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4章

關燈
聽說了崔珣走了的消息,昨夜喝得爛醉如泥的顧行之神智還是懵的。

他躺在雙姝的玉臂中間,一把掀開依偎著他的皮肉軀體,坐起身目光煩躁而窩火地朝門口射去。“然後呢,崔珣走了跟我有何關系。”

伏縉聽出他話音裏的躁郁,遲疑道:“郎君不是說過,要以牙還牙,趁崔大郎君上路,可以找人……”

顧行之在裏頭沒出聲音。

伏縉估摸不好他的想法,不過還是識時務地道:“奴這就去安排。”

“滾回來。”

顧行之從榻上起身,套了褲子披了件外套拉開門,臉色陰晴不定,墨眉緊蹙。“我改主意了,先不動他。崔櫻呢?送她兄長沒有。”

伏縉:“崔大郎君一早從崔府起程,未曾勞煩家裏人相送,崔娘子還在家,倒沒見她出來。”

顧行之:“那把她約出來。”

伏縉不知其意,有些楞在原地,顧行之厭棄地挑眉,“聽不懂我的話?”

伏縉領命,他正要走,又回來了,掏出藏在袖子裏的一封信遞給顧行之。“早上有不明身份的人送信來,言道他人看了誤事必須郎君親啟才行。奴檢查過了,確實只是一封無名的信,不藏任何暗器。”

顧行之冷著臉,把信接過來同時嗤道:“裝神弄鬼,不明身份就該把人抓起來。”

伏縉:“奴也是這麽想的,怪前院辦事不力,下回……”

他親眼見到顧行之譏誚的嘴角慢慢垮下去,攥著信紙的手青筋暴起,俊逸的臉上直接浮現出陰寒的殺氣,“去抓,把送信的和寫這封信的人都給我找到帶過來。”

伏縉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很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麽,惹得郎君一下怒火騰升。

然而顧行之沒給他瞄的機會,伏縉低頭問:“那還要約崔娘子嗎。”

顧行之喉頭鼓動,話語在唇舌間轉了轉,壓抑著怒火道:“再等等,等這件事查清了。”

他現在想見崔櫻的心思全部消失了。

有人背地裏寫了告密信給他,提到崔櫻跟其他男子有染,有人親眼所見,怕是連清白之身都不是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故意汙蔑,顧行之暫時都沒了情情愛愛的心思,他要先將幕後之人找出來,不然被陡然告知這件事的他,就如同吞了只蒼蠅般,今後都難以下咽。

顧行之雖沒了官職,自己的勢力還是有的,顧府的人也有供他差遣,想要查到幕後的人,除非對方手段通天,否則沒有難度。

更何況對方還是整日待在後宅還未出閣的未婚女郎,當得知是崔玥的手筆時,顧行之驚訝,又不驚訝。

珍兒的確小心,沒親自往顧府跑一趟,而是托了她在外頭跑船做事的兄弟去送的。

想著兄弟過幾日就要去跑船了,不會留在京畿,那樣就查不到她跟崔玥頭上。

可到底是沒經過事,年紀小手段淺薄,不懂顧行之在這件事上的雷霆速度,不出三日珍兒的兄弟就被抓走了。

彼時珍兒那頭也還不曾聽到風聲,崔玥在屋裏頭,等了幾天,發現崔櫻那頭還是風平浪靜的,逐漸耐不住性子了。

“你那兄弟當真靠譜,把信送過去了?”

崔玥走來走去,得到珍兒信誓旦旦的保證後,不悅地道:“那顧兄兄怎麽還沒上門找她討個說法,顧家人連來退親的影子都沒有。”

她嫌棄地瞪眼,“你兄弟常年跑船做苦力,也沒個見識,他到底找沒找見顧府,別是送錯地方了,到時給我闖禍,我可不會管的!”

珍兒早猜到真正出了什麽事,崔玥肯定不會管她,縱使不滿也不敢當面表露出來,討好道:“女郎放心就是,哪怕奴婢兄弟不知道在哪,問幾句讓人指個路也能找到地方。再說也是親口傳話,事是辦好了的,顧家人沒來,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手裏沒遞出去什麽證據跟把柄?”

崔玥上下打量她,“你考慮得還挺周全的,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個聰明的。”

可她好話還沒說完,照罵了句,“蠢貨,怎麽著證據,找誰的?太子?肯定是崔櫻那個賤人不守婦道先勾引他的,殿下那麽光風霽月的人物,怎會看得上她。”

“賤人,不檢點,她也不看看她配得上太子。”

崔玥快氣瘋了,似乎辱罵還不夠,看到什麽不順眼的都掃落在地。

珍兒膽顫驚心地跪在地上不敢動。

二娘子一直喜歡仰慕著太子,但太子哪怕到了府上,對誰都冷淡疏離,不可高攀的模樣拒人於千裏。

就是這樣,二娘子還做著想當太子妃的夢,從張家貴女的婢女那得知大娘子與太子有染後,可想而知有多生氣。

向來被瞧不起的大娘子玷汙了二娘子的心上人,二娘子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珍兒越來越覺得往後的日子要不太平了。

崔玥不是第一次告訴他,崔櫻有問題了。

顧行之第一回 可以當做崔玥是在給崔櫻潑臟水,但第二回,崔玥信上說的,崔櫻好幾次跟人私會的行跡有板有眼,顧行之即便心裏不願承認,但還是起了疑心。

他對崔櫻從他私宅裏逃出去,藏身在什麽地方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只是崔櫻後來出事,讓他說服自己不要再去計較了,於是為她開脫找了理由。

事到如今,她的親妹妹崔玥寫信告密,讓顧行之卡在喉嚨裏的那根刺又冒出頭了。

他已經信了一半,崔櫻的身後一定有個人在幫她,至於是誰,那定然要見到崔玥才能問清楚,問她是怎麽知道的,問那個人真正身份。

在山雨欲來之前,暗潮湧動,一切皆如往昔。

落繽端著果肉,站在桌案旁,時不時餵崔櫻嘗一瓣。

眼睛則盯著崔櫻手裏的玉料,跟她匯報道:“二娘子身邊的珍兒近來有事沒事都會來女郎院裏轉一圈,還跟下面等級不如她的婢女交好,前天我還看她跟朱墨說話了,一副要跟朱墨拜姐妹的樣子,不知道又在作什麽妖。”

崔櫻佝著一把細腰,專註地握筆在顏色純凈漂亮的玉料上勾勒線條。

落繽本想再餵她吃一顆果肉,看到她越來越慢越來越穩的手,話也不說了,然而崔櫻自己開了口,輕聲問:“朱墨呢,她難道沒和你說什麽?”

落繽回神,“說是聊了些半桿子打不著的家常話,一時還不清楚,不過老想著跟她拉好關系。”

崔櫻直起身,手放在略微發酸的位置,“還不清楚就算了,先看看她想做什麽吧,也許當真是為了交好呢。”

崔櫻不想把人想得太壞,雖然她出身貴族,不能感同身受下面人身份低微的不易,但她從不會折磨刻意為難伺候她的人。

人是將心比心的,哪怕身份天註定,改變不了,但就憑落繽待她赤誠,她也不會刻意地把她當做下人。而珍兒在崔玥身邊也不過是個婢女,崔玥怎麽對她,崔櫻不清楚,在她這裏不管珍兒做什麽,背後肯定都離不開崔玥的指使使喚。

她實在沒有必要跟一個受到束縛和驅使的人為難。

落繽幫她按摩酸楚的腰,睇著玉料發起牢騷,“這賞賜可真夠怪的,就沒見過送這種沒雕琢好的玩意過來,難道這就是鄉君才有的殊榮待遇,那也太讓女郎費神了。”

距離崔珣遠走靈州赴任已經過去半月有餘,崔櫻的封號也下來了,除此以外伴隨的還有各種賞賜。

別的鄉君的賞賜是什麽樣的,崔櫻不知道,但她想應該是不會出現需要鄉君親自雕琢的玉料的,這種沒雕好的東西再名貴,就相當於一堆珠寶裏多出來的大石頭。

突兀又怪異,讓人難以領會,莫名其妙。

崔櫻詫異過後,還是接受了這樣奇怪的東西,她想正好大母壽宴也快了,可以用來雕塑成祝壽禮送給餘氏。

有了事情做,崔櫻因崔珣離開京畿的愁緒也少了許多,她漸漸淡忘了離別時難過不舍的心情。

當朱墨提著餵過食的鸚哥進來添樂子時,無意間提起夥房下人為了過節采購了許多紅豆,崔櫻才恍惚地問:“今日是什麽日子?”

朱墨:“處暑都過去了,而今白露,再過些天就該過團圓節了。”

崔櫻逗鳥的手一頓,那的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她跟賀蘭霆迄今為止都沒有再見過面,一方面是賀蘭霆忙,另一方是崔櫻沈靜在崔珣去靈州的憂傷中,沒有心思和他往來。

吃飽喝水的鸚哥忽地對崔櫻叫了幾聲,“阿奴,阿奴。”

崔櫻霎時吃楞住。

落繽訓道:“好大膽的畜生,誰教你這麽叫的。”

玄鳳頭頂的鳥毛隨著它的小腦袋晃來晃去,豆大漆黑的小眼珠靈動無比。

落繽越是訓它,這只鸚哥叫得越歡。“乖阿奴。”

“阿奴。”

“討歡心。”

這明顯不是下面人教出來的,但一只鳥又怎麽會知道崔櫻的閨名,想想背後的人不言而喻。

崔櫻眼神不好意思地閃躲,莫名感到面熱地輕輕抱怨道:“這是哪裏學的,怎麽從未聽見過。”

什麽乖阿奴,像這種稱呼,也只有她跟賀蘭霆在情到濃時才聽到過,這鸚哥還學得特別像,讓崔櫻成功回憶起和對方溫存的時光。

朱墨提著鳥籠走到門口,在崔櫻將她叫住後回頭。

只見那張芙蓉面上染著動人的紅暈,“替我傳個信吧,團圓節那天晚上,他要是不忙的話,我想約他賞街市上的燈火。我會戴上面具,他要是擔心會被人瞧見,去河岸邊找一處人少的地方燃燈也好。”

當她聽見府裏采來了紅豆,她就已經開始想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