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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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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呼吸本該是一種習以為常的事,在此刻卻變得艱難許多。段寧迦努力睜開眼,用所剩不多的體力來維持自己殘存的意識。

段寧迦很清楚,無論何時,人類總是最為棘手的敵人。比起那些毫無理智,只知進食的鸮食獸來說,人的危險要高上許多倍。

剛剛,她用全部精神力做了兩件事。延緩對方按下攻擊鍵的速度。將操控者的精神力徹底擊潰。這樣,對方就再也無法發動剛才那樣的攻擊。

頭部生出強烈的劇痛,每一根神經好似被刺了密密麻麻的小針,輕輕抽動一下,就會帶起全部神經的劇痛。

段寧迦曾經以為自己對疼痛早就習以為常,這時她才發現,竟然還有讓自己難以忍受的劇烈。

大腦裏的每根弦都被拉到最緊,仿佛下一刻就會因為無法承受而盡數斷裂。眼前忽明忽暗,閃動著黑白交錯的光。精神力枯竭,就連清楚的意識都難以維持。

自己成功救下了阿錦吧?在最關鍵時刻,那道脈沖光線應該是沒有傷到她的。段寧迦想睜開眼看向南錦一眼,確認她是否平安無事。

可惜,眼皮很重,她要和疼痛抗衡就耗盡了為數不多的氣力。到了這會兒,她已經沒有餘力再去做更多的事。

唯一慶幸的是,就算自己倒下,也為阿錦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溪炎她們很快就會趕來,到時候她們能夠代替自己保護向南錦一直以來,段寧迦習慣了自己解決所有事。報仇也好,兀自忍受身上的重擔也罷,她始終覺得,這些都是自己必須要做的。

她當初沒能保護母親,就連為她討回公道這種事,都讓她等待了如此之久。段寧迦不願再有人為她做出犧牲,所以她必須要一個人完成那些事。

現在,她有了必須找人幫忙的時候。

她沒辦法獨自保護阿錦,只能讓別人代替她。

段寧迦在心裏想著,竟然感受到了一絲解脫和喜悅。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瀕死前的預兆,一直沈重的身體變得很輕,像是有人將她托著抱著。

那個懷抱溫暖至極,還帶著很甜的氣息,就和自己當初第一次吃到糖果的感覺那般別無二致。

是阿錦在抱她嗎?

段寧迦想著,安靜的周遭忽然響起一聲哀鳴。那聲音像是在遠處,又好似近在咫尺,聽上去尖銳而淒然。

她聽得出,這是向南錦的聲音,為什麽阿錦會這麽難過?難道自己還是讓她受傷了嗎?

段寧迦聽著耳邊的抽泣,逐漸渙散的意識竟然又漸漸凝出了實體。她聽到向南錦的哭腔,聽到她無助得喊自己。

不能就這樣睡了,段寧迦心想。

手掌被滾燙的熱淚打濕,逐漸讓段寧迦近乎消散的意識回籠。常年的訓練讓她在幾秒鐘內想起此刻的情況,算不上好,但並非沒有辦法。

“阿錦,你還有餘力跑。我可以解決這些鸮食獸,溪炎她們也在趕來,你去和她們會和。”

段寧迦不確定向南錦是否能聽到自己的話,因為就連她自己都無法辨別,她是否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完整說出來。

失血過多,精神力枯竭,直接影響了段寧迦的視聽,連痛感都變得遲鈍而麻痹。

她說完這句話後,頭上忽然被一只手輕輕撫上。那只手很軟也很暖,卻在發抖。

“段寧迦,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學會服軟呢?”向南錦聲音很低,在經過剛剛的嘶吼後,她嗓子沙啞,連帶說話都能感覺到喉腔內的血腥味。

她拿開段寧迦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握在掌心裏。緩慢繾眷地撫摸這人銀白的發頂,不敢太用力,只敢虛摸著。隨後,擡眸看向身後那些鸮食獸。

它們身上染了血和腐肉,吃過同類,更吃過最不該吃的東西。此時此刻,它們的存在成了最極端的惡。

這些沒腦子的畜生本該不知饜足地沖上來,渴望猩食般將自己和段寧迦撕扯咬碎。可此時,那些鸮食獸卻畏怯得站在原地,雙腿發軟,不敢動彈。

百鳥朝鳳,獸王為虎。即是獸,骨子裏就會存著血統上的壓制。那些鸮食獸仿佛被驚嚇到了根骨,沒了方才兇惡的姿態。

向南錦將段寧迦抱起,再小心翼翼扶她到樹邊坐下。段寧迦眸子半闔,想說什麽,被向南錦用手指抵了唇,不許她開口。

向南錦將段寧迦腰間的刀抽走,轉身看向那些鸮食獸。四肢的熱麻感讓她幾欲發瘋,尤其是後頸的腺口,好似有千萬只蟲在其中啃咬。

好癢…好熱…向南錦喉腔鼓動,發出野獸警告般的低吼。過多的熱意沖上腦袋,牙齒和齒根生出難以控制的輕癢。

她向後擡起手,瘋狂抓弄著身體最癢的源頭,生生將自己脖頸處的一塊肉都摳弄下來,她卻毫無所知。

那些鸮食獸聞到血肉的氣息,短暫得被喚起對食物的渴望。而這些畜生表現出的饑渴模樣,正是向南錦此刻最想看到的。

她垂著頭,自體內發出低低的笑聲。這些可悲又可笑的無腦生物,它們的存在只有死去的意義和價值。

將它們攪碎,撕裂。

向南錦並不知道她此刻是怎樣一種姿態,她烏黑的雙眸變得血紅,尖銳的牙齒從她唇隙生出,把下唇磨出兩道血痕。她微彎著身體,指甲變得長而尖銳,擺出了野獸看到獵物將要撲殺姿勢。

她要這些畜生付出代價,她要它們死。

向南錦喉嚨發出低吼,在林中靜靜回蕩,那些鸮食獸不住得往後退,甚至有幾個躺在地上,露出了薄弱的肚子。這是示弱的象征,向南錦勾著唇角,笑得不屑。

轉瞬間,她猛地沖進獸群中,將其中一只躺在地上的鸮食獸抓起,掄起它的後腿,甩出,再狠狠砸在地上。堅硬的石頭將鸮食獸的頭骨擊碎,腥臭的血混著腦漿流了滿地。

同類的血刺激了鸮食獸,它們發出尖銳的長鳴,聚集在一起,朝著向南錦撲咬而去。

“是啊,不這樣就沒意思了,最後的掙紮才有趣。”向南錦低笑,她直接用手抓著一只鸮食獸,長腿擡起,猛地踩在它背上。

鸮食獸發出哀嚎,這一腳直接踩斷它的脊背,讓它再起不能。隨後,向南錦拿起地上的石頭,砸在它頸部。這樣不會很快致命,相對的,死亡的折磨就會拉長。

“你們不是很喜歡追嗎?繼續啊。”向南錦低低輕笑,仿佛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

她快速在鸮食獸中穿梭,手中的刀被她拿在手裏。她按動刀柄的開關,刀刃拉長,幾乎和劍一般長度。

向南錦並沒有學過任何劍技,僅僅只是依靠速度和力道。快速將那些鸮食獸的四肢砍斷,再一劍劍刺穿它們的喉管。

就算是不知恐懼的畜生,也會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這樣就很好。

她回去,準備帶段寧迦離開。倏然,同剛才一樣的感覺襲來,頭皮發麻,雙耳發出嗡嗡巨響的鳴聲。

只是這次,向南錦自己躲了開來。盡管不是完美躲開,但她,不會再允同樣的錯誤在她身上出現第二次。

槍響劃破長空,將漸漸歸於寂靜的山林再次引爆。向南錦踉蹌幾步,成塊狀的血墜在身上,地上。視線前也蒙上一片血紅。

子彈擦破眼球,視線之前被一片血霧覆蓋。向南錦捂著左眼,血滴淌了滿臉,幾個呼吸間將她整張臉染成了紅色。

那些血混著段寧迦落下的血,帶著刺鼻的腥甜。它們好似順著眼眶躺進了鼻腔和喉嚨,呼吸都是被血糊住的味道。

很疼啊…

可是…不會比她更痛吧?

“快殺了她!”這時候,那些趕來的增援已經將向南錦團團圍住,他們都是Alpha,手裏拿著精準的脈沖槍,剛剛打中向南錦的,就是為首的那個男人。

被一群人用槍指著,或許下一秒,自己的腦袋就會被打爛。向南錦覺得自己應該害怕,沒錯,是應該。

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時候的自己會因為瀕死而恐懼,而實際上,她能感覺到的,卻只有心疼。

空氣中的腥味很濃,她卻能明顯辨別出段寧迦血液的味道,聽到這人微弱的喘息聲。

是啊,段寧迦受傷了,因為自己…她…傷的那般重。都是因為自己,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向南錦沒有恐懼,呼吸都是平靜的。

“你們,也是來殺我的?”向南錦啞著嗓子,她用手將臉上的血擦去,將唯一可以視物的右眼露出。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血染成了黑紅色,就連那張白皙的臉也被血染得淩亂。

她半彎著身體站在鸮食獸的殘屍中,腳下踩著那些殘肢。

血珠順著她烏黑的發滴淌在地上,啪嗒,啪嗒,一聲聲,消匿在林風中。

那些追來的人也沒想到這些用了幾年培養出的鸮食獸會被這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更加沒想到,之前被他們輕易抓來的Alpha,此刻竟然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一般。

“別說廢話,直接殺了她。”為首的男人察覺向南錦的異常,對身後人指揮,可過了許久,那些部下卻沒有半點反應。

男人回頭,發現所有人都木訥著站在原地,手裏的槍不知什麽時候掉在地上,而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男人思索不出個答案,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這時候會想這種事。忽得,脖子上猛地一涼,他低頭去看,向南錦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邊,似笑非笑得看著他。

男人睜大雙眼,眸中盡是不可置信。他誰知道的,有時候精神力會的壓制會幹擾視覺和思緒。可是,那只有極高的精神力壓制才能做到。

他們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平均精神力在B級。怎麽會…被一個只是A級的Alpha壓制?

這麽想著,男人睜大眼看著向南錦。他看到她尖銳的指甲,她身後探出的長尾,眼神變得驚恐覆雜。

“你…你不是人類?你…”男人沒說完,倏然倒下。懷揣著壓抑與不甘心,睜大雙眼,沒了氣息。

有人曾說:屠殺該有撕心裂肺的吼叫,那樣才顯得更加慘絕人寰。

寂靜的山林只有風聲呼動,偶爾,水滴落濺在草地上,刷刷地響。有的會變成瑰麗的鮮艷紅,更多,是疊墜的黑。

一切始於喧囂,殺戮歸於寂靜。

段寧迦靠在樹上,安靜看著走過來的向南錦。她手上的長刀從銀色變成了紅色,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不算美好的猩紅。她用碎布包裹著左眼,血透過布料滲出,氤氳成圓形。

她漠然走來,卻在看到自己的瞬間,發出些微哽咽。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終於回到主人身邊的貓兒,她顫抖著,疲憊著,經歷了她從未設想過的遭遇。

“段寧迦,我殺人了。”

說這話時,向南錦是笑著的。

她跪在段寧迦身前,兩個人身上盡是血汙,混雜著難以忽略的腥味。

段寧迦知道,向南錦殺了人,為她而殺。這些本該由自己沾染的汙穢,盡數落於這人身上。

Alpha尚未來得及收回的信息素帶著恐慌和無助,她走失了,她渴求指路明燈。

向南錦想要擡手觸碰段寧迦,可那只手探出,她看到上面已經發黑的血跡,又默默將手收回。

“臟…我好臟啊。”向南錦說完,苦澀的笑。段寧迦聽著,心裏否定,她想抱住向南錦,一如兩人在月球,向南錦被噩夢驚醒時將她摟在懷裏。

可是…擁抱的動作,竟然需要那麽多力氣。段寧迦擡不起手,只能將身體盡力前傾,朝著向南錦靠過去。向南錦看見段寧迦傾倒,慌亂之下,急忙將人抱在懷裏。

她身上很涼,又那麽輕。似是剛從冰河裏撈出的荼蘼花瓣,它失去了凝固時間的冰層來到現實,或許下一秒就會碎掉。

然而,段寧迦沒有碎。而是用她所剩不多的力氣,用額頭蹭上自己的臉頰。

噴灑在臉上的呼吸涼而微弱,向南錦能感受到她的虛弱,甚至…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來,卻還在安慰她。

“沒事了,我回來了。”

向南錦咽下哽咽,小心翼翼地將段寧迦抱起。這人背後也滿是傷痕,可她始終不說,一直強撐到現在。如果不是外套掉在地上,向南錦恐怕現在都不知道。

她好輕,抱著她的感覺就像是抱著一只沒什麽重量的雲朵。讓向南錦生出了不抱緊一些,段寧迦就會消散的錯覺。

可是,抱得太緊的話,又會弄疼她。

微涼的水珠掉在臉頰上,段寧迦以為下了雨,她勉強睜開眼,發現那些並不是雨滴。

別哭啊。

段寧迦想這樣說,可她無法言語。無奈之下,只能再蹭了蹭向南錦的臂彎。感到安心的時刻,身體終於得以沈寂。

向南錦走到集合點,溪炎她們也在幾分鐘後匆忙趕來。看到段寧迦和向南錦滿身的血,溪炎步子一頓,尤其看到段寧迦手臂的殘斷,她眼眶通紅,下唇順勢被她自己咬出血口。

“你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大小姐會傷得這麽重?”溪炎口不擇言,她無法理解得看著向南錦,比起埋怨,更多是後悔。

如果她在剛剛堅持自己去救人,由自己去潛入,段寧迦就不會重傷。如果他們剛剛能早點解決突擊的人,早些趕來,也就不會這樣。

“溪炎,先緊急治療吧。”赤眀燁看著昏迷的段寧迦,再看看向南錦,拉過兩人上了車。回去路上,溪炎為段寧迦包紮止血,給她服下特效藥,終於穩定住情況。

倏然,段寧迦身體卻劇烈顫抖起來,血從她的耳朵和唇角溢出,滾燙的液體落在向南錦胸口,將她心口灼傷。

“不好,大小姐她…她的…信息失衡癥發作了,叫白醫生過來!無論如何,立刻把白醫生叫來!”

溪炎大吼,近乎失智。向南錦不知道信息素失衡癥是什麽,竟然會讓溪炎如此大驚失色。她呆滯得看著不停吐血的段寧迦,第一次生出對死亡的恐懼。

在這種時候,她無能為力,卑微如塵土。不要死…段寧迦…求你了。

“把大小姐送到三樓。”到達家裏,向南錦不肯放開段寧迦,她躲開溪炎,立刻下了車將段寧迦抱去樓上。這裏她之前還住過近兩個月,卻從來沒有來過第三層樓。

她抱著段寧迦,顧不得用手開門,直接將門踢開。才剛進去,她看到已經等在那裏的人。

穿著白色大褂的白映溪,還有,聞訊趕來的伊西婭……

作者b:昨天說過,今天,向貓貓將會完成女主的真正蛻變,那麽,真正的暴文女主,是什麽樣呢?那就是殺人~看過我以前文的寶子大概都知道,我寫的女主基本上都有殺過人,甚至有寶子評論:女主終於殺人了!可能到目前為止,我所有女主好像都殺過人,不知道有沒有寶寶幫忙統計一下,有哪個女主是沒殺人的。

向南錦並非絕對的善和聖母,面對白映溪的事,我們也可以看出來。盡管如此,向南錦仍舊是一個正常人。她殺了人,她會覺得有罪惡感,哪怕這些人是為了殺她而來。

為了救段寧迦,她殺了這些人,她不覺得自己錯了,但仍舊無法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但因此,向南錦也得到了真正的蛻變。

接下來將會是喜聞樂見的4人修羅場展開!寶寶們期待神馬呢?給段++的糖已經準備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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