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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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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禾在回寒淞後不久便陷入了昏迷。

大抵是大仇得報, 裴禾這一次昏沈得很是輕易,根本就不願意醒來。

這可讓司嵐有些擔憂,在他看來, 裴禾畢竟是推開自己後才變成這樣的,他應當要負責到裴禾醒來。

只不過,傳信也傳了, 司幽和裴松卻沒有立即歸來。裴松那處不知為何沒有回信, 而司幽倒是回了信,卻只回了一句:兄長可安好?

“看君上的回信,許是覺著裴三公子此次所受之傷並不嚴重。”明犀安撫著司嵐,又道:“殿下莫要憂心了,君上說了, 待處理完要事定會趕回來的, 況且我觀裴三公子雖是靈力損耗,但未傷神魂, 應是無礙的。”

此話一出, 司嵐稍稍放心了些, 只是他這心還未放下, 便聽得結界外傳來吵鬧之聲。

司嵐終於想起了結界外的祁曉。

明犀會意, 行禮轉身, “不勞殿下大駕, 交由臣來處理吧。”

祁曉被晾在結界外許久了。

起初他擔心司嵐好不容易說出的話會就此作罷, 只是安靜地待在結界外,並沒有說什麽。

但一日過去了,祁曉受夜色影響, 實是有些難受, 便想借司嵐說過的話, 進入寒淞結界。

沒想到卻被結界內的守衛呵斥,不管他說什麽那守衛都不願意聽,當即便與祁曉動起手來。

祁曉身為西境王,還從未淪落到與守衛辯駁的地步,他本是憤然,但又怕司嵐會因他傷了守衛而生氣,因而束手束腳,看起來倒像是那些守衛占了上風。

直至明犀前來,方才制止了守衛的舉動。

“西境王,寒淞不比神界,若你還顧及著殿下,便不該在寒淞境內動手。”

明犀這一句顛倒是非,言外之意竟是祁曉率先出手,祁曉眼神定了一瞬,本想說些什麽,到底還是沒說出來,沒有做辯解,只是問:“小嵐還好嗎?”

“殿下尚且安穩。”出乎意料,明犀回答了他,又道:“不過裴三公子受了傷,殿下很是憂心。”

“依我看,既然西境王這麽看重殿下,那不如尋些能讓裴三公子好受的藥來。畢竟,裴三公子好受了,殿下的心緒便能緩和許多,西境王,你說對嗎?”

明犀的話讓祁曉原本的神情頓了一頓。

他堂堂西境王,進不去寒淞結界便算了,還要在這受明犀的指使。

退一萬步說,哪怕明犀有權指使他,可怎麽能讓他為裴禾尋藥?

他恨不能裴禾在司嵐眼前消失,厭惡裴禾還來不及,怎麽會屈尊去替裴禾尋藥?

“西境王也可以不聽我的,左右以你的靈力,破開寒淞結界不過易事,但……”明犀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就是不知,破開結界後,殿下會不會舒心。”

祁曉要說的話被明犀堵在喉間,他心中有不忿,可又不想惹司嵐生氣,只好退了一步,想讓司嵐出來見他。

但祁曉還未開口,明犀便截斷了他的思緒,“忘了告訴西境王,我所言都是殿下的意思。西境王若是忍不了,大可不用在這受我的氣,就此離開,對殿下和西境王你,都是好事。”

至此,祁曉才明白司嵐此前所言何意。

司嵐說要他忍受,他原先還以為是面對司嵐,只要是司嵐,他有何不能忍受?但他沒想到,司嵐會將這件事交給外人。

司嵐太明白他的傲氣,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麽。

堂堂西境王怎能忍得了他人頤指氣使的屈辱?

祁曉此刻,既慶幸司嵐還記得他的性子,不管是愛也好恨也罷,他在司嵐心裏總歸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但同時,祁曉又為自己而悲哀。

司嵐始終是不信他,寧願用這種方式,也要逼他離開。

祁曉深吸了一口氣,按下自己心中的情緒,道:“那裴三公子,受的是什麽傷?”

明犀倒是沒想到祁曉能為了司嵐忍到這份上,不過既然是司嵐的吩咐,她便要做到底。

她搖了搖頭,“不知。不如西境王,先去尋一些尋常之藥,待裴三公子用過後,再瞧瞧效果?”

不知……祁曉握緊了指尖。

他還從未被人這般對待過。

先前在北境遭受阻攔,可那些仙侍到底顧及著他是西境王,未曾言語激怒,但如今明犀卻是不同,明犀是擺明了要刁難他。

祁曉忍了忍,方才轉過身,拖著被夜色侵襲的身體離開寒淞。

祁曉並未離開寒淞太遠,而是找了處靈力充沛之處。

他在那靈力充沛之處尋了許久,方才尋到一味靈藥。

誠然,祁曉處於高位,他其實對藥材並不能辨別,但他查看過了藥材的靈力,那靈力滋補,應當是對傷勢有好處的。

他本以為尋到了藥,此事便會告一段落,可當他將靈藥交給明犀時,明犀卻只是看了看,而後斂下了視線。

“西境王,這靈藥雖好,但裴三公子的傷勢遠不止於此,這種靈藥,怕是於他無用。”

明犀說著,將靈藥輕輕往外一扔。

同樣的方向……

祁曉不由得想到那日送司嵐無憂珠,司嵐也是這樣,將無憂珠扔了出去。

結界內的守衛已悄然朝祁曉這處望了過來,他們似是想看看,高高在上的西境王,到底能將姿態放低到何種程度。

那守衛的視線刺得祁曉面上薄怒,他皺了皺眉,就在明犀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咬著牙,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溫和,道:“尋常靈藥不可行,那便需得珍稀之物,對嗎?”

“西境王所言極是。”明犀輕笑著點點頭,“那……有勞西境王再跑一趟。”

祁曉勉強擠出一絲和緩之意,隨即再次轉身離開。

還未走遠時,他聽見明犀好心的提醒。

“裴三公子在寒淞待得久了,體內的靈力十分適應寒淞的氣候,這藥麽,自然也要與他的靈力相配,還望西境王,莫要用他處的藥來以次充好。”

莫要去他處,那便是只能在寒淞境內。

一是,寒淞如今的夜色愈發淒涼,祁曉有些吃不消,二是,祁曉先前隱蔽身形時便探查過寒淞的境況,此處地處下界,靈力充沛之處極少,並沒有什麽珍稀之物。

明犀,這是在明知不可為,卻還逼著祁曉為之。

這已經不是祁曉去寒淞找尋一圈便能解決的事,而是逼祁曉知難而退。

祁曉自知此事不可為,他也並沒有寄希望於寒淞境內,而是隨意找了處蘊含靈力之地,將其間的藥物挪了一株出來。

待那藥物稍加穩固,祁曉便在那藥物上施術,疊加了雙層陣法,隨後他割傷了自己的指尖,往那陣法中滴了幾滴鮮血。

原本便傷痕累累的雙手,此時又添了一道新傷。

寒淞雖沒有珍稀藥物,但祁曉生來靈體之力,他可以用自己的靈力和血,養出一株珍稀之物。

只是這樣耗費靈力和修為之事,他從前不屑為之,也不會為之,利益與弊端,這樣做顯然是弊大於利。

神界什麽仙藥沒有,不值得他以這麽愚蠢的方式來催化藥物。

可是他的愚蠢也好,卑微也罷,自始至終都只為了一個人。

這樣催化藥物,不僅耗損靈力,且祁曉沒有離開寒淞境內,夜色的不斷侵襲,會讓他凝聚靈力變得十分困難。

以至於,他需要與自己體內的靈力對抗,才能調用出催化藥物的靈力來。

這種對抗之法,短暫使用倒是不打緊,可問題就在於,祁曉並不是短暫使用。

催化珍稀藥物何其困難,神界藥物的生長尚需數日,何況下界?

祁曉整整催化了十五日。

這十五日內,他每一日都在與自己體內的靈力對抗,起初只是身軀短暫疼痛,後來便是神魂也受到了幹擾。

那種撕裂的痛楚好似要將他吞沒。

若是一死了之倒也痛快,可這種折磨,會讓人生不如死。

那一刻,祁曉才真正明白,司嵐昔日所遭受的痛楚,到底有多難以忍受。

司嵐也曾為了那個孩子,生生忍了堪比魂魄碎裂的痛苦……

而司嵐昔日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源於他。

祁曉握著即將養成的靈藥,忽然便笑出了聲。

西境王難得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昔年……如果他能早點知曉一切,如果他能再關切司嵐一點,哪怕就是一點,他也不會連司嵐有孕一事皆看不出來。

司嵐如今恨他,不願意信他,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果真就是活該。

活該受這樣的折磨。

司幽在十五日後回歸了寒淞。

比起裴松的再無莊嚴可言,她倒是要淡然得多,她甚至還阻攔了裴松想要去看望裴禾的舉動。

“裴將軍,不可。”

司嵐不解司幽這麽做的緣由,但司幽只是安撫般摸了摸司嵐的頭,“裴三公子會沒事的。”

司嵐所不知道的是,司幽早在離開寒淞時便猜到了真相,她知道裴禾接近司嵐是為刻意,目的便是想借司嵐之手,除去殷婼。

裴禾對殷婼的恨根植數百年,起初裴松便勸過裴禾,只是裴禾不聽。

可這裴禾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了司嵐頭上。

司幽不願讓司嵐難過,她可以瞞著司嵐這些所謂的真相,也可以看在裴將軍為北境立下諸多功勞的份上饒裴禾一命,但她絕不會讓裴禾好過。

所以她刻意拖延回歸寒淞的時間,甚至壓著裴松不讓他去看望裴禾。

這世間的刑罰諸多,讓人餘生不得安寧之罰亦是不少。

司幽見司嵐仍是不解,便伸手將司嵐擁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已對裴三公子施下了術法,此後餘生,他定會平安度過的。”

司幽淡然的聲音停在司嵐耳畔,令司嵐連日來的心緒平靜了許多,但司幽的視線卻落在不遠處。

微涼。

我回來啦,大家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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