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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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眼淚滴落下來的時候,中原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為變回貓咪會讓利佳開心些，沒想到她會突然掉下眼淚，微涼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打濕身上的毛發,中原中也僵著身體甚至不敢亂動。
耳朵聽到利佳的腳步聲靠近時，他身體動作反應得比大腦還快，下意識變回了貓咪的樣子,貓貓祟祟跑去玄關偷看。
雖然他們是因為不能完美藏起貓耳朵和貓尾巴才被迫呆在家裏，但這段時間他們也變回過貓咪的狀態，甚至明顯感覺兩種形態之間的轉變在救回利佳那晚後變得更加自如。
勉強算是能自由控制身體的轉變，但是時間並不能長久。
多數時候貓咪狀態下會讓他們更舒服,變成人和使用重力則會產生一定程度下的高熱。
為了控制本能和身體狀態，中原中也時不時會變回貓咪的狀態活動。
江戶川柯南在救出利佳的三天後回來過工藤宅一次，為的是告訴他們傷害利佳的犯人們已經找到,屍體浮在橫濱碼頭身上有數不清魚類啃咬過的痕跡和傷害。
雖然犯人們登船的時候已經換下了搶劫時穿的衣物、鞋子並用柴火燒掉，但他們停留過的倉庫現場還是能找出些許沒被火焰燒盡的殘留布料。
根據司法解剖可以確定犯人們都是溺死在橫濱灣裏,全身骨頭不正常碎裂偏偏死因是溺死,若不是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內藏了大量搶劫來的珠寶都無法確認這兩個面目全非的男人就是三天前搶劫珠寶店的犯人。
死亡方式過於離奇讓搜查一課的警官們不得不懷疑強盜犯們是否有另外的同伴,在他們將珠寶都搶劫回來後黑吃黑將他們殺害，可衣服內藏起來的珠寶幾乎能對上被搶走的所有珠寶數目，只從這一點來看應該不是為了錢而反目。
江戶川柯南將案件全部講述出來，緊緊盯著他神情的時候,中原中也只是歪了歪頭，用後腿踢踢耳朵和頸側，並沒有給出什麽特別的反應。
聽到死亡方式的時候，他已經猜到動手的人必然是“中原中也”,再聯想到救出利佳的人是“中也先生”,剩下的答案自然也不言而喻。
“中也先生”在醫院的時候沒告訴工藤,他自然也不會多嘴去說。
“中原中也”可能無法在面對利佳的反應上達成共識，但對付綁架了利佳的犯人們，他們只會有一個想法——
傷害他們重要家人的敵人，會遭致千百倍的報覆。
關於這一點不管中原中也年歲長到多大都不會改變。
……
利佳抱著他們哭的時候，中原中也沒敢掙紮亂動。
等她自己哭夠了，松開他們擡手擦幹凈眼淚的時候，中原中也微微松了口氣。
他剛剛差點沒忍住湊上去舔舔她的眼淚，但很快想到他們現在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單純主人跟貓咪之間的關系，再這麽做利佳可能會不高興。
中原中也低頭踩了踩自己的爪子，糾結著要怎麽跟利佳坦白自己的事。
他應該從什麽時候開始說起，還是全部都告訴她，貓妖什麽的都是假的，他其實原本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要將所有的事都說得這麽徹底嗎？
總感覺全部話一次性說出來，利佳可能又要掉一次眼淚，而且是哭都哭不出聲音，只能安靜掉眼淚縮在玄關處抽抽噎噎。
中原中也第一次覺得女孩子的眼淚也能成為武器，她抱著他們無聲落淚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一直沒告訴她真相，遮遮掩掩躲著她是他做過最錯的事。
砸下來的眼淚打濕了皮毛，好像能直接穿過血肉，重重砸在心口處讓他不知所措。
他以前從來不會看到誰的眼淚，感同身受為她的難過而沈默內疚。
中原中也害怕看到利佳難過掉眼淚的模樣，他想伸爪像以前一樣靠過去給她些許安慰，又怕現在的自己在利佳心裏已經沒有資格做這樣的事。
他不再是她最喜歡的小貓咪了。
只是這麽想想，手腳都開始不知道要往哪放，整個人變得無所適從起來。
“我回來了。”利佳擦幹眼淚又一次張了張嘴，這次中原中也看到了她的口型，微微放下心來。
他稍稍靠近些許，見她沒有反感走開又靠近些許，擡爪蹭了蹭她的手，在利佳將手掌翻過來的時候，中原中也將貓貓爪放進去，鄭重叫道：“喵！”
想玩擊掌游戲也好、握爪游戲也罷，只要利佳不再難過就好。
利佳要是不願意見到“中原中也”，他也可以一直保持著貓咪的形態。
反正他都當貓這麽長時間了，早已經習慣貓咪的行動方式、習慣去看著利佳，繼續當她的小貓咪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又不是只有變成人形的時候是“中原中也”。
利佳換鞋走到客廳的時候，中原中也慢慢綴在她後頭，尾巴垂落下來慢慢搖晃，全然沒有小貓咪平時會有的活潑調皮精力十足。
當然要中原中也來說，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平時是家裏最幼稚的貓，他只是按照自己一貫的方式行動。
他探頭看向客廳，利佳扶著墻身體微微躬下來握住右腳踝，隱約露出一絲痛色。
瞳孔快速收縮了下，中原中也的身體比腦子快一步行動，他甚至沒多想就變回人類的模樣，去攙扶住利佳，道：“腿傷不是還沒好嗎？不用這麽勉強自己。”
利佳眨了眨眼，抿住嘴角柔軟地笑起來。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又不可能在這時候撤開，只好別過頭低聲道：“要去哪？”
她指了指沙發的位置，又伸手向跟過來的其他幾只中也貓們招招手。
大概是準備將事情都說清楚再決定他們之後的事，他不由有些心口發悶扶著利佳在沙發坐下，自己轉而找了另一個單人沙發坐下。
他雙手落在腿上，身體不由自主挺直腰板，等待屬於貓咪主人利佳的審判。
利佳的體質很差，容易生病也不擅長運動，幾乎毫無武力值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威脅，就算拿著刀捅過來都怕她會傷害自己的普通人家女孩。
但就是這樣的女孩卻牽絆起中原中也的心緒，讓他為她的高興而高興、為她的難過而難過，坐立不安等待她的宣判。
利佳從客廳的茶幾下拿出紙筆，一筆一劃專註寫字，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音好像落在心口鈍刀子磨肉，中原中也都不敢想他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大概非常難看。
跟現在坐滿了客廳變回人的“中原中也”們一樣。
雖說變成貓這件事是意外，但利佳並不知道，她在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了欺瞞，將貓咪們當做家人產生了感情。
他們這是實打實的欺瞞。
中原中也視線垂下，不敢去看利佳的眉眼神情，只覺得愧疚不絕湧上心頭。
她雙手合起來拍了拍，笑瞇瞇將他們視線拉過去，將紙翻過面展示給他們。
上面只寫了三個問題，“你們都叫中原中也嗎？你們是貓妖還是守護神？你們會離開這裏嗎？”
中原中也楞了楞，抱著將功折罪的心態快速回答：“嗯、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他們的話大概也是，不是貓妖也不是守護神……”
利佳最後的問題，他拽了拽脖頸處的項圈不自在道：“……你要是不想我離開的話，我會留下的。”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雖然這麽說有些厚臉皮，但是在這裏生活一年，他早已經將這裏視作他的家，也將面前這幾個同樣叫“中原中也”的家夥視作是家人。
更不用說，利佳是最重要的家人。
“我們大概是不同時間線上的中原中也吧？”“中也哥哥”摸了摸鼻子，他大概算是比較早猜出來家裏貓咪們身份，但是沒有確切證據。
只看服飾打扮的話，大概能認出“中也君”是十五歲還在羊的中原中也，“中也”是十六歲已經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準幹部的中原中也，而“中也哥哥”則是二十二歲在港口黑手黨成為幹部的中原中也。
剩下只有“中也先生”不知道具體代表的是什麽時候的中原中也，不過這次回來“中也哥哥”看到“中也先生”肩上掛著的紅圍巾，大概已經猜到了。
他是代表港口黑手黨首領時期的中原中也。
上次看到“中也先生”變成人形的時候，他的圍巾解下來圍在利佳身上，“中也哥哥”才沒看出他的身份，不過這次圍巾已經好好掛在他身上，那熟悉的猩紅圍巾說什麽也不可能再讓他認錯。
十五歲的中原中也還在羊，不可能知道港口首領身上的標志、十六歲的中原中也晉升為準幹部不久，對組織內部許多事物都沒有深入接觸，並不清楚森鷗外肩上的猩紅圍巾意味著什麽。
只有二十二歲成為組織幹部四年的中原中也，他一看到“中也先生”肩上披著屬於首領的猩紅圍巾就明白了一切。
然而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中也先生”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只看外表甚至無法分清他們之間誰更年長一些。
隱約從這件事中窺探出危險，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適合時機，有機會他會私下找“中也先生”問清楚。
“中也先生”肩上的猩紅圍巾帶給“中也哥哥”的震撼大概不少於“中也君”知道了他未來必定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事實。
足足有三個“中原中也”證明他以後會加入港口黑手黨，讓中原中也想自欺欺人都沒有辦法，他用了足足一周去想這件事，最後無奈暫時放下。
無法回去原本的世界，說什麽羊之王中原中也以後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一步步從中層升上準幹部、幹部，成為港口首領麾下忠心耿耿的幹部高層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看來暫時回不去，他反而可以避開直面羊和港口黑手黨的問題。
“我從來沒想過離開這裏。”“中也”擡手摘下寬氈帽，鈷藍色眼眸真誠而坦率看向利佳，神情認真得微微凝起。
中原中也稍稍驚訝，同樣是“中原中也”，十六歲的他對這個問題幾乎沒有猶豫，成年後的他對這個問題反倒避而不談。
利佳安靜抱著紙筆，好像坦然接受了就算同樣是“中原中也”也會出現不同答案的情況，低頭又重新寫道：“謝謝你們，我明白了。”
他微微睜大眼，有些茫然利佳到底明白了什麽？
很快她又舉起紙，翻過來：“有人願意陪我出去買今晚的食材嗎？我一個人好像拎不動五個人的食材。”
秀氣可愛的臉上眉眼微彎，抿唇笑出可愛的虎牙，靈動漂亮的藍眸輕眨，眉眼間絲毫看不見陰霾也沒有要生氣怪罪他們的意思。
中原中也錯愕道：“你不再問點別的什麽嗎？”
沈重的內疚壓在心底，他比手劃腳，著急道：“比如說我們的身份、我們為什麽會變成貓、為什麽這麽久都不告訴你真相？”
她為什麽什麽都不問，他明明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都覺得像解釋推脫，不知道要怎麽全部說出來，只好想著等利佳問的時候再一點點告訴她。
誰知道她竟然只問了那三個問題，其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一樣。
利佳疑惑歪頭，寫道：“中也君不是告訴我了嗎？你們都是中原中也，而且是不同時期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擡起比劃的動作一頓，幹巴巴道：“那、那別的問題，利佳就沒什麽想問了嗎？”
她什麽都不問，不打算讓他們困擾為難的乖巧模樣反而讓中原中也更加難受，似乎隨時能接受離別也習慣了離別的生活一樣。
利佳托著臉認真想了想，慢慢寫道：“難道中也君知道你們是怎麽變成貓咪的嗎？”
中原中也被她的問題哽住，僵硬地搖頭：“……不知道。”
“中也君那時候是故意不告訴我真相，不是當貓咪太久忘記了嗎？”她又瀟瀟灑灑在紙上寫道。
中原中也聲音卡在嗓子裏，臉頰慢慢憋得通紅。
他確實是忘記了，自己其實還可以用貓爪蘸水、蘸墨甚至是蘸利佳的顏料寫字告訴她真相。
中原中也木著臉轉頭看向其他幾人，“中也”默默用帽子蓋住臉、“中也哥哥”扭過頭尷尬地幹咳幾聲、“中也先生”倒是很鎮定，如果他剛剛不是用力閉了閉眼，嘆了口氣才裝出這幅平靜鎮定的模樣，他真的會信未來的他是故意的。
看來“中原中也”不管長到幾歲，腦子都是一樣的。
剛穿過來的時候，幼貓的身體還太過脆弱，連路都走不好怎麽可能用爪子寫字，等身體長大些幾個月過去能蹦能跳，到處出去轉悠的時候，他已經全然忘記了其實可以寫字跟利佳交流。
……如果不怕被當做貓妖，當場被工藤掃地出門。
利佳舉起紙擋在面前，眉眼柔和彎下遮住笑意，翻回來將後面寫的字展示出來：“知道大家都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我們還是家人不是嗎？”
中原中也一直緊緊皺起的眉頭稍稍松開，垂眸笑道：“……說得也是。”
從利佳將他們帶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建立起牢不可分的重要羈絆，是相互之間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他低頭摸出口袋裏一直攥緊的緞帶，大步走過去放在利佳手心，別扭道：“幫我重新綁上吧，我綁不了你這麽好看。”
中原中也單膝蹲跪下來，垂下頭顱將後頸露出來給利佳，感受到頭頂上方的安靜隱約有些不自在。
不過很快利佳給出了她的反應，微涼的手指落在他後頸撥開赭色的碎發，輕輕勾起項圈將緞帶穿過去靈活綁出一個像是領帶結一樣的系法，自頸後垂落下來掖進後衣領。
中原中也摸了摸後頸，擡頭正好撞上那雙大海般美麗盈亮的眼眸，微微失神。
“作為家裏的貓咪，也幫我綁上吧？”“中也哥哥”靠過來壓著利佳背後的沙發，伸手將握著的緞帶送過去，大大咧咧道：“拜托了，利佳主人。”
“你說這話不會害羞嗎？”“中也”差點炸毛，但還是別別扭扭湊過來，低聲道：“……這是我的。”
“中也先生”垂眸看了看緞帶，無奈笑道：“交給你了，利佳。”
利佳輕輕眨眼，捧住手上的三個緞帶，抿唇無奈笑起來。
中原中也撥了撥後頸的碎發，既想藏起來又覺得頭發本來就會擋住部分，再拉起衛衣帽子太過欲蓋彌彰。
他偷偷看了眼利佳，熟悉溫柔的笑顏再次出現，緩緩吐出窒悶在胸口的郁氣。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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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滴落下來的時候,中原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為變回貓咪會讓利佳開心些，沒想到她會突然掉下眼淚，微涼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打濕身上的毛發,中原中也僵著身體甚至不敢亂動。
耳朵聽到利佳的腳步聲靠近時，他身體動作反應得比大腦還快，下意識變回了貓咪的樣子,貓貓祟祟跑去玄關偷看。
雖然他們是因為不能完美藏起貓耳朵和貓尾巴才被迫呆在家裏，但這段時間他們也變回過貓咪的狀態，甚至明顯感覺兩種形態之間的轉變在救回利佳那晚後變得更加自如。
勉強算是能自由控制身體的轉變，但是時間並不能長久。
多數時候貓咪狀態下會讓他們更舒服,變成人和使用重力則會產生一定程度下的高熱。
為了控制本能和身體狀態，中原中也時不時會變回貓咪的狀態活動。
江戶川柯南在救出利佳的三天後回來過工藤宅一次，為的是告訴他們傷害利佳的犯人們已經找到,屍體浮在橫濱碼頭身上有數不清魚類啃咬過的痕跡和傷害。
雖然犯人們登船的時候已經換下了搶劫時穿的衣物、鞋子並用柴火燒掉，但他們停留過的倉庫現場還是能找出些許沒被火焰燒盡的殘留布料。
根據司法解剖可以確定犯人們都是溺死在橫濱灣裏,全身骨頭不正常碎裂偏偏死因是溺死,若不是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內藏了大量搶劫來的珠寶都無法確認這兩個面目全非的男人就是三天前搶劫珠寶店的犯人。
死亡方式過於離奇讓搜查一課的警官們不得不懷疑強盜犯們是否有另外的同伴,在他們將珠寶都搶劫回來後黑吃黑將他們殺害，可衣服內藏起來的珠寶幾乎能對上被搶走的所有珠寶數目，只從這一點來看應該不是為了錢而反目。
江戶川柯南將案件全部講述出來，緊緊盯著他神情的時候,中原中也只是歪了歪頭，用後腿踢踢耳朵和頸側，並沒有給出什麽特別的反應。
聽到死亡方式的時候，他已經猜到動手的人必然是“中原中也”,再聯想到救出利佳的人是“中也先生”,剩下的答案自然也不言而喻。
“中也先生”在醫院的時候沒告訴工藤,他自然也不會多嘴去說。
“中原中也”可能無法在面對利佳的反應上達成共識，但對付綁架了利佳的犯人們，他們只會有一個想法——
傷害他們重要家人的敵人，會遭致千百倍的報覆。
關於這一點不管中原中也年歲長到多大都不會改變。
……
利佳抱著他們哭的時候，中原中也沒敢掙紮亂動。
等她自己哭夠了，松開他們擡手擦幹凈眼淚的時候，中原中也微微松了口氣。
他剛剛差點沒忍住湊上去舔舔她的眼淚，但很快想到他們現在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單純主人跟貓咪之間的關系，再這麽做利佳可能會不高興。
中原中也低頭踩了踩自己的爪子，糾結著要怎麽跟利佳坦白自己的事。
他應該從什麽時候開始說起，還是全部都告訴她，貓妖什麽的都是假的，他其實原本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要將所有的事都說得這麽徹底嗎？
總感覺全部話一次性說出來，利佳可能又要掉一次眼淚，而且是哭都哭不出聲音，只能安靜掉眼淚縮在玄關處抽抽噎噎。
中原中也第一次覺得女孩子的眼淚也能成為武器，她抱著他們無聲落淚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一直沒告訴她真相，遮遮掩掩躲著她是他做過最錯的事。
砸下來的眼淚打濕了皮毛，好像能直接穿過血肉，重重砸在心口處讓他不知所措。
他以前從來不會看到誰的眼淚，感同身受為她的難過而沈默內疚。
中原中也害怕看到利佳難過掉眼淚的模樣，他想伸爪像以前一樣靠過去給她些許安慰，又怕現在的自己在利佳心裏已經沒有資格做這樣的事。
他不再是她最喜歡的小貓咪了。
只是這麽想想，手腳都開始不知道要往哪放，整個人變得無所適從起來。
“我回來了。”利佳擦幹眼淚又一次張了張嘴，這次中原中也看到了她的口型，微微放下心來。
他稍稍靠近些許，見她沒有反感走開又靠近些許，擡爪蹭了蹭她的手，在利佳將手掌翻過來的時候，中原中也將貓貓爪放進去，鄭重叫道：“喵！”
想玩擊掌游戲也好、握爪游戲也罷，只要利佳不再難過就好。
利佳要是不願意見到“中原中也”，他也可以一直保持著貓咪的形態。
反正他都當貓這麽長時間了，早已經習慣貓咪的行動方式、習慣去看著利佳，繼續當她的小貓咪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又不是只有變成人形的時候是“中原中也”。
利佳換鞋走到客廳的時候，中原中也慢慢綴在她後頭，尾巴垂落下來慢慢搖晃，全然沒有小貓咪平時會有的活潑調皮精力十足。
當然要中原中也來說，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平時是家裏最幼稚的貓，他只是按照自己一貫的方式行動。
他探頭看向客廳，利佳扶著墻身體微微躬下來握住右腳踝，隱約露出一絲痛色。
瞳孔快速收縮了下，中原中也的身體比腦子快一步行動，他甚至沒多想就變回人類的模樣，去攙扶住利佳，道：“腿傷不是還沒好嗎？不用這麽勉強自己。”
利佳眨了眨眼，抿住嘴角柔軟地笑起來。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又不可能在這時候撤開，只好別過頭低聲道：“要去哪？”
她指了指沙發的位置，又伸手向跟過來的其他幾只中也貓們招招手。
大概是準備將事情都說清楚再決定他們之後的事，他不由有些心口發悶扶著利佳在沙發坐下，自己轉而找了另一個單人沙發坐下。
他雙手落在腿上，身體不由自主挺直腰板，等待屬於貓咪主人利佳的審判。
利佳的體質很差，容易生病也不擅長運動，幾乎毫無武力值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威脅，就算拿著刀捅過來都怕她會傷害自己的普通人家女孩。
但就是這樣的女孩卻牽絆起中原中也的心緒，讓他為她的高興而高興、為她的難過而難過，坐立不安等待她的宣判。
利佳從客廳的茶幾下拿出紙筆，一筆一劃專註寫字，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音好像落在心口鈍刀子磨肉，中原中也都不敢想他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大概非常難看。
跟現在坐滿了客廳變回人的“中原中也”們一樣。
雖說變成貓這件事是意外，但利佳並不知道，她在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了欺瞞，將貓咪們當做家人產生了感情。
他們這是實打實的欺瞞。
中原中也視線垂下，不敢去看利佳的眉眼神情，只覺得愧疚不絕湧上心頭。
她雙手合起來拍了拍，笑瞇瞇將他們視線拉過去，將紙翻過面展示給他們。
上面只寫了三個問題，“你們都叫中原中也嗎？你們是貓妖還是守護神？你們會離開這裏嗎？”
中原中也楞了楞，抱著將功折罪的心態快速回答：“嗯、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他們的話大概也是，不是貓妖也不是守護神……”
利佳最後的問題，他拽了拽脖頸處的項圈不自在道：“……你要是不想我離開的話，我會留下的。”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雖然這麽說有些厚臉皮，但是在這裏生活一年，他早已經將這裏視作他的家，也將面前這幾個同樣叫“中原中也”的家夥視作是家人。
更不用說，利佳是最重要的家人。
“我們大概是不同時間線上的中原中也吧？”“中也哥哥”摸了摸鼻子，他大概算是比較早猜出來家裏貓咪們身份，但是沒有確切證據。
只看服飾打扮的話，大概能認出“中也君”是十五歲還在羊的中原中也，“中也”是十六歲已經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準幹部的中原中也，而“中也哥哥”則是二十二歲在港口黑手黨成為幹部的中原中也。
剩下只有“中也先生”不知道具體代表的是什麽時候的中原中也，不過這次回來“中也哥哥”看到“中也先生”肩上掛著的紅圍巾，大概已經猜到了。
他是代表港口黑手黨首領時期的中原中也。
上次看到“中也先生”變成人形的時候，他的圍巾解下來圍在利佳身上，“中也哥哥”才沒看出他的身份，不過這次圍巾已經好好掛在他身上，那熟悉的猩紅圍巾說什麽也不可能再讓他認錯。
十五歲的中原中也還在羊，不可能知道港口首領身上的標志、十六歲的中原中也晉升為準幹部不久，對組織內部許多事物都沒有深入接觸，並不清楚森鷗外肩上的猩紅圍巾意味著什麽。
只有二十二歲成為組織幹部四年的中原中也，他一看到“中也先生”肩上披著屬於首領的猩紅圍巾就明白了一切。
然而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中也先生”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只看外表甚至無法分清他們之間誰更年長一些。
隱約從這件事中窺探出危險，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適合時機，有機會他會私下找“中也先生”問清楚。
“中也先生”肩上的猩紅圍巾帶給“中也哥哥”的震撼大概不少於“中也君”知道了他未來必定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事實。
足足有三個“中原中也”證明他以後會加入港口黑手黨，讓中原中也想自欺欺人都沒有辦法，他用了足足一周去想這件事，最後無奈暫時放下。
無法回去原本的世界，說什麽羊之王中原中也以後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一步步從中層升上準幹部、幹部，成為港口首領麾下忠心耿耿的幹部高層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看來暫時回不去，他反而可以避開直面羊和港口黑手黨的問題。
“我從來沒想過離開這裏。”“中也”擡手摘下寬氈帽，鈷藍色眼眸真誠而坦率看向利佳，神情認真得微微凝起。
中原中也稍稍驚訝，同樣是“中原中也”，十六歲的他對這個問題幾乎沒有猶豫，成年後的他對這個問題反倒避而不談。
利佳安靜抱著紙筆，好像坦然接受了就算同樣是“中原中也”也會出現不同答案的情況，低頭又重新寫道：“謝謝你們，我明白了。”
他微微睜大眼，有些茫然利佳到底明白了什麽？
很快她又舉起紙，翻過來：“有人願意陪我出去買今晚的食材嗎？我一個人好像拎不動五個人的食材。”
秀氣可愛的臉上眉眼微彎，抿唇笑出可愛的虎牙，靈動漂亮的藍眸輕眨，眉眼間絲毫看不見陰霾也沒有要生氣怪罪他們的意思。
中原中也錯愕道：“你不再問點別的什麽嗎？”
沈重的內疚壓在心底，他比手劃腳，著急道：“比如說我們的身份、我們為什麽會變成貓、為什麽這麽久都不告訴你真相？”
她為什麽什麽都不問，他明明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都覺得像解釋推脫，不知道要怎麽全部說出來，只好想著等利佳問的時候再一點點告訴她。
誰知道她竟然只問了那三個問題，其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一樣。
利佳疑惑歪頭，寫道：“中也君不是告訴我了嗎？你們都是中原中也，而且是不同時期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擡起比劃的動作一頓，幹巴巴道：“那、那別的問題，利佳就沒什麽想問了嗎？”
她什麽都不問，不打算讓他們困擾為難的乖巧模樣反而讓中原中也更加難受，似乎隨時能接受離別也習慣了離別的生活一樣。
利佳托著臉認真想了想，慢慢寫道：“難道中也君知道你們是怎麽變成貓咪的嗎？”
中原中也被她的問題哽住，僵硬地搖頭：“……不知道。”
“中也君那時候是故意不告訴我真相，不是當貓咪太久忘記了嗎？”她又瀟瀟灑灑在紙上寫道。
中原中也聲音卡在嗓子裏，臉頰慢慢憋得通紅。
他確實是忘記了，自己其實還可以用貓爪蘸水、蘸墨甚至是蘸利佳的顏料寫字告訴她真相。
中原中也木著臉轉頭看向其他幾人，“中也”默默用帽子蓋住臉、“中也哥哥”扭過頭尷尬地幹咳幾聲、“中也先生”倒是很鎮定，如果他剛剛不是用力閉了閉眼，嘆了口氣才裝出這幅平靜鎮定的模樣，他真的會信未來的他是故意的。
看來“中原中也”不管長到幾歲，腦子都是一樣的。
剛穿過來的時候，幼貓的身體還太過脆弱，連路都走不好怎麽可能用爪子寫字，等身體長大些幾個月過去能蹦能跳，到處出去轉悠的時候，他已經全然忘記了其實可以寫字跟利佳交流。
……如果不怕被當做貓妖，當場被工藤掃地出門。
利佳舉起紙擋在面前，眉眼柔和彎下遮住笑意，翻回來將後面寫的字展示出來：“知道大家都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我們還是家人不是嗎？”
中原中也一直緊緊皺起的眉頭稍稍松開，垂眸笑道：“……說得也是。”
從利佳將他們帶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建立起牢不可分的重要羈絆，是相互之間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他低頭摸出口袋裏一直攥緊的緞帶，大步走過去放在利佳手心，別扭道：“幫我重新綁上吧，我綁不了你這麽好看。”
中原中也單膝蹲跪下來，垂下頭顱將後頸露出來給利佳，感受到頭頂上方的安靜隱約有些不自在。
不過很快利佳給出了她的反應，微涼的手指落在他後頸撥開赭色的碎發，輕輕勾起項圈將緞帶穿過去靈活綁出一個像是領帶結一樣的系法，自頸後垂落下來掖進後衣領。
中原中也摸了摸後頸，擡頭正好撞上那雙大海般美麗盈亮的眼眸，微微失神。
“作為家裏的貓咪，也幫我綁上吧？”“中也哥哥”靠過來壓著利佳背後的沙發，伸手將握著的緞帶送過去，大大咧咧道：“拜托了，利佳主人。”
“你說這話不會害羞嗎？”“中也”差點炸毛，但還是別別扭扭湊過來，低聲道：“……這是我的。”
“中也先生”垂眸看了看緞帶，無奈笑道：“交給你了，利佳。”
利佳輕輕眨眼，捧住手上的三個緞帶，抿唇無奈笑起來。
中原中也撥了撥後頸的碎發，既想藏起來又覺得頭發本來就會擋住部分，再拉起衛衣帽子太過欲蓋彌彰。
他偷偷看了眼利佳，熟悉溫柔的笑顏再次出現，緩緩吐出窒悶在胸口的郁氣。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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