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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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歪著小腦袋說：“沒有。”雖然他經常夢到曾祖父他們, 但是並不是每天都能夢到。
“真的沒有夢到嗎？”朱棣說道，“你再仔細好好想想。”
朱瞻基還真的認真地想了想，隨即搖了搖小腦袋說：“沒有夢到曾祖父。”雖然他有時候一覺起來忘了夢裏的大半內容, 但是不會一點都記不得。
聽到孫子這麽說，朱棣眼中一片失落。
“你跟爺爺說說，你之前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什麽呢？”
“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跟我說故事, 還說了爺爺你小時候的事情，大爺爺說你小時候調皮……”關於他爺爺的醜事, 朱瞻基記得非常清楚。
朱棣沒想到時隔多年, 還能聽到大哥說他小時候的醜事，心頭湧起一絲酸楚。
朱瞻基說著，發現他爺爺的雙眼紅了，表情很是難過。他擡手摸了摸朱棣的粗獷的臉，關心地問道：“爺爺你怎麽了，你要哭了嗎？”
“爺爺是想你的曾祖父和大爺爺了。”從小朱棣就非常崇拜喜歡他大哥朱標。朱標也對弟弟非常關愛。那個時候朱元璋忙著打仗, 常年不在家，朱標就幫忙馬皇後一起照顧弟弟們。
對朱標這個大哥, 朱棣他們一群弟弟是十分尊敬的。當年, 朱標病逝的時候, 朱棣他們是非常傷心難過的。
朱標病逝的時候, 朱棣當時在南京，見到了他大哥最後一面, 並且送了他大哥一程。但是，朱元璋去世的時候, 朱棣並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當時, 建文帝還不許藩王回京祭拜。
對朱元璋這個父親, 朱棣非常崇拜, 同時又非常懼怕。自從他決定出兵，他心裏一直不安。這份不安，並不是害怕南京朝廷，而是驚懼朱元璋。
朱棣經常午夜夢回，夢到朱元璋對他破口大罵，罵他是個畜生，竟敢要奪侄子的江山。有時候還夢到朱元璋要殺他，說沒有他這個兒子，還不允許他百年後進祖墳。這讓他每回被嚇醒，醒來後一身冷汗。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燕王妃。他不敢說，說出來就代表他在害怕，在心虛。
在回北平之前，朱棣又夢到了朱元璋訓斥他。他在夢裏跟朱元璋據理力爭說朱允炆不配做皇帝，還說朱允炆會把朱元璋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毀掉。
又夢到朱元璋罵他，這讓朱棣心裏越發忐忑，所以他才決定回北平，回來見道衍。
朱棣一回來聽說朱瞻基夢到朱元璋和朱標，心裏自然是非常震驚，同時也非常驚喜。
得知在夢裏，朱元璋和朱標跟朱瞻基說他們當年打江山的事情，這讓朱棣心中的惶恐減少了很多。
“那我下次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我會告訴他們爺爺想他們。”
朱棣想到他現在做的事情，覺得沒臉見朱元璋和朱標，猶豫了下對朱瞻基說道：“還是不要跟曾祖父他們說我想他們。”
“為什麽啊，爺爺你不是很想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嗎？”朱瞻基面露不解地問道。
朱棣心頭泛起一片苦澀，他伸手摸了摸孫子的小腦袋說道：“爺爺……”朱棣不知道該怎麽和朱瞻基說，他只能說道，“瞻基，答應爺爺，不要在曾祖父和大爺爺面前提起爺爺，好不好？”
朱瞻基看了看朱棣，在他的爺爺眼中看到了害怕不安和掙紮。
“好。”他爺爺是“做賊心虛”，不敢面對曾祖父和大爺爺。
“不過，你以後要是再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一定要跟爺爺說，好不好？”
“好啊。”朱瞻基剛說完，忽然想到他爺爺是個大忙人，這次回來就待幾天，過幾日又要走。“爺爺，你不是要出去打仗麽，我夢到了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怎麽告訴你啊？”
“你可以讓奶奶寫信告訴爺爺啊。”
“好吧，我會讓奶奶寫信告訴爺爺。”
“瞻基真乖，爺爺抱你去吃東西。”
今天的早飯是老鴨湯粥。
朱棣親自餵孫子吃粥。不過，幾個月沒有餵孫子吃飯，燕王的動作有些生疏了。好在他很快就熟練了。
“瞻基，好不好吃？”
朱瞻基坐在椅子上，一邊搖晃著小腦袋，一邊搖晃著一雙小短腿，小模樣十分開心：“好吃。”雖然沒有鹹味，但是味道還是非常鮮美，畢竟這老鴨燉了一夜，燉得非常入味，也燉得非常爛。
朱棣蹲在孫子的面前，沒有半點燕王的形象，動作非常溫柔地餵朱瞻基繼續吃粥。
“好吃就多吃點。”
“爺爺，你也吃一口，很好吃的。”他朱瞻基可是一個孝順的小孩子，有好吃的不會忘記爺爺，不像爺爺吃到好吃的，不給他吃就算了，還故意饞他。
“好好好，爺爺也吃一口。”朱棣吃了一口，發現味道真的不錯，“的確好吃。”
坐在一旁的燕王妃說道：“這老鴨湯可是燉了很久，味道自然不會差。”
朱瞻基指了指朱棣手中的粥，對燕王妃說道：“奶奶，明天還要吃這個粥。”
“好，明天還讓你吃。”見孫子喜歡吃老鴨湯粥，燕王妃心裏也高興。
朱棣一邊餵孫子吃粥，一邊給朱瞻基擦嘴角。
朱瞻基吃粥吃的一嘴都是飯粒，有時候鼻尖上還有。
朱高熾來見朱棣，就看到他爹蹲在地上，表情非常慈祥，語氣非常溫柔地哄兒子吃飯。這一幕著實把他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爹這麽溫柔過，他爹從來沒有蹲在他們面前，親自餵他們吃飯。
朱瞻基看到了朱高熾，擡起小手對他揮了揮，並且甜甜地對他叫道：“爹爹。”
“哎！”他兒子長得真好看。
朱高熾趕緊向朱棣和燕王妃行禮請安：“見過爹，見過娘。”
見大兒子來了，朱棣的臉色要比剛才冷淡了不少。
“王爺，你和高熾有話要說，還是我來餵瞻基吧。”
朱棣拒絕道：“等我餵完瞻基。”
朱高熾乖巧地坐在一邊，等他爹餵完朱瞻基。
朱瞻基望了望他爹爹，又看了看他爺爺，他發現他爹在他爺爺面前非常乖順，並且很是緊張。
朱棣瞧見孫子一直看長子，有些不高興，伸手捏了捏朱瞻基漂亮的小臉：“好好吃飯，不要東張西望。”
“哦。”朱瞻基沒有在看他爹，乖巧地張嘴吃下他爺爺餵的粥。
餵完朱瞻基吃完粥，朱棣又細心地餵他喝了點溫水，之後才領著朱高熾去了書房。
朱高熾臨走的時候，求救地看了燕王妃一眼。
燕王妃會意，安撫地對長子點了下頭。
“瞻基，要不要跟奶奶出去曬太陽啊？”
“好啊，曬太陽。”
今日的天氣甚好，陽光明媚，曬在身上很暖和。
朱瞻基被他奶奶抱了一會兒，就蹬著小腿要下地走路。
燕王妃只好隨他，雙手扶著他走路。
朱瞻基剛練習走路沒一會兒，就聽到他爺爺大聲訓斥他爹爹的聲音。準確來說，是怒吼聲。
燕王妃聽到朱棣的怒吼聲，先是皺了下眉頭，隨即見孫孫子的表情有些懵，以為他被朱棣嚇到了，忙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瞻基，被嚇到了，不怕不怕。”
“奶奶，爺爺怎麽了？”他爹說了什麽，惹得他爺爺發這麽大的火，“爺爺怎麽這麽兇，好嚇人。”
“奶奶去看看，讓白樺扶你走路，好不好？”
朱瞻基輕點了下頭說：“好。”說完，他伸手抓住燕王妃的袖子，“奶奶，你讓爺爺不要兇，我怕。”
“奶奶告訴爺爺不要兇。”燕王妃見朱棣一回來就對長子發火，心裏很是生氣。現在又見朱棣嚇到了寶貝孫子，心裏更加不快。“白樺，好好照顧瞻基。”
“是，王妃。”白樺伸手抱住朱瞻基，“小殿下，奴婢扶著你走路吧。”
“好。”
燕王妃怒氣沖沖地往書房走，走近書房聽到朱棣還在訓斥朱高熾，她走了過去，猛地推開書房的門。
朱棣正在教訓長子，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用力推開，嚇了他一跳。他剛準備開口訓斥推門而入的人，擡眸一看是燕王妃，到嘴邊的訓話咽了下去。
他見燕王妃怒沈著一張臉，心裏咯噔了下。
“王妃，你怎麽來了？”
燕王妃走到朱棣的面前，冷著臉說道：“朱棣，你要是把我孫子嚇病了，我跟你沒完。”
“啊？”朱棣一臉茫然，“王妃，你在說什麽？”
“你剛剛大喊大叫嚇到瞻基了。”燕王妃雙手叉腰，怒瞪著朱棣，“你一回府就對高熾大吼大叫，還嚇到我孫子，你還真是有本事啊。”
“瞻基嚇到了？”朱棣頓時緊張了，“本王去看看瞻基。”
燕王妃一把拉住朱棣：“你剛剛嚇到他，你現在去見他，只會讓他更害怕。”
“本王的錯，本王剛才不該那麽大聲。”
“朱棣，你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地跟高熾說麽，你非要大吼大叫。”燕王妃很生氣，“高熾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兵。”
“我……”
朱棣剛準備說什麽，就被燕王妃打斷：“你一回來就發火，你什麽意思，你是對高熾不滿，還是對我不滿？”
“王妃，我沒有對你不滿。”
“那你就是對高熾不滿。”燕王妃冷聲道，“我看你這麽嫌棄高熾，不如把高熾打死了算了，省得高熾礙你的眼，讓你每次回來大動幹戈。”
朱棣被燕王妃這句話嚇到了：“王妃……”
燕王妃拿起書桌上的硯臺對朱高熾說道：“高熾，你爹不喜歡你，我今天就把你打死，省得你惹他不高興。”
“娘……”
朱棣連忙拉住燕王妃：“王妃，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完，他對朱高熾說道，“你先下去。”這次他的語氣非常溫和，完全不見剛才的怒氣。
朱高熾知道他娘在做戲，就順從朱棣的話退了出去。
等長子走了，朱棣忙向燕王妃賠錯：“王妃，我錯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要氣壞自己的身子。”
“我對不起王爺你，給你生下令你不滿意的長子，我罪該萬死，我先打死高熾，然後我再自盡，省得我們母子再礙你的眼。”
“王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一回來就對高熾發火，更不該嚇到瞻基。”朱棣被燕王妃的話嚇到了，“王妃，你打我吧。”
“我可不敢。”
“王妃，我真的錯了。”
接下來，朱棣各種耍賴撒嬌求燕王妃原諒。
燕王妃見好就收，沒有再要死要活地嚇朱棣。
朱棣見燕王妃終於消氣，心中長松了一口氣。他擔心朱瞻基，安撫好燕王妃，就急急忙忙去見孫子。
朱瞻基看到他爺爺，故意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還躲在白樺的懷裏。
朱棣看見這一幕，心裏很是心疼，同時又非常後悔自責。
“瞻基，爺爺抱你好不好？”
朱瞻基從白樺的懷裏探出小腦袋，怯怯地望著朱棣：“爺爺兇，我怕。”
朱棣努力擺出一副慈祥又親切的小臉，語氣非常溫柔，溫柔地都能滴出水來了。
“瞻基，爺爺不兇你。”
說實話，他爺爺現在這副樣子更嚇人。
白樺被朱棣這副“溫柔如水”的樣子嚇到了：眼前這人真的是王爺？
“爺爺真的不兇我嗎？”朱瞻基怯弱地看著朱棣，語氣裏帶這些害怕，“爺爺你不會吼我嗎？”
“不會，我們瞻基這麽乖，爺爺怎麽會兇你。”朱棣這輩子從來沒有笑得這麽和藹可親過，“爺爺給你保證 ，絕對不兇你，也不吼你。”
朱瞻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狐疑地凝視著他爺爺：“真的嗎？”
“真的，爺爺跟你保證。”朱棣沒想到他吼大兒子卻把寶貝孫子嚇到了，“爺爺抱你好不好？”
朱瞻基沒有說話答應，而是盯著朱棣看。
朱棣見孫子還在怕他，他心裏非常後悔，同時又非常無助，他只好求助地看向燕王妃。
燕王妃幸災樂禍地看了朱棣一眼，小聲地說道：“活該。”
朱棣可憐巴巴地開口：“王妃……”這一聲“王妃”充滿祈求。
“瞻基，奶奶向你保證爺爺不會兇你。”
朱瞻基看了看燕王妃，又望了望朱棣，最後決定相信他奶奶的話，朝他爺爺伸出雙手。
朱棣見狀，面上一喜，連忙抱過朱瞻基，低頭蹭了蹭孫子的小臉。
“瞻基，爺爺不好，爺爺剛剛嚇到你了。”以後絕對不能在孫子面前吼大兒子。
“爺爺，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兇啊？”這幾個月，他爹爹兢兢業業地守護北平府和燕王府，並沒有做錯什麽事情。他爺爺一回來就找他爹的茬，還對他爹大吼大叫，看來他爺爺聽信了二叔和三叔的壞話。
“沒什麽，爺爺以後不會這麽兇了。”被燕王妃大罵一頓後，朱棣有些後悔，也有些心虛了。
“真的嗎？”
“真的，爺爺以後絕對不會這麽兇，所以瞻基啊，你不要怕爺爺，也不要不讓爺爺抱。”剛剛朱瞻基見朱棣露出害怕的模樣，真的嚇到朱棣了。“爺爺最喜歡瞻基了，瞻基要是不要爺爺，爺爺會很難過的。”他的語氣裏還帶著小心翼翼。
這番話，朱棣都沒有對燕王妃說過。
“爺爺要是不兇，我就讓爺爺抱。”朱瞻基說著，伸出小手捏著朱棣的臉，“爺爺要是兇，我就不要爺爺。”
燕王妃在一旁附和道：“瞻基說的對，爺爺以後要是再兇，我們就不要他。”
“爺爺絕對不會再兇了。”朱棣就差舉手發誓了。
朱瞻基笑著說：“那我要爺爺。”
朱棣瞬間被孫子萌萌噠的笑容治愈，臉上不覺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真是爺爺的好孫子。”說完，用力地親了親孫子的小臉，接著抱起孫子玩起舉高高。
朱瞻基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小孩的笑聲可愛悅耳，讓人聽了心情會不覺變好。
燕王妃擔心朱瞻基真的被朱棣嚇到，對朱棣說道：“王爺，你抱著瞻基去慶壽寺找大師，讓大師給瞻基看看。”
朱棣聽到這話，手中的動作立馬頓住，面露疑惑地問道：“找大師給瞻基看什麽？”
“我怕瞻基真的被嚇到，你讓大師給瞻基看看。”小孩子被嚇到可不是一件小事，輕則生病，重則夭折。
聽到燕王妃這麽說，朱棣的心情登時變得緊張起來。
“好，我馬上就帶瞻基去找大師。”說完，他就帶著朱瞻基前往慶壽寺。
朱瞻基還小，朱棣只好乘坐馬車帶著他去慶壽寺。
道衍一直在等朱棣，見朱棣來了，忙迎了上來。
朱棣在回北平之前，也給道衍寫了一封信。
“見過……”道衍剛準備給朱棣和朱瞻基行禮，就被朱棣伸手阻止了。
“大師請起。”朱棣急忙說道，“大師，你快給瞻基看看。”
道衍見朱棣一臉焦急擔心的表情，心頭一緊，忙問道：“小殿下，怎麽了？”
“瞻基有可能被嚇到了。”朱棣把剛才嚇到朱瞻基一事跟道衍說了下。
道衍聽完後，仔細地觀察了下朱瞻基的臉色，並沒有看出什麽異樣來。
“小殿下，貧僧可以抱抱你嗎？”
“可以啊。”朱瞻基這次答應地非常爽快。
道衍小心地抱過朱瞻基，隨即擡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嘴裏說著：“阿彌陀佛。”
朱瞻基並沒有被朱棣嚇到。他剛才之所以裝作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為的就是嚇嚇他爺爺，讓他爺爺以後不要再對他爹爹大吼大叫。
不過，被道衍摸了摸頭，還是挺舒服的。
朱棣站在一旁緊張地問道：“大師，瞻基沒事吧？”
道衍安撫地對朱棣笑了笑：“王爺放心，小殿下沒事。”
“真的沒事嗎？”
“王爺，您要是還不放心，把貧僧之前送給小殿下的佛珠放在小殿下的床邊，這樣小殿下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夢魘。”
“本王知道了。”朱棣從道衍懷裏抱過朱瞻基。
“王爺，我們進去說吧。”
“大師，請。”
朱棣跟著道衍來到書房。他原本是想抱著朱瞻基的，但是朱瞻基一到書房，就掙紮地要從他懷裏下來。他無奈只好放下孫子，讓孫子在書房裏爬來派去。
朱瞻基邊在道衍的書房裏爬來爬去，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道衍的書房很簡單，沒有什麽家具，只有幾排落地櫃，裏面裝了書。
朱瞻基看了看發現除了經書，還有四書五經和一些別的書。
朱棣邊喝茶，邊和道衍說這幾個月的戰事。其實，這些事情，他之前有寫信告訴道衍。不過，在信裏說的不具體。
道衍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開口說幾句。
朱瞻基在書房了爬了一會兒就膩了，爬回到他爺爺的懷裏，玩他爺爺的衣服上面的龍。
朱棣身為親王，他的衣服上是有龍的，不過是五爪龍。
朱瞻基閑著無聊，就摳他爺爺衣服上的五爪龍。
朱棣擔心孫子會把小手摳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低下頭仔細地檢查朱瞻基的小手。
朱瞻基摳著摳著就犯困了，趴在朱棣懷裏慢慢睡著了。至於他爺爺和道衍之間的談話，他沒有什麽興趣。
朱棣輕輕地拍著朱瞻基的後背，跟道衍說話的聲音不覺放輕。等過了一會兒，他才把朱瞻基放在道衍的床鋪上。
跟道衍說完正事，朱棣這才說起朱瞻基夢到朱元璋和朱標他們一事。
“大師，瞻基夢到爹和大哥他們是巧合，還是……”
“王爺，這當然不是巧合。夢到一兩次是巧合，但是經常夢見就不是了。”道衍轉動著手中的佛珠，一臉深意地對朱棣說道，“王爺，您之前夢到過先皇把一個大圭交給您，還對您說傳世之孫，永世其昌。”
“對，這是這麽多年，我第一次夢見，也是第一次在夢裏，我爹沒有打罵我。”朱棣沒有跟燕王妃說他夢到朱元璋訓斥他一事，但是他剛剛卻跟道衍說了。在道衍面前，朱棣敢把心底深處的害怕說給他聽。“自從我出兵後，在夢裏我爹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以為我爹是反對我出兵，但是沒想到瞻基也夢到他了，大師這到底是何意？”
“王爺，您之所以夢到先皇不認您，主要還是因為您覺得愧對先皇導致的，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道衍溫聲地安慰朱棣道，“王爺，您出兵是順應天道，並沒有做錯，不要覺得對不起先皇和懿文太子。”
“可是……”不只是愧疚，更多的是懼怕。朱棣是真的他爹朱元璋。
“先皇和懿文太子去夢裏找小殿下這點就能說明，先皇和懿文太子都看中了小殿下，也就是說他們承認您出兵是對的。”道衍說道，“如果您不出兵，不去坐那個位子，小殿下以後要怎麽做太平天子，怎麽做到永世其昌。”
“是嗎？”其實，朱棣心裏也是這麽想的。“我爹和大哥真的不怪我嗎？”他之前遲遲不願意出兵，除了不想被人罵是反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爹和大哥怪他。他擔心等他百年以後，去了地下沒臉見爹和大哥他們。
道衍心裏清楚這是朱棣的心病，他繼續勸說道：“王爺，如果先皇和懿文太子如果真的怪您、恨您，就不會讓小殿下夢到他們，也不會告訴小殿下關於您小時候的事情。”
“如果爹和大哥真的不怪我，為什麽他們不托夢給我？”
“怕會嚇到您。”道衍言道。
“真的是這樣嗎？”
“應該還點有怪您，畢竟建文是他們的孫子和兒子，不可能一點不怪您。”道衍說道，“不過，先皇和懿文太子應該知道您比建文更適合做大明的主人。”
朱棣長嘆一口氣：“唉，爹和大哥怪我是應該的。”
“但是先皇他們不會怨您，您不用太擔憂。”道衍繼續勸慰朱棣，“小殿下夢到先皇他們就是很好的證明。”難道先皇他們也知道小殿下生而知之，所以才會去夢裏找他？
聽到道衍這番話，朱棣心裏便安心多了。
“等本王成為大明的主人，一定要讓大明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讓大明變得好起來。”朱棣神色非常認真地說道，“這樣本王日後也有臉見爹和大哥他們。”
“貧僧相信王爺能做得到。”
“本王定能做得到！”朱棣說完這話，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聽了大師這番話，本王心裏放心多了。”
“王爺，貧僧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就是太杞人憂天了。”
“哈哈哈哈哈……”朱棣爽朗地大笑道，“大師你說的對，本王就是太杞人憂天了。”
“王爺，日後不要自己嚇自己。”
“好，本王日後絕對不會再嚇自己。”他爹和大哥這麽喜歡瞻基，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這事，朱棣又和道衍商議起接下來的戰事。
道衍對戰事非常了解，也擅長兵法。他的看法很有用。
對於朱棣要打大寧一事，道衍是讚成的。
“王爺，如果南京那邊趁您攻打大寧，派人來偷襲北平怎麽辦？”
“大師，李景隆不足為懼。”朱棣深知李景隆的本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如果李景隆真的偷襲攻打北平，本王會帶兵回來營救。”
“李景隆可是有幾十萬大軍啊，如果他真的攻打北平，恐怕……”道衍大師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擔憂之意很明顯。
“大師，如今北平天氣寒冷，李景隆和他的大軍適應不了的，只要高熾聽本王的話，死守北平府，李景隆一時半會兒是攻不下北平的，屆時本王已帶兵回到北平。”朱棣說完，微微蹙著眉頭說道，“大寧必須盡快攻下來，不然日後行軍會很麻煩。”
在朱棣看來，比起帶兵回來守北平等李景隆來攻打，帶兵攻打大寧比較重要。再說，攻打大寧宜快不宜遲。
道衍見朱棣心意已決，就知道再怎麽勸說也沒用，沒有再多說什麽。
“既然王爺已經安排好一切，貧僧就放心了。”
“再說，大師你也留在北平，如果李景隆真的攻打北平，有你幫助高熾，本王心裏會更放心。”
被朱棣這麽看重信任，道衍心裏自然高興，同時也非常感動。
“王爺放心，貧僧會協助世子守好北平府。”
“有大師在，本王放心。”朱棣說完軍事，接下來就問道衍，這段時間北平府的事情。
道衍一聽朱棣這麽問，就知道燕王在想什麽。他實話實話地把這段時間北平府發生的事情跟朱棣說了說。
“王爺，世子為了安撫北平府的百姓，每日都會巡視，關心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對世子非常感激。”道衍又說道，“老百姓的心被世子安撫的很好，這幾個月來，北平府一切正常，並沒有出現恐慌的情況。”
聽到道衍這麽說，朱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道衍看出朱棣的心思，直接說了出來：“王爺，世子是在安撫人心，並不是在籠絡人心。”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道，“貧僧覺得世子做的很好。”
朱棣聽到這裏，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大師這麽說，本王便安心了。”
“王爺，世子很好。”道衍心裏清楚朱棣對朱高熾不滿，但是在他看來，世子真的很好，尤其世子有一棵仁慈的心。
如果換做其他人在朱棣面前說朱高熾的好話，朱棣會以為他是朱高熾擁戴者，這會讓他不快。不過，對象是道衍，朱棣就不會生氣。
“高熾他……本王……”
“王爺，先帝曾經誇獎過世子有一顆仁義之心，這是二殿下沒有的。”道衍口中的二殿下就是朱高煦。“坐上那個位子需要施仁政，這樣大明的江山才能迎來盛世。”
朱棣知道道衍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人心是偏的。一直以來，他都非常喜歡朱高煦，對朱高熾不滿。讓他忽然對朱高熾改變態度，他做不到。
“其實，高煦並不差。”他這話說的有些心虛。
“二殿下行軍打仗很優秀，但是他沒有一顆對百姓的仁義之心。”道衍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棣，“王爺，祖宗規矩不能壞，尤其是這個時候！”
朱棣出兵奉天靖難，打的旗號除了除奸臣，還有一點就是責怪建文帝不遵守祖宗規矩。如果他現在不顧祖宗規矩廢了朱高熾這個世子，那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本王明白。”朱棣心裏是很想廢掉朱高熾這個世子，但是他知道長子不能廢。
“王爺，看在小殿下的份上，您對世子稍微寬容些。”這番話，燕王妃曾經也對朱棣說過。
道衍的話，朱棣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本王明白。”
“王爺……”道衍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事情來。
朱棣最喜歡和道衍聊天，因為每次道衍的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兒裏。
聊了一會兒，朱棣不放心孫子，站起身前往隔壁房間看朱瞻基有沒有醒。其實，馬三保就守在朱瞻基的床邊。如果朱瞻基醒了，他會通知朱棣的。
朱瞻基睡得很香，沒有醒來的痕跡。
馬三保一直盯著朱瞻基，如果小殿下出現踢被子的情況，他會立馬給小殿下蓋好被子。
朱棣看了看孫子可愛的睡臉，沒有忍住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朱瞻基的小臉。
他剛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朱瞻基嘴裏叫著：“曾祖父……”
聽到這話，朱棣猛地瞪大了雙眼，又立馬坐回在床邊。
朱瞻基吧唧了下嘴巴，小嘴裏發出可愛的哼哼聲，接著又說道：“曾外祖父……”
朱棣深色若有所思，看來瞻基又夢到爹他們了。
他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不過朱瞻基沒有再說夢話了。
睡夢中，朱元璋、徐達、朱標三人都盤腿坐在地上。朱瞻基這個小娃娃坐在他們的中間。
朱元璋和徐達繼續跟朱瞻基說他們當年出兵打仗的事情。朱標時不時附和幾句。
朱瞻基雖然年紀小，但是他能聽懂朱元璋他們說的話。朱元璋他們不僅僅是在講以前的戰事，還會跟朱瞻基說別的事情，讓他能從中明白一些道理。
等朱元璋和徐達他們跟朱瞻基說完當年的戰事，朱標這個大爺爺接著就教朱瞻基讀書。
燕王妃一直在教朱瞻基《千字文》，朱標得知後就教朱瞻基《論語》。他先是帶著朱瞻基讀幾遍《論語》裏的內容，然後很淺地告訴他這篇內容的含義，再接著跟他說有關這篇內容的歷史故事，讓朱瞻基能聽得懂的同時又覺得非常有趣。
朱瞻基對大爺爺教他讀書這點並不排斥。朱標活著的時候，從小就被朱元璋請來的大儒教導，雖然他不是大儒，但是學富五車還是有的。再者，他在做太子的時候，經常幫朱元璋監國或者處理政事。他的教導要比燕王妃好一些。
朱標用最容易的話語教導朱瞻基，但是並不代表他教的內容也膚淺，反而他教的內容很有深意，這點是燕王妃比不上的。還有一點，朱標在教朱瞻基的時候，還會教一些帝王權術。不過，朱瞻基並沒有發覺，畢竟他現在還太小，小腦袋瓜子暫時想不到這麽深奧的東西。
由於朱瞻基還小，朱標教他的內容並不多，一般只會教他一篇內容。
教完後，朱元璋和徐達就開始教朱瞻基走路。
朱元璋蹲在十步外，張開雙手等朱瞻基朝他走來。
“瞻基，來曾祖父這裏。”
朱瞻基像個小鴨子一樣歪歪倒倒地朝朱元璋走去。走到半路，他的身子猛然晃動了下。
看到這一幕，徐達和朱標他們頓時心裏一緊，面上不覺露出緊張又擔憂的神色。
雖然朱瞻基猛地搖晃了下，但是並沒有跌倒。他張開自己的一雙小手，努力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繼續搖搖晃晃地朝朱元璋走去。
等走到朱元璋的面前，他開心地撲進他曾祖父的懷裏。
朱元璋一把抱住曾孫子，低頭親了親朱瞻基的小臉，滿臉驕傲地說道：“我們瞻基真棒！”
朱瞻基擡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奶聲奶氣地說道：“曾祖父，您放我下來，我還要繼續走路。”他覺得自己離會走路不遠了。
“好好好。”朱元璋放下朱瞻基。
徐達對曾外孫拍了拍手，滿臉慈愛地說道：“瞻基，來曾外祖父這。”
“好。”朱瞻基握緊自己的小拳頭，對十五步開外的徐達說道，“曾外祖父，您等我。”
“曾外祖父等你，你慢慢走，不急啊。”徐達溫聲地說道。
一旁的朱標鼓勵朱瞻基道：“瞻基，大爺爺相信你能走到曾外祖父那。”
朱瞻基用力地點了下頭，隨即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徐達走去。
徐達他們不敢再說話，都非常緊張地盯著朱瞻基，擔心說話會分他的心，讓他摔倒。
等朱瞻基走到徐達的面前，他被曾外祖父一把抱起舉高高。
徐達嘴裏一直誇讚朱瞻基，誇得朱瞻基都不好意思了。
“爹、徐叔，瞻基得好好休息，我們該走了。”
朱元璋和徐達很舍不得朱瞻基，但是也知道該離開了。
“瞻基啊，我們走了，你好好睡覺。”?
朱瞻基忽然抓住朱元璋的袖子，猶豫了下開口問道：“曾祖父，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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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夢到嗎？”朱棣說道，“你再仔細好好想想。”
朱瞻基還真的認真地想了想，隨即搖了搖小腦袋說：“沒有夢到曾祖父。”雖然他有時候一覺起來忘了夢裏的大半內容, 但是不會一點都記不得。
聽到孫子這麽說，朱棣眼中一片失落。
“你跟爺爺說說，你之前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什麽呢？”
“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跟我說故事, 還說了爺爺你小時候的事情，大爺爺說你小時候調皮……”關於他爺爺的醜事, 朱瞻基記得非常清楚。
朱棣沒想到時隔多年, 還能聽到大哥說他小時候的醜事，心頭湧起一絲酸楚。
朱瞻基說著，發現他爺爺的雙眼紅了，表情很是難過。他擡手摸了摸朱棣的粗獷的臉，關心地問道：“爺爺你怎麽了，你要哭了嗎？”
“爺爺是想你的曾祖父和大爺爺了。”從小朱棣就非常崇拜喜歡他大哥朱標。朱標也對弟弟非常關愛。那個時候朱元璋忙著打仗, 常年不在家，朱標就幫忙馬皇後一起照顧弟弟們。
對朱標這個大哥, 朱棣他們一群弟弟是十分尊敬的。當年, 朱標病逝的時候, 朱棣他們是非常傷心難過的。
朱標病逝的時候, 朱棣當時在南京，見到了他大哥最後一面, 並且送了他大哥一程。但是，朱元璋去世的時候, 朱棣並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當時, 建文帝還不許藩王回京祭拜。
對朱元璋這個父親, 朱棣非常崇拜, 同時又非常懼怕。自從他決定出兵，他心裏一直不安。這份不安，並不是害怕南京朝廷，而是驚懼朱元璋。
朱棣經常午夜夢回，夢到朱元璋對他破口大罵，罵他是個畜生，竟敢要奪侄子的江山。有時候還夢到朱元璋要殺他，說沒有他這個兒子，還不允許他百年後進祖墳。這讓他每回被嚇醒，醒來後一身冷汗。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燕王妃。他不敢說，說出來就代表他在害怕，在心虛。
在回北平之前，朱棣又夢到了朱元璋訓斥他。他在夢裏跟朱元璋據理力爭說朱允炆不配做皇帝，還說朱允炆會把朱元璋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毀掉。
又夢到朱元璋罵他，這讓朱棣心裏越發忐忑，所以他才決定回北平，回來見道衍。
朱棣一回來聽說朱瞻基夢到朱元璋和朱標，心裏自然是非常震驚，同時也非常驚喜。
得知在夢裏，朱元璋和朱標跟朱瞻基說他們當年打江山的事情，這讓朱棣心中的惶恐減少了很多。
“那我下次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我會告訴他們爺爺想他們。”
朱棣想到他現在做的事情，覺得沒臉見朱元璋和朱標，猶豫了下對朱瞻基說道：“還是不要跟曾祖父他們說我想他們。”
“為什麽啊，爺爺你不是很想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嗎？”朱瞻基面露不解地問道。
朱棣心頭泛起一片苦澀，他伸手摸了摸孫子的小腦袋說道：“爺爺……”朱棣不知道該怎麽和朱瞻基說，他只能說道，“瞻基，答應爺爺，不要在曾祖父和大爺爺面前提起爺爺，好不好？”
朱瞻基看了看朱棣，在他的爺爺眼中看到了害怕不安和掙紮。
“好。”他爺爺是“做賊心虛”，不敢面對曾祖父和大爺爺。
“不過，你以後要是再夢到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一定要跟爺爺說，好不好？”
“好啊。”朱瞻基剛說完，忽然想到他爺爺是個大忙人，這次回來就待幾天，過幾日又要走。“爺爺，你不是要出去打仗麽，我夢到了曾祖父和大爺爺他們，怎麽告訴你啊？”
“你可以讓奶奶寫信告訴爺爺啊。”
“好吧，我會讓奶奶寫信告訴爺爺。”
“瞻基真乖，爺爺抱你去吃東西。”
今天的早飯是老鴨湯粥。
朱棣親自餵孫子吃粥。不過，幾個月沒有餵孫子吃飯，燕王的動作有些生疏了。好在他很快就熟練了。
“瞻基，好不好吃？”
朱瞻基坐在椅子上，一邊搖晃著小腦袋，一邊搖晃著一雙小短腿，小模樣十分開心：“好吃。”雖然沒有鹹味，但是味道還是非常鮮美，畢竟這老鴨燉了一夜，燉得非常入味，也燉得非常爛。
朱棣蹲在孫子的面前，沒有半點燕王的形象，動作非常溫柔地餵朱瞻基繼續吃粥。
“好吃就多吃點。”
“爺爺，你也吃一口，很好吃的。”他朱瞻基可是一個孝順的小孩子，有好吃的不會忘記爺爺，不像爺爺吃到好吃的，不給他吃就算了，還故意饞他。
“好好好，爺爺也吃一口。”朱棣吃了一口，發現味道真的不錯，“的確好吃。”
坐在一旁的燕王妃說道：“這老鴨湯可是燉了很久，味道自然不會差。”
朱瞻基指了指朱棣手中的粥，對燕王妃說道：“奶奶，明天還要吃這個粥。”
“好，明天還讓你吃。”見孫子喜歡吃老鴨湯粥，燕王妃心裏也高興。
朱棣一邊餵孫子吃粥，一邊給朱瞻基擦嘴角。
朱瞻基吃粥吃的一嘴都是飯粒，有時候鼻尖上還有。
朱高熾來見朱棣，就看到他爹蹲在地上，表情非常慈祥，語氣非常溫柔地哄兒子吃飯。這一幕著實把他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爹這麽溫柔過，他爹從來沒有蹲在他們面前，親自餵他們吃飯。
朱瞻基看到了朱高熾，擡起小手對他揮了揮，並且甜甜地對他叫道：“爹爹。”
“哎！”他兒子長得真好看。
朱高熾趕緊向朱棣和燕王妃行禮請安：“見過爹，見過娘。”
見大兒子來了，朱棣的臉色要比剛才冷淡了不少。
“王爺，你和高熾有話要說，還是我來餵瞻基吧。”
朱棣拒絕道：“等我餵完瞻基。”
朱高熾乖巧地坐在一邊，等他爹餵完朱瞻基。
朱瞻基望了望他爹爹，又看了看他爺爺，他發現他爹在他爺爺面前非常乖順，並且很是緊張。
朱棣瞧見孫子一直看長子，有些不高興，伸手捏了捏朱瞻基漂亮的小臉：“好好吃飯，不要東張西望。”
“哦。”朱瞻基沒有在看他爹，乖巧地張嘴吃下他爺爺餵的粥。
餵完朱瞻基吃完粥，朱棣又細心地餵他喝了點溫水，之後才領著朱高熾去了書房。
朱高熾臨走的時候，求救地看了燕王妃一眼。
燕王妃會意，安撫地對長子點了下頭。
“瞻基，要不要跟奶奶出去曬太陽啊？”
“好啊，曬太陽。”
今日的天氣甚好，陽光明媚，曬在身上很暖和。
朱瞻基被他奶奶抱了一會兒，就蹬著小腿要下地走路。
燕王妃只好隨他，雙手扶著他走路。
朱瞻基剛練習走路沒一會兒，就聽到他爺爺大聲訓斥他爹爹的聲音。準確來說，是怒吼聲。
燕王妃聽到朱棣的怒吼聲，先是皺了下眉頭，隨即見孫孫子的表情有些懵，以為他被朱棣嚇到了，忙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瞻基，被嚇到了，不怕不怕。”
“奶奶，爺爺怎麽了？”他爹說了什麽，惹得他爺爺發這麽大的火，“爺爺怎麽這麽兇，好嚇人。”
“奶奶去看看，讓白樺扶你走路，好不好？”
朱瞻基輕點了下頭說：“好。”說完，他伸手抓住燕王妃的袖子，“奶奶，你讓爺爺不要兇，我怕。”
“奶奶告訴爺爺不要兇。”燕王妃見朱棣一回來就對長子發火，心裏很是生氣。現在又見朱棣嚇到了寶貝孫子，心裏更加不快。“白樺，好好照顧瞻基。”
“是，王妃。”白樺伸手抱住朱瞻基，“小殿下，奴婢扶著你走路吧。”
“好。”
燕王妃怒氣沖沖地往書房走，走近書房聽到朱棣還在訓斥朱高熾，她走了過去，猛地推開書房的門。
朱棣正在教訓長子，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用力推開，嚇了他一跳。他剛準備開口訓斥推門而入的人，擡眸一看是燕王妃，到嘴邊的訓話咽了下去。
他見燕王妃怒沈著一張臉，心裏咯噔了下。
“王妃，你怎麽來了？”
燕王妃走到朱棣的面前，冷著臉說道：“朱棣，你要是把我孫子嚇病了，我跟你沒完。”
“啊？”朱棣一臉茫然，“王妃，你在說什麽？”
“你剛剛大喊大叫嚇到瞻基了。”燕王妃雙手叉腰，怒瞪著朱棣，“你一回府就對高熾大吼大叫，還嚇到我孫子，你還真是有本事啊。”
“瞻基嚇到了？”朱棣頓時緊張了，“本王去看看瞻基。”
燕王妃一把拉住朱棣：“你剛剛嚇到他，你現在去見他，只會讓他更害怕。”
“本王的錯，本王剛才不該那麽大聲。”
“朱棣，你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地跟高熾說麽，你非要大吼大叫。”燕王妃很生氣，“高熾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兵。”
“我……”
朱棣剛準備說什麽，就被燕王妃打斷：“你一回來就發火，你什麽意思，你是對高熾不滿，還是對我不滿？”
“王妃，我沒有對你不滿。”
“那你就是對高熾不滿。”燕王妃冷聲道，“我看你這麽嫌棄高熾，不如把高熾打死了算了，省得高熾礙你的眼，讓你每次回來大動幹戈。”
朱棣被燕王妃這句話嚇到了：“王妃……”
燕王妃拿起書桌上的硯臺對朱高熾說道：“高熾，你爹不喜歡你，我今天就把你打死，省得你惹他不高興。”
“娘……”
朱棣連忙拉住燕王妃：“王妃，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完，他對朱高熾說道，“你先下去。”這次他的語氣非常溫和，完全不見剛才的怒氣。
朱高熾知道他娘在做戲，就順從朱棣的話退了出去。
等長子走了，朱棣忙向燕王妃賠錯：“王妃，我錯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要氣壞自己的身子。”
“我對不起王爺你，給你生下令你不滿意的長子，我罪該萬死，我先打死高熾，然後我再自盡，省得我們母子再礙你的眼。”
“王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一回來就對高熾發火，更不該嚇到瞻基。”朱棣被燕王妃的話嚇到了，“王妃，你打我吧。”
“我可不敢。”
“王妃，我真的錯了。”
接下來，朱棣各種耍賴撒嬌求燕王妃原諒。
燕王妃見好就收，沒有再要死要活地嚇朱棣。
朱棣見燕王妃終於消氣，心中長松了一口氣。他擔心朱瞻基，安撫好燕王妃，就急急忙忙去見孫子。
朱瞻基看到他爺爺，故意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還躲在白樺的懷裏。
朱棣看見這一幕，心裏很是心疼，同時又非常後悔自責。
“瞻基，爺爺抱你好不好？”
朱瞻基從白樺的懷裏探出小腦袋，怯怯地望著朱棣：“爺爺兇，我怕。”
朱棣努力擺出一副慈祥又親切的小臉，語氣非常溫柔，溫柔地都能滴出水來了。
“瞻基，爺爺不兇你。”
說實話，他爺爺現在這副樣子更嚇人。
白樺被朱棣這副“溫柔如水”的樣子嚇到了：眼前這人真的是王爺？
“爺爺真的不兇我嗎？”朱瞻基怯弱地看著朱棣，語氣裏帶這些害怕，“爺爺你不會吼我嗎？”
“不會，我們瞻基這麽乖，爺爺怎麽會兇你。”朱棣這輩子從來沒有笑得這麽和藹可親過，“爺爺給你保證 ，絕對不兇你，也不吼你。”
朱瞻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狐疑地凝視著他爺爺：“真的嗎？”
“真的，爺爺跟你保證。”朱棣沒想到他吼大兒子卻把寶貝孫子嚇到了，“爺爺抱你好不好？”
朱瞻基沒有說話答應，而是盯著朱棣看。
朱棣見孫子還在怕他，他心裏非常後悔，同時又非常無助，他只好求助地看向燕王妃。
燕王妃幸災樂禍地看了朱棣一眼，小聲地說道：“活該。”
朱棣可憐巴巴地開口：“王妃……”這一聲“王妃”充滿祈求。
“瞻基，奶奶向你保證爺爺不會兇你。”
朱瞻基看了看燕王妃，又望了望朱棣，最後決定相信他奶奶的話，朝他爺爺伸出雙手。
朱棣見狀，面上一喜，連忙抱過朱瞻基，低頭蹭了蹭孫子的小臉。
“瞻基，爺爺不好，爺爺剛剛嚇到你了。”以後絕對不能在孫子面前吼大兒子。
“爺爺，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兇啊？”這幾個月，他爹爹兢兢業業地守護北平府和燕王府，並沒有做錯什麽事情。他爺爺一回來就找他爹的茬，還對他爹大吼大叫，看來他爺爺聽信了二叔和三叔的壞話。
“沒什麽，爺爺以後不會這麽兇了。”被燕王妃大罵一頓後，朱棣有些後悔，也有些心虛了。
“真的嗎？”
“真的，爺爺以後絕對不會這麽兇，所以瞻基啊，你不要怕爺爺，也不要不讓爺爺抱。”剛剛朱瞻基見朱棣露出害怕的模樣，真的嚇到朱棣了。“爺爺最喜歡瞻基了，瞻基要是不要爺爺，爺爺會很難過的。”他的語氣裏還帶著小心翼翼。
這番話，朱棣都沒有對燕王妃說過。
“爺爺要是不兇，我就讓爺爺抱。”朱瞻基說著，伸出小手捏著朱棣的臉，“爺爺要是兇，我就不要爺爺。”
燕王妃在一旁附和道：“瞻基說的對，爺爺以後要是再兇，我們就不要他。”
“爺爺絕對不會再兇了。”朱棣就差舉手發誓了。
朱瞻基笑著說：“那我要爺爺。”
朱棣瞬間被孫子萌萌噠的笑容治愈，臉上不覺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真是爺爺的好孫子。”說完，用力地親了親孫子的小臉，接著抱起孫子玩起舉高高。
朱瞻基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小孩的笑聲可愛悅耳，讓人聽了心情會不覺變好。
燕王妃擔心朱瞻基真的被朱棣嚇到，對朱棣說道：“王爺，你抱著瞻基去慶壽寺找大師，讓大師給瞻基看看。”
朱棣聽到這話，手中的動作立馬頓住，面露疑惑地問道：“找大師給瞻基看什麽？”
“我怕瞻基真的被嚇到，你讓大師給瞻基看看。”小孩子被嚇到可不是一件小事，輕則生病，重則夭折。
聽到燕王妃這麽說，朱棣的心情登時變得緊張起來。
“好，我馬上就帶瞻基去找大師。”說完，他就帶著朱瞻基前往慶壽寺。
朱瞻基還小，朱棣只好乘坐馬車帶著他去慶壽寺。
道衍一直在等朱棣，見朱棣來了，忙迎了上來。
朱棣在回北平之前，也給道衍寫了一封信。
“見過……”道衍剛準備給朱棣和朱瞻基行禮，就被朱棣伸手阻止了。
“大師請起。”朱棣急忙說道，“大師，你快給瞻基看看。”
道衍見朱棣一臉焦急擔心的表情，心頭一緊，忙問道：“小殿下，怎麽了？”
“瞻基有可能被嚇到了。”朱棣把剛才嚇到朱瞻基一事跟道衍說了下。
道衍聽完後，仔細地觀察了下朱瞻基的臉色，並沒有看出什麽異樣來。
“小殿下，貧僧可以抱抱你嗎？”
“可以啊。”朱瞻基這次答應地非常爽快。
道衍小心地抱過朱瞻基，隨即擡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嘴裏說著：“阿彌陀佛。”
朱瞻基並沒有被朱棣嚇到。他剛才之所以裝作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為的就是嚇嚇他爺爺，讓他爺爺以後不要再對他爹爹大吼大叫。
不過，被道衍摸了摸頭，還是挺舒服的。
朱棣站在一旁緊張地問道：“大師，瞻基沒事吧？”
道衍安撫地對朱棣笑了笑：“王爺放心，小殿下沒事。”
“真的沒事嗎？”
“王爺，您要是還不放心，把貧僧之前送給小殿下的佛珠放在小殿下的床邊，這樣小殿下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夢魘。”
“本王知道了。”朱棣從道衍懷裏抱過朱瞻基。
“王爺，我們進去說吧。”
“大師，請。”
朱棣跟著道衍來到書房。他原本是想抱著朱瞻基的，但是朱瞻基一到書房，就掙紮地要從他懷裏下來。他無奈只好放下孫子，讓孫子在書房裏爬來派去。
朱瞻基邊在道衍的書房裏爬來爬去，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道衍的書房很簡單，沒有什麽家具，只有幾排落地櫃，裏面裝了書。
朱瞻基看了看發現除了經書，還有四書五經和一些別的書。
朱棣邊喝茶，邊和道衍說這幾個月的戰事。其實，這些事情，他之前有寫信告訴道衍。不過，在信裏說的不具體。
道衍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開口說幾句。
朱瞻基在書房了爬了一會兒就膩了，爬回到他爺爺的懷裏，玩他爺爺的衣服上面的龍。
朱棣身為親王，他的衣服上是有龍的，不過是五爪龍。
朱瞻基閑著無聊，就摳他爺爺衣服上的五爪龍。
朱棣擔心孫子會把小手摳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低下頭仔細地檢查朱瞻基的小手。
朱瞻基摳著摳著就犯困了，趴在朱棣懷裏慢慢睡著了。至於他爺爺和道衍之間的談話，他沒有什麽興趣。
朱棣輕輕地拍著朱瞻基的後背，跟道衍說話的聲音不覺放輕。等過了一會兒，他才把朱瞻基放在道衍的床鋪上。
跟道衍說完正事，朱棣這才說起朱瞻基夢到朱元璋和朱標他們一事。
“大師，瞻基夢到爹和大哥他們是巧合，還是……”
“王爺，這當然不是巧合。夢到一兩次是巧合，但是經常夢見就不是了。”道衍轉動著手中的佛珠，一臉深意地對朱棣說道，“王爺，您之前夢到過先皇把一個大圭交給您，還對您說傳世之孫，永世其昌。”
“對，這是這麽多年，我第一次夢見，也是第一次在夢裏，我爹沒有打罵我。”朱棣沒有跟燕王妃說他夢到朱元璋訓斥他一事，但是他剛剛卻跟道衍說了。在道衍面前，朱棣敢把心底深處的害怕說給他聽。“自從我出兵後，在夢裏我爹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以為我爹是反對我出兵，但是沒想到瞻基也夢到他了，大師這到底是何意？”
“王爺，您之所以夢到先皇不認您，主要還是因為您覺得愧對先皇導致的，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道衍溫聲地安慰朱棣道，“王爺，您出兵是順應天道，並沒有做錯，不要覺得對不起先皇和懿文太子。”
“可是……”不只是愧疚，更多的是懼怕。朱棣是真的他爹朱元璋。
“先皇和懿文太子去夢裏找小殿下這點就能說明，先皇和懿文太子都看中了小殿下，也就是說他們承認您出兵是對的。”道衍說道，“如果您不出兵，不去坐那個位子，小殿下以後要怎麽做太平天子，怎麽做到永世其昌。”
“是嗎？”其實，朱棣心裏也是這麽想的。“我爹和大哥真的不怪我嗎？”他之前遲遲不願意出兵，除了不想被人罵是反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爹和大哥怪他。他擔心等他百年以後，去了地下沒臉見爹和大哥他們。
道衍心裏清楚這是朱棣的心病，他繼續勸說道：“王爺，如果先皇和懿文太子如果真的怪您、恨您，就不會讓小殿下夢到他們，也不會告訴小殿下關於您小時候的事情。”
“如果爹和大哥真的不怪我，為什麽他們不托夢給我？”
“怕會嚇到您。”道衍言道。
“真的是這樣嗎？”
“應該還點有怪您，畢竟建文是他們的孫子和兒子，不可能一點不怪您。”道衍說道，“不過，先皇和懿文太子應該知道您比建文更適合做大明的主人。”
朱棣長嘆一口氣：“唉，爹和大哥怪我是應該的。”
“但是先皇他們不會怨您，您不用太擔憂。”道衍繼續勸慰朱棣，“小殿下夢到先皇他們就是很好的證明。”難道先皇他們也知道小殿下生而知之，所以才會去夢裏找他？
聽到道衍這番話，朱棣心裏便安心多了。
“等本王成為大明的主人，一定要讓大明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讓大明變得好起來。”朱棣神色非常認真地說道，“這樣本王日後也有臉見爹和大哥他們。”
“貧僧相信王爺能做得到。”
“本王定能做得到！”朱棣說完這話，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聽了大師這番話，本王心裏放心多了。”
“王爺，貧僧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就是太杞人憂天了。”
“哈哈哈哈哈……”朱棣爽朗地大笑道，“大師你說的對，本王就是太杞人憂天了。”
“王爺，日後不要自己嚇自己。”
“好，本王日後絕對不會再嚇自己。”他爹和大哥這麽喜歡瞻基，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這事，朱棣又和道衍商議起接下來的戰事。
道衍對戰事非常了解，也擅長兵法。他的看法很有用。
對於朱棣要打大寧一事，道衍是讚成的。
“王爺，如果南京那邊趁您攻打大寧，派人來偷襲北平怎麽辦？”
“大師，李景隆不足為懼。”朱棣深知李景隆的本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如果李景隆真的偷襲攻打北平，本王會帶兵回來營救。”
“李景隆可是有幾十萬大軍啊，如果他真的攻打北平，恐怕……”道衍大師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擔憂之意很明顯。
“大師，如今北平天氣寒冷，李景隆和他的大軍適應不了的，只要高熾聽本王的話，死守北平府，李景隆一時半會兒是攻不下北平的，屆時本王已帶兵回到北平。”朱棣說完，微微蹙著眉頭說道，“大寧必須盡快攻下來，不然日後行軍會很麻煩。”
在朱棣看來，比起帶兵回來守北平等李景隆來攻打，帶兵攻打大寧比較重要。再說，攻打大寧宜快不宜遲。
道衍見朱棣心意已決，就知道再怎麽勸說也沒用，沒有再多說什麽。
“既然王爺已經安排好一切，貧僧就放心了。”
“再說，大師你也留在北平，如果李景隆真的攻打北平，有你幫助高熾，本王心裏會更放心。”
被朱棣這麽看重信任，道衍心裏自然高興，同時也非常感動。
“王爺放心，貧僧會協助世子守好北平府。”
“有大師在，本王放心。”朱棣說完軍事，接下來就問道衍，這段時間北平府的事情。
道衍一聽朱棣這麽問，就知道燕王在想什麽。他實話實話地把這段時間北平府發生的事情跟朱棣說了說。
“王爺，世子為了安撫北平府的百姓，每日都會巡視，關心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對世子非常感激。”道衍又說道，“老百姓的心被世子安撫的很好，這幾個月來，北平府一切正常，並沒有出現恐慌的情況。”
聽到道衍這麽說，朱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道衍看出朱棣的心思，直接說了出來：“王爺，世子是在安撫人心，並不是在籠絡人心。”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道，“貧僧覺得世子做的很好。”
朱棣聽到這裏，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大師這麽說，本王便安心了。”
“王爺，世子很好。”道衍心裏清楚朱棣對朱高熾不滿，但是在他看來，世子真的很好，尤其世子有一棵仁慈的心。
如果換做其他人在朱棣面前說朱高熾的好話，朱棣會以為他是朱高熾擁戴者，這會讓他不快。不過，對象是道衍，朱棣就不會生氣。
“高熾他……本王……”
“王爺，先帝曾經誇獎過世子有一顆仁義之心，這是二殿下沒有的。”道衍口中的二殿下就是朱高煦。“坐上那個位子需要施仁政，這樣大明的江山才能迎來盛世。”
朱棣知道道衍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人心是偏的。一直以來，他都非常喜歡朱高煦，對朱高熾不滿。讓他忽然對朱高熾改變態度，他做不到。
“其實，高煦並不差。”他這話說的有些心虛。
“二殿下行軍打仗很優秀，但是他沒有一顆對百姓的仁義之心。”道衍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棣，“王爺，祖宗規矩不能壞，尤其是這個時候！”
朱棣出兵奉天靖難，打的旗號除了除奸臣，還有一點就是責怪建文帝不遵守祖宗規矩。如果他現在不顧祖宗規矩廢了朱高熾這個世子，那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本王明白。”朱棣心裏是很想廢掉朱高熾這個世子，但是他知道長子不能廢。
“王爺，看在小殿下的份上，您對世子稍微寬容些。”這番話，燕王妃曾經也對朱棣說過。
道衍的話，朱棣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本王明白。”
“王爺……”道衍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事情來。
朱棣最喜歡和道衍聊天，因為每次道衍的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兒裏。
聊了一會兒，朱棣不放心孫子，站起身前往隔壁房間看朱瞻基有沒有醒。其實，馬三保就守在朱瞻基的床邊。如果朱瞻基醒了，他會通知朱棣的。
朱瞻基睡得很香，沒有醒來的痕跡。
馬三保一直盯著朱瞻基，如果小殿下出現踢被子的情況，他會立馬給小殿下蓋好被子。
朱棣看了看孫子可愛的睡臉，沒有忍住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朱瞻基的小臉。
他剛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朱瞻基嘴裏叫著：“曾祖父……”
聽到這話，朱棣猛地瞪大了雙眼，又立馬坐回在床邊。
朱瞻基吧唧了下嘴巴，小嘴裏發出可愛的哼哼聲，接著又說道：“曾外祖父……”
朱棣深色若有所思，看來瞻基又夢到爹他們了。
他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不過朱瞻基沒有再說夢話了。
睡夢中，朱元璋、徐達、朱標三人都盤腿坐在地上。朱瞻基這個小娃娃坐在他們的中間。
朱元璋和徐達繼續跟朱瞻基說他們當年出兵打仗的事情。朱標時不時附和幾句。
朱瞻基雖然年紀小，但是他能聽懂朱元璋他們說的話。朱元璋他們不僅僅是在講以前的戰事，還會跟朱瞻基說別的事情，讓他能從中明白一些道理。
等朱元璋和徐達他們跟朱瞻基說完當年的戰事，朱標這個大爺爺接著就教朱瞻基讀書。
燕王妃一直在教朱瞻基《千字文》，朱標得知後就教朱瞻基《論語》。他先是帶著朱瞻基讀幾遍《論語》裏的內容，然後很淺地告訴他這篇內容的含義，再接著跟他說有關這篇內容的歷史故事，讓朱瞻基能聽得懂的同時又覺得非常有趣。
朱瞻基對大爺爺教他讀書這點並不排斥。朱標活著的時候，從小就被朱元璋請來的大儒教導，雖然他不是大儒，但是學富五車還是有的。再者，他在做太子的時候，經常幫朱元璋監國或者處理政事。他的教導要比燕王妃好一些。
朱標用最容易的話語教導朱瞻基，但是並不代表他教的內容也膚淺，反而他教的內容很有深意，這點是燕王妃比不上的。還有一點，朱標在教朱瞻基的時候，還會教一些帝王權術。不過，朱瞻基並沒有發覺，畢竟他現在還太小，小腦袋瓜子暫時想不到這麽深奧的東西。
由於朱瞻基還小，朱標教他的內容並不多，一般只會教他一篇內容。
教完後，朱元璋和徐達就開始教朱瞻基走路。
朱元璋蹲在十步外，張開雙手等朱瞻基朝他走來。
“瞻基，來曾祖父這裏。”
朱瞻基像個小鴨子一樣歪歪倒倒地朝朱元璋走去。走到半路，他的身子猛然晃動了下。
看到這一幕，徐達和朱標他們頓時心裏一緊，面上不覺露出緊張又擔憂的神色。
雖然朱瞻基猛地搖晃了下，但是並沒有跌倒。他張開自己的一雙小手，努力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繼續搖搖晃晃地朝朱元璋走去。
等走到朱元璋的面前，他開心地撲進他曾祖父的懷裏。
朱元璋一把抱住曾孫子，低頭親了親朱瞻基的小臉，滿臉驕傲地說道：“我們瞻基真棒！”
朱瞻基擡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奶聲奶氣地說道：“曾祖父，您放我下來，我還要繼續走路。”他覺得自己離會走路不遠了。
“好好好。”朱元璋放下朱瞻基。
徐達對曾外孫拍了拍手，滿臉慈愛地說道：“瞻基，來曾外祖父這。”
“好。”朱瞻基握緊自己的小拳頭，對十五步開外的徐達說道，“曾外祖父，您等我。”
“曾外祖父等你，你慢慢走，不急啊。”徐達溫聲地說道。
一旁的朱標鼓勵朱瞻基道：“瞻基，大爺爺相信你能走到曾外祖父那。”
朱瞻基用力地點了下頭，隨即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徐達走去。
徐達他們不敢再說話，都非常緊張地盯著朱瞻基，擔心說話會分他的心，讓他摔倒。
等朱瞻基走到徐達的面前，他被曾外祖父一把抱起舉高高。
徐達嘴裏一直誇讚朱瞻基，誇得朱瞻基都不好意思了。
“爹、徐叔，瞻基得好好休息，我們該走了。”
朱元璋和徐達很舍不得朱瞻基，但是也知道該離開了。
“瞻基啊，我們走了，你好好睡覺。”?
朱瞻基忽然抓住朱元璋的袖子，猶豫了下開口問道：“曾祖父，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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