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東京新宿

咖啡館，下午三點十五分

陰暗角落裏，一位身穿黑色襯衫, 黑發黑眸的中年男人, 手拎茶匙，輕攪著杯中咖啡。

攪動幾下，他放下茶匙，端起茶懷輕抿了口。

咖啡的醇香和苦澀交織唇齒間，讓人回味無窮。

他滿意地挑眉。

神態舉止和五條空無比相似。

“這裏的黑咖啡還不錯。”男人說道。

裏梅讚同點頭：“確實。”

沒過多久, 咖啡館大門叮當響起。

黑短發齊耳的女人推門而進，環視周圍一圈後, 註意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裏梅, 以及他身旁的那位陌生中年男人。

聽聞響動，五條空擡頭看過去，視線瞬間落在對方額頭上並不明顯的縫補線, 眼眸中閃過一絲趣味。

他打量得光明正大，全然不怕被識破身份。

因為他現在所使用的並非是本體義骸, 而是浦原喜助暫時借給他的義骸——陌生的外貌、隔絕了咒力探究的義骸，就算五條悟出現在這裏, 也無法一眼識破。

畢竟在咒術界裏，五條空已經死亡，要是突然出現的話，會引起沒必要的風波和麻煩。

他暫且沒有這個想法, 所以選擇了隱瞞身份。

虎杖香織來到近前，接著在他們對面落座，掀眸、視線落在五條空的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這位中年男子。

沒有咒力, 只是個普通人類，然而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對於這位男子的到來，裏梅早已提前通知一聲，只不過——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能讓這位千年詛咒師這麽看重。

很快地，虎杖香織便知道了答案。

裏梅介紹道：“這位是浦原十郎，是我的合作夥伴。十郎對於虎杖小姐提出的‘創造混沌世界’非常感興趣。”

“所以，我帶了他過來。”

與其說是帶，倒不如說五條空才是這場見面會的發起人。

“你好，我是虎杖香織。”虎杖香織露出淺笑，伸出那皙白的手和五條空交握，“我很高興你們對我的提議有興趣——”

雖然浦原十郎只是個普通人類，然而虎杖香織對於這件事，還是樂見其成。

人類，能替她提供太多的便利了。

收回手後，五條空的視線在手掌心上停留了幾秒、然後重新回到虎杖香織的臉上，神色溫和，看不出任何異樣，道：“虎杖小姐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

“無論是關於五條悟，亦或是咒術界——”頓了下，他淺笑著解釋：“雖然我只是個普通人類，然而我和五條少爺深交多年，多少受到了他的影響。”

“而且——我也替他的死亡感到悲戚。”

說完，五條空眼露悲痛欲絕，還有一絲絲仇恨，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當下的情緒。

裏梅面無表情。

聽到這話，虎杖香織有點惋惜：“對於五條少爺，我深感到悲哀——”頓了下，她轉移開話題道：“浦原先生，我能理解成——你也不喜歡五條悟這個人？”

她微瞇起眼，緊盯著五條空。

如果這位浦原十郎如她想象中的厭惡五條悟，那他會是個很好的幫手。

五條空合上眼，沈聲道：“是的……”

“我的命是由五條少爺救回來的。要不是我當時不在國內——”說到一半，五條空垂下眼瞼，艱難地咽下唾沫，深吸一口氣突然道：“我會替他報仇、繼承他的意。”

“摧毀咒術界。”

他慢條斯理地吐出這句蘊含殺意的話。

當然，這不過是個謊言。

聞言，虎杖香織嘴角笑意更深：“對比起摧毀這個咒術界，浦原先生要不要考慮下和我一起創新世界。”

“我想要創造出一個混沌世界，讓咒術師互相詛咒，使得人類發揮出自身最大的可能性，進而促進進化——”

五條空安靜地看向她，等待對方接下去的話。

“五條空作為沒有咒力、出生在五條家的少爺，他肯定擁有過一段痛苦絕望的過往，所以才會憎恨這個咒術界、厭惡擁有咒力的人——”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我對於五條少爺的死亡深感悲戚，只是歷史無法改變，我們只能更改未來。”

“憎恨咒術界改變不了，我們無法改變當下的普通人類，然而卻能讓他們不斷進化。”

對於五條空的存在，虎杖香織不置可否，她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一旦我的計劃成功，人類將會進化，到時候這個世界僅剩下擁有優質咒力的人。”

“這意味著毫無咒力的人將會滅亡。”

“他的痛苦將不再有。”

“浦原先生覺得如何？”話落，虎杖香織看向浦原十郎。

這些話對於想反世界的人而言，是個極好的提議。

然而，五條空從意大利回來的目標，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他只想讓五條家和五條悟陷入無盡地痛苦絕望裏，和他一起感同身受。

在未達成目標之前，他怎麽可能會摧毀世界。

當然，這點不能讓虎杖香織察覺出異樣。

五條空輕笑一聲，沒有直面回應這個問題，而是道：“這個提議不錯，不過虎杖小姐準備如何對付五條悟？只要這位最強在一天，無論你計劃得多好，都會遭受到阻礙——”

畢竟，最強不單只是個稱呼，更是對於五條悟的實力認可。

無下限和六眼，對詛咒之王而言，這是個棘手的術式，更何況這種術式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單靠咒力和術式，完全無法擊敗五條悟。

而且，五條空並非想要殺掉五條悟。

死亡太容易了，這讓他沒有任何成就感。

“放心，我早已想好辦法。”虎杖香織笑著道：“咒術界有樣特級咒具——獄門疆，這物能封印像五條悟和兩面宿儺的這種存在，內部就像座監獄、無法破解也沒有時間概念。”

虎杖香織比起其他人都清楚知道，五條家的無下限和六眼有多棘手，為此她這千年來一直在研究怎樣對付他們，而現在她找到辦法了——獄門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虎杖香織不介意稍微透露出自己的計劃。方案越吸引人，他們越有加入的可能性。

就算浦原十郎不同意也沒關系，虎杖香織想拉攏的人從始至終只有裏梅。

這位站在詛咒之王身旁的少年，如同她一樣，存活了近千年。

“無法破解？”在對方說完後，五條空頓時對獄門疆露生出了興趣，接著又問道：“這獄門疆能封印多久？”

“百年、或是千年時間。”虎杖香織放輕了聲音：“除非——有人破解掉獄門疆的封印。”

五條空沈思起來，好半晌後，他應了句：“這個建議不錯，對比起直接殺死五條悟，讓他關押在監獄裏，親眼目睹咒術界成為一座地獄——”

這遠比死亡更加讓人痛苦。

“虎杖小姐的計劃，我很喜歡。”五條空笑道。

聽到這話，虎杖香織便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達成了一半，接著，她的視線落到裏梅身上。

這位千年詛咒師會答應嗎？

他，當然會。

畢竟虎杖香織的計劃，便是詛咒之王想要的盛世——咒術界大亂，詛咒縱橫，詛咒之王再次覆活、站在食物鏈頂端。

裏梅冷淡道：“我會遵循空的意願。”

“對了，獄門疆的封印條件是什麽？”五條空忽然問道。

“一分鐘時間。”虎杖香織不準備隱瞞封印條件，“獄門疆開啟後，需要在半徑約4m的封印有效範圍內，絆住五條悟一分鐘——”

“他腦內的時間。”

為了對方五條悟這種存在，虎杖香織早已研究了幾百年。

“腦內一分鐘？”五條空眼神倏地變得幽深，緊盯著虎杖香織的臉，仔細註意著對方臉部臉部變化，道：“這不簡單，需要用到五條空、或是夏油傑的死亡。”

“更能引起他動蕩的事，是——死亡後，再次出現在五條悟面前。”

虎杖香織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眼底深處卻在剎那間閃過一抹犀利。

五條空捕捉到這微妙的變化，笑得愉悅：“巧了，我準備殺掉夏油傑，屍身送給你好不好——？”他歪了歪頭，繼續說道：“如果不要的話，殺掉他之後，我會直接火化掉。”

半個小時後

三人踏出咖啡館，站在大門邊道別。

“再見。”在離開之前，五條空不忘提醒她道：“虎杖小姐有任何需求，隨時都可聯絡裏梅。”

“好，合作愉快。”虎杖香織點頭。

五條空頷首，轉身和裏梅離開。

虎杖香織側頭緊盯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兩人完全消失在視線裏後，她才勾唇露出笑容，眼神卻詭奇莫測。

浦原十郎。

這人可真是有意思。

站了一會後，虎杖香織才轉身離去。

街道上，

陽光猛烈，連風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真是讓人可怕的目光——”感受到背後的目光消失後，五條空半開玩笑道：“裏梅，盡快找出虎杖香織的真實身份。”

他可不喜歡和披著人皮的玩意交流。

裏梅應下，頓了下，他開口道：“我們先回車上。”

雖然五條空換了副義骸，然而這也支撐不了多久。

“不，我還想再走走。”五條空拒絕了裏梅的提議，他微擡頭看向高掛在空中的烈陽，伸出手做出撫摸的姿勢：“你不覺得今天陽光很好嗎？”

這副義骸和他靈魂的適合度極低，操控起來非常困難，連帶受到的影響也不大，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就沒有了。

現在的五條空就像個反應遲鈍的機器人，一段時間後，身體才會反映出不舍的狀態。

很累，可他還想曬太陽，雖然沒有太大的感覺。但好歹是走在陽光底下了。

“裏梅，我忽然有個疑問。”

走到陰涼外，稍作休息，五條空倏地轉頭看向身旁的裏梅，淺藍眼眸裏泛起一抹探究。

裏梅看向他。

“要是詛咒世界來臨，兩面宿儺成功覆活，到時候——”說到這裏時，五條空頓了下，視線轉移到前方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輕聲問道：“裏梅會選擇我，還是你的前任主子？”

致命題。

裏梅保持沈默。

對於他的緘默，五條空捂嘴輕笑，道：“裏梅在面對這種問題上，總愛以沈默來回避，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沈默在五條空看來，意味著另一種選擇。

對此，他並不感到奇怪。

“……大概是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裏梅皺眉，冷冰冰地臉上閃過一抹懊惱。

五條空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沒關系，裏梅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便可，不用顧忌到我的存在。”

裏梅沒有吭聲。

回到浦原商店後，五條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義骸裏，然後直接大病了一場，仰臥在床上休養了一段時間後，他才完全康覆。

這就是——代價。

如五條空所猜測那般，虎杖香織確實盯上了夏油傑，因為對方的術式——咒靈操術。這在她的計劃裏，占了一部分位置。

獲取這個術式後，便能更有把握實現她的計劃——咒術師的樂園。

只不過，眼下並不是最佳時機，虎杖香織選擇了潛伏在暗處、等待時機來臨的那天。

按照夏油傑的性格和他的目的，遲早有天會和五條悟等人對上，到時候才是她出手的好時機。

而現在，她要開始尋找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只有裏梅和浦原十郎顯然是不足夠，還需要強大的特級咒靈來協助。

很快地，五條空便收到了來自虎杖香織的短信——她正在積極尋找非人類、詛咒師作為夥伴。

這位真有意思。

五條空單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把玩著手機：“所謂的咒靈和詛咒師不過是工具人物，只是為了幹擾五條悟等人的視線。”

“生命不值錢。”

而且，有了這些工具人物作為打手，她便能繼續躲在幕後策劃。

“我對她的計劃很感興趣。”五條空放下手機，側頭看向身旁的裏梅，淺藍眼眸裏一片晦暗：“可是，夏油傑不能死在她手中。”

只能死在他手上。

死亡，是種解放。

他怎麽可能讓夏油傑輕易地從痛苦裏解放。

頓了下，五條空壓下心裏的暗流，轉移關註起其他事：“五條悟最近在做什麽？”

“五條悟接了各種任務，每天都在不同地區執行任務，幾乎沒有歇息時間，更加沒空回去咒術高專。”

以五條悟這種級別的咒術師，基本不用再繼續待在咒術高專上課，除了某些特定的課程。

而現在，他連課都不去了。

“以忙碌來麻木自己——？”對於這位兄長的做法，五條空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唔……是他的做法。”

“裏梅，五條家主現下情況如何？”他轉而又問起五條家的事。

距離五條空的葬禮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

“壓下你的死亡事件後，沒有太大變化。”裏梅道。

五條家從未把五條空當做一員，對於他的死亡也漠不關心，所以不能期待他們會有任何反應。

至於咒術界的風言風語，根本無法損害到五條家的利益。只要五條悟存在一天，五條家依然會是禦三家之首。

對此，五條空沒有任何詫異，這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要是五條家因為他的死亡而舉家同悲，那才是天下紅雨。

“五條家主今年幾歲了？”

五條空在琢磨著一件事，他休養了一段時間，手上許多事務都停滯下來，現在得重新撿起來。

比如說——他和港口Mafia首領籌謀、卻又延遲了一個月的東京慈善拍賣會。

作者有話要說：  空崽：爸爸今年多少歲了。

裏梅：你準備幹嘛？

五條家主：莫名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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