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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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這次是女湯的湯池裏發現了屍體,頸部留下細線一樣的勒痕，背部朝上被扔在湯池裏沈沈浮浮的男性旅客，坊城大翔。
身高、體重都遠超日本男性平均值,本身還練習過柔道，獲得過非職業組大賽的二等獎，並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殺死的對象。
偏偏他的屍體表面只留下了頸部的勒痕，連掙紮的吉川線都沒有,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直接殺死,但如果是先用安眠藥將人迷暈,又有誰能將他搬運至女湯裏扔下模糊死亡時間。
坊城大翔的體重和身高都不是一般人能支撐起，更別說神不知鬼不覺將他運送至女湯的湯池裏。
要說避人耳目，男湯和混浴的湯池不是更適合？
為什麽偏偏是女湯？還有殺死大島麗子的刀到底是怎麽飛進來,精準砍殺了她。
不想明這兩點,服部平次無法破解這兩樁殺人案的手法和真相。
“……謝謝你們的配合，”珊瑚頭的橫溝警官給他們簡單做了問詢，記錄下當時留在案發現場的幾人提供的線索,道：“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們當時是站在現場哪裏嗎？”
雖然有些奇怪什麽樣的父母會給四個兒子都取同樣的名字,只是稱呼和身份上做簡單的區分,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
溫泉旅館裏連續出現了兩名死者，不盡快將案件偵破抓住殺人兇手，新聞報紙上肯定又有大片的篇幅誇張亂寫,引起民眾的恐慌再貶低搜查一課的辦案效率。
不管是為了旅館內其他旅客的安全還是為了盡快抓住兇手，他們也必須爭分奪秒。
“先讓他們兩個留下配合可以嗎？”“中也先生”平靜商量,眸光深邃沈著：“我想先帶利佳回去換身幹凈的衣服,去水房簡單清洗一下。”
換下來的和服交給警方作為證物拍照也沒關系,現在他只想將利佳帶回去。
女湯那邊出現了死者不方便過去沖洗身體,再者兇手沒找出來之前他們也不放心利佳一個人獨處，只能先簡單換身衣服去水房打理下沾著血快要幹涸的頭發。
橫溝警官好脾氣地一口應下，反正他們人就在旅館內部，場景模擬等換身衣服再過來也不影響，畢竟是十幾歲的高中生小姑娘，一直勉強她穿著沾血的和服呆在案發現場附近也有點為難人。
“中也先生”扶住她肩膀，低聲道：“我們先回去房間換衣服。”
“可是中也君和中也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有血……”她猶豫著回頭，腳步遲疑。
雖然沒有她身上染血的面積大，可他們也是當面見證了大島麗子被殺死的人，鮮血濺過來的時候連擋都來不及，瞬間落在臉上和衣服上。
“中也君”現在臉上還帶著血點，可他連擦去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凝眉神色間帶著少見的冷淡漠然。
該說“中原中也”他們不愧都是同一人，面對案發現場時的神情也是相差無幾的反應，眉頭緊鎖默默提高警惕與防備。
剛剛橫溝警官過來問話的時候，他們甚至隱隱圍起了利佳，不準備讓外人靠近她。
不管是警察還是居住在旅館內的旅客，他們都一應警惕戒備。
“沒關系，你去吧。”“中也君”低頭看了眼浴衣上的血點，道：“這點血不算什麽。”
反正他們的衣服都是旅館提供的浴衣，要換也簡單，只是可惜了利佳新買的和服，才穿了一天就被血染成這樣，送去洗衣店也不知道能不能清洗出來。
不過就算能洗出來，說不定也會有什麽心理陰影，從此將衣服束之高閣。
“放心吧，有我在看著這倆小子，不會出事的。”“中也哥哥”拍了拍她的腦袋，手指落在被血粘住的黑發上不動聲色撚了撚，將幹涸的血搓下來。
在沒搞清楚兇手之前，他們都不打算再讓利佳一個人行動，不管是回去和室換衣服還是去水房簡單洗掉頭發上的血。
“中也先生”解下了領帶蒙住眼睛系在腦後，盤腿坐在和室內：“你換衣服吧，我不會偷看的。”
他只是認識到了呆在和室外守著，還不如麻煩些蒙住眼睛跟利佳呆在同一個房間，就算真的有襲擊者也能立刻用重力保護她。
利佳有些尷尬，想說其實不需要這麽警惕，她在旅館內認識的人不多，兇手只要不是無規律隨機殺人，她呆在和室裏應該不會出事。
但是“中也先生”回到和室，關上門就扯松了領帶解下，繞著眼睛蒙到腦後。
她連張口制止都來不及，只好低低輕輕應了聲：“……嗯。”
即便知道“中也先生”已經好好蒙住了雙眼，什麽都看不到，但跟另一個男性同處一個空間換衣服，還是讓利佳感覺有些無措，落在身前的雙手遲疑著微微顫抖，緊張得解不下腰封。
溫泉鄉內賣的都是傳統的和服，從最裏的內襯襦袢到外面的和服，層層疊疊將身體束縛包裹起來，不僅自己一個人不好穿連脫要怎麽脫下來，她也是懵懵懂懂的。
和服店的老板娘幫她穿上去的時候似乎很簡單，手腳麻利將衣服一層層套上來裹上腰封系好繩帶，光是落在和服表面固定的小帶子和細繩配飾就有好幾樣，完全不知道要從哪一樣先下手。
她背對著“中也先生”扭扭捏捏，半天沒有動靜。
“利佳？”蒙著眼的赭發青年低聲開口：“衣服換好了嗎？”
“等、等等……”她支支吾吾跟細繩腰封作鬥爭，老板娘非常負責為了不讓她的和服走樣固定的細繩和配飾能弄的都弄了上去，可現在輪到她自己解的時候反而不知道怎麽下手。
她聲音弱弱地道：“很快就能好。”
“中也先生”低低應了聲，盤腿的動作絲毫沒變，雙手落在膝上靜靜等待。
正當她準備自暴自棄，將系繩全部解開、配飾全部扒拉下來，簡單粗暴不顧和服會不會起褶皺脫下來時，“中也先生”開口道：“利佳，你是不會脫嗎？”
她動作僵住，沈默著沒有說話。
但沈默對於“中也先生”來說就是最好的答案，他無奈低笑了聲：“利佳，過來我這裏。”
她腳步遲滯緩緩挪過去，跪坐下來一句話都不好意思說。
手指扒拉著垂落下來的幾縷黑發，利佳悄悄擡眸去看“中也先生”的神情，依舊是靜坐等待著她回應，她埋下頭低低道：“抱、抱歉……”
“中也先生”詫異問道：“為什麽要道歉？”
“……我太臭美了，”她吞吞吐吐，開始自我檢討：“今天才買的和服就弄臟不能穿，浪費了錢什麽的……”
明明可以選擇租和服，但她偏偏貪心想要一套屬於自己的和服，花費了旅程中額外的消費。
花費了一周的家用買回來的和服甚至穿不上二十四小時就被血弄臟成這樣，送去洗衣店都不一定能清洗出來，她也很難受自責。
大島小姐在她面前死去，驚懼害怕的情緒漸漸褪去後她才想起和服被弄臟成這樣，大概是不能再穿了。
她白白浪費了錢、也浪費了這身漂亮的和服，明明站在離大島小姐最近的地方，也沒看到殺死她的兇手，只知道瑟瑟發抖。
“笨蛋，”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發上，不在意可能會有未幹涸的血沾染上來，輕輕解下她的發飾，用手指梳過她的頭發，聲音溫柔而寵溺：“為什麽要為這種事道歉？”
“我、我浪費了錢？”她有些惶惶擡頭，口不擇言道：“和服本來也是可穿可不穿的衣服，要是今天我跟中也他們一樣穿的是旅館的浴衣，賠錢也不需要和服的十分之一。”
“中也先生”輕輕抱過了她，將她的腦袋壓在頸窩，一點點安撫她還微微顫抖帶著後怕的情緒，明明還沈溺在有人死去在面前的恐懼中，但是為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只能將精神都集中在被血弄臟的和服。
真是、可憐又可愛的想法。
“你不需要在意錢的事，喜歡和服的話，我們以後也會給你買，”“中也先生”緩緩低沈的聲音帶著溫和安撫的磁性和說不出的性感低啞，“想要什麽和服都可以，振袖、浴衣、色無地……”
“你喜歡什麽我們都可以買，不需要將自己壓迫得這麽緊張，利佳的身後還有我們。”會保護她不受危險人物的傷害，也會讓她過上無憂無慮，什麽都不需要操心的生活。
這是中原中也對利佳的承諾。
也是他們一定會做到的事。
她有些茫茫然點頭，突然想起了她身上的血跡可能還沒幹透：“中、中也先生的衣服！”
利佳掙紮著想退出“中也先生”的懷抱，看看他身上造價昂貴的西裝有沒有染上血跡。
剛剛“中也君”和“中也”衣服上的部分血跡，就是她身上蹭過去的。
還有“中也哥哥”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似乎都被血弄臟了。
“弄臟就弄臟了，”他顯得很無所謂，語氣微挑起來試圖逗笑她：“反正這些衣服對我們來說都不過是皮毛，弄臟再清洗幹凈就好了。”
“可是萬一洗不幹凈怎麽辦？”利佳止不住憂心，要是洗不幹凈他們且不是要變成身上染血的貓貓？
“洗不幹凈就洗不幹凈，穿一年的衣服早該扔了。”換做他以前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早換十幾套衣服了。
利佳面露驚恐，失聲道：“怎麽可以扔？！這不是中也先生你們的皮毛嗎？”
要是因為洗不幹凈全部扔掉，之後變回貓咪沒有毛發該怎麽辦？
“不扔的話要怎麽辦呢？”“中也先生”故作苦惱道：“總不能一直穿著帶血的衣服。”
她急急忙忙說道：“我現在把和服換下來，中也先生也快點把衣服換下來，立刻送去洗衣店一定能洗幹凈的！”
“中也先生”抓住她的手，道：“別急，不是不會脫嗎？”
“不要這麽亂來，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送去洗衣店說不定有辦法弄幹凈，”盈潤的藍眸怔怔看著蒙住雙眼，神態自若仿佛什麽事都不會難到他的赭發青年，磁性低沈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開口：“當然前提是利佳沒有將衣服弄壞。”
“耐心一些，想穿和服可不能沒有耐心。”他低聲指導利佳，將和服表面能解下的配飾先解下，再去動腰封外的繩帶，隨後是上身別的位置固定的系帶。
便是再小心和服布料也會發出摩擦的微小聲音，聽到利佳終於解下最麻煩的部分，他低咳一聲，耳根處染上些許紅色，清了清嗓子道：“接下來的步驟，以利佳的聰明應該也知道要怎麽換下來了。”
利佳換上旅館的浴衣將染血的和服整齊折疊好，她有些意外看到“中也先生”失態扭過臉的一幕，或許是蒙著眼睛本來就會讓聽覺變得更加敏銳，再加上無法觀察到利佳的神情，讓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來應對。
“中也先生”現在正處於罕見的害羞狀態。
“啊……”她小小感慨出聲，眼睛睜圓眨了眨，原來不只是她一個人覺得尷尬害羞。
“怎麽了？”鼓膜接收到少女輕微的氣音，他立刻警惕擡起頭。
“不不不、沒什麽，”利佳彎下腰伸手繞到他的腦後解開領帶，“輪到中也先生換衣服了。”
她手裏拿著深色的領帶，猶猶豫豫道：“我需要蒙上眼睛嗎？”
像“中也先生”剛剛一樣，尊重對方的隱私保證不會偷看的動作。
“不、你不需要。”
“中也先生”換衣服的動作相當利索，不像她磨磨蹭蹭，脫下外套就開始解襯衫的扣子，大片緊實性感的肌肉暴露在眼前，利佳連忙捂住臉低頭躲開看向他的視線。
還帶著青年身上體溫的領帶攥在手裏，蓋在臉上遮住不斷湧上來的熱度，利佳跪坐僵著身體不敢亂動，聽著金屬砸落在榻榻米上的聲音，身體不自覺抖了下。
深感她應該趁著“中也先生”脫衣服的時候跑到走廊，現在就不會造成她這麽尷尬羞恥的局面。
不知道過去了一個世紀還是半個世紀，腦袋突然被拍了拍，上方傳來略低的笑聲：“走吧，我們去水房清洗一下，順便將衣服交給老板娘送去外面的洗衣店。”
她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向上看去，確定“中也先生”已經換上了旅館的浴衣，這才大大松了口氣，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起身，活動下僵硬的身體。
她內心不斷催眠自己，這是危險時期下的特殊辦法。
“中也先生”也不想的，她千萬不能多想。
……但是這非常困難，只是那一眼看到的鎖骨和胸膛，瞬間讓她想起了昨晚中原中也他們打發時間的比賽，仿佛就在耳邊的喘息和手心下滾燙緊實的肌肉。
羞恥心在瞬間達到頂點，幾乎要沖上腦袋，讓她只能埋頭跟在“中也先生”身後，磨磨蹭蹭挪動漸漸拉開距離。
“利佳？”他奇怪回過頭，走回來牽住她的手：“再磨蹭下去，血要幹在頭發上了。”
她埋著頭含糊應了聲：“……啊、是。”
手向前幾乎伸直，利佳想跟“中也先生”拉開些距離，至少在她不會再想起昨晚的喘息之前，盡可能拉開距離讓自己的頭腦冷靜清醒過來。
直到被牽著往前走的腳步停下，清涼的水落在發上一點點輕柔洗去血跡，水滴順著發梢落下來打濕了肩頭的布料，她才被涼意驚醒過來。
“中也先生……”她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他低哼著應了聲，垂眸憐惜又溫柔洗去她發上的血跡：“嗯，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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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女湯的湯池裏發現了屍體,頸部留下細線一樣的勒痕，背部朝上被扔在湯池裏沈沈浮浮的男性旅客，坊城大翔。
身高、體重都遠超日本男性平均值,本身還練習過柔道，獲得過非職業組大賽的二等獎，並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殺死的對象。
偏偏他的屍體表面只留下了頸部的勒痕，連掙紮的吉川線都沒有,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直接殺死,但如果是先用安眠藥將人迷暈,又有誰能將他搬運至女湯裏扔下模糊死亡時間。
坊城大翔的體重和身高都不是一般人能支撐起，更別說神不知鬼不覺將他運送至女湯的湯池裏。
要說避人耳目，男湯和混浴的湯池不是更適合？
為什麽偏偏是女湯？還有殺死大島麗子的刀到底是怎麽飛進來,精準砍殺了她。
不想明這兩點,服部平次無法破解這兩樁殺人案的手法和真相。
“……謝謝你們的配合，”珊瑚頭的橫溝警官給他們簡單做了問詢，記錄下當時留在案發現場的幾人提供的線索,道：“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們當時是站在現場哪裏嗎？”
雖然有些奇怪什麽樣的父母會給四個兒子都取同樣的名字,只是稱呼和身份上做簡單的區分,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
溫泉旅館裏連續出現了兩名死者，不盡快將案件偵破抓住殺人兇手，新聞報紙上肯定又有大片的篇幅誇張亂寫,引起民眾的恐慌再貶低搜查一課的辦案效率。
不管是為了旅館內其他旅客的安全還是為了盡快抓住兇手，他們也必須爭分奪秒。
“先讓他們兩個留下配合可以嗎？”“中也先生”平靜商量,眸光深邃沈著：“我想先帶利佳回去換身幹凈的衣服,去水房簡單清洗一下。”
換下來的和服交給警方作為證物拍照也沒關系,現在他只想將利佳帶回去。
女湯那邊出現了死者不方便過去沖洗身體,再者兇手沒找出來之前他們也不放心利佳一個人獨處，只能先簡單換身衣服去水房打理下沾著血快要幹涸的頭發。
橫溝警官好脾氣地一口應下，反正他們人就在旅館內部，場景模擬等換身衣服再過來也不影響，畢竟是十幾歲的高中生小姑娘，一直勉強她穿著沾血的和服呆在案發現場附近也有點為難人。
“中也先生”扶住她肩膀，低聲道：“我們先回去房間換衣服。”
“可是中也君和中也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有血……”她猶豫著回頭，腳步遲疑。
雖然沒有她身上染血的面積大，可他們也是當面見證了大島麗子被殺死的人，鮮血濺過來的時候連擋都來不及，瞬間落在臉上和衣服上。
“中也君”現在臉上還帶著血點，可他連擦去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凝眉神色間帶著少見的冷淡漠然。
該說“中原中也”他們不愧都是同一人，面對案發現場時的神情也是相差無幾的反應，眉頭緊鎖默默提高警惕與防備。
剛剛橫溝警官過來問話的時候，他們甚至隱隱圍起了利佳，不準備讓外人靠近她。
不管是警察還是居住在旅館內的旅客，他們都一應警惕戒備。
“沒關系，你去吧。”“中也君”低頭看了眼浴衣上的血點，道：“這點血不算什麽。”
反正他們的衣服都是旅館提供的浴衣，要換也簡單，只是可惜了利佳新買的和服，才穿了一天就被血染成這樣，送去洗衣店也不知道能不能清洗出來。
不過就算能洗出來，說不定也會有什麽心理陰影，從此將衣服束之高閣。
“放心吧，有我在看著這倆小子，不會出事的。”“中也哥哥”拍了拍她的腦袋，手指落在被血粘住的黑發上不動聲色撚了撚，將幹涸的血搓下來。
在沒搞清楚兇手之前，他們都不打算再讓利佳一個人行動，不管是回去和室換衣服還是去水房簡單洗掉頭發上的血。
“中也先生”解下了領帶蒙住眼睛系在腦後，盤腿坐在和室內：“你換衣服吧，我不會偷看的。”
他只是認識到了呆在和室外守著，還不如麻煩些蒙住眼睛跟利佳呆在同一個房間，就算真的有襲擊者也能立刻用重力保護她。
利佳有些尷尬，想說其實不需要這麽警惕，她在旅館內認識的人不多，兇手只要不是無規律隨機殺人，她呆在和室裏應該不會出事。
但是“中也先生”回到和室，關上門就扯松了領帶解下，繞著眼睛蒙到腦後。
她連張口制止都來不及，只好低低輕輕應了聲：“……嗯。”
即便知道“中也先生”已經好好蒙住了雙眼，什麽都看不到，但跟另一個男性同處一個空間換衣服，還是讓利佳感覺有些無措，落在身前的雙手遲疑著微微顫抖，緊張得解不下腰封。
溫泉鄉內賣的都是傳統的和服，從最裏的內襯襦袢到外面的和服，層層疊疊將身體束縛包裹起來，不僅自己一個人不好穿連脫要怎麽脫下來，她也是懵懵懂懂的。
和服店的老板娘幫她穿上去的時候似乎很簡單，手腳麻利將衣服一層層套上來裹上腰封系好繩帶，光是落在和服表面固定的小帶子和細繩配飾就有好幾樣，完全不知道要從哪一樣先下手。
她背對著“中也先生”扭扭捏捏，半天沒有動靜。
“利佳？”蒙著眼的赭發青年低聲開口：“衣服換好了嗎？”
“等、等等……”她支支吾吾跟細繩腰封作鬥爭，老板娘非常負責為了不讓她的和服走樣固定的細繩和配飾能弄的都弄了上去，可現在輪到她自己解的時候反而不知道怎麽下手。
她聲音弱弱地道：“很快就能好。”
“中也先生”低低應了聲，盤腿的動作絲毫沒變，雙手落在膝上靜靜等待。
正當她準備自暴自棄，將系繩全部解開、配飾全部扒拉下來，簡單粗暴不顧和服會不會起褶皺脫下來時，“中也先生”開口道：“利佳，你是不會脫嗎？”
她動作僵住，沈默著沒有說話。
但沈默對於“中也先生”來說就是最好的答案，他無奈低笑了聲：“利佳，過來我這裏。”
她腳步遲滯緩緩挪過去，跪坐下來一句話都不好意思說。
手指扒拉著垂落下來的幾縷黑發，利佳悄悄擡眸去看“中也先生”的神情，依舊是靜坐等待著她回應，她埋下頭低低道：“抱、抱歉……”
“中也先生”詫異問道：“為什麽要道歉？”
“……我太臭美了，”她吞吞吐吐，開始自我檢討：“今天才買的和服就弄臟不能穿，浪費了錢什麽的……”
明明可以選擇租和服，但她偏偏貪心想要一套屬於自己的和服，花費了旅程中額外的消費。
花費了一周的家用買回來的和服甚至穿不上二十四小時就被血弄臟成這樣，送去洗衣店都不一定能清洗出來，她也很難受自責。
大島小姐在她面前死去，驚懼害怕的情緒漸漸褪去後她才想起和服被弄臟成這樣，大概是不能再穿了。
她白白浪費了錢、也浪費了這身漂亮的和服，明明站在離大島小姐最近的地方，也沒看到殺死她的兇手，只知道瑟瑟發抖。
“笨蛋，”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發上，不在意可能會有未幹涸的血沾染上來，輕輕解下她的發飾，用手指梳過她的頭發，聲音溫柔而寵溺：“為什麽要為這種事道歉？”
“我、我浪費了錢？”她有些惶惶擡頭，口不擇言道：“和服本來也是可穿可不穿的衣服，要是今天我跟中也他們一樣穿的是旅館的浴衣，賠錢也不需要和服的十分之一。”
“中也先生”輕輕抱過了她，將她的腦袋壓在頸窩，一點點安撫她還微微顫抖帶著後怕的情緒，明明還沈溺在有人死去在面前的恐懼中，但是為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只能將精神都集中在被血弄臟的和服。
真是、可憐又可愛的想法。
“你不需要在意錢的事，喜歡和服的話，我們以後也會給你買，”“中也先生”緩緩低沈的聲音帶著溫和安撫的磁性和說不出的性感低啞，“想要什麽和服都可以，振袖、浴衣、色無地……”
“你喜歡什麽我們都可以買，不需要將自己壓迫得這麽緊張，利佳的身後還有我們。”會保護她不受危險人物的傷害，也會讓她過上無憂無慮，什麽都不需要操心的生活。
這是中原中也對利佳的承諾。
也是他們一定會做到的事。
她有些茫茫然點頭，突然想起了她身上的血跡可能還沒幹透：“中、中也先生的衣服！”
利佳掙紮著想退出“中也先生”的懷抱，看看他身上造價昂貴的西裝有沒有染上血跡。
剛剛“中也君”和“中也”衣服上的部分血跡，就是她身上蹭過去的。
還有“中也哥哥”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似乎都被血弄臟了。
“弄臟就弄臟了，”他顯得很無所謂，語氣微挑起來試圖逗笑她：“反正這些衣服對我們來說都不過是皮毛，弄臟再清洗幹凈就好了。”
“可是萬一洗不幹凈怎麽辦？”利佳止不住憂心，要是洗不幹凈他們且不是要變成身上染血的貓貓？
“洗不幹凈就洗不幹凈，穿一年的衣服早該扔了。”換做他以前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早換十幾套衣服了。
利佳面露驚恐，失聲道：“怎麽可以扔？！這不是中也先生你們的皮毛嗎？”
要是因為洗不幹凈全部扔掉，之後變回貓咪沒有毛發該怎麽辦？
“不扔的話要怎麽辦呢？”“中也先生”故作苦惱道：“總不能一直穿著帶血的衣服。”
她急急忙忙說道：“我現在把和服換下來，中也先生也快點把衣服換下來，立刻送去洗衣店一定能洗幹凈的！”
“中也先生”抓住她的手，道：“別急，不是不會脫嗎？”
“不要這麽亂來，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送去洗衣店說不定有辦法弄幹凈，”盈潤的藍眸怔怔看著蒙住雙眼，神態自若仿佛什麽事都不會難到他的赭發青年，磁性低沈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開口：“當然前提是利佳沒有將衣服弄壞。”
“耐心一些，想穿和服可不能沒有耐心。”他低聲指導利佳，將和服表面能解下的配飾先解下，再去動腰封外的繩帶，隨後是上身別的位置固定的系帶。
便是再小心和服布料也會發出摩擦的微小聲音，聽到利佳終於解下最麻煩的部分，他低咳一聲，耳根處染上些許紅色，清了清嗓子道：“接下來的步驟，以利佳的聰明應該也知道要怎麽換下來了。”
利佳換上旅館的浴衣將染血的和服整齊折疊好，她有些意外看到“中也先生”失態扭過臉的一幕，或許是蒙著眼睛本來就會讓聽覺變得更加敏銳，再加上無法觀察到利佳的神情，讓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來應對。
“中也先生”現在正處於罕見的害羞狀態。
“啊……”她小小感慨出聲，眼睛睜圓眨了眨，原來不只是她一個人覺得尷尬害羞。
“怎麽了？”鼓膜接收到少女輕微的氣音，他立刻警惕擡起頭。
“不不不、沒什麽，”利佳彎下腰伸手繞到他的腦後解開領帶，“輪到中也先生換衣服了。”
她手裏拿著深色的領帶，猶猶豫豫道：“我需要蒙上眼睛嗎？”
像“中也先生”剛剛一樣，尊重對方的隱私保證不會偷看的動作。
“不、你不需要。”
“中也先生”換衣服的動作相當利索，不像她磨磨蹭蹭，脫下外套就開始解襯衫的扣子，大片緊實性感的肌肉暴露在眼前，利佳連忙捂住臉低頭躲開看向他的視線。
還帶著青年身上體溫的領帶攥在手裏，蓋在臉上遮住不斷湧上來的熱度，利佳跪坐僵著身體不敢亂動，聽著金屬砸落在榻榻米上的聲音，身體不自覺抖了下。
深感她應該趁著“中也先生”脫衣服的時候跑到走廊，現在就不會造成她這麽尷尬羞恥的局面。
不知道過去了一個世紀還是半個世紀，腦袋突然被拍了拍，上方傳來略低的笑聲：“走吧，我們去水房清洗一下，順便將衣服交給老板娘送去外面的洗衣店。”
她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向上看去，確定“中也先生”已經換上了旅館的浴衣，這才大大松了口氣，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起身，活動下僵硬的身體。
她內心不斷催眠自己，這是危險時期下的特殊辦法。
“中也先生”也不想的，她千萬不能多想。
……但是這非常困難，只是那一眼看到的鎖骨和胸膛，瞬間讓她想起了昨晚中原中也他們打發時間的比賽，仿佛就在耳邊的喘息和手心下滾燙緊實的肌肉。
羞恥心在瞬間達到頂點，幾乎要沖上腦袋，讓她只能埋頭跟在“中也先生”身後，磨磨蹭蹭挪動漸漸拉開距離。
“利佳？”他奇怪回過頭，走回來牽住她的手：“再磨蹭下去，血要幹在頭發上了。”
她埋著頭含糊應了聲：“……啊、是。”
手向前幾乎伸直，利佳想跟“中也先生”拉開些距離，至少在她不會再想起昨晚的喘息之前，盡可能拉開距離讓自己的頭腦冷靜清醒過來。
直到被牽著往前走的腳步停下，清涼的水落在發上一點點輕柔洗去血跡，水滴順著發梢落下來打濕了肩頭的布料，她才被涼意驚醒過來。
“中也先生……”她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他低哼著應了聲，垂眸憐惜又溫柔洗去她發上的血跡：“嗯，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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