，怎麽痛啊？”
老醫生站起身子，把滴管打了一個結，然後勒緊一點，滴管的藥水就因為阻塞而滴速減慢了。我說：“快一點，我還有事。”
老醫生就結扣拉松一點，藥水的流速就加快了。
我抱怨說：“無痛醫療都說了這麽多年了，還是句屁話。”
老醫生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來，說：“無痛醫療三十年前廣泛使用，但是缺少疼痛對人類並不是一件好事嘛。疼痛本身我們應該主動去體驗。現在好了，文明倒退，全部回到有感時代。”
我問他：“三十年前是什麽樣的狀況啊？”
老醫生躺了下來，雙手墊在腦後，望著天花板，想了想，說：“你多大啊？”
我說：“奔二的人了。——你看呢？”
老醫生看了我一眼，說：“二十六七吧。”
我吃了一驚，人不能生病，一病就可能一夜白了少年頭。我說：“對嘛，我怎麽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呢？”
老醫生說：“三十年前啊......那時候已經有了治愈癌癥和艾滋病的療法，停止癌變部位的供血而直接餓死當地細胞，但是由於長時間、大規模的人工免疫活動，人類平均的疾病抵抗力下降，於是為了防疫，就主動註射人工制造的低毒性的病毒、細菌來挑戰免疫系統。那時候人工病毒是低毒的，醫療手段也很發達，註射病毒來體驗癥狀，是一種時髦的極限運動。克隆人的法律已經從無到有完善起來。”
我不由地一笑：“吃飽了撐的。環境方面呢？”
老醫生說：“那個時候，桃花還只是一種花，動植物物種消失的進程沒有停止，實際上就一直沒停過。中華豚消失了。但是不斷有新物種發現，甚至可能出現大量的人造物種，大熊貓漫山遍野都是。那個時候，人均壽命一百歲。以其它生物為母體制造器官和人造核動力器官的技術很成熟，在某些醫療體系發達的國家和地區，人均壽命可以超過一百二十歲。”
他說：“那時候，石油資源已經消耗殆盡，但是煤炭深加工技術、農作物加工成燃料、太空太陽能電站、月球開采氦三、大規模地熱利用這些技術發展得很快，能源結構多樣化，石油開采成本相對變高，就變成輔助燃料來源和工業原料來源。
“那個時候，中國是唯一的超級大國，對全球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不過，由於國內外輿論因素，衰落的美國雖然裁減了海外駐軍，但是它把剩餘的駐軍改造為有效的快速反應部隊，可以一個小時內投送到地球上任何地方。
“那個時候，日本為謀求政治意向上的獨立，屢次挑戰美國的宗主國地位，並在憲法上恢覆一個國家應有的權利。
“那個時候，歐洲已經一體化。俄羅斯已經加入歐盟，同時西伯利亞地區因為溫室效應已經相當繁榮和適宜居住，白山綠水黑土地，很肥沃；俄羅斯腳踏兩只船，同時面臨國家分裂的問題。
“那個時候，太空技術的進步使宇宙航行的成本大減，那是宇宙開發的時代。中國宇航局在太陽系外圍建立起了規模宏大的監聽體。1895年開始的遠距離無線電通信活動，散發出的信號已經達到150光年遠的距離；並且已經收到了外星文明的回覆信號。
“那個時候，國家間的爭端集中出現在新生領域，比如月球開采能源、小行星帶采礦之類。爭的是外太空資源。人們更加習慣以緩和的經濟、外交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各種權利。因為攔截、防禦技術和城市救災技術已經相當發達，核武器幾乎沒有什麽威懾力了。一個國家的威懾力量更多樣化，主要集中表現在人力資源、文明能量和制度作用上。地球上有一支由所有國家共同組建的武裝力量，它的任務是保護地球不受大號小行星、彗星的影響，它的口號是槍口永遠對著空中。
“那個時候，網絡倫理和法規已經完善。交通工具的結構多樣化，車子都是在空中飛行的。技術進步和全球合作使人類應對災難的能力增加。功能強勁的量子計算機管理政治決策過程，美國、歐盟和聯合國等國際組織就依賴這種管理系統，叫ERP。隨著技術的發展和教育的普及，個人可能掌握的資源很多，國家等官方機構的威懾力相對很弱。新的通信技術層出不窮，廣泛使用植入式設備。手機，哼，手機，都完全普及。”
手機？手機？對，我的手機呢？
老醫生一大段大段的敘述就想和尚念經一樣把我催眠了。我昏昏欲睡，手機兩個字把我刺激醒來了。
我猛然翻身，左手伸進口袋去摸手機，突然手背一陣劇痛。
我低頭一看，原來我的手背插著針頭。
我把大腿挪了挪，感覺手機還在。我狂喜，連忙換右手去摸手機。但是兜兒深，夠不著。
老醫生看見我的動靜，就一邊起身一邊說：“三十年前啊，那時候歐麗莎還是個美女，魔鬼身材天使臉蛋。紅啊！陳雨果還是個帥哥。”他幫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說：“手機，平板手機，幾十年沒看見了哦。”
他把手機放進我的右手，嘆了一口氣，說：“可惜沒用了。”
我邊開手機邊說：“怎麽就沒用了呢？”
老醫生說：“衛星廢了，沒有網絡啊。你拿個手機有什麽用？”
我不相信，說：“怎麽可能，你剛才說三十年前就那麽好，那麽先進。不可能越活越回去吧？”
老醫生說：“辛辛苦苦幾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你怎麽會有手機呢？祖傳的嗎？”
我看了看手機，有信號啊，說：“是祖傳的。”我按通歐麗莎的手機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到耳朵邊聽。
手機裏先是唱了一段“五星紅旗迎風飄揚.......”接著就是一陣忙音，最後就掛機了。
老醫生一直看著我。他問：“你的手機還是當收音機？”
我啞然失笑，說：“是啊。還能當手表。三十年前那麽好，那現在的地球是什麽樣子？”
老醫生說：“現在啊？現在的地球是一個巨大的鐵銹星球。”
我吃了一驚，問：“因為什麽？”
老醫生說：“我不知道哦，聽說是因為一臺手機。”
我說：“開什麽玩笑？一臺手機？”
老醫生說：“謠言啦。我也不相信。不過我沒有聽說其他的原因。”
我吃了一驚，問：“手機壞了，時間不對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調一下時間。”
老醫生拿起老花鏡，走向墻壁上掛在釘子上的一本老黃歷，看了一下，說：“2044年6月14號，今天大端午。”
他然後擡起手腕，看了看他的腕表，說：“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我的手表慢了一分半鐘。”
我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了。我已經是歐陽天馬了。我要去跟蹤一下我的死亡事件。
問題是我死的那年應該2064年啊，怎麽到了2044年呢？
歐陽欣用一口棺材把我送了過來，還搞錯了時間。可是我到時候怎麽回去呢？我心裏一下子急了。
轉念一想，回去是幾個月以後的事，到時候肯定有法子的。或許一覺醒來就回到了下午三點。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上次不是一覺醒來就到了江西？
還是專心處理眼下的事吧。
我趕緊撥開手機的相冊，翻出三生石上的第一張照片，上面寫著等一下即將發生的事。
第一段是：“重現斷喉女，爬出午夜場。歐陽接報料，突黜近真相。”這段話前兩句的意思是某個午夜酒吧出現了一樁女生被割喉的命案。重現就是又出現，女生被割喉估計是連環命案。後兩句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歐陽天馬得到線報去調查，就在接近真相的時候突然被開除了。開除的原因未知，至少現在還不知道。
“我”的身份是個記者。因為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有人沖我叫大記者大記者。不是警察。
第二段是：“老家成故將，終日編歌章。流落殘垣城，吟唱野蠻荒。”這段話用了一個“故將”的典故。《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廣被貶為庶人，“家居數歲。廣家與故潁陰侯孫屏野居藍田南山中射獵。嘗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還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廣宿亭下。”所以故將是發牢騷的廢臣。這段話講“我”回到老家做個普通人，每天寫歌唱歌，發發牢騷，流落在荒山野嶺裏。
接下來一段是：“一個霧早上，晨跑沿矮墻。牧童覓風箏，曉嵐松子香。”這段意思是說：一個大霧的早上，松樹林裏傳來松子的香味。我起來沿著一段矮墻晨跑。一個牧童在找風箏。
這段講的是我後面生活的展開，從這段開始，已經找不到關於我的信息。我住在哪裏？我有親人嗎？我的老家是哪個村？......甚至我怎麽回去都不知道。走路？還是有車？
我左右看了看，問老醫生：“這次要多少錢？我帶的錢不知道夠不夠？”
“開什麽玩笑！”老醫生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舅爺爺，我，從醫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雖然日子越過越差，身體也是走下坡路，你在我這裏打個吊針給錢就見外了。”
我連忙賠笑。原來是這麽回事。我左右看了看，這麽狹小的空間，肯定沒有我住的地方啊。我住哪裏？
我問老醫生：“舅奶奶呢？”
老醫生說：“在老家啊，烏塘啊。對了，你等一下給她把這個帶回去。”
烏塘就是我姑奶奶那個村子。
老醫生轉身走進藥櫃臺裏，彎腰從櫃臺裏提出一包東西。那包東西是用一塊印花藍布包著，他小心地把布打開，裏面露出一個小罐子。
我問：“什麽啊？”
老醫生指了指罐子說：“你舅奶奶最愛吃的冰糖涼粉！你帶回去，保證她樂壞了。”
冰糖涼粉！我心裏一驚，不由地仔細打量起老醫生來，這老醫生並不像老叔啊，倒是和老郎中有幾分相像。如果是老郎中，那就夠老了吧。
再說沒聽說老郎中有老婆的嘛。他克妻。
但是他真的有七分像老郎中，而且越看越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已經知道我住哪裏了。我接著問：“陳雨果現在怎麽樣？”
老醫生說：“別提他了，煩。他啊左看像白癡，右看像傻子，上看像頭豬，下看像頭驢，浪費了一個好八字。”
這麽侮辱我？我忍住，說：“怎麽啦？”
老醫生說：“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給別人睡！不是烏龜就是王八蛋。”
我忍住說：“不會吧？”這個時候，按理說我已經快五十歲了啊，歐麗莎還如花似玉？
老醫生謔地站了起來，說：“你不要理他那個王八蛋。我給你拔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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