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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白美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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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果、陳雨果。等等!”張校長突然在裏面大聲喊。

我走了回來。

張校長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走過來遞給我。原來是一臺手機。

我很塊就明白了,說:“這不好吧?”

張校長說:“對不起啊。賠給你。我忘記是什麽牌子了,就胡亂買了一臺。”

我說:“不用不用。”我的是臺用了一年的破手機,就算是新的,也比不了這臺新鮮出爐的蘋果。

張校長說:“送給你。總可以了吧。”

歐麗莎一手就從我的手裏搶了過去,說:“張校長,我也要。送給我!”

張校長呵呵笑:“好啊。”

歐麗莎說:“陳雨果,我們換了。哼,本來該摔的應該是我的手機!”

張校長呵呵笑:“怎麽回事?”

我告辭出來。歐麗莎說我很覆雜那句話壓在我心頭,沈甸甸的。換成別人,我肯定不在乎,但是她是歐麗莎。

覆雜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的價值觀,體系叢生。如果硬要說我是覆雜的話,那歐麗莎也絕不簡單。不管是已經定了的男朋友,還是未定的追求者,總之,一切都是美好的。喜招弟還會回頭找神小熊同游橘子洲頭,她歐麗莎倒好,處心積慮地給戴江找個競選對手。

這個對手還不弱。

不要說她僅僅是個改革派旗手,就可以拋棄個人利益。道義上即使勝利了,私下裏兩個人之間怎麽相處?

當然,他們無法相處了,客觀上說,我少了一個對手。

從假想敵的角度來推演,戴江早就上了我的敵人榜單。在戰爭和愛情裏,一切手段都是合法的。而且只要我參選,把歐麗莎力推我參選的內幕擴散出去,他們的關系肯定很難受。所以,參選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壞處。

在肯德基裏,我問周玉軍:“到底要不要參選?”

葉家萬說:“當然要去參選。——快去點餐啊。”

周玉軍說:“只是參選啊。直選呢。候選人那麽多。”

葉家萬說:“要求辯論。所有的社員都參加。——餓死了。”

我的普通話很爛呢,說:“好吧,辯論吧。但是這不一定能夠獲勝嘛。”

周玉軍說:“中國人講究的是不打無把握之戰。要麽不參選,要參選就要勝選。”

我說:“這個選票是在社員們手裏的。威權時代,社員會不會傾向於體制內的戴江?”

周玉軍說:“難說啊。那些社員個個都是混協會混社團的,這些又歸團委管理。”

葉家萬說:“張校長和歐導不是支持你麽?——停止,真心好餓。先點餐,好不好?”

我說:“他們不是支持我,而是希望直選能夠改變七月詩社的現狀。社長搞活動,下面聯盟抵制。惱火不?”

周玉軍笑了笑,說:“那還混個屁啊。這麽說來,自由身的社員還是比較多哦,裙帶關系的社員不敢聯盟。”

葉家萬火死,說:“那些真正的文人是比較喜歡直選的。自由為文,自由選擇。一脈相承。——我要新奧爾良雞腿漢堡!”

我說:“自由身的社員越多對我越有利,但是候選人肯定不只有我一個啦。我不是春哥,可以通吃。”

周玉軍說:“這個就靠實力和競選營銷了。”

葉家萬說:“你組建一個競選團隊。——我幫你我幫你,果果果果,先去點餐啦。”

我站起身,準備去前臺,說:“得了吧。我找誰來?我都還沒有考慮是否參選呢。”

周玉軍說:“你去了解一下,大概能得到選票。沒有勝算,就不去了,選輸了丟人。”

我並不是輸不起,但是感覺沒必要在這個事情冒一次風險。

葉家萬卻不以為然,他說:“為直選冒一次風險,不值嗎?”

我有那麽偉大嗎?

前臺的隊伍很長,我站起來了,但是沒挪腳步。

葉家萬接著說:“你要是不參選,沒人能與團委抗衡。在沒有有實力的候選人出來的情況下,張校長他們不得不取消直選。到頭來,又回到團委指派社長的老路。”

我說:“這麽說來,我必須出馬了?我有實力,並不代表我能夠選得上啊。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選舉,能人落選庸才上臺的事兒還少嗎?直選呢,未知因素那麽多,一切皆有可能。再說,就算我選上了,也不代表我有能力領導這麽大的社團啊。我並沒有在這個體制內歷練過。我沒經驗。”

周玉軍說:“這好辦,不是社長負責制嗎?下面的各部部長由你任命。你可以找人幫忙啊。這個任命權還可以用來爭取支持。”

我說:“意義不大。就那麽些人,你可以用任命權爭取支持,其他人也可以。”

葉家萬說:“首長並不要求全才。管理有副社長。——陳雨果,你要是再不去點餐,我PK你。”

我說:“這麽說來,我沒有理由推脫了?一定要我請客了?沒理由天天要我請客啊。”

周玉軍冷笑著說:“歷史的責任,你推得了麽?”

那我就該做準備了。第一步就是再也不能翹課了。每天老老實實地去上課,不管聽不聽得懂。

小教室裏,我和喜招弟肩並肩坐在一起覆習功課。

喜招弟說:“哪,《電子電工學》主要講電子的特性和行為,以及電子器件。將來的機械設計要用電子技術來設計和制造電路、電子器件——”

我滿臉疑惑:“什麽叫做電子?”

喜招弟說:“電子是構成原子的基本粒子之一,質量極小,帶負電,在原子中圍繞原子核旋轉——”

我越聽越糊塗,慢慢地就笑了起來。講得起勁的喜招弟才知道被作弄了,拾起課本就對我一頓亂打:“混蛋,這是初中教過的哎。”

我一邊躲一邊笑,一邊跑出圖書館:“我真的不記得了,不騙你。”

喜招弟追了出去,喊:“陳雨果,你給我回來。”

神小熊走了出來,淡淡地說:“喜招弟,你給我回來。”

我邊向後搖手,邊跑下樓梯,剛下了一層。頭頂上傳來一聲斷喝:“陳雨果!”

這是一個陌生的女生。我剎住,擡頭一看,一個胖胖的女生趴在扶手上正望著我。

我問:“你是——?”

這個白胖胖的美女居然就是夏露。我等她下樓來。我們邊走邊聊。

她穿了一件很薄的裙子,幾乎透明,胸前那一對誘人的山峰高聳著,在白色的薄紗衣的掩蓋下,朦朧的只看到兩塊膚色且幾近透明的胸罩緊緊的包住她那豐滿的胸,在裙子的前襟上頂出兩個小點。

膚色半罩式胸罩根本就無法掩飾巨峰。淡紅色的胸暈居然從蕾絲刺繡的高級胸罩罩杯邊緣微露,一條很深的溝霸氣外露。她稍一扭動腰肢,白嫩的巨球即半露出來。

我笑著說說:“你就是夏露?久仰久仰。”

她點點頭說:“你就是陳雨果?”

我說:“怎麽?哪個地方不夠陳雨果嗎?”

夏露說:“不是啦。應該更老一點點,少年老成。”

我說:“餵,不帶這樣盼著別人老朽的吧。”

夏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男生成熟點才有味道。”

我吃了一驚,說:“你重口味啊。”

夏露說:“請我喝冷飲吧。”

我說:“不要!”

夏露說:“是男人啵?”

我說:“給個理由先。”

夏露說:“沒有冷飲在手裏,怎麽能夠邊喝邊聊呢?”

我說:“我們要聊很久嗎?”

夏露說:“那當然啊,我是你的選民,你要說服我。”

我說:“老板,來兩杯燒仙草——那是說服。這杯冷飲下去,就變成賄選了。”

夏露說:“我看你也不會搞這些小動作,不然別人搞小動作你不會不知道。”

我突然又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問:“我們之前沒見過吧?怎麽好像似曾相識呢?”

夏露說:“你是在說我長得很普通?是不是?”

我笑了,摸出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說:“你很漂亮啦。”

夏露說:“還不是一張大眾臉?”

我把照片存為“濕”。然後把濕漉漉的冷飲遞給她,問:“誰搞小動作了?我不怕。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夏露說:“選舉是要*的。你這麽不管不問,誰相信你?認都不認識你。”

我說:“難道要我先當歌星,紅到劉德華那種程度再來選社長?這不科學啊。”

夏露說:“體制內的候選人有體制選舉機器,優勢那麽明顯。現在又在操作,你心裏應該有數。”

我糊塗了:“我怎麽有數了?他們在操作,也不會讓我知道啊。”

夏露說:“你真的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啊,所以向夏露聳聳肩。

夏露說:“我們去爬岳麓山吧。”

拿著飲料我們從二裏半的臺階上去,一路上我們都互相開玩笑,來分散爬山的疲勞,就這麽走走停停也不是太累。

參天樟樹郁郁蒼蒼,江風襲來,樹影下光亮點點,空氣清新涼爽。四周寂靜如井,只剩下幾聲清脆的鶯鳴。

夏露把飲料叼在嘴裏,展開雙手擁抱大自然,閉著眼睛說:“這就是享受生活。”

我舉起手裏的冰袋,說:“小時候花一毛錢買包這樣的冰袋,在角落這裏咬開個口,叼著能喝一下午,喝光了然後吹起來,鼓鼓的,放地上使勁一踩,爆開了,這才叫享受生活!”

夏露斜眼一瞥,說:“我的喝完了,你來踩。”

夏露把吹脹了的空冰袋扔在石階上。我擡腳低頭,大吃一驚!

腳下的石階竟然是幾塊墓碑墊鋪的。我連忙收腳,在旁邊的土路上蹲下來。

夏露也發現了,她蹲下身子。我仔細看了上面的字,有兩塊碑上分別清晰的刻著同治三年和光緒十六年,一塊碑是景德寺一個老和尚的墓碑,還有一塊是夫婦合葬墓的碑。

盡管滄海桑田,沒有千秋萬世的墳地,即使不保護也不能糟踐。

夏露的憤怒上來了,她說:“平了別個的墳墓還用別個的墓碑做臺階被千人踩萬人踏,對死者也太不尊重了吧?”

我點點頭說:“何況還是一百多年之前的墓碑,同治三年是公元1864年,而光緒十六年則是1890年,也沾點文物的邊了吧?”

夏露越說越氣憤,她站起來說:“如果是個窮鄉下的窮農民這麽做,可以說沒有知識。這裏是堂堂名牌大學哎,好歹也是斯文之地,總不能說是無知,他們竟然做出這麽缺德事情。難道這麽大的學校還缺幾方麻石臺階的錢?沒錢我來捐嘛。”

我說:“幾塊石板要不了幾個錢。這肯定是以前修路的時候隨便弄的。不過就算是以前的人幹的,也應該換了,也不會花多少錢。”

大概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爬到了鳥語林的後面,前面有一棟平房,是黃興事跡陳列館。還有一個亭子,我們決定在亭子裏面休息一下。

四周都很安靜,連鳥語林的鳥兒們都休息了。我們卻正好是聊興大發的時候。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我一下呆住了。那個鈴聲響了一下就停了,我四處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

原來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個公用電話亭,就是那種兩個背靠背式的藍色的電話亭,長沙街頭隨處可見。

我也沒有當回事。

夏露說:“最近幾天,我們詩社突然成了熱饃饃,好多的新生都擠進來了。社員一下子增加了百多人。往年換屆也招不來這麽多。”

我暗裏吃驚,嘴裏卻說:“直選政策好嘛,民心歸流。這是好事啊。”

夏露說:“好是好,——你不覺得裏面有蹊蹺?”

我不知道。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那個電話鈴聲又響起了。響了三四聲就掛斷了。我心裏想,估計是陳列館裏面的工作人員嫌我們太吵了,所以打電話來提示我們別吵他們睡覺的。

夏露說:“直選是一人一票哦。”

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是安排進來的人頭社員?”

夏露狠狠地吸了一口飲料,說:“卑鄙。”

我說:“就算這樣,我也沒法子破解啊。我又不能阻止他們加入詩社。”

夏露說:“不公平嘛。”

我說:“怎麽會不公平呢?他能說服別人入會,又能說服別人托票給他,這是他的本事啊。”

夏露說:“有種他不要發動團委啊。”

我搖搖飲料說:“直選講的就是資源對抗。體制是他爭取選票的手段和資源,公平啊。”

這時電話又響了,我心裏有點發毛,我心裏罵:“你*要是還響的話,我就拆了你。”

以前遇到了那麽多起的鬼事,我都忍讓了。現在是私密時刻,又來打擾。忍無可忍。

結果,電話又響了。

我想都沒有想就沖過去把電話的聽筒給拿下來了,讓它懸在半空。看見聽筒在半空中晃蕩,我得意地想:“你丫的給我還響啊。”

夏露說:“你幹嘛啊?我的手機有電啊。”

我沒回她的話,死死地盯著話筒,果然沒有響了,我往回走。

剛靠近夏露,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又是一陣電話響聲傳來!

我真笨,電話亭背靠背肯定有兩部電話,我只掛了一部。估計是另外一部電話在響,鈴聲在這樣空曠寂靜的地方,顯得特別刺耳。

我拉著夏露的手快步走出亭子,我對夏露說:“我們繼續往上爬吧。”

夏露被我這個突兀的拉手動作,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很乖地跟著我上路了。

我們原路返回,走到那個亭子的時候,我卻木住了。

亭子還在,房子還在,電話亭還在,那個聽筒也是懸在那裏,可是為什麽只有一個電話亭,一部電話機,那剛才後來的那個鈴聲是哪裏的?

夏露好像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她還在興致勃勃說:“戴江這麽整,你打算怎麽辦?”

我晃了腦袋,說:“涼拌。”

我真的沒有好的辦法。這就是體制優勢,畢竟人家是有組織的人。即使有社員的資格審查,也無法把人頭社員全部清理幹凈。

下面有各候選人的采訪報道和競選辯論,到時候看我能不能挖點墻角。如果能挖過來一部分,那是最好。如果挖不過來,就只能在原有的社員裏爭取更高的支持率。

周玉軍卻不這麽認為,他認為這種運作選舉的動作,老社員並不樂見。因為選票稀釋之後,他們的訴求無法實現。所以一旦曝光,老社員會唾棄,新社員也有可能臨陣倒戈。

我愁眉苦臉地問他有什麽好主意。他想了想說:“我去找老鄉會會長。戴江是外省人。這學校裏本省人多很多。”

我說:“合適嗎?”

周玉軍說:“不會啊,義憤填膺是雞血。你懂不?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方,自衛反擊。”

我還是有點忐忑:“麻煩啊。”

周玉軍說:“我請客,你買單。”

這又牽制到地緣政治、老鄉文化,更牽制到知錯犯錯的國民劣根性。我們明明痛恨腐敗和腐敗的幹部,可是我們又常常通過腐敗的手段當上了幹部,然後好腐敗。

周玉軍狠狠地說:“你上臺後第一件事就是實現公平公義公正。”

我小心翼翼地說:“那個題目太大了,我不敢保證,但是可以斬斷腐敗的源頭和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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