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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入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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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司嵐與殷婼相處那般融洽,這廂祁曉的境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他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是怎麽回的西境,只記得返回西境時,紫衿擔憂的眼神。

“君上,發生了何事?”紫衿從未見過祁曉這般……像是丟了魂的模樣。

“無事。”祁曉搖了搖頭,擺擺手示意紫衿退下。他如今思緒混沌得很,滿腦子都是司嵐那句不愛他了。

從前司嵐陪在他身邊時,他心中雖不見得有多在意,但好似已然習慣抑或是默認了司嵐陪在他身邊的事實。

他清醒地告訴自己,不過只是利用,司嵐所謂的真心他回應不了。

因而在數日前,那一場意外導致的魚水之歡,對他來說只是計劃外的一環。這種變動,忘卻輕而易舉,他選擇了緘默不言。

可是為何……分明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他主導了一切,為何他和司嵐還是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司嵐為何會不愛他?

一旦認識到這個事實,祁曉便覺心間空缺了一塊,無由來的疼痛牽扯著他的意識,像是要將他吞沒。

生來靈體之人情思淺薄,愛也好情也罷,從來不放在心上。

祁曉不明白,一個沒有心的人,他為何會覺得心痛?

他皺著眉,姣好的眉峰打了個死結,不經意間,他瞧見了淩雲間內的一件舊物。

約莫是個環佩,在淩雲間白晝永生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環佩的花紋映入眼簾。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記起這環佩為何會出現在淩雲間內。

那是司嵐贈予他的,喚作子歸。

昔年正逢司嵐千年大禮,雖是殿下,但北境並未邀各境觀禮,因而祁曉也不曾前往北境。

他本以為這日司嵐定會留在北境,卻不曾想小殿下風塵仆仆地施術而來,在淩雲間結界外露出一張滿是笑意的臉。

“祁曉哥哥。”司嵐嗓音裏透著愉悅,“我能進去嗎?”

祁曉雖有不解,但明面上掩飾極好,淡淡地點了點頭。

“我今日得了一件禮物。”司嵐在祁曉面前站定,自袖口將一枚環佩拈在指尖,“這環佩喚作子歸,我將它贈予你。祁曉哥哥,我想告訴你,我一直……”

祁曉數千年修行,見識亦是極廣,他一眼便認出了那環佩是由姻緣石締結而成。

仙人無紅線,故而姻緣石此等定天賜良緣的寶物方才顯得額外珍貴。

拿出姻緣石意味著什麽,祁曉不可能不知道。

司嵐溫軟而輕快的話語仍回蕩在耳邊,那眼中明晃晃地落著星辰,瑩瑩微光。

祁曉掐滅了那抹微光。

那時是怎麽回絕司嵐的?

祁曉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司嵐失望的神色,還有落寞的背影,約莫是傷情極了。

但這樣的傷情顯然不利於他與司嵐之間的關系,他維系了數百年心血的棋子不可能就此作廢,所以他收下了環佩……

可是……如今再瞧見這枚環佩,祁曉的心境已全然不同了。

他將環佩握在掌心,好似看見了小殿下那時滿心滿眼的情意。

心間再一次不受控地浮動。

厚重感如大雪壓境,黏膩得無法消除。

祁曉閉上了雙眼,緊緊地按著心口,他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

掌權數千年,他第一次陷入無法自拔的迷茫之中。

十日之期轉瞬即逝。

司嵐望著連通魔界與北境雲階之上的陣法,一時心緒覆雜。

慕闕原來早有準備。

“北境王重傷,司逸為了保她,耗費了不少靈力,如今的司逸元氣大傷,怕是察覺不到這陣法的存在,你我現下經陣法進入北境,不僅能避開北境結界,還能出其不意。”

那陣法流轉順暢,想來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制成,司嵐忽然想到,慕闕或許很早之前便想從北境入手,只不過那時沒有司嵐,北境的結界難以避開,這才等到如今。

但現下的司嵐已沒有了別的選擇……司嵐長出了一口氣,踏入了陣法之中。

不僅是因了慕闕的逼迫,這數年的輕視,還有長公主的恩怨,司嵐也需同司逸做個了結。

“這會倒是不猶豫了?”慕闕嗤了一聲,隨後隱去身形,跟在司嵐身後。

按照計劃,應當由司嵐出面對付司逸。

陣法之後便是回廊,那回廊離司逸所居向極殿不遠,司嵐稍稍凝聚靈力,便避開了巡視的仙侍,入了殿內。

“你怎麽來了?”見到司嵐,司逸顯然很是詫異。

他大抵是沒想到,司嵐會如此大膽地闖入殿中。

眼見著司逸要喚人將司嵐趕出去,隱於司嵐身後的慕闕悄然施術,以結界籠罩了三人所在之地。

一時間幽深的魔息襲來,在這魔氣渲染之下,司嵐周身的氣息便更加明顯。

交雜了魔界和神界兩股氣息,司逸霎時便明白了,憤然道:“你去了魔界?你母親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司嵐本還想留著最後的體面,但司逸提及長公主,這不免讓他也有些怒氣,“你有什麽資格提我母親?”

“呵。”司逸冷笑一聲,他似是覺著不屑,又道:“我若是早知道你變成如今這個模樣,那時你母親以命相托,我就不該答應她。兩千年前,我就該親手殺了你!”

“你!”司嵐縱然學不來司逸的狠心,但這樣狠毒的話語也讓他對司逸最後一絲心軟都消磨殆盡。

司嵐忽然沈了面色,冷冷地盯著司逸,道:“你以為你答應的是什麽?你以為你知道的真相是什麽?”

“什麽意思?”司逸不覺得司嵐會說出什麽顛覆事實的話,他有些漠然地坐回了主位,掌心凝聚著靈力,“司嵐,你是不是覺得如今北境無人,你便可以隨意放肆?”

大殿之內的靈力隨司逸的動作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壓在司嵐肩上,司嵐卻不為所動,仍道:“我替你感到悲哀,事到如今,你都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你不知道,你所愛之人,為何會離你而去。”

“夠了!”這句話觸及司逸的逆鱗,司逸瞬時起身,凝聚靈力朝司嵐襲來。

司嵐躲過一擊,嘲諷地道:“你與司幽的母親自小相識,情投意合,沒想到一朝游歷,她卻變了心,你以為這些事的源頭都是因為我的母親,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期間司胤,扮演著什麽角色?”

司嵐閱遍畫卷中殘存的記憶,才知曉畫卷中一行四人,除卻司逸和長公主,餘下二人,一個是司幽的母親顧汀煙,一個是司幽的父親司胤。

昔年司逸和顧汀煙是四人中唯一的一對神仙眷侶,令人好不艷羨,如果不是因為一場意外……

“司嵐!你懂什麽!”司逸幾乎是嘶吼著,全然沒有了昔年的風骨。他再次調動殿內靈力,“當年是你母親對我下藥,讓我失了心智,如果不是因為你母親下賤,我不可能失去汀煙!”

“你還要再汙蔑我的母親嗎!”司嵐驅動陣法擋去了殿內的靈力,他眼眶微紅,分不清是失望還是痛恨,“就是因為你太過相信司胤,你不信司胤對你所愛之人早有企圖,是他對你下藥,讓我母親失了清白!”

顧汀煙生來絕色,在游歷之中,司胤對顧汀煙起了心思,於是便下藥致使司逸和長公主一夜風流。

後來顧汀煙得知此事負氣出走,司胤便趁機俘獲了顧汀煙的心。

但那時司逸太相信自己的胞弟,他對司胤的盲目信任,以至於他根本不給長公主解釋的機會。

可憐長公主平白被司逸痛恨了這麽多年。

“你給我滾出去!”司逸被司嵐的話刺得面目猙獰,他幾乎是孤註一擲地調用自身所有的靈力,可他忘了如今的境況,有慕闕結界加持的司嵐根本不懼他的靈力,很快便欺至近前。

“我所言,你可以不信。”司嵐以魔氣壓制司逸,逼迫司逸與他平視,“但你若想知曉真相,你身後的畫便能告訴你。你敢不敢進入畫中,看一看我母親的記憶?”

靈力的微光籠罩在畫卷之上,搖曳的光影幾乎要灼瞎司逸的雙目,他忽地便沒有勇氣,連餘光皆遠離了去。

“你不敢。”司嵐猜到了這個結果。

“呵。”司嵐輕笑著,有些悲哀,“不管過了多少年,我的母親在你心中,哪怕將真相擺在你面前,你也不願意相信她。她這一生,做過最十惡不赦的事,便是愛上你!”

“可你知不知道……”司嵐忽然想到長公主死前的景象,他怒向心生,揪著司逸的衣襟將司逸帶離原地,“你知不知道她至死都還願意信你!”

長公主之所以將司嵐綁在司逸身邊,不是為了讓司逸記住她,也不是為了責任,她這一生不甘血脈束縛,自然也不願讓自己的孩子承受。

她相信她的司逸哥哥,她以為司逸哪怕恨她,但司逸的心性仍未變,所以她才將司嵐托付給司逸。

她對司逸抱有的一絲期望,期望司逸拯救的不僅是司嵐,還有曾經的她。

“可你辜負了她……”司嵐一掌劈在司逸面上,飛濺的血滴染紅了畫卷。

畫中人的絳色愈加妖冶。

“你沒有救她,你毀了她最後的期望!”

血滴落下的瞬間,司嵐的眼眶紅得徹底。

他哽咽著,一字一頓,“你也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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