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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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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司嵐作出了讓步, “尋找破解之法要緊,我沒有那麽任性,但我不喜歡淩雲間, 那畫卷你帶去議事殿吧。”

司嵐既已開口,祁曉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片刻後,議事殿中展開了那幅畫卷。

祁曉將那畫卷擴大, 暫時地開啟了陣法, “我同時開啟了畫卷與外界的聯系,現下你不僅能看到他們,也能同他們言談,你想問什麽便問吧。”

對司嵐來說,他最疑惑之處便是那些魔界中人如何逃出結界的, 只不過司嵐挑了幾個魔界中人詢問, 卻都沒有得到結果。

如祁曉所言,這些人對當日之事完全失去了記憶。

“什麽都不知道。”司嵐將人放回了畫卷之中, 搖了搖頭。

祁曉思索了片刻, 道:“我倒是知曉一種窺探記憶之法, 此法穿入神識, 即便記憶有失, 但只要經歷過, 便都能窺探出來, 不如以此術法一試?”

司嵐神情冷漠, “你早知這種術法,為何此前不提?”

“我……抱歉。”祁曉錯開視線,“此術據典籍記載, 最好有與被施術者相同的靈力為輔, 否則此術不易成功, 再加上此術似乎從未有人用過,我怕此術無用,便沒有提及。”

“行了,我不想聽你多言。”司嵐有些不耐,“你將術法口訣教與我吧,我自己來。”

司嵐曾為魔尊,他體內的力量算起來也勉強與那些魔界中人相同,應當能增加術法成功率。

祁曉靜了一瞬,權衡道:“此術沒有口訣,想要片刻之內學會此術只怕有難度,而我又靈力不足,無法施展此術,不如你我合力……”

祁曉最後那話說得斟酌,司嵐卻覺著嘲諷,“靈力高強如西境王,竟也有如今這般狼狽的時刻麽?”

確是狼狽極了,祁曉連視線皆低垂著,“司嵐,所以你是否願意……”

話未說完,司嵐冷冷地打斷了他,“我自是不願意。不過,現下我覺著有一件事更為重要。我說西境王,自我入西境起,你待我的態度便很是輕浮,你我如今身份有別,自加冕後,我便不是你可以隨意拿捏之人,你該喚我什麽?”

四境共主加冕儀式之上,祁曉也曾與其餘各境之主一同參拜司嵐,那時祁曉還不覺著司嵐跟他的距離如此遙遠,可如今……

司嵐那樣冷漠的語氣,生生將二人之間的距離變成天塹鴻溝。

“我……”分明是祁曉將司嵐推上的四境共主之位啊……祁曉皺著眉,卻是低下了頭,後退半步,溫順地道:“尊主。”

司嵐見慣了祁曉高高在上的模樣,如今見這樣低眉順眼的祁曉,司嵐心中除了覆雜之外,還有一種報覆的快感。

將祁曉這樣的人踩在腳下,原來是這種感覺。

司嵐終是緩下神情,“本尊也並非不近人情,既然西境王所言有利於探查魔界結界的解法,那本尊便勉為其難答應了,只是西境王,莫要因為私情,誤了本尊的時間。”

“是。”祁曉緊抿著唇,再擡眼時,他那雙絕色的眸子已染上了一絲莫名的情緒。

不甘心麽,西境王?司嵐諷刺地斜了一眼。

後者微微一頓。

祁曉眼底有些難過,壓著情緒道:“尊主,此術需得凝神,切忌分心。”

緊接著,祁曉擡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圖案,那圖案匯聚了祁曉的靈力,同時也調動了司嵐體內的魔氣。

一時間,魔氣與靈力交雜,形成一道黑白交替的力量,直直往畫卷中襲去。

叮鈴一聲,司嵐進入了一處神識。

所見是魔界十二城之一,彼時城門大開,守城的侍衛正在交談。

“夕蒼,你聽說了嗎?魔尊近些時日好像一直在往禁地跑,連魔界的事務都不顧了,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誰知道呢。”被喚作夕蒼的那人瞧著本分,他勸著旁邊的侍衛,“魔尊的事又豈是你我能議論的?”

“我就是這麽一說……”那侍衛打著哈哈,忽然,他聽到了一陣鼓聲。

哀鼓起,斯人逝。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那侍衛覺得有些涼意,慌亂地望向夕蒼。

“沒有啊。”夕蒼很是疑惑。

鼓聲越來越近。

那侍衛心間的涼意愈發重了,他甚至感覺到周遭的濁氣皆躁動了起來。

“奇怪……”夕蒼終於察覺到不對,“怎麽此刻魔界之中的濁氣都好似不受控制一般?”

夕蒼擡手去觸及空中的濁氣,想知道是何原因導致了濁氣躁動,誰知他一碰,指尖便纏繞上了一道影子。

“在找我嗎?”那影子口吐人言。

夕蒼連忙收回手,拔了長刀擋在身前,“你是個什麽東西!”

“我麽?”那影子從夕蒼指尖褪去,穩穩地停在城門前,瞧著竟是個端正的人樣,“我自然是……你們求之不得的東西。”

“想當年啊,诇族將我們奉為尊位,舔著臉求我們給予他們濁氣,我們給了,甚至將吾王獻祭,可如今魔界長成,卻將我們困在禁地之中。”

那影子發出咯咯的笑聲,“你們說,是不是很不公平?憑什麽獻祭的是我們,逍遙的卻是魔界,卻是這整個世間呢?”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夕蒼不明所以,當即便要傳信報告十二城城主。

那影子做出個呼氣的動作,湮滅了夕蒼的傳信,影子又開始笑了起來,“你說,我們將這世間毀了,可好?”

“第一步,從魔界開始吧……”

那影子的笑聲愈發瘆人,隨後他雙手輕擡,握緊了虛無的濁氣。

夕蒼有那麽一瞬感覺被扼住了咽喉。

忽然間,夕蒼旁邊的侍衛沖了出來,他一刀劈向了影子,大喊著:“夕蒼,快跑!快去稟告城主!”

夕蒼如夢初醒,瘋狂地施術往城內跑去,但就在他跑的時候,他身後不斷地長出新的結界。

結界割裂了那侍衛的身體,也封閉了魔氣的洩露。

夕蒼於狂奔中匆匆回頭,只見一片血肉模糊,血色淹沒了他的眼睛。

唰!

四下俱靜。

司嵐從夕蒼的神識中脫離出來。

“竟只是記憶碎片……”沒想到,即便用了術法窺探,也只能窺探到神識中殘留的記憶碎片,除了知曉魔界現下狀況不好之外,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看來,這影子比司嵐認知的更為棘手。

“咳咳。”

一旁傳來祁曉幾近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司嵐側過頭一看,卻見祁曉面色蒼白得嚇人,連站都站不穩了。

祁曉似是在極力壓制些什麽,可適才過度動用靈力,如今翻湧的靈力使得他眼前一片模糊,心口處陳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祟。

“你……”司嵐話未說完,便見祁曉擡手按著心口,好似很是痛苦。

祁曉這模樣,令司嵐又想到了祁曉剖心救了司淺止的事。

也許正是那一次剖心,加上祁曉後來幾次面臨生死困境,才讓祁曉在魔界受的傷遲遲未愈,連西境諸多仙醫皆束手無策……

“瀾兒同我提及你救了他的事。”司嵐無甚情緒地看著祁曉,“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你救了他,我都該跟你道聲謝才是。”

司嵐明晃晃地劃清界限,好似司嵐跟祁曉也好,又或者是司淺止跟祁曉也罷,都沒有什麽關系。

形同陌路,道謝才如此刻意。

祁曉只覺心口處的傷愈加疼痛,他苦澀地笑了笑,“瀾兒也是我的孩子,我救他是分內之事,不必言謝。何況,你有孕之時我不曾察覺,才害得瀾兒不能幻形,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該跟你道歉才對,抱歉。”

這樣的一句道歉,本該出現在千年之前。

只可惜……遲來的道歉,司嵐不接受。

司嵐移開了視線,“這畫卷本尊看過了,今日的議事便到此吧,西境王也辛苦了,便無需相送了。”

司嵐說著便要離開,祁曉卻匆匆問住他,“尊主,可曾找到結界破解之法?又或者是有什麽線索?”

“一無所獲。”司嵐如實道。雖說沒什麽線索,但看了那段記憶,司嵐心中有一個不成形的猜想,暫且不需要那畫卷了。

祁曉不知司嵐所想,他頓了片刻,“那……你要留在西境嗎?”

問完,祁曉又覺著不妥,解釋道:“司嵐,你別誤會,我是覺著以我如今的身體,只怕過段時日連短暫開啟陣法都做不到了,既然如今陣法開啟著,亦是可以持續一段時間,你便不必往返西境與北境,留在西境的話,會節約一些時間,也便於你尋找破解之法。”

曾幾何時,西境王從不會這樣詳盡地與人解釋,如今祁曉面對司嵐,卻生怕說錯一句話,這樣的小心翼翼沒有取悅到司嵐,反倒讓司嵐覺得煩躁。

司嵐不想見到這樣的祁曉。

“西境王,你到底想做什麽?”司嵐沈下臉來,“本尊不需要你這樣的討好,本尊與你,只不過是四境共主與西境王的關系,你又何必如此?”

“我只是……”祁曉眼底悲戚,“想彌補昔日犯下的過錯,昔年我曾輕視你,利用你,如今那些都不能挽回了,我只想著,那時不曾好好待你,我想補上那些遺憾。”

“可是西境王,”司嵐目光平靜下來,“我很早之前便說過,你我之間,再無拼湊的可能了。”

“我知道。”祁曉無能為力地笑了笑,“就當是我一廂情願。”

說話間,祁曉壓制下去的靈力又開始翻湧,心口的傷疼得厲害,在那一刻,祁曉忽然無比懷念曾經那個不谙世事的北境小殿下。

“司嵐……”祁曉言語間滿是遺憾,“我從前那樣待你,你很生氣吧?其實你不該與我形同陌路,若我是你,便會狠狠地報覆回來,你應該報覆我,折磨我才對。”

“你看,我如今仍是西境王,西境尊我,其餘三境重我,即便我死了,身後名亦是不會受人詆毀……你大可將我利用你一事公之於眾,讓四境中人都來看看我的偽善。”

“可縱然是你最恨我的時候,你哪怕對我存有殺心,也沒想過用這樣詆毀名譽的方式來報覆我,你心存良善,始終是……”

太心軟了。

最後那句話,被祁曉的咳聲打斷,若是這時司嵐能回頭看看,便能看見祁曉狼狽地捂住唇,卻止不住咳聲的模樣。

周遭忽然逸散了一絲靈力。

身軀朽木,便連靈力都留不住。

司嵐有那麽一刻,是很想回頭看看的,因為祁曉適才說話的語氣,總給司嵐一種交代遺言的錯覺。

祁曉在引導司嵐報覆自己嗎?還是說命不久矣,做最後的彌補?

司嵐猜不透祁曉的想法。

但最終,司嵐還是沒有回頭。

那時夜深,司嵐劃清了自己與祁曉的界限。

“西境王,你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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