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醫院，下午三點

“怎麽樣？”裏梅站在輪椅旁邊，看向眼前這位熟悉的醫生。

這位是五條空的私人醫生，已在他的安排下，成功入職這所東京最頂尖的醫院。

醫生將報告遞給裏梅，看向自家少爺，道：“斷裂的骨頭恢覆得七七八八，今天便能拆掉石膏——”

“那就拆吧。”五條空側頭掃了眼裏梅遞上來的報告，轉頭重新看向醫生，手肘擱在扶手上、雙手交握在身前，眉目溫和，道：“對了，上次我讓你開發的安眠藥，進展如何了？”

“在這之前，我建議您減少安眠藥的攝取量。”說起這件事，醫生瞬間來氣，瞪著眼前這個幾乎不惜命的少年，苦口婆心道：“你知不知道吞食超量的安眠藥，會對身體造成怎樣的影響？”

“尤其你剛做完心臟移植手術！”

醫生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著裏梅道：“裏梅，你——”

“醫生——”

聽到這話，五條空漫不經心地掀眸看向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淺藍眼眸含笑，卻讓人不寒而栗。

醫生驀然閉上嘴，他瞬間知道自己逾越了。

五條空在無聲警告他，一旦越過那條界限，他的前程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不關裏梅的事。”五條空喜歡和識時務的人說話，因為他們清楚什麽是該說和不該說的話。

他和裏梅是合作者關系，除了他，沒有人可以指責裏梅。

頓了下，五條空看向身旁的裏梅，突然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裏梅點頭。

他按照五條空的意思去安排，至於那兩位DK在收到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甚至會不會特意過來醫院探望，這就不在裏梅答覆的範圍之內。

醫生想不通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醫生，我們來打個賭吧。”五條空道。

醫生更茫然了。

在他困惑不解的目光下，五條空緩慢而溫柔地說道：“我們來猜猜看他們會不會來。要是醫生贏了，我允許你動用十億流動資金建立屬於自己的醫院。”

“不是日元，是美金。”

“要是你輸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醫生卻瞬間渾身警惕起來：“等等！先說明，我不會答應你的任性要求。”

五條空淡定地繼續說下去：“我給你三個月時間，制作出我要的安眠藥。”

造藥所需的材料、器具、臨床試驗等等全由他提供，醫生只需要想辦法制造出來。

因為，對方不單只是醫生那麽簡單。

醫生沈默。

半晌後，醫生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再繼續勸說。

任何勸告都是沒用的，五條空的失眠狀態非常嚴重，不依靠安眠藥的話，幾乎無法入睡。

身體強壯的人也無法忍耐幾天不睡，更何況五條空的身體狀況本就不樂觀。

藥，是唯一能讓他放松、得到短暫休息的存在。

就算是毒藥，五條空也不會在乎。

至於賭不賭這個問題，醫生看向眼前的白發少年，他從一開始就沒得選擇，因為五條空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不然，他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與其垂死掙紮，不如按照他的意思來做。”裏梅面無表情提醒道：“你，毫無勝算。”

醫生苦笑：“行吧。”

“我先替你拆開石膏。”

醫生拿起早已備好的電動石膏鋸，開始動手鋸掉石膏，過程中沒有絲毫停頓，等把石膏鋸開後，他小心翼翼地取走石膏、剛想捧起五條空的右腿檢查時，房門倏地打開。

護士探個頭進來，朝醫生說道：“醫生，外面有兩個少年想見五條先生——”

“讓他們進來吧。”五條空說道。

護士楞了下，連忙應聲：“好的。”

沒一會，兩位DK一前一後走進來。

走在前頭的五條悟掀眸看過來，視線落在五條空那被醫生握在手中的右腿上，薄唇緊抿成一條筆直的線。

“悟——？”走在後方的夏油傑一個不察、差點撞上五條悟，眉頭緊皺，滿頭疑惑地側頭看過去，便嘀咕著：“你這家夥……”

當看到五條空的那雙腿時，還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那雙腳不像是正常人那般，只見他的雙腳肌肉萎縮得只剩下皮包骨、膚色蒼白、甚至能看清皮膚下的血管和青筋。

任是誰看到，都會感到恐怖。

這雙腳……

這一刻，夏油傑忽然就懂了，五條空不能站起來的原因。

“你們怎麽來了？”看到他們時，五條空有些微驚訝，不動聲色地放下和服衣擺，遮擋住醜陋的雙腳，再朝兩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嚇到你們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雙腳有多醜，是醜到足以嚇哭小孩子的程度。

五條悟眼神覆雜，走進病房裏，隨口敷衍道：“我是被傑拉著過來的。”

“對，我聽聞你在醫院，剛好順路就過來了。”夏油傑沒有直接拆穿五條悟，笑瞇瞇地舉起手朝五條空打了聲招呼，“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醫生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檢查五條家的右腳，然後讓護士取來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擦拭在他的大腿上。

肌肉萎縮的大腿，摸起來的手感並不好。

“沒有。”五條空指著擺放在桌面上的石膏，笑著道：“剛拆下這玩意，過幾天就能回去上學了。”

聽到這話，五條悟倏地看向他。

等醫生做完檢查後，便和裏梅交代了幾句話，然後才讓他們離開醫院。

五條空重新整理好和服衣擺，嚴嚴實實地包裹著雙腿，確保不會露出任何皮膚後，便想讓裏梅推來推動輪椅時，五條悟突兀閃身上前、握住輪椅推手。

五條空疑惑看向他：“兄長大人——？”

在察覺到身後人距離自己只有幾厘米近時，五條空的心裏生出一絲陰鷙。

這是他目前最喜歡的新款輪椅了。

這位兄長的心情，似乎很覆雜啊——

五條空維持住臉部表情，同時還得分心壓下不斷翻湧、不屬於他的情緒。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五條悟直接推著五條空走出病房，來到走廊角落處停下，猛然將輪椅轉向面對他。

他倏地俯下身，雙手撐在扶手上，隨著他的舉動，墨鏡微微下滑，露出那雙蒼藍眼眸、目光淩厲地看向五條空。

“你去招惹了那個老家夥？”五條悟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至於他口中的‘老家夥’指的是誰，兩兄弟都心知肚明。

“膽子挺大的啊——”

五條悟想到老家夥把他喊回去，說起關於五條空的事時，眉頭就皺得打結。

五條空仿佛沒感覺來自五條悟的壓迫感，臉上掛著慣有的溫柔笑意：“不知家主和兄長大人說了些什麽？”

“——是想讓兄長大人解決我嗎？”五條空微歪頭，淺藍的眼眸倒映出五條悟的樣子，輕聲道：“還是說——讓兄長大人遠離我這個廢物？”

全都被說中了。

五條悟緊盯著這個弟弟，企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任何破綻，然而什麽都看不出來。

沒有恐懼和擔心。

他的態度輕松自然得非常不對勁。

“你到底想做什麽？！”五條悟想起五條家主的警告，瞬間不耐煩起來，手成拳猛然砸在輪椅扶手上。

卻沒想到輪椅這麽不禁揍，伴隨著拳頭落下，哢嚓聲清脆響起，扶手頓時被他一拳頭砸斷。

因為力度太大，五條悟一時間順勢歪倒下去，另一手下意識地握住輪椅，不知怎麽就連帶輪椅翻到在地面上。

他能瞬速穩住身形，避開摔倒，五條空就沒這麽好運了，整個人重重摔下去，下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口腔裏瞬間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悟？！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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