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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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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下來,多羅碧加樂園內部打開耀目溫暖的燈光。

利佳俯身小心在草叢裏試探摸索著跑丟的小貓咪,心下隱隱著急。

不知道小貓咪是因為什麽而受到驚嚇跑掉,但貓咪受驚的時候會逃竄躲去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這類地方通常都是避開人群、偏僻的角落。

利佳專門撿著人少的地方尋摸,可天色暗下來附近的人聲和游行的活動都可能會二次驚嚇到小貓咪,讓它躲著不敢出聲。

她扶著墻彎下腰將草叢撥開,弄出細微的聲響和動靜。

一刻不停的找貓讓她背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緩緩吐了口氣,環顧暗沈得讓人看不清腳下的草叢,心急如焚又惦念著可能還在雲霄飛車處的工藤新一他們。

小貓咪跑丟之後,利佳四處找了圈都沒找到貓咪的蹤影,正好工藤新一發簡訊來問她的位置,她下意識撒謊說突然感覺有些頭暈,已經提前回家。

並沒有提到在摩天輪上看到的案發經過,也沒說已經知道雲霄飛車入口處已經被搜查一課和圍觀的人群圍起來。

工藤新一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慣例叮囑她好好休息,有什麽事立刻電話聯系他。

利佳小小松了口氣,將手機重新放回包裏。

“呼……”在燈光難以照射的位置,利佳不敢發出大的聲音,只能小心挪動。

手腕突然被攥住的時候,她嚇得呼吸都屏住,僵硬著身體不敢動彈。

灼熱的呼吸落在頸後,隔著薄薄的夏裝都能感受到身後滾燙的溫度,刻意壓低帶著忍耐的少年開口:“安靜。”

利佳緊張無措眨眼,跟著身後的少年緩緩後退,牢牢捂住她唇和扣住腰的手臂燙得讓人懷疑少年意識是否還清醒。

中原中也一點點帶著她退出容易被察覺到範圍,沈重的呼吸吐出來帶著熱燙的溫度,感覺比利佳的狀態還要糟糕。

身體陣陣發痛發軟,每一步後退走動帶起的草叢摩擦聲音落在他耳中都無比響亮,惹得他精神越發緊繃,動作慢慢停下來帶著利佳蹲下藏在草叢裏。

“我現在放開你,你不要出聲,”懷裏纖細的少女小幅度點頭,中原中也挪開手,支撐不住般往身後一撐:“這裏很危險,你立刻離開。”

利佳謹慎小心回頭,跌坐在草叢裏的少年冒著大汗,衛衣兜帽拉起來擋住大半眉眼,其餘露出來隱約可以窺見的五官銳氣桀驁,薄唇扯出的弧度不馴而傲氣。

看起來是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少年。

“這裏有什麽危險嗎?”她忍不住小聲問道。

少年讓她立刻離開這裏,但他自己的狀態卻差得站都站不穩,汗不斷順著鬢角落下來。

七八月份的炎熱天氣下他還穿著衛衣和皮夾克,領口的位置看進去甚至能看到最裏面深色打底的衣服,以現在的天氣和溫度便是夜晚也會讓人感覺燥熱。

他略略擡起頭露出鈷藍色的眼眸,眉頭深鎖低聲道:“……黑手黨,游樂園裏有兩個黑手黨的人。”

利佳驚訝錯愕睜大眼,怕自己不小心叫出聲,她的雙手緊緊捂住嘴睜著昏暗下也盈盈潤潤的眼眸,乖巧又膽怯的樣子看得中原中也勾唇笑了下。

“大概是要在這裏跟什麽人交易吧,”提到黑手黨的時候,他的神情又冷淡下來:“見不得人的交易不是在偏僻人少的地方就是在游樂園這種人多容易渾水摸魚的地方。”

他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看收留了他的女孩子。

不是自下而上的仰視、不是遠遠看過去才能看清全貌更不是高處俯望她無知無覺經過走動的角度。

而是一種同為人類、同齡人的平靜對視。

利佳用力捂住唇,縮著腿坐在草叢裏,盈盈柔亮的藍眸仿佛會說話般撲閃撲閃看著他,黑發落在她的臉側更襯得膚色白皙。

“……總之你別管這麽多,立刻離開這裏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中原中也狼狽扭頭躲開那雙過於柔和安靜的雙眸,莫名的心慌湧上來。

不久前他還是利佳家裏的貓咪,現在這樣看她大概是還沒習慣吧。

利佳緩緩放下手,警惕又憂心左右看看,有些擔心說話聲會被不知道藏在何處的黑手黨聽到又向中原中也靠近些許。

她用氣音小聲道:“那你怎麽辦?”

中原中也忍痛低喘:“等你離開了,我自然也會離開。”

輕輕淺淺的呼吸落在他身前,中原中也不自覺抿緊唇,視線轉向另一邊眼角的餘光偷偷留意利佳擔憂可愛的神情。

即便身體恢覆人型,但貓咪的聽力和嗅覺似乎都殘留在身體本能中,少女纖細瘦小的身軀一靠過來他就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無害的香味。

小動物般可愛毫無防備的神情,膚色白皙臉頰綿軟,五官秀氣可愛眉宇間隱隱透出內斂羞怯的樣子,她張嘴用氣音說話的時候中原中也會下意識將視線停在張合的淺粉色柔軟唇瓣。

“什麽?”他皺眉忍不住問道。

他不小心走神了,沒聽到利佳在說什麽。

利佳抿了抿唇,又湊近些許垂眸避開看到少年放大的帥氣臉龐:“我說你現在……”

耳朵先一步捕捉到靠近踩過草叢的腳步聲,中原中也臉色一變扣住利佳的肩膀將人按進懷裏往墻角一滾,將人牢牢護在身下掩護。

軍綠色的皮夾克在草叢裏不怎麽明顯,更別說附近環境昏暗,只要小心些沒有手電筒的光照過來,應該能避開那些人的眼睛。

利佳微微睜大雙眼,驚叫差點自口中溢出。

“大哥,發現了什麽嗎?”渾厚的成年男人說話聲自他們不遠處傳來,這次連利佳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緊張地攥住中原中也的衣服,連呼吸都放輕屏住生怕被黑手黨發現他們的存在。

滾燙的身體並沒有直接壓在身上,而是微微撐起隔開些許距離。

利佳大半視野都被中原中也擋住,根本無法看清說話的黑手黨模樣,只聽見沈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害怕得繃緊身體動都不敢動。

“發現了一只小老鼠。”琴酒意味不明的話和低沈的冷笑回應。

無法看到對方的行動只能憑借聲音去推測預估,讓意有所指的話更加危險恐怖,她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聽著腳步聲逐漸靠近。

中原中也咬緊牙關,用力將人扣緊藏在身下:“……可惡。”

異常的溫度燃燒著肌肉骨骼,異能力也沒有恢覆,那兩個男人身上還有槍,如果不能當場解決他們還讓利佳的臉暴露在他們面前……

她和工藤都會遭到黑手黨殘忍的報覆。

一聲沈重的敲擊悶響、身體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讓中原中也抓緊機會,脫下深色的皮夾克蓋在她頭上,將人拽起來:“跑!”

利佳呆楞被他拽起來,蓋住腦袋的皮夾克差點遮住視線,但她不敢出聲詢問,只悶頭跟著中原中也往光亮處的地方跑去。

身體瞬間由靜止轉為極速奔跑,勞累緊繃大半天的神經發出抗議,利佳艱難跟著中原中也的步伐,手腕被拽得生痛,她大口大口呼吸換氣連腳下的步伐都淩亂慢下來。

無論中原中也沖得再起勁,她跑不動他們的速度也快不起來。

“你、你先跑吧,”利佳喘得說話斷斷續續,她已經跑不動了:“把我放在這裏也沒關系的。”

她甚至沒有心思去關註對方有沒有追上來,只知道少年再拽著她,他們都會完蛋。

剛剛已經有一個受害者倒下,可她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黑手黨這樣危險的人物,她往前的十五年生命都沒有接觸過,只知道是無比危險連警察也很難制裁他們的暴.徒。

畢竟日本就是這樣的黑.幫合法化國家,每年收稅大戶都是這些危險的人物,就算警方看他們不順眼也只能在議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忍耐,只有抓到黑手黨確實的犯罪證據,警方和檢方才能對他們動手。

“嘖,”中原中也低嘖了聲,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衣服不要扔了。”

利佳反應慢半拍,應道:“是、是的?”

少年矯健的身姿靈活自如快速穿過密集的人群,利佳這才發現沒有她的拖累,少年想躲開黑手黨的追蹤是多麽容易的事。

他的反偵察意識極高,一路躲避人群視線避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時用皮夾克緊緊遮蓋住利佳的頭臉,不讓經過的人可能看到她的模樣。

“你、你還好嗎?”利佳昂頭自夾克的縫隙往上看去,沈重帶著熱氣的呼吸仿佛直接落在鼓膜,她擔憂扯住中原中也灰色的衛衣:“我們已經跑得足夠遠了吧?那些人好像沒有追上來。”

她是看不到中原中也抱著她跑到多羅碧加樂園何處,只是聽他沈沈的呼吸聲,感覺他再不停下休息估計會直接倒下。

中原中也茫茫然慢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喘息,比疼痛更重的是燃燒在身體內部的火焰,燒得他幾乎要神志不清。

一瞬間提起奔跑的力氣松懈下來,連大腦都變得混沌不堪,腳步發軟踉蹌著後退抵靠著墻慢慢滑坐下來。

“你還好嗎?”利佳擔憂自他懷裏坐起,伸手摸向他的額頭被燙得縮回手:“你發燒了!”

“不要報警……”中原中也無力靠著墻低頭喘息,重重的心跳聲在鼓膜處響起,連利佳的聲音都無法聽清,視線開始逐漸模糊。

沈重的腦袋往旁邊一歪,被利佳險險扶住抱回來,她慌亂地左右看看,擔心少年發燒出事的心壓過恐怖被黑手黨追過來發現的情緒,張口求助:“請、請問能送我們去園內的醫務室嗎?”

他最後聽到的是利佳不知所措的壓抑聲音:“他、他好像病得很嚴重,要不行了——”

這個笨蛋、好不容易甩掉黑手黨,還不趕緊回家洗洗上床睡覺。

……

以利佳的力氣根本架不住突然出現保護她的少年身體。

不知道為什麽身高明明看起來跟她差不多,體型也不怎麽胖但身體就是沈重得利佳使出渾身的力氣都撐不起他。

幸好多羅碧加樂園的工作人員幫忙將他們送去了醫務室,為發燒四十度的少年掛上退燒的藥水:“真的不需要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嗎?”

利佳遲疑片刻,慌張搖頭:“暫、暫時先不用,要是……要是……”

她悄悄看了眼陷入昏迷也皺著眉頭的少年,小聲道:“他的燒一直不退,我稍後會帶他去醫院的。”

要是叫救護車的話,這個人應該會被送去米花中央醫院或是杯戶中央醫院。

町鎮中央醫院對身份查得會嚴格許多,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讓她報警,但應該是……身份上有什麽問題吧。

他看起來很熟悉黑手黨的人和行事風格。

國中生的年紀看著也不可能加入什麽特殊組織,或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利佳咬住下唇,抱緊懷裏的皮夾克。

若是溫度一直無法消退減弱,她便帶他去米花町的私人診所。

“小妹妹,你暫時還不打算回家吧?要打電話跟家裏人說一聲嗎?”醫生的話點醒了利佳,她猛擡頭看向墻上的掛鐘。

“糟糕、已經這個時間了……”她下意識往身側一摸,手摸了個空。

利佳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的包掉在剛剛那裏了。

連同她的手機和錢包一並掉在草叢裏,不知道有沒有被那些人發現。

恐懼瞬間籠罩住心頭,她微微縮起身體忍住想要打顫的牙齒,臉色難看得更甚昏迷的中原中也。

“小妹妹?小妹妹!你沒事嗎?”

利佳擡起頭,抿唇勉強笑笑:“我沒事……請問,這裏有座機方便借我打個電話回家嗎?”

醫生奇怪看著她蒼白的神色,輕聲問道:“電話在外面的接待處就有,需要我帶你去嗎?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不舒服嗎?”

她輕輕點頭又緩緩搖頭:“謝謝、我只要打個電話就好了。”

這個時間游樂園沒什麽游客會來醫務室,就算真的有人來也必然會經過外面的接待處,只是稍微陪著這孩子出去幾步,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醫生領著利佳去了接待處,甚至幫她跟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

利佳拿起電話聽筒,手指頓在按鍵上方半天按不下去。

她在猶豫,若是她的手機被黑手黨的人撿到查出她的身份,她現在打電話回家是不是會給家裏帶來危險?

同理,她是不是也不應該打電話聯系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他們。

“忘記家裏的號碼嗎?”醫生關切地問道。

利佳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掛上電話:“……嗯,好像是忘記了。”

連轉身回去的步伐都變得沈重起來,弄丟了小貓咪撒謊已經提前回家卻遇到了黑手黨,遺留在現場的包可能還會將麻煩帶去家裏。

她該怎麽辦……

明明救她的人都那麽小心保護她不讓黑手黨看到臉,她卻不小心弄掉包和手機。

利佳垂眸咬緊下唇,心不在焉推開門。

“——不見了。”她怔怔看著病床上掀開的被子,喃喃自語。

那個看起來危險卻保護了她的少年,不見了。

他趁著他們出去外面打電話的時候,悄悄離開了醫務室,沒有留下任何字跡和消息。

利佳緩緩走到病床前,彎腰摸了摸還帶著餘溫的床鋪以及被□□扔在一旁的吊瓶針頭。

醫生錯愕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然而她半點都聽不進醫生念叨著少年不讓人省心的話。

她安安靜靜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垂眸看著交握扣在一起的手發呆。

要回家嗎?還是繼續呆在多羅碧加樂園?

在這裏繼續逃避還是鼓起勇氣回去,至少要把她遇到的事告訴工藤新一。

總不能讓哥哥被她連累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喵。”微弱的貓叫聲細細傳來。

利佳眨眼楞住,遲疑著左右看看:“是、中也君嗎?”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小貓咪的叫聲。

“喵!”如同回應般第二聲貓叫響起。

她立刻彎腰看向病床下,毛茸茸臟兮兮的小貓咪縮著身體藏在病床下的角落陰影處,若不是它主動出聲利佳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圓滾滾的鈷藍色貓眼在病床底下為了捕捉更多的光線將瞳孔放大到極致,小貓咪舔舔鼻子尾巴在身後晃了晃。

一種難言的感動莫名湧上心頭,就像遇到了無數不好的事後老天爺終於善待她一回,將小貓咪送回到她面前。

利佳輕手輕腳蹲下來,伏身看向小貓咪:“喵喵?中也君、過來姐姐這裏。”

少女的眉眼間還染著未散去的驚懼之色,但她看到小貓咪的瞬間,嘴角不禁抿出淺淺的笑容。

小貓咪縮在病床下安靜註視利佳的眉眼神情,尾巴緩緩揚起來。

它邁開爪子跑出床底,乖巧溫馴地舔舔她的手指。

利佳長長松了口氣,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沒事就好,中也君差點嚇死姐姐了。”

她還以為無法在偌大的游樂園找回受驚的小貓咪,要永遠失去重要的家人了。

利佳抱緊小貓咪和皮夾克向醫生深深鞠躬道謝:“謝謝醫生先生的照顧,我想先帶這孩子回家。”

“啊、不是什麽大事……”醫生莫名地應道:“不過真的不用找你的朋友嗎?他燒得很嚴重啊。”

“不了、我,”利佳垂眸抿緊唇,低聲應道:“如果他回來的話,可以幫我向他轉達一句話嗎?”

她聲音又輕又快扔下話,抱著貓轉身跑出去。

“現在的小情侶都是這樣偷偷摸摸交往的嗎?”

醫生茫然撓撓頭:“……不過,貓又是什麽時候跑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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