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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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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霆找過來時,崔櫻與她的那個婢女正在園林的一方空地上投壺,搦腰擢步,笑靨如花。

之前被燎起來的火,隱隱出現重燃之意。

他沒遮掩,身影很快就被發現了。

崔櫻臉上的笑瞬間淡了許多,微微的,整個人都看上去有些不那麽得勁了,添了一絲漫不經心。

賀蘭霆狀似無意地走近她,餘光掃過地上七零八落的翎羽箭,發現壺口到現在都只投進去兩三支,冷漠的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評判了句:太弱。

崔櫻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崔櫻,連玩個簡單的游戲,都彰顯出她的無能和嬌弱。

他在投壺的面前站定,一根翎羽箭朝他丟來,驚了一旁的落繽,還驚了跟在賀蘭霆身後的魏科。

只有賀蘭霆熄了一腔焰火,斂眸抿唇,容色如常,頗為鎮定地將目光從地上,挪到狀作不小心失手的崔櫻身上。

“崔櫻。”

“落繽。”

崔櫻在賀蘭霆開口念她的名字時,也跟著開口,“不玩這個了,我們換一個。”

她這副做派所有人前所未見,絕無僅有的大膽。

任是落繽跟在她身邊,打小伺候她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崔櫻這種態度,那可是儲君啊,是太子啊。

女郎現在可是將他的臉面踩在了地上。

“楞著做什麽呀,落繽,走了,方才那個侍女說,裏頭有一方水榭,可以垂釣對不對。那我們去釣魚吧。”

“女,女郎。”

落繽不是不願意,她實在是擔心崔櫻會因此得罪賀蘭霆。

太子在旁邊的威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未必女郎查無所覺?她為此捏了一把汗。

崔櫻淡淡一笑:“好罷,你留在這裏,我自個兒過去。”

落繽:“不,奴婢要跟女郎一起。”

崔櫻丟下手裏還沒投完的箭,掏出帕子沾了沾微微出汗的粉白香腮,“走了。”

賀蘭霆被她視若無睹地落下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崔櫻,偏頭冷臉覆雜無比地盯著她走過。

她到底怎麽了,看見他幫樊懿月過生,難道令她這般生氣放不下?

氣得她膽大妄為的,竟然用這種恃寵而驕的態度對待他。

魏科慌張地道:“殿下。”

賀蘭霆冷漠英俊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迷惘糾結,他沈沈得略帶不虞地問:“孤來這裏,對她來說就是十惡不赦的事,是嗎?”

魏科滿目驚愕,未曾想過太子會問他這種問題。

魏科犯難地道:“屬下……也未曾,咳,未曾婚配,不知她們女郎是怎麽想的。也許哄一哄就好了?”

賀蘭霆:“哄?”

他冷聲問:“孤為何要哄她。”

他做錯了什麽事,需要哄崔櫻,樊懿月的生辰宴看在往日情分上他難道不該來。

就算他來了,他與她也沒有絲毫逾矩的地方,崔櫻生什麽氣?

魏科:“會不會,是貴女看見殿下與他人在一起吃味了,心裏難受,才發脾氣……女郎不都這麽嬌慣嗎,也許崔貴女不是生氣,是在向殿下撒嬌。”

賀蘭霆沈默。

過了會,“你覺得孤會信嗎。”

與其懷疑,不如問個究竟。

賀蘭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又在榭臺找到了崔櫻。

在看清她的模樣時,賀蘭霆呵聲讓魏科站住,“你就待在這。”

他眼也不眨地望著脫了鞋履羅襪,趴在榭臺,半撐著手的崔櫻,說要垂釣的人,此刻卻在戲水。

白嫩的雙足擡到半空,如蜻蜓點水晃蕩著,一旁的婢女跪坐著,將她的東西收攏到身旁。

“落繽,快瞧,這有條銀尾。”

崔櫻的嬌媚的聲音軟軟響起,她驀然回頭,目波澄鮮,眉嫵連卷。

落繽匍匐在地,以頭點地對賀蘭霆行拜禮。

他居高臨下凝視崔櫻,鞋履合縫嚴密地踩在她裙擺上,雙眼暗火簇動,侵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再跑,看看。”

“……”

崔櫻側腰仰著後半身,衣裳下臀線玲瓏曼妙。

賀蘭霆動也不動的踩著她的衣角,她自然就起不了身,也跑不了,反而因為這些動作,讓衣物纏得更緊了。

她無視著賀蘭霆的眼睛裏,終於又有了他的身影,清冷的眸子漸漸染上薄怒。

崔櫻試圖去推他的腿,碰到對方鞋靴,只覺得硬邦邦的,面前的賀蘭霆像座難以撼動的大山一般。“你。”

崔櫻目光濕潤火亮,賀蘭霆好整以暇欣賞。

他站在她的身後側,崔櫻身形嬌軟削痩,手臂根本沒那麽長,能碰到他的鞋頭就算不錯了,看她使勁推拒,眼裏透著堅韌不屈,咬著艷紅的嘴唇,當下目不轉睛。

崔櫻一聲嬌嗔,“你,走開。”手上揮舞的動作跟趕蒼蠅般,有著對賀蘭霆的厭煩不耐。

“你想怎麽樣?”

她累得氣喘籲籲,頭挨著手肘,偏著耗費完力氣變得通紅的臉。

賀蘭霆看她在他眼前,躺在榭臺上掙紮,對她生出的大半怒氣就陡然消失殆盡,被甩臉子,被橫眉冷對,被視若無睹,都好似抵不過她嬌嫵的不甘不願的情態。

他沒錯過她眼中閃過的一絲委屈跟怨恨之意,聲線沈穩,有著自己的考量反問道:“這句話,應當是孤問你。崔櫻,孤哪裏得罪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隨著他的話一出,崔櫻剛剛還紅透的臉面,霎時褪去桃花般的血色,眼神幽幽,柳眉顰蹙,我見猶憐地看著他。

很快地,一行清透濕潤的淚珠從她眼角處滑落,從面龐到秀氣的下巴,啪嗒滴落在灰色的地面上。

賀蘭霆回過神時,他已經收回腳,半蹲下身,手指放在崔櫻下巴處,卻沒來得及接住那滴透明的眼淚。

崔櫻此時一看就是受盡委屈,被他的話問到傷心處的樣子。

可他剛才不過是反問她一句,其他的話還什麽都沒說,她有什麽好傷心的。

賀蘭霆視線冷厲了一瞬,他看起來有些兇的樣子,語氣未見絲毫溫柔地問:“孤並沒對你惡言相加,你落什麽淚。是因為孤,還是有除孤以外的人對你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他快速回想,腦中浮現崔櫻跟人走到一旁,單獨說話的畫面。

捏著崔櫻下巴,肯定詢問:“是妙善?”

不過三言兩語,賀蘭霆此時已經猜測出大概是怎麽回事了。

崔櫻在初始看到他時,還只是神色玩味,面帶嘲弄。

是在與妙善說過話,回來在向樊懿月祝賀以後,她對他整個臉就垮下去了。

開始時,賀蘭霆還可以將她這種情況,當作是為了彼此避嫌,她顏面薄,看重聲譽,才故意做出兩人都不熟的樣子,保持著宛如陌生人的距離。

後來她從他身旁走過,還故意“嘖”一聲時,賀蘭霆就反應過來情況不對了,應當不止是要與他避嫌這麽簡單。

現在知道了,她定然是在誰那受了什麽氣,加上前因後果,就把氣都挪到他這來撒了。

一點也不知尊卑,忘了分寸。

賀蘭霆:“她跟你說什麽了。”

想不到賀蘭霆這麽快就弄清楚緣由,崔櫻心裏微訝,嘴卻閉得緊緊的。

她哪有臉跟他說,自己是聽了他皇妹妙善公主的話,被傷到了,所以連帶將他埋怨上了,才不高興,才難過的。

都怪他,要是他不這麽惡劣地作弄她,不仔細問她緣由,她也不會因為他短短一兩句話,就惹得眼皮子淺的,一下流淚了。

想當初她跟他清清白白,後來一步一步就走錯路了,各種威逼利誘,不也都是他幹的好事。

賀蘭霆捏痛了她的下巴,崔櫻皺眉反抗,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腕肉裏。

“不要你管。”

崔櫻吐著嫣紅的舌頭,忍痛道:“我和你不過就是皮肉上的那點幹系,哪需你對我問東問西,我就是受了委屈,哭了,又與你何幹。”

即使她對他說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又能怎麽樣。

她落入今天背德令人不齒的境地,不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賀蘭霆松開些力道,崔櫻下巴上出現了一抹粉紅的印記,她喘息著,一手撐地,一手揮開他的手,從地上爬起身。

然而,在她走過他身旁時,被一只大手摟腰撈了回來。

賀蘭霆從她背後抱住她,俯身把臉埋在她的肩頸處,在察覺到崔櫻楞怔忘了動彈時,道:“哪裏不相幹。”

“你就在孤懷裏,你是孤的人,即使是皮肉幹系,孤也可以憐惜你。”

他摟著她,說話間手指也強硬地與崔櫻十指相扣了,兩只手都是。

這麽熱的天,他也不嫌熱,周圍的風越吹越燥,崔櫻逐漸拉回差點就被他虛假的溫柔蒙騙過去的神智,“你,你不要胡……”

無疑,賀蘭霆說的話現實又動人。

就好像他真的愛憐她一樣,但是真正愛憐一個人,他會說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嗎。

崔櫻被他抱得死死的,周圍的人都退了個幹凈。

“跟孤說說,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為了讓崔櫻服軟,賀蘭霆不惜含住她的耳根,“嗯?”

恰巧耳根是崔櫻感到癢的地方之一,她左右閃躲,都避不開賀蘭霆的騷擾。

崔櫻急中生智,驚呼一聲,“有人來了。”

賀蘭霆驟然感到腳上一重,崔櫻踩在他鞋履上,光裸的玉足碾壓著他的腳背,趁他松手時,彎身從他懷裏難得輕盈地鉆了出去。

賀蘭霆一時抱了個空。

崔櫻艷麗嬌嫩的面容上淚痕還未幹透,雙足未著一物,她忌憚地瞪著賀蘭霆,忽而提起裙擺,轉身打著赤腳奔跑離開。

她躲進了水榭旁的屋內,在把門關上前那一刻,賀蘭霆成功阻攔,躋身進去。

在遠處廊檐下,一雙正在偷看的眼睛除了震驚,就只剩下怨毒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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