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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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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世我要先找到她◎

屋外的星子閃爍不定,隔了千萬年般遙遠的距離。偶爾有螢蟲落入,驚擾了夜間安靜的時光。有山林間不知名野獸的嚎叫聲,夾雜在時有時無的夜風中,忽遠又忽近。

人間是寒冬,北風呼嘯,寒氣透過窗縫,讓空氣也結了一層冰霜。但姜見青並不冷,她睡得極不安穩,因為疼痛,不停有細汗從身上冒出來,碎發形成淺淺的幾縷,胡亂地散著。

仿佛做了噩夢,她驀然蹙眉,隨後弓起身子緊緊抱住自己。應如流輕輕一拂手,她稍稍松了一口氣,再之後一夜安睡。

在露水打濕屋檐的早晨,姜見青睜開眼。陽光從窗欞透過來,溫柔地籠罩在青衣男子身側。他安靜地坐在桌子前,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這一幕仿佛似曾相似,又像是期待了千千萬萬年,姜見青的心中被一股莫名的巨大喜悅與酸楚同時包裹,甚至在她沒來得及做出其他任何反應之前,驀然地留下兩行清淚。

我這是怎麽了……

她慌亂地擦幹眼淚,再擡眼時,一張清俊的帶著笑意的臉撞入雙眸。

說不清這個人到底什麽表情,一雙深邃的眼睛微微蹙起,還帶有看好像的戲謔。他望著她,像是深情,又像是責怪,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寂寥。

莫名其妙地,姜見青又流了一臉的淚。

她有些慌亂地解釋,“我不知道怎麽了,看到你的那一瞬,我好像莫名其妙想起很多不好的事。”

仿佛一輩子的光陰就突然流走,卻還沒來得及抓住他的手,一轉眼,所有的欣喜與心動被迫戛然而止,沒有重頭再來,也沒有來日方長,就眼睜睜看著這個人走遠,連道別都來不及。

我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姜見青搖搖頭,望著男子深邃的目光,道,“不好意思啊,嚇到你了。”

應如流望著姜見青,從她清醒到現在,她所有的情緒波動他都望在眼中。從虛空孕育的小世界回來,他多了一種能力,能感知周圍所有細小靈力的波動。

這種能力在曾經的神族身上才有。

或許說,在虛空的這些年,在堂皇山神火的孕育之下,他也由當年被末回折磨得千瘡百孔的殘軀變為現在的神族。

說到堂皇山神意,應如流微不可見地眨了一下眼。那時姜見青為了教他認七色,給堂皇山神意投了不少靈脈,一直到神火變為橙黃色為止。

神火在高階時,可顯示低階顏色,但反之不行。在橙黃色時,可以顯示除紅色之外的所有顏色,姜見青在教會他顏色後,將這可遇不可求的神意送給了他。

於她而言,天之極有自我神意便夠了,一山不容二虎。之後這神意便一直藏在應如流的芥子中。

也正是因為神意存在,他才能從澎湃的小世界中活下來,並依靠這神意的控制與協調,將未成形的小世界重新孕育成新的大陸。

姜見青認為自己是因為受過雷劫,造成很大後遺癥,並沒有想到這是自己封存起來的記憶所帶來的的異常。

她望著應如流,想著自己是在找草藥的路上昏迷過去的。果然,應如流道,“我在後山的路上碰到了你,你昏迷不醒,我便將你帶回來了。”

姜見青微微一撇嘴,什麽人都敢往家帶,萬一她是壞人怎麽辦。得虧是她,要是隔壁山上的小青,早就將這個俊俏白凈的書生給吞了。

不過這書生長得是真的好看啊。姜見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越看越喜歡。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不對,也見過好看的,他們狐族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囊。

但是怎麽說呢,沒有這個人一見如故。

這個人一見,她心裏好像就被什麽填滿了,滿心的都是喜愛。

應如流安靜觀察著她的表演,直到她說出了那句,“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還願公子垂憐。”

姜見青說著話也不是憑空的,實在是這個男人長得太好看了,俊俏,她喜歡!

應如流安靜地望著她表演,心想我在異世漂泊千萬年,你倒好,替身文學玩得一套一套的。越想越憋屈,於是在姜見青媚眼如絲的目光中,他拎著她,扔了出去。

滾了一身枯草的姜見青:“?”

餵,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呀!

姜見青惱怒地在墻外轉了半圈,見男子還沒有松口的意思,好生氣憤。真是不識擡舉!想她五蓮山最美的狐仙,相貌美得隔壁山頭的小青嫉妒得眼都青了,你一個只會之乎者也的窮酸書生,居然這麽不待見我!

不過沒關系,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愛上我的。

一連數月,姜見青每晚都打扮得美美的,跑去書生家屋前屋後獻殷勤。書生姓張,大家都叫他張生。張生從小無父無母,靠吃百家飯長大。他為人勤快能幹,又寫得一手好字,便靠賣字為生,還經常幫鄉裏鄉親寫信,很是受大家喜歡。

村裏不少人家都看中這個俊俏能幹的小夥子,還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這些妄圖上門提親的人都被姜見青裝神弄鬼嚇走,弄得整個村烏煙瘴氣晚上不敢出門。

為了這個張生,她那是豁出去了不要臉。

小青讓她消停點,哪裏有這麽追男人的。姜見青不以為然,她說女追男隔層紗,你懂什麽,他遲早會上鉤。

小青做了個請的手勢,表示拭目以待。

直到這天,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姜見青在張生家前徘徊了很久,看到張生鬼鬼祟祟地在院子裏做什麽,似乎想進去,又被什麽力量往外推。

姜見青十分欣喜,眼巴巴地湊在他面前,但是定睛一看,發現這個人不是張生。但是他長得很像張生。

姜見青很戒備,“你是哪個?”

月光從天際傾瀉而下,銀練萬裏,星空澄澈得仿若被清洗過一般,幹凈地映照在女子的雙瞳中,越發襯托出她的精致與秀麗。

元跡微微蹙眉,他望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想起初見她的清晨。

一如她此刻,無暇而曼麗。

元跡是帶著記憶輪回的,是他自己答應姜逢淵的交易。他有私心,認為姜見青對自己和對其他人是不同的,她總會有那麽一點喜歡自己。他自欺欺人很久很久,終於在姜見青對應如流的態度上明白了一切。

在見到應如流的那一刻,也明白為何姜見青會對自己不同。

但此刻,孤傲冷漠的元跡神君卻仍想自欺欺人到底,直到姜見青發現了不對勁,他才沈默了一下,解釋道,“我是張生。”

“的弟弟。”見姜見青不信,他幹巴巴地補了一句。

但問題是他才應該是張生啊,他去司命殿換的命格,也是他去月老殿牽的姻緣線,怎奈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呢!

張生的弟弟?這些天姜見青一直繞著張生轉,沒聽說過他有個弟弟。

這張生弟弟望著她,目光深沈,這感覺讓姜見青很不舒服,因為弟弟這目光,和她看張生很像。

就像在看陌生的愛人。

張生弟弟望著她,深沈的目光中,姜見青和月光都映在裏面,仿若一幅畫。他道,“其實你昏迷不醒的那晚是我救你回來的,我擔心了你一晚上,怕你難受怕你痛苦。”

他忽然想起姜見青對應如流說願以身相許之類的話,道,“我救你了!是我在山路看到你,將你背回來,細心照顧,一直到你醒來。”

啊?

原來如此啊。

姜見青心裏還想呢,就憑著張生那冷死人不償命的性格,怎麽那麽好心,那麽細心照顧她呢!原來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呀。

於是在元跡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姜見青握著拳頭十分誠懇道,“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來世當牛做馬,才能報答您的恩情!”

元跡:?

什麽情況?

為什麽他和應如流的待遇不一樣,為什麽應如流是以身相許,到他就是當牛做馬?誰要她當牛做馬啊,他想要的是她呀!

你懂不懂啊!

另一邊,張生起身倒水,就幽幽地朝遠處望了一眼,姜見青立刻轉過身去,仿佛向日葵見到了太陽一樣,眼睛都笑彎了,“啊,你看到我啦,我又來找你玩了!”

區別待遇不要太明顯!

應如流望著他,靠在門前的木欄上,對著元跡露了個挑釁的笑。

他擡手撈過姜見青,摘去她因為在山林裏亂竄落在發梢的枯葉,淡淡道,“以後這麽晚就不要過來了,免得這麽晚我還要起來開門。”

“而且,這麽晚了,你一個人過來很不安全,容易遇到些奇怪的東西。以後想來早一些。”

姜見青眨眨眼,乖巧地望著他。

向來冷清不喜吵鬧的小神女,在男子寫字的時候慢慢地昏睡過去。應如流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姜見青睡覺的時候很不安穩,這和很多年前不同,那時候她煩心事不多,什麽事都看得開,再難過的事吃一頓睡一場也就過去了。

姜見青睡得懵懵懂懂時睜眼,餘光中看到應如流,忽然又流下兩行淚。含糊地說了句“怎麽看見你就很難過。”

既開心又難過。

應如流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淚珠,責怪自己真是個混蛋,這麽多年混球的脾氣不減反長,他跟她慪什麽氣呢?

看到她這麽傷心,他簡直心都要碎了。

這些年,她不好過吧。

應如流摩挲著姜見青的臉,“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麽傷心了。”

燈光如豆,璧人相依,不知不覺地到了天亮,清晨的露水從屋檐上滾落,燭火無言,只流了一夜紅淚。

殊不知,外面有個癡心錯付的大冤種,嫉妒得都快要瘋了。

他握緊了小白的命珠,深吸了一口氣。

沒關系,陰差陽錯而已。下一世,我一定要比你先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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