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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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章）不好看，醜◎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振長翅，引百鳥,為生靈之王,受天地洗禮。
但是姜見青並沒感受到身體有什麽奇怪的變化。背上沒有長翅膀，嘴也沒長出喙，有鳳凰血脈這種說法很難說得通。
難道像堂皇山那團火說的，她的修為被三道封印困住，被天漏滴這麽一攪和，把其他封印也解除了？
也不對，如果解除了封印,那她的修為應該能再突破一個層級，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天漏滴的作用在於消融經脈和修為,但是對一等仙官影響會比普通仙官要小,因為一等仙官有重塑經脈的能力。”應如流看了一下她的手掌，她的掌心很白，掌紋有力,經脈間都充斥著靈氣。
“我想，你恢覆這麽快的原因,應該是和你的體質有關。”
神族對靈力有天然的駕馭能力,自身若有損傷,也可以借助與本體相同的靈力加以修補。不過現在九洲大陸靈力稀薄,她能恢覆得這麽快也確實出人意料。
姜見青心情十分激動,方才揮手之間就能將應如流甩出去，那麽她報這傷體之仇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巫欲那邊怎麽樣了？”
看到應如流臉色稍有凝重,姜見青有些緊張,“他不會沒找到吧？”
“巫欲暫時失去了聯系。”
“他應該不會出事。”姜見青因為受天漏滴的影響，身體太虛弱，不適合長途跋涉，所以給了巫欲手諭。有了姜見青的準許，在天之極，就算神意也不會無緣無故傷他。
應如流道，“除了要給你送凝神丹，我還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你幫李袖治好了？”
“不是。”應如流道，“另一件事。”
應如流取出了在萬尺山水裏李袖讓他們拿下的那一幅畫。李袖神志不清，但是對這副破損的畫有很大的反應。
這副山水畫簡單幾筆勾勒出山水，有破損，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應如流凝重的神情讓姜見青十分疑惑，難道這畫裏有什麽秘密？
一摸這畫，姜見青眼前就現出一大片荒蕪。
這副山水畫是遠山秋景圖，有山有湖有河流，遠山呈秋冬時期山林特有的青黃色，近處有一片湖，水面飄有幾片零落的葉子。
她方才看到的荒山景色，應該就是遠處那座山。
這同樣也是一副萬尺山水，如果細細去看，可以看出這幅畫與南守谷用來困住他們的畫是同一個地方，不過畫的場景不同，南守谷那副畫的視角是山腳的一處題字巨石，而這幅畫的視角是在一個半山腰的一處涼亭。
並且這幅畫畫的景色是秋景，如果不細心比較，根本看不出來它和南守谷那副春景圖是一個地方。
“這幅畫和上一副萬尺山水會不會指向的同一個地方？”
與其說萬尺山水是一幅畫，倒不如說是一個容器，和姜見青的芥子鐲很像，裏面可以容納各類事物，但又比芥子鐲囊括的範圍更廣，甚至活物也可以放進去。
活物也可以放進去？
姜見青和應如流對視一眼，她立刻明白過來，“凰谷把那群姑娘藏到這裏了！”
無論是活人還是生魂，都需要棲身之地，只要存在就會留下蹤影。姜見青之前是見過這一群人的，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但是現在天上地下都找不到，證明他們不在這一片區域。
那麽，就說明他們在某個密閉空間。
還有什麽地方比萬尺山水更密閉，更叫人查不見蹤影呢？
“裴際你已經把人接過去了吧？”
再三確認過結果，姜見青才放下心，提著劍往畫裏走。上一次入畫的經歷讓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這畫裏是長了怪物的，這個怪物還能出畫來攻擊人，並且到現在她仍舊不清楚那兩團黑乎乎的漩渦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相比較上一次，這一次萬尺山水不僅是季節有變化，連氣溫也比平日要低很多，伸手還覺得有些冷。日出前下了一場雨，地上還是濕的。姜見青把劍背在身上，“這裏溫度這麽低，那群姑娘裏有凡人，如果做不好保暖，有可能會被凍死。”
南守黃是個喪心病狂的貨色，以他的手段，將這群姑娘殺了扔在這裏也不是沒有可能。尤其是這裏溫度低，將屍體放在這裏能保存數十天不腐爛，即使是腐爛散出臭味，估計姜見青他們幾個也已經離開了凰谷。
萬尺山水裏時間的流逝速度和外面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她們從凰谷被塞到這幅畫裏前後大概有三天時間，希望時間上能來得及。
從山亭往下有一條羊腸小道，兩邊是茂密的松林，地上鋪了幾層已經腐化了的松針，樹木顏色厚重，秋冬時節的樹林安靜而詭異。
兩個人順著小路往下，在半山腰路就斷了，右側是一處斷崖。這座山很高，斷崖中間飄著細密的雲層，如果不是在這麽詭吊的地方，這一幕還算美景。
往下伸頭看了很久，姜見青才開口，她有些不確定，“你覺不覺得，這裏有點眼熟？”
“嗯。”
這裏和當時在天之極後山他們被困住的一方天地很像。但這裏的山體不呈現透明色，但是很光滑，就像有什麽人特意打磨的一樣，不能攀爬，因為沒有摩擦力站不住，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
到了山谷谷底，姜見青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這個地方就是那個天之極後山那處幻境，但是此處的山脈做工布置更精細，除了光滑不能攀爬的巖壁之外，在幾個隱蔽的區域還掛了十幾個陣法，一旦有人觸碰就會響起警鈴。
兩個人避開那些陷阱到了谷底，這處山體黑灰色，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都是正常的巖石。
之前舒圓缺她們都是在這山體裏面游動的，這次會不會也在這裏面？
姜見青敲了敲石塊，石塊硬度很大，沒辦法穿過去。她問應如流，“你有沒有辦法在這巖石裏挖一條路？”
“不能。”
應如流手心朝上，祭出一個羅盤，此時羅盤不停地轉動，幾乎是前後左右全方位無死角地亂指。
羅盤分為指靈盤和辨靈盤，指靈盤是用來指示所需要找的那一類靈力，並且根據靈力找到靈體方向。辨靈盤的功能相對來說就覆雜一些，是用來辨別目標靈體是兇還是吉，上下左右的方位分別對應大吉、吉、兇、大兇。四個吉兇之間的區域是過渡區域，如大吉和兇最中間的區域表明不兇不吉，無害。大吉和大兇之間有一段區域是混合的，這一段羅盤辨認不出來，高階的靈體能夠隱藏自己的氣息，想要知曉究竟是兇還是吉還需進一步測驗。
姜見青覺得應該不是辨靈盤，但應該也不是指靈盤，這羅盤轉得就和風車似的，這裏哪有那麽多靈體？
但應如流說，“這是指靈盤。”
“？”
“我放了一些魂氣進去，這羅盤可以指世間所有的魂體。”
“……”
山體太高阻擋了大部分的光線，這一處逼仄的山谷又暗又潮，陰測測的風不停從外面湧向中間，帶來潮濕而詭測的氣息。
明明空蕩蕩的，但是羅盤卻四面八方地轉，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姜見青能聽到自己的慢慢加快的心跳聲以及越發急促的呼吸聲，連吹來的風都變得陰冷的。
這裏看上去什麽都沒有，但實際上圍了一圈鬼魅，姜見青甚至覺得此刻有無數鬼轉過身來盯著她，又或者她背後就趴了一個類似舒圓缺的鬼，緊張得手都在抖。
應如流：“……”
“姜見青，你一個神族，萬物之上，你怕鬼？”
就在這時，山上忽然掉下來幾塊碎石，姜見青“啊”地叫一聲，一把薅住應如流胳膊。
“讓開。”
等姜見青躲到他身後，應如流將羅盤呈到半空，指靈盤微弱的亮光將谷底照得異常清明，他伸手將羅盤打散，一陣刺目的光亮之後，原本黑漆漆的山谷呈現透明的琥珀色，而山體裏鑲嵌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像，姜見青認出其中一個，那個人是和她一起泡洗髓池裏的姑娘。
姜見青趴在山上，透過這一層琥珀狀物體也能將裏面看得清清楚楚，“這裏面有活人，我看到了，有的還有呼吸，得趕緊想辦法破開這些山又不傷到她們。”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頭頂上傳來一個陰沈又帶有戲謔的聲音，“你救不了她們，你也會死在這裏。”
姜見青轉頭，就看到站在山谷之上的南守黃，他捏了一下拳，山谷重新暗下來，並開始劇烈震動，琥珀色山體又重新恢覆成黛黑色，而應如流原本給她照明用的法器也全部失靈，這裏和後山當初的情況一模一樣。
南守黃比南守谷警戒心更高，他站在高處並不下來，俯瞰下方如同深井的山谷。他手掌之上呈出一團青褐色的焰火，這焰火不能帶來什麽光線，整個谷底仍舊是黑黢黢的一片，還有種莫名的燥悶。
除此之外，空氣充滿細小的肉眼可見的顆粒，像是大火過境後留下的煙塵，嗆鼻又難聞。
南守黃的手段果然更多，這種毒煙很沈，一直往下墜，很快谷底就沈了一層厚厚黑黑的粉末狀物體。
咳嗽了兩聲後，姜見青立刻往周圍布下一塊透明結界。可能是這一副萬尺山水和上一幅不同，她並沒有在此處有如魚得水的感覺，但南守黃卻很明顯受到壓制，動作比姜見青慢很多，甚至在姜見青結界布好之後才發動了襲擊。
應如流擦手，“這裏交給我，上面那個留給你。”
等這一刻很久了，好不容易來了機會，姜見青可不會放棄。誰還不會放狠話了，“上次是南守谷，這次是你，我的青水劍已經饑渴難耐了。”
應如流皺眉，“不要亂用成語。”
於是姜見青改口，“我饑渴難耐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應如流覺得以後有時間，有必要去天之極給姜見青補一補常識。
南守谷一聲嗤笑，他並不想將這位黃毛丫頭放在眼裏，尤其是聽到她提到南守谷之後，更是不屑。
“姜見青，我奉勸你一句，做人要知道天高地厚。我有的是命陪你玩，但你覺得你有幾條命來葬送？”
什麽叫他有的是命？
姜見青不打算多廢話，現在只想報那修為喪盡之仇，借助兩邊懸崖的符陣跳上山谷，當即一劍落下。劍氣迅猛，驚動了一林山鳥。
這一劍倒是出乎南守黃的意料，他甚至還有些驚訝，這個姜見青是什麽時候恢覆了修為和靈力的。
這讓他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但也僅僅只有一瞬。天漏滴能腐蝕仙族根骨，尤其是下階小仙，就算用奇藥強行恢覆，也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一旦奇藥藥效耗盡，天漏滴便會加倍腐蝕傷者身體，嚴重者會危及生命。
姜見青這種的貨色的，只要遭受反噬，必將五臟俱焚身死道消。
這又讓他有些幸災樂禍，南守黃很想知道奇藥藥效結束，這個不懂規矩的丫頭死狀有多慘。
山谷不斷震蕩，大片大片的碎石滾下，姜見青立刻擡手在山谷半空結出一道結界，防止山谷下的應如流被碎石砸傷。
萬尺山水還是對他有壓制，在這裏他的修為不斷衰退，再過半個時辰恐怕就和凡人無異了。
方才落石太多，姜見青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但谷底卻傳來應如流毫無波瀾的聲音，“我沒事，你管好自己。”
說完話，應如流的表情凝重起來。他擦幹凈手，將一只手放在巖石上，稍微一用力，巖石開始慢慢出現裂縫，隨後裂縫不斷加大，山體裏傳來細弱的哭聲，以及隨著縫隙慢慢漫出來的綠色類似於青瓜汁的液體。
哭聲裏還夾雜著各種古怪的囈語，低沈，詭異，不像是正常人的說話聲。這聲音姜見青也聽到了，她聽不懂，但根據這語調，猜測是威脅恐嚇之類。
而那聲音不停地加快，到某種速度後就像是咒語，聲音細到擾人心神。
與此同時，山谷不斷晃動，那咒語聲又慢慢變成了尖叫，尖細得要刺破人的耳朵。
這種堪稱恐怖的尖叫聲，十裏之外都能收到影響，更別提站在山體裂縫對面的應如流。
山頂之上滾下來一顆巨石，朝著他後背砸來，一道青光攔在山腰，將飛滾的巨石換了一個方向，最後與應如流擦肩而過。
“應如流，你在發什麽呆！”姜見青橫劍擋住南守黃的一道重擊，餘光裏的應如流仍站在原處，腳都沒挪一步。
應如流這種情況很反常，難道是被什麽魘住了？南守黃雖然受到這山水圖的壓制，但修為仍然要高於姜見青，面對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姜見青本就吃力，幾乎很難再騰出手保證應如流的安全。
“應界主你醒醒！”
應如流再睜開眼，面前仍舊是一片混沌，空氣中充斥鮮血、荼煙和泥汙的混合氣味，十分難聞，原本昏暗的山谷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幾十人堆疊的小山。如果是姜見青在這裏，她能很快認出這些都是熟面孔，中間左邊第二個是和她一起泡澡的姑娘。
地上有一灘長長的血跡，已經漫到應如流腳邊，素日愛幹凈的他並沒有厭惡。他望向血跡的源頭，血液正是從人山那裏蔓延過來的，與原先山體裏流出的褐綠色液體痕跡完全重合。
而原本低沈的巫族囈語也變成了淒厲悲慘的哭泣聲，“不要打開，求求，求求你……”
“疼啊，好疼……”
“我們與山已經融為一體了，住手，住手啊……”
“別哭了，他聽不見，你自己自盡說不定還能死得幹脆點。”
“別哭了，吵死了！”
“……”
凰谷不僅將這些人送到萬尺山水中，還做了最後的處理，將這群姑娘化形為山體——這座山是屍山。
正常人用指靈盤就能發現這四面八方都是魂靈——這些人有的已經死去多時了，還留有尚未消散的魂氣，有些人死後不久，還有些人尚且清醒，那些詭異的聲音是從這些活著的人身上發出來的。
凰谷沒來得及處理這些人，直接將活體與死屍堆在一起，並用了幻術。將人群幻化為山體大概是某種巫族秘術，這些人發出的求救聲也變成巫族古語。
因為某種緣故，應如流略懂一些巫語，在聽到那些聲音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不對勁。但在外面的姜見青並不清楚這個事實，不過是眨眼時間，她就發現應如流失蹤了。
亂糟糟的求救聲、哭泣聲、吵鬧聲不絕於耳，但在某一刻，忽然所有的聲音停止，十幾雙眼睛齊刷刷望向前方，應如流聽到有人說，“他好像能看到我們？”
“他能看到我們嗎？”
“你能救我們嗎？”
“求求你，帶我出去，我想回去，我想離開這裏……”
“別哭了，他修為被壓制住了，帶不走我們。”
“……”
這塊人山與山體混為一體，不能強行破開，應如流嘗試了幾次，也沒有將這一群人變回原體。這裏對他的修為有天然的壓制，術法施展不開，如果強行突破結界，這座人山也會被損毀。
凰谷並不是將這群人藏於山內，而是將這群人直接幻化為山，若真有人在萬尺山水裏發現了這群人，不懂巫術，又或者被被障眼法魘住，就會以為這群人在山體之中，從而去破壞山體而一旦山裂，所有人也會隨之幻滅。
應如流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再睜眼時，面前的一片混沌又重新歸位。聳立在眼前的，仍然是黑乎乎高聳入雲的山峰，原本七嘴八舌夾雜著細碎哭聲的對話也不再出現，重新響徹在耳端的仍舊是越發刺耳的且帶有威懾性質的恐嚇聲。
他重新站定，便聽到“砰”的一聲，一團青綠從山峰之上滾落下來。姜見青滿身是傷，臉上掛著兩道血痕，長長的睫毛黏在臉上，因為滾得比較兇猛，衣袖上沾滿了汙泥。
姜見青的修為要比南守黃低半個周天，一個周天相當於十倍修為，即使南守黃修為被壓制到不及以前一半，打姜見青也是綽綽有餘的。
單純武力比拼，姜見青幾乎無異於以卵擊石，但作為昭族後輩，她從小就被各種天材地寶供著，耐力十分強勁。在各種助力下，她不僅和南守黃打了個平手，而且隱隱有越戰越勇的趨勢。
姜見青周測散出微弱的綠光，應如流看出來不久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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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修為會再升一步。
摔滾下來的姜見青懵了一瞬，重新清醒過來，她撐著劍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
應如流想伸手去扶，最終還是忍住。
罵了句臟話後，姜見青擡手一通亂抹，原本只有兩道的血痕被糊得滿臉都是，有的地方血跡已經幹涸，留下深紅的痕跡。她撐著劍爬起來，望著吊在半山腰的南守黃，隨後慢慢擡起了手。
沒有舉劍，而是比了個中指。
應如流：“……”你可以永遠相信姜見青激怒人的本領。
這種侮辱比挑釁和破口大罵更讓南守黃憤怒，他原本插在半空中借以穩住身體的長劍莫名顫抖，南守黃猛地拔.出劍，順著光滑的山體飛撲落地。
姜見青註意到，他原本插劍的地方留下一串濃厚的綠色液體。
南守黃傷得也很重，左手幾乎完全骨折，胸口和肩膀兩處都留有見骨的血痕。他舔了一口手背上的血，雙眼通紅，“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但是這一次，我可不會讓你們活著逃出這裏。”
驍勇好戰的血性被激發的昭族小神女冷冷一笑，將中指改成小指，並比了個向下的姿勢，“你和你弟那個殘廢一樣，都是這個。”
不枉費這些年服用的各類強身健體的靈丹妙藥，姜見青在修為和南守黃打成平手的情況下，明顯比他撐得更久。
她拖著劍往前走，劍體上裹滿鮮血，還沾了許多細小的黑灰色沙粒。雖然渾身臟汙，但姜見青能明顯感到青水的歡快，畢竟是她的本命劍，骨子裏還透露著和昭族一樣的血性，這是這麽多年來它第一次打得如此盡興。
姜見青甚至能得出青水的囂張。
“等一等。”再次摔倒在地的南守黃擡手做出了一個“止步”的手勢，“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姜見青太不簡單了，現在他已經確定她不是靠嗑.藥來擺脫天漏滴的損傷，而是她本身就有對抗各種外物損害的能力，加上她出手就是飛魂桃木、滅魂針之類的神品法器，這讓他心中壓制依舊的擔憂又重新浮上心頭。
姜見青雙眼通紅，不知道是額頭上的血流進了眼裏，還是殺紅了眼，“我是你祖宗見了都要跪下的人。”
——難道是神族？！
果然如此！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絕對是天之極那個神秘無比深入簡出的小神女，現有神族唯一的後裔。
頭一次感受到被碾壓的窒息，原來趾高氣昂的凰谷神主仿佛一只鬥敗的公雞，“姜小神女，一切都是誤會，您聽我解釋！”
南守黃顫巍巍爬起來，又單腿跪在地上，以無比虔誠的目光凝視姜見青，“小神女，一切都不是表象這樣，我也是被迫的。”
背後穿來應如流的聲音，“別看他眼睛。”
姜見青一個激靈醒過來，再睜眼，南守黃已經飛竄出去老遠。
南守黃和之前凰谷的那個藍衣一樣，都會使控制人心神的魅術。姜見青背起劍，拔腿就追，應如流道，“芥子鐲借我。”
“？”
應如流伸出手，“給我。”
空氣又開始充斥濃厚的煙味兒，南守黃出去後便要將這幅畫毀壞，姜見青來不及多想便將芥子鐲脫下來扔給應如流。隨後應如流把裏面的東西一掃而盡，面對姜見青驚詫的目光，他道，“回去同你解釋。”
將姜見青所有的東西轉移到自己的芥子戒中，應如流又將兩個相互纏繞的纖細圓環拋至半空，山間立刻透亮，被一團柔和的青綠光澤包圍。
姜見青口中“你不是有芥子”這句話還沒問出來，就看到應如流將面前的整座山拔起，隨後投入鐲子內部。他拉住姜見青，借助李袖讓他們拿的那一副山水圖順利脫離原畫。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多餘浪費的時間。姜見青心神未定，但她沒有多問，提起腳一腳踹翻前面扶著柳樹大喘氣的南守黃，聽著他“咕咚”一聲沈入天漏滴。
這家夥以為自己逃的很隱蔽，卻沒想到他們也有一副完全可以隨意進出的萬尺山水，所以並沒料到姜見青也跟著出來，還正巧站在他身後。
一頭紮進湖裏，大量帶著鹹味的清水從鼻腔湧入肺部，鼻腔的粘膜立刻感受到無比辛辣。姜見青這一腳十分迅猛，沒有半分拖泥帶水，南守黃猝不及防，屏住呼吸之間已經吸入了兩大口天漏滴。
他低聲罵了兩句臟話，立刻穩住呼吸，浮起身體向岸邊游去。但是姜見青不給他這個機會，等他冒出頭，一腳踩在他臉上，又把他按了下去。
讓他之前把她往這湖裏按，今天他也享受到這個滋味了吧？
姜見青自己虛飄在湖上，避免被天漏滴沾到，雖然這水不能對她怎麽樣，但是在碰到皮膚的那一瞬還是很不舒服。
在水裏泡了很久的南守黃動作慢慢緩下來，即使是在這種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姜見青還不忘激起憤怒，“你看你這臉，剛好跟我的腳一樣大。”
應如流：“……”
不要隨便惹姜見青，她脾氣不好，很記仇，一旦有反身的機會，她是半點顏面不給對方留。
原本接近不動的南守黃又猛地掙紮兩下，姜見青一腳給他又蹬到湖裏，懸在半空死死扣住他的腦袋。
“行了，他修為廢盡後就撈起來吧。”應如流看了一眼遠處慢慢湧過來的火把，“留他還有用。”
姜見青清洗完並包紮好傷口時，天族十大仙宮的仙官們已經陸陸續續聚集到無上宮，天君也收到裴際呈上來的有關凰谷羈押凡間三百一十四女子的罪證。
這份罪證記錄是巫欲從天之極取的，一直帶在舒圓缺身上，上面記錄有那些被害女子的性命、來源地和生辰八字，名單共一百一十七人。這是舒圓缺十多年前搜集的，從她出事到現在的這些年，為此喪生的姑娘數目應該還不少，光是姜見青他們在遠山秋景圖裏找到的，就有七十六人。
這些名單，加上巫欲從天之極清點的人數和穹蒼界留有的記錄，共三百多人，但實際上應該不止，有些人還不知道被送到哪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被清理了。
奄奄一息的南守黃癱在地上，因為天漏滴的腐蝕，他現在修為只剩一成。雖然是一等仙官，但他被傷成這樣，恐怕以後也沒辦法再恢覆。
到了這種地步，他甚至還想狡辯，奈何姜見青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證據一環扣一環，除了不能證明南守谷是活人，沒有其他任何可以反駁的疑點。
但南守谷是不是還活著，以及這件事是不是南守谷幹的並不重要，整個凰谷都得為這樁慘案付出代價，包括凰谷的旁支以及依附於凰谷的各大宗門。
凰谷是各大世家中最富有最張揚的一支，勢力可謂是盤根錯節，但這並沒有關系，這棵大樹坍塌，依附於上的各種生物也會遭受幾近毀滅性的打擊，不管是鳥獸，還是蟲子、菟絲子。
姜見青叮囑裴際關註這件事的後續。這件事顯露於外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目前牽扯這件事的看上去只是南守黃南守谷這兄弟倆，但她隱隱覺得不止於此。
南守谷死而覆生的秘密、萬尺山水裏酣睡並一直跟著他們的那只黑色漩渦，可能不只與凰谷有關。
尤其是之前她還在凰谷門口看到長嶺雲家天如鏡一群人，這件事，或多或少還牽扯到其他仙門世家。
應如流給李袖施完針，姜見青看她不醒，又將她收回到水火傘中。但這次她沒有將水火傘放回芥子鐲，並來來回回看了一遍芥子鐲內部，最後猶豫地將其放下。
芥子鐲裏的山被應如流取出來了，她詫異地看著那聳入雲霄的小山慢慢變成了一堆人。裏面有些人已經腐爛，最嚴重的只剩下白骨，但還有十幾個人活著，活著的人被裴際送去醫官那裏，死者也被送去生死閣進行清理辨認。
姜見青的芥子鐲被清洗幹凈，但是她心裏還是有些毛毛的，應如流看她一眼，“你之前不是往芥子裏放過屍體？”
“放過是放過。”姜見青臉色糾結，“但是我就放過幾個，而且是有單獨的隔間，並且也只放在其中一邊，不會讓我整個芥子都被放滿。”
雖然她不像應如流那麽愛幹凈，但好歹也是個正常人，她還喜歡往芥子鐲裏面放吃的，這下還怎麽吃啊。
狗應如流，他愛幹凈，不舍得用自己的東西，就用她的。
看到姜見青幽幽的目光，應如流道，“我不用自己的芥子，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我的芥子裝不下一座山。”
被巫術轉換後的山峰卻直入雲霄，姜見青芥子鐲內部空間很大，兩個鐲子之間能夠相互連通，將那座山裝下後還留了一小半空餘的地方。
“哦，這樣啊。”
姜見青低眼看了一下鐲子，銀色的鐲子散出溫和的光，這個鐲子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戴上了，怎麽著也都有感情。她摸了摸鐲子，猶豫了一刻，還是將它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口袋中。
一枚銀質的戒指被推到她眼前。
姜見青疑惑地望著應如流，應如流放開手，“先用我的，等回了穹蒼界，我賠你一個。”
應如流的芥子和她的材質很像，都是銀質，同樣是神品。芥子戒做工很精致，上面有雲形圖案，象征著穹蒼界本體。
應如流的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但男子的骨骼與女子骨骼有天然的區別，尤其是骨架纖細的姜見青，戴在應如流食指上的戒指，戴在她的拇指上也很松。
她戴上拇指又摘下，又戴上食指，反反覆覆幾次。
“我知道了。”姜見青找出一條紅繩，穿過戒指後戴在自己脖子上當成吊墜。
尺寸剛剛好。戒指她戴著大了，做墜子非常完美。
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姜見青十分滿意，她轉過頭問應如流，“怎麽樣？”
姜見青今日穿了一套淺綠的訶子裙，這個顏色很挑人，但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適，越發顯得她白皙秀氣。腰身用鵝黃色長帶緊束，大袖衣披在身上，身形很好，凹凸有致，鎖骨剔透，芥子戒掛在脖子上，不僅不違和，還別有一番風味。
她離得很近，應如流甚至能聞到袖間氤氳的體香，俯身的瞬間，芥子戒吊在半空，隨著清風輕輕晃動。
男子別過頭，不自在地喝了口茶。
姜見青：“好看嗎？”
“不好看。”應如流淡淡道，“醜。”
姜見青：“？”
她一臉疑惑。他這人有審美嗎？
沒眼光的家夥，就算是六感恢覆了，也沒有任何情趣而言。
姜見青對著應如流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隨後理了理衣服，特意戴著她的漂亮的新墜子出門。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晚啦，三合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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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振長翅，引百鳥,為生靈之王,受天地洗禮。
但是姜見青並沒感受到身體有什麽奇怪的變化。背上沒有長翅膀，嘴也沒長出喙，有鳳凰血脈這種說法很難說得通。
難道像堂皇山那團火說的，她的修為被三道封印困住，被天漏滴這麽一攪和，把其他封印也解除了？
也不對，如果解除了封印,那她的修為應該能再突破一個層級，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天漏滴的作用在於消融經脈和修為,但是對一等仙官影響會比普通仙官要小,因為一等仙官有重塑經脈的能力。”應如流看了一下她的手掌，她的掌心很白，掌紋有力,經脈間都充斥著靈氣。
“我想，你恢覆這麽快的原因,應該是和你的體質有關。”
神族對靈力有天然的駕馭能力,自身若有損傷,也可以借助與本體相同的靈力加以修補。不過現在九洲大陸靈力稀薄,她能恢覆得這麽快也確實出人意料。
姜見青心情十分激動,方才揮手之間就能將應如流甩出去，那麽她報這傷體之仇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巫欲那邊怎麽樣了？”
看到應如流臉色稍有凝重,姜見青有些緊張,“他不會沒找到吧？”
“巫欲暫時失去了聯系。”
“他應該不會出事。”姜見青因為受天漏滴的影響，身體太虛弱，不適合長途跋涉，所以給了巫欲手諭。有了姜見青的準許，在天之極，就算神意也不會無緣無故傷他。
應如流道，“除了要給你送凝神丹，我還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你幫李袖治好了？”
“不是。”應如流道，“另一件事。”
應如流取出了在萬尺山水裏李袖讓他們拿下的那一幅畫。李袖神志不清，但是對這副破損的畫有很大的反應。
這副山水畫簡單幾筆勾勒出山水，有破損，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應如流凝重的神情讓姜見青十分疑惑，難道這畫裏有什麽秘密？
一摸這畫，姜見青眼前就現出一大片荒蕪。
這副山水畫是遠山秋景圖，有山有湖有河流，遠山呈秋冬時期山林特有的青黃色，近處有一片湖，水面飄有幾片零落的葉子。
她方才看到的荒山景色，應該就是遠處那座山。
這同樣也是一副萬尺山水，如果細細去看，可以看出這幅畫與南守谷用來困住他們的畫是同一個地方，不過畫的場景不同，南守谷那副畫的視角是山腳的一處題字巨石，而這幅畫的視角是在一個半山腰的一處涼亭。
並且這幅畫畫的景色是秋景，如果不細心比較，根本看不出來它和南守谷那副春景圖是一個地方。
“這幅畫和上一副萬尺山水會不會指向的同一個地方？”
與其說萬尺山水是一幅畫，倒不如說是一個容器，和姜見青的芥子鐲很像，裏面可以容納各類事物，但又比芥子鐲囊括的範圍更廣，甚至活物也可以放進去。
活物也可以放進去？
姜見青和應如流對視一眼，她立刻明白過來，“凰谷把那群姑娘藏到這裏了！”
無論是活人還是生魂，都需要棲身之地，只要存在就會留下蹤影。姜見青之前是見過這一群人的，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但是現在天上地下都找不到，證明他們不在這一片區域。
那麽，就說明他們在某個密閉空間。
還有什麽地方比萬尺山水更密閉，更叫人查不見蹤影呢？
“裴際你已經把人接過去了吧？”
再三確認過結果，姜見青才放下心，提著劍往畫裏走。上一次入畫的經歷讓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這畫裏是長了怪物的，這個怪物還能出畫來攻擊人，並且到現在她仍舊不清楚那兩團黑乎乎的漩渦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相比較上一次，這一次萬尺山水不僅是季節有變化，連氣溫也比平日要低很多，伸手還覺得有些冷。日出前下了一場雨，地上還是濕的。姜見青把劍背在身上，“這裏溫度這麽低，那群姑娘裏有凡人，如果做不好保暖，有可能會被凍死。”
南守黃是個喪心病狂的貨色，以他的手段，將這群姑娘殺了扔在這裏也不是沒有可能。尤其是這裏溫度低，將屍體放在這裏能保存數十天不腐爛，即使是腐爛散出臭味，估計姜見青他們幾個也已經離開了凰谷。
萬尺山水裏時間的流逝速度和外面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她們從凰谷被塞到這幅畫裏前後大概有三天時間，希望時間上能來得及。
從山亭往下有一條羊腸小道，兩邊是茂密的松林，地上鋪了幾層已經腐化了的松針，樹木顏色厚重，秋冬時節的樹林安靜而詭異。
兩個人順著小路往下，在半山腰路就斷了，右側是一處斷崖。這座山很高，斷崖中間飄著細密的雲層，如果不是在這麽詭吊的地方，這一幕還算美景。
往下伸頭看了很久，姜見青才開口，她有些不確定，“你覺不覺得，這裏有點眼熟？”
“嗯。”
這裏和當時在天之極後山他們被困住的一方天地很像。但這裏的山體不呈現透明色，但是很光滑，就像有什麽人特意打磨的一樣，不能攀爬，因為沒有摩擦力站不住，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
到了山谷谷底，姜見青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這個地方就是那個天之極後山那處幻境，但是此處的山脈做工布置更精細，除了光滑不能攀爬的巖壁之外，在幾個隱蔽的區域還掛了十幾個陣法，一旦有人觸碰就會響起警鈴。
兩個人避開那些陷阱到了谷底，這處山體黑灰色，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都是正常的巖石。
之前舒圓缺她們都是在這山體裏面游動的，這次會不會也在這裏面？
姜見青敲了敲石塊，石塊硬度很大，沒辦法穿過去。她問應如流，“你有沒有辦法在這巖石裏挖一條路？”
“不能。”
應如流手心朝上，祭出一個羅盤，此時羅盤不停地轉動，幾乎是前後左右全方位無死角地亂指。
羅盤分為指靈盤和辨靈盤，指靈盤是用來指示所需要找的那一類靈力，並且根據靈力找到靈體方向。辨靈盤的功能相對來說就覆雜一些，是用來辨別目標靈體是兇還是吉，上下左右的方位分別對應大吉、吉、兇、大兇。四個吉兇之間的區域是過渡區域，如大吉和兇最中間的區域表明不兇不吉，無害。大吉和大兇之間有一段區域是混合的，這一段羅盤辨認不出來，高階的靈體能夠隱藏自己的氣息，想要知曉究竟是兇還是吉還需進一步測驗。
姜見青覺得應該不是辨靈盤，但應該也不是指靈盤，這羅盤轉得就和風車似的，這裏哪有那麽多靈體？
但應如流說，“這是指靈盤。”
“？”
“我放了一些魂氣進去，這羅盤可以指世間所有的魂體。”
“……”
山體太高阻擋了大部分的光線，這一處逼仄的山谷又暗又潮，陰測測的風不停從外面湧向中間，帶來潮濕而詭測的氣息。
明明空蕩蕩的，但是羅盤卻四面八方地轉，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姜見青能聽到自己的慢慢加快的心跳聲以及越發急促的呼吸聲，連吹來的風都變得陰冷的。
這裏看上去什麽都沒有，但實際上圍了一圈鬼魅，姜見青甚至覺得此刻有無數鬼轉過身來盯著她，又或者她背後就趴了一個類似舒圓缺的鬼，緊張得手都在抖。
應如流：“……”
“姜見青，你一個神族，萬物之上，你怕鬼？”
就在這時，山上忽然掉下來幾塊碎石，姜見青“啊”地叫一聲，一把薅住應如流胳膊。
“讓開。”
等姜見青躲到他身後，應如流將羅盤呈到半空，指靈盤微弱的亮光將谷底照得異常清明，他伸手將羅盤打散，一陣刺目的光亮之後，原本黑漆漆的山谷呈現透明的琥珀色，而山體裏鑲嵌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像，姜見青認出其中一個，那個人是和她一起泡洗髓池裏的姑娘。
姜見青趴在山上，透過這一層琥珀狀物體也能將裏面看得清清楚楚，“這裏面有活人，我看到了，有的還有呼吸，得趕緊想辦法破開這些山又不傷到她們。”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頭頂上傳來一個陰沈又帶有戲謔的聲音，“你救不了她們，你也會死在這裏。”
姜見青轉頭，就看到站在山谷之上的南守黃，他捏了一下拳，山谷重新暗下來，並開始劇烈震動，琥珀色山體又重新恢覆成黛黑色，而應如流原本給她照明用的法器也全部失靈，這裏和後山當初的情況一模一樣。
南守黃比南守谷警戒心更高，他站在高處並不下來，俯瞰下方如同深井的山谷。他手掌之上呈出一團青褐色的焰火，這焰火不能帶來什麽光線，整個谷底仍舊是黑黢黢的一片，還有種莫名的燥悶。
除此之外，空氣充滿細小的肉眼可見的顆粒，像是大火過境後留下的煙塵，嗆鼻又難聞。
南守黃的手段果然更多，這種毒煙很沈，一直往下墜，很快谷底就沈了一層厚厚黑黑的粉末狀物體。
咳嗽了兩聲後，姜見青立刻往周圍布下一塊透明結界。可能是這一副萬尺山水和上一幅不同，她並沒有在此處有如魚得水的感覺，但南守黃卻很明顯受到壓制，動作比姜見青慢很多，甚至在姜見青結界布好之後才發動了襲擊。
應如流擦手，“這裏交給我，上面那個留給你。”
等這一刻很久了，好不容易來了機會，姜見青可不會放棄。誰還不會放狠話了，“上次是南守谷，這次是你，我的青水劍已經饑渴難耐了。”
應如流皺眉，“不要亂用成語。”
於是姜見青改口，“我饑渴難耐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應如流覺得以後有時間，有必要去天之極給姜見青補一補常識。
南守谷一聲嗤笑，他並不想將這位黃毛丫頭放在眼裏，尤其是聽到她提到南守谷之後，更是不屑。
“姜見青，我奉勸你一句，做人要知道天高地厚。我有的是命陪你玩，但你覺得你有幾條命來葬送？”
什麽叫他有的是命？
姜見青不打算多廢話，現在只想報那修為喪盡之仇，借助兩邊懸崖的符陣跳上山谷，當即一劍落下。劍氣迅猛，驚動了一林山鳥。
這一劍倒是出乎南守黃的意料，他甚至還有些驚訝，這個姜見青是什麽時候恢覆了修為和靈力的。
這讓他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但也僅僅只有一瞬。天漏滴能腐蝕仙族根骨，尤其是下階小仙，就算用奇藥強行恢覆，也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一旦奇藥藥效耗盡，天漏滴便會加倍腐蝕傷者身體，嚴重者會危及生命。
姜見青這種的貨色的，只要遭受反噬，必將五臟俱焚身死道消。
這又讓他有些幸災樂禍，南守黃很想知道奇藥藥效結束，這個不懂規矩的丫頭死狀有多慘。
山谷不斷震蕩，大片大片的碎石滾下，姜見青立刻擡手在山谷半空結出一道結界，防止山谷下的應如流被碎石砸傷。
萬尺山水還是對他有壓制，在這裏他的修為不斷衰退，再過半個時辰恐怕就和凡人無異了。
方才落石太多，姜見青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但谷底卻傳來應如流毫無波瀾的聲音，“我沒事，你管好自己。”
說完話，應如流的表情凝重起來。他擦幹凈手，將一只手放在巖石上，稍微一用力，巖石開始慢慢出現裂縫，隨後裂縫不斷加大，山體裏傳來細弱的哭聲，以及隨著縫隙慢慢漫出來的綠色類似於青瓜汁的液體。
哭聲裏還夾雜著各種古怪的囈語，低沈，詭異，不像是正常人的說話聲。這聲音姜見青也聽到了，她聽不懂，但根據這語調，猜測是威脅恐嚇之類。
而那聲音不停地加快，到某種速度後就像是咒語，聲音細到擾人心神。
與此同時，山谷不斷晃動，那咒語聲又慢慢變成了尖叫，尖細得要刺破人的耳朵。
這種堪稱恐怖的尖叫聲，十裏之外都能收到影響，更別提站在山體裂縫對面的應如流。
山頂之上滾下來一顆巨石，朝著他後背砸來，一道青光攔在山腰，將飛滾的巨石換了一個方向，最後與應如流擦肩而過。
“應如流，你在發什麽呆！”姜見青橫劍擋住南守黃的一道重擊，餘光裏的應如流仍站在原處，腳都沒挪一步。
應如流這種情況很反常，難道是被什麽魘住了？南守黃雖然受到這山水圖的壓制，但修為仍然要高於姜見青，面對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姜見青本就吃力，幾乎很難再騰出手保證應如流的安全。
“應界主你醒醒！”
應如流再睜開眼，面前仍舊是一片混沌，空氣中充斥鮮血、荼煙和泥汙的混合氣味，十分難聞，原本昏暗的山谷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幾十人堆疊的小山。如果是姜見青在這裏，她能很快認出這些都是熟面孔，中間左邊第二個是和她一起泡澡的姑娘。
地上有一灘長長的血跡，已經漫到應如流腳邊，素日愛幹凈的他並沒有厭惡。他望向血跡的源頭，血液正是從人山那裏蔓延過來的，與原先山體裏流出的褐綠色液體痕跡完全重合。
而原本低沈的巫族囈語也變成了淒厲悲慘的哭泣聲，“不要打開，求求，求求你……”
“疼啊，好疼……”
“我們與山已經融為一體了，住手，住手啊……”
“別哭了，他聽不見，你自己自盡說不定還能死得幹脆點。”
“別哭了，吵死了！”
“……”
凰谷不僅將這些人送到萬尺山水中，還做了最後的處理，將這群姑娘化形為山體——這座山是屍山。
正常人用指靈盤就能發現這四面八方都是魂靈——這些人有的已經死去多時了，還留有尚未消散的魂氣，有些人死後不久，還有些人尚且清醒，那些詭異的聲音是從這些活著的人身上發出來的。
凰谷沒來得及處理這些人，直接將活體與死屍堆在一起，並用了幻術。將人群幻化為山體大概是某種巫族秘術，這些人發出的求救聲也變成巫族古語。
因為某種緣故，應如流略懂一些巫語，在聽到那些聲音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不對勁。但在外面的姜見青並不清楚這個事實，不過是眨眼時間，她就發現應如流失蹤了。
亂糟糟的求救聲、哭泣聲、吵鬧聲不絕於耳，但在某一刻，忽然所有的聲音停止，十幾雙眼睛齊刷刷望向前方，應如流聽到有人說，“他好像能看到我們？”
“他能看到我們嗎？”
“你能救我們嗎？”
“求求你，帶我出去，我想回去，我想離開這裏……”
“別哭了，他修為被壓制住了，帶不走我們。”
“……”
這塊人山與山體混為一體，不能強行破開，應如流嘗試了幾次，也沒有將這一群人變回原體。這裏對他的修為有天然的壓制，術法施展不開，如果強行突破結界，這座人山也會被損毀。
凰谷並不是將這群人藏於山內，而是將這群人直接幻化為山，若真有人在萬尺山水裏發現了這群人，不懂巫術，又或者被被障眼法魘住，就會以為這群人在山體之中，從而去破壞山體而一旦山裂，所有人也會隨之幻滅。
應如流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再睜眼時，面前的一片混沌又重新歸位。聳立在眼前的，仍然是黑乎乎高聳入雲的山峰，原本七嘴八舌夾雜著細碎哭聲的對話也不再出現，重新響徹在耳端的仍舊是越發刺耳的且帶有威懾性質的恐嚇聲。
他重新站定，便聽到“砰”的一聲，一團青綠從山峰之上滾落下來。姜見青滿身是傷，臉上掛著兩道血痕，長長的睫毛黏在臉上，因為滾得比較兇猛，衣袖上沾滿了汙泥。
姜見青的修為要比南守黃低半個周天，一個周天相當於十倍修為，即使南守黃修為被壓制到不及以前一半，打姜見青也是綽綽有餘的。
單純武力比拼，姜見青幾乎無異於以卵擊石，但作為昭族後輩，她從小就被各種天材地寶供著，耐力十分強勁。在各種助力下，她不僅和南守黃打了個平手，而且隱隱有越戰越勇的趨勢。
姜見青周測散出微弱的綠光，應如流看出來不久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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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修為會再升一步。
摔滾下來的姜見青懵了一瞬，重新清醒過來，她撐著劍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
應如流想伸手去扶，最終還是忍住。
罵了句臟話後，姜見青擡手一通亂抹，原本只有兩道的血痕被糊得滿臉都是，有的地方血跡已經幹涸，留下深紅的痕跡。她撐著劍爬起來，望著吊在半山腰的南守黃，隨後慢慢擡起了手。
沒有舉劍，而是比了個中指。
應如流：“……”你可以永遠相信姜見青激怒人的本領。
這種侮辱比挑釁和破口大罵更讓南守黃憤怒，他原本插在半空中借以穩住身體的長劍莫名顫抖，南守黃猛地拔.出劍，順著光滑的山體飛撲落地。
姜見青註意到，他原本插劍的地方留下一串濃厚的綠色液體。
南守黃傷得也很重，左手幾乎完全骨折，胸口和肩膀兩處都留有見骨的血痕。他舔了一口手背上的血，雙眼通紅，“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但是這一次，我可不會讓你們活著逃出這裏。”
驍勇好戰的血性被激發的昭族小神女冷冷一笑，將中指改成小指，並比了個向下的姿勢，“你和你弟那個殘廢一樣，都是這個。”
不枉費這些年服用的各類強身健體的靈丹妙藥，姜見青在修為和南守黃打成平手的情況下，明顯比他撐得更久。
她拖著劍往前走，劍體上裹滿鮮血，還沾了許多細小的黑灰色沙粒。雖然渾身臟汙，但姜見青能明顯感到青水的歡快，畢竟是她的本命劍，骨子裏還透露著和昭族一樣的血性，這是這麽多年來它第一次打得如此盡興。
姜見青甚至能得出青水的囂張。
“等一等。”再次摔倒在地的南守黃擡手做出了一個“止步”的手勢，“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姜見青太不簡單了，現在他已經確定她不是靠嗑.藥來擺脫天漏滴的損傷，而是她本身就有對抗各種外物損害的能力，加上她出手就是飛魂桃木、滅魂針之類的神品法器，這讓他心中壓制依舊的擔憂又重新浮上心頭。
姜見青雙眼通紅，不知道是額頭上的血流進了眼裏，還是殺紅了眼，“我是你祖宗見了都要跪下的人。”
——難道是神族？！
果然如此！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絕對是天之極那個神秘無比深入簡出的小神女，現有神族唯一的後裔。
頭一次感受到被碾壓的窒息，原來趾高氣昂的凰谷神主仿佛一只鬥敗的公雞，“姜小神女，一切都是誤會，您聽我解釋！”
南守黃顫巍巍爬起來，又單腿跪在地上，以無比虔誠的目光凝視姜見青，“小神女，一切都不是表象這樣，我也是被迫的。”
背後穿來應如流的聲音，“別看他眼睛。”
姜見青一個激靈醒過來，再睜眼，南守黃已經飛竄出去老遠。
南守黃和之前凰谷的那個藍衣一樣，都會使控制人心神的魅術。姜見青背起劍，拔腿就追，應如流道，“芥子鐲借我。”
“？”
應如流伸出手，“給我。”
空氣又開始充斥濃厚的煙味兒，南守黃出去後便要將這幅畫毀壞，姜見青來不及多想便將芥子鐲脫下來扔給應如流。隨後應如流把裏面的東西一掃而盡，面對姜見青驚詫的目光，他道，“回去同你解釋。”
將姜見青所有的東西轉移到自己的芥子戒中，應如流又將兩個相互纏繞的纖細圓環拋至半空，山間立刻透亮，被一團柔和的青綠光澤包圍。
姜見青口中“你不是有芥子”這句話還沒問出來，就看到應如流將面前的整座山拔起，隨後投入鐲子內部。他拉住姜見青，借助李袖讓他們拿的那一副山水圖順利脫離原畫。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多餘浪費的時間。姜見青心神未定，但她沒有多問，提起腳一腳踹翻前面扶著柳樹大喘氣的南守黃，聽著他“咕咚”一聲沈入天漏滴。
這家夥以為自己逃的很隱蔽，卻沒想到他們也有一副完全可以隨意進出的萬尺山水，所以並沒料到姜見青也跟著出來，還正巧站在他身後。
一頭紮進湖裏，大量帶著鹹味的清水從鼻腔湧入肺部，鼻腔的粘膜立刻感受到無比辛辣。姜見青這一腳十分迅猛，沒有半分拖泥帶水，南守黃猝不及防，屏住呼吸之間已經吸入了兩大口天漏滴。
他低聲罵了兩句臟話，立刻穩住呼吸，浮起身體向岸邊游去。但是姜見青不給他這個機會，等他冒出頭，一腳踩在他臉上，又把他按了下去。
讓他之前把她往這湖裏按，今天他也享受到這個滋味了吧？
姜見青自己虛飄在湖上，避免被天漏滴沾到，雖然這水不能對她怎麽樣，但是在碰到皮膚的那一瞬還是很不舒服。
在水裏泡了很久的南守黃動作慢慢緩下來，即使是在這種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姜見青還不忘激起憤怒，“你看你這臉，剛好跟我的腳一樣大。”
應如流：“……”
不要隨便惹姜見青，她脾氣不好，很記仇，一旦有反身的機會，她是半點顏面不給對方留。
原本接近不動的南守黃又猛地掙紮兩下，姜見青一腳給他又蹬到湖裏，懸在半空死死扣住他的腦袋。
“行了，他修為廢盡後就撈起來吧。”應如流看了一眼遠處慢慢湧過來的火把，“留他還有用。”
姜見青清洗完並包紮好傷口時，天族十大仙宮的仙官們已經陸陸續續聚集到無上宮，天君也收到裴際呈上來的有關凰谷羈押凡間三百一十四女子的罪證。
這份罪證記錄是巫欲從天之極取的，一直帶在舒圓缺身上，上面記錄有那些被害女子的性命、來源地和生辰八字，名單共一百一十七人。這是舒圓缺十多年前搜集的，從她出事到現在的這些年，為此喪生的姑娘數目應該還不少，光是姜見青他們在遠山秋景圖裏找到的，就有七十六人。
這些名單，加上巫欲從天之極清點的人數和穹蒼界留有的記錄，共三百多人，但實際上應該不止，有些人還不知道被送到哪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被清理了。
奄奄一息的南守黃癱在地上，因為天漏滴的腐蝕，他現在修為只剩一成。雖然是一等仙官，但他被傷成這樣，恐怕以後也沒辦法再恢覆。
到了這種地步，他甚至還想狡辯，奈何姜見青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證據一環扣一環，除了不能證明南守谷是活人，沒有其他任何可以反駁的疑點。
但南守谷是不是還活著，以及這件事是不是南守谷幹的並不重要，整個凰谷都得為這樁慘案付出代價，包括凰谷的旁支以及依附於凰谷的各大宗門。
凰谷是各大世家中最富有最張揚的一支，勢力可謂是盤根錯節，但這並沒有關系，這棵大樹坍塌，依附於上的各種生物也會遭受幾近毀滅性的打擊，不管是鳥獸，還是蟲子、菟絲子。
姜見青叮囑裴際關註這件事的後續。這件事顯露於外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目前牽扯這件事的看上去只是南守黃南守谷這兄弟倆，但她隱隱覺得不止於此。
南守谷死而覆生的秘密、萬尺山水裏酣睡並一直跟著他們的那只黑色漩渦，可能不只與凰谷有關。
尤其是之前她還在凰谷門口看到長嶺雲家天如鏡一群人，這件事，或多或少還牽扯到其他仙門世家。
應如流給李袖施完針，姜見青看她不醒，又將她收回到水火傘中。但這次她沒有將水火傘放回芥子鐲，並來來回回看了一遍芥子鐲內部，最後猶豫地將其放下。
芥子鐲裏的山被應如流取出來了，她詫異地看著那聳入雲霄的小山慢慢變成了一堆人。裏面有些人已經腐爛，最嚴重的只剩下白骨，但還有十幾個人活著，活著的人被裴際送去醫官那裏，死者也被送去生死閣進行清理辨認。
姜見青的芥子鐲被清洗幹凈，但是她心裏還是有些毛毛的，應如流看她一眼，“你之前不是往芥子裏放過屍體？”
“放過是放過。”姜見青臉色糾結，“但是我就放過幾個，而且是有單獨的隔間，並且也只放在其中一邊，不會讓我整個芥子都被放滿。”
雖然她不像應如流那麽愛幹凈，但好歹也是個正常人，她還喜歡往芥子鐲裏面放吃的，這下還怎麽吃啊。
狗應如流，他愛幹凈，不舍得用自己的東西，就用她的。
看到姜見青幽幽的目光，應如流道，“我不用自己的芥子，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我的芥子裝不下一座山。”
被巫術轉換後的山峰卻直入雲霄，姜見青芥子鐲內部空間很大，兩個鐲子之間能夠相互連通，將那座山裝下後還留了一小半空餘的地方。
“哦，這樣啊。”
姜見青低眼看了一下鐲子，銀色的鐲子散出溫和的光，這個鐲子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戴上了，怎麽著也都有感情。她摸了摸鐲子，猶豫了一刻，還是將它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口袋中。
一枚銀質的戒指被推到她眼前。
姜見青疑惑地望著應如流，應如流放開手，“先用我的，等回了穹蒼界，我賠你一個。”
應如流的芥子和她的材質很像，都是銀質，同樣是神品。芥子戒做工很精致，上面有雲形圖案，象征著穹蒼界本體。
應如流的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但男子的骨骼與女子骨骼有天然的區別，尤其是骨架纖細的姜見青，戴在應如流食指上的戒指，戴在她的拇指上也很松。
她戴上拇指又摘下，又戴上食指，反反覆覆幾次。
“我知道了。”姜見青找出一條紅繩，穿過戒指後戴在自己脖子上當成吊墜。
尺寸剛剛好。戒指她戴著大了，做墜子非常完美。
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姜見青十分滿意，她轉過頭問應如流，“怎麽樣？”
姜見青今日穿了一套淺綠的訶子裙，這個顏色很挑人，但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適，越發顯得她白皙秀氣。腰身用鵝黃色長帶緊束，大袖衣披在身上，身形很好，凹凸有致，鎖骨剔透，芥子戒掛在脖子上，不僅不違和，還別有一番風味。
她離得很近，應如流甚至能聞到袖間氤氳的體香，俯身的瞬間，芥子戒吊在半空，隨著清風輕輕晃動。
男子別過頭，不自在地喝了口茶。
姜見青：“好看嗎？”
“不好看。”應如流淡淡道，“醜。”
姜見青：“？”
她一臉疑惑。他這人有審美嗎？
沒眼光的家夥，就算是六感恢覆了，也沒有任何情趣而言。
姜見青對著應如流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隨後理了理衣服，特意戴著她的漂亮的新墜子出門。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晚啦，三合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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