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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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蘭鯨現在怎麽樣了？”
手術室的門一開，桃刀就站起身，緊張看向醫生。
醫生脫下口罩，簡短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桃刀剛松口氣，卻聽到他下一句：“不過病人尚未恢覆意識，現在還在排查各種可能性。”
還沒有恢覆意識？
桃刀表情又緊張起來。
“為什麽？”她追問道，“是哪裏出問題了嗎？”
見她一臉急切，醫生笑了笑，安撫道：“沒事，等魚理回來就好了。”
這是個沒聽過的名字，桃刀不由一怔：“魚理？”
“啊，你不知道吧，”醫生道，“魚理也是特別行動部隊的初代隊員之一，她的異能是治療。”
桃刀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如果讓她使用異能的話，蘭鯨就會醒過來了？”
醫生點頭：“是的。”
聞言，桃刀才松了口氣。
“對了，醫生，”她想到什麽，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透明袋子，“能幫忙查一下這個的成分嗎？”
她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放入醫生手中。
醫生一看，袋子裏放著幾根胡蘿蔔：“？”
“這上面有災獸的味道，”桃刀說，“我就把它挑出來了。”
“而且……”她猶豫了下，“蘭鯨在昏過去前，曾經吃過這些胡蘿蔔。”
醫生：“你說什麽？”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知道了，”他將那個透明袋子收起，認真對桃刀道，“我現在就去解析這裏面的成分。”
他正要轉身，想起什麽，又對桃刀道：“對了，雖然病人還沒醒，不過你要要進去看一眼嗎？。”
如果他沒記錯，手術前桃刀就等在外面了，三個小時後，她居然還沒走。
聞言，桃刀反而頓住了。
她的面上升起幾分猶豫，停了幾秒，才道：“……不用。”
醫生目露疑惑：“為什麽？你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桃刀尷尬地移開視線，像是為了轉移話題似的，忽然道：“嗯……有東西粘上去了。”
醫生低下頭，發現胳臂上有幾根棕色的短毛。
桃刀：“我幫您拿來下吧。”
她正要伸手，醫生卻忽的後退一步：“……沒事。”
桃刀：“？”
醫生拍掉棕毛，狀若平常地對她笑笑：“好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桃刀詫異地看他一眼，才道：“好的。”
她走了兩步，回過頭，發現醫生還站在原地，微笑著沖她擺擺手。
桃刀有些困惑，但再逗留就要被護士發現了，只得對醫生簡略一鞠躬，快步離去。
但桃刀卻沒看到，當她一轉身，醫生臉上的笑容就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了。
他定定看著桃刀的背影，直到後者消失在走廊盡頭，才低下頭，重新掏出那枚裝著胡蘿蔔的透明袋子。
他停頓片刻，忽然擡手，將袋子丟進一邊的垃圾桶。
“咚！”
袋子觸底，發出一道悶響。
醫生的嘴唇慢慢勾起。
“還挺敏銳的。”
望著桃刀離去的方向，他自言自語道。
鏡片後，一抹奇異的綠光忽然從眼中一閃而過。
翌日。
桃刀從護士那裏獲得了活動許可，連忙趕到蘭鯨所在的病房。
但她在門口就被攔下了。
“抱歉，”護士道，“病人尚未清醒，現在禁止探房。”
桃刀楞了下，忙道：“不……我昨天和醫生申請過，他說今天可以過來探望的。”
護士問：“哪位醫生？”
桃刀還記得那個醫生的名牌，便道：“好像叫瑞恩。”
聞言，護士卻目露驚訝：“你確定嗎？”
桃刀：“？”
護士翻了下出勤表，道：“昨天瑞恩醫生請事假了，一整天都不在。”
桃刀楞住了：“你說什麽？”
“這不可能，”她用力搖頭，“昨天他還給蘭鯨動了手術，我們還聊了幾句。”
護士困擾道：“抱歉……這我也不清楚，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聞言，桃刀皺了下眉。
她的記憶力很好，根本不可能弄錯醫生的名字。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身後傳來人聲：“你們在幹什麽？”
桃刀回頭，發現昨天的醫生正站在身後。
她：“！”
“醫生！您來的剛好，”護士也目露喜色，“這位訓練兵堅持稱您昨天來執過晚班，還替204號病人動過手術，您看……”
“？”瑞恩詫異道，“說什麽呢？我昨天不是回老家了嗎？”
桃刀一怔：“……什麽？”
護士翻看了下光腦，又補充道：“而且昨晚也沒人用過手術室。”
兩人齊齊看向桃刀：“你確定不是記錯了嗎？”
桃刀不由咬住嘴唇。
不可能，她昨晚明明和醫生說過話，怎麽一晚上過去，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那……我昨天給您看的胡蘿蔔呢？您把它放哪裏了？”
聞言，瑞恩的表情更加奇怪：“什麽胡蘿蔔？”
桃刀不由楞住了。
瑞恩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是308號房的病人吧？傷還沒養好的話，最好還是先靜養，別到處走動。”
護士忙道：“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去。”
她正要去攙桃刀的胳膊，後者卻又回過神，迅速後退一步，躲過護士的手：“……等等。”
桃刀忽然從兩人身側擠過去，進入病房。
兩人不由一驚：“你做什麽？”
桃刀迅速走到病床邊。
蘭鯨靜靜躺在病床上，雙眸緊閉，纖長的眼睫微顫，如同一對停在眼瞼上的蝴蝶，蒼白的膚色襯著雪白的枕頭，顯得越發消瘦而孱弱。
桃刀望著他，不由抿了下嘴。
如果不是她，蘭鯨也不會……
“你還好嗎？”瑞恩瞥見她的表情，略有擔憂，“還是回去躺著吧。”
桃刀搖了下頭：“……我只是在想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沒事，這個你放心，”瑞恩道，“再過幾天，等一個擁有【治愈】異能的士兵回來了……”
桃刀忽然打斷他：“魚理上校，對吧？”
瑞恩不禁訝然：“你居然認識她嗎？”
聞言，桃刀垂下眼眸。
果然，昨晚的一切真實發生過，並非她的幻覺。
可是……她不由咬住嘴唇，如果眼前的醫生並非她昨晚遇到的人，那……昨晚的“瑞恩醫生”到底又是誰？
而且，就連重要物證的胡蘿蔔也不見了。
見她表情沈沈，瑞恩和護士對視一眼，正要說話，卻見桃刀眼睛陡然一亮，忽然蹲下|身，跪在病床旁。
護士忍不住道：“等等……你做什麽？”
桃刀沒有回答她。
她一把抓起蘭鯨的手，細細打量起來，過了片刻，喃喃說了句：“……找到了。”
瑞恩：“什麽？”
桃刀小心翼翼摳了下蘭鯨的指甲縫，挑出些許橘色的粉末，她想了想，從床頭櫃上扯下一張紙巾，將那些橘色粉末包起來。
瑞恩和護士困惑地望著她。
做完這一切，桃刀又站起身：“謝謝，那我先走了。”
剛才還執意要進病房，現在又突然說要走，兩人不禁被她搞糊塗了：“等等，你到底是……”
不等他們說完，桃刀已轉身離去。
但她沒有回病房，而是拐了個彎，直接下到一樓，出了醫院。
她的目標直指秦容的實驗室。
桃刀捧著紙巾，一口氣沖到實驗室門口：“教授……”
門口站著兩名士兵，看見桃刀，視線齊刷刷望過來：“慢著，閑雜人等請勿入內。”
兩人擡起手臂，將桃刀攔下。
桃刀不由一楞。
他們是誰？
“啊……沒事，”許是聽到動靜，門開了，秦容不修邊幅的臉探了出來，“她有預約，讓她進來吧。”
聞言，士兵才道：“是，教授。”
但下一瞬，他們卻又突然伸出手，摸向桃刀的肩膀。
桃刀立即後退，指尖彈出利爪，警惕看向他們：“幹什麽？”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齊齊拔出武器。
“臥槽！”秦容嚇了一跳，忙道，“別別！都是誤會！”
他轉向桃刀：“你幹什麽？快把爪子收起來！”
桃刀卻一動不動，紅眸緊緊盯著士兵。
眼看場面一觸即發，秦容只好站出來，拉住桃刀的爪子：“他們是長官派來看護3S級災獸的護衛，你確定要攻擊他們？”
桃刀不禁一楞：“將軍？”
“是啊，”秦容揉了揉太陽穴，一臉頭痛，“說是什麽人手不夠，我這裏的安保需要加強。”
結果多了這兩名士兵後，他做實驗大受幹擾，好不容易才把兩人趕到門口，還沒太平幾秒，又撞上了桃刀。
秦容：心累.jpg。
桃刀半信半疑地看了兩個士兵一眼：“那剛才是……”
“搜身，”其中一人道，“我們需要確保你沒有帶任何可疑物品。”
桃刀：“……”
她有些尷尬地放下爪子：“哦。”
最後，桃刀還是讓士兵搜了一番，才得以進入實驗室。
秦容帶她朝裏走去：“說吧，找我什麽事？”
桃刀正要開口，耳邊卻陡然響起一道巨響：“嘭——！”
她立即轉過頭：“什麽？”
角落裏一個被用透明結界包裹起來的巨大的籠子裏，一個人形陰影像壁虎似地趴在在結界上，見桃刀望過來，更加奮力掙紮，似是想要突破結界，粗|長的黑尾用力敲打地面，發出“哐哐”聲響。
“你終於來了！”少年激動道，“我等你好久！”
他將臉緊緊貼著欄桿，精致的五官都被擠得變了形，金眸發出炯炯光芒，興奮地盯著桃刀：“配偶！”
桃刀：“……？”
配啥玩意？
秦容：“……咳，”他看向少年，“你冷靜點，桃刀不是來找你的。”
“閉嘴，人類，”少年在對秦容說話時，語氣又突轉急下，充滿不屑，“別跟我套近乎。”
秦容：“……”媽的，拳頭硬了。
桃刀盯著少年盤在身後的長尾，總算反應過來：“你是那個蛋？”
聞言，少年的表情飄忽了下，糾正她：“不是蛋，那是胚胎。”
桃刀走近兩步，稀奇地盯著他：“原來3S級災獸是人形嗎？”
“目前還不能肯定，”秦容糾正他，“我們手裏的數據太少了。”
桃刀點頭。
畢竟，之前那頭黑豹就是以獸形示人的。
“配偶！”少年一臉急切地盯著她，“快把我從這裏放出來，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桃刀有些困惑，配偶是指她嗎？
她搖搖頭：“我不是你的配偶。”
“不，”少年卻很肯定道，“我肯定不會弄錯，因為你……”
他註意到一旁的秦容，忽然又不吭聲了。
桃刀：“？”
見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少年急得團團直轉，尾巴用力甩來甩去，整個籠子都快被他拆了。
“我……”他終是忍不住，期期艾艾道，“你忘了嗎？我把力量借給你了。”
若不是如此，他怎麽可能會打不過那頭黑豹，更被人類給抓了回來。
想到那個出手傷他的黑發人類，少年眸中不禁沈下幾分陰郁，黑色的蛇信迅速吐了下：“……我一定會殺了他。”
桃刀：“？”他到底在說什麽？
她決定忽略少年，和秦容說正事：“能幫我個忙嗎？”
秦容：“嗯？”
桃刀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將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可以幫我檢測這裏面的成分嗎？”
秦容盯著那些指甲蓋大小的橘色碎屑：“……這是什麽？”
“胡蘿蔔，”桃刀說，“別問那麽多，你能測嗎？”
“可以是可以……”秦容嘀咕，“你怎麽會想測這種東西……”
桃刀猶豫了下，問：“你知道蘭鯨暈倒的事嗎？”
秦容點頭：“好像是昨天吧？是身體還沒好全嗎？”
桃刀：“不是，是因為……”
她想到什麽，又突然頓住了。
秦容：“？”
桃刀抿了下唇，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認識瑞恩嗎？”她忽然問，“後勤科的瑞恩醫生。”
“他啊，”秦容想了想，“當然，他是我的主治醫師。”
“那……”桃刀問道，“你知道他昨天去哪了嗎？”
秦容：“昨天他不在吧。”好像是有事請假了，還特意發了條短訊通知他。
聞言，桃刀沈默了。
良久，她搖搖頭：“我知道了，沒事了。”
秦容：“？”
神神叨叨的，桃刀到底在搞什麽？
桃刀看了眼時間，再逗留就要被護士罵了，只好對秦容道：“我要先回去了，結果大約什麽時候能出來？”
“明天就可以。”秦容很肯定道。
桃刀才松了口氣，正要轉身，卻被少年喚住：“等一等。”
他可憐兮兮地縮在地上，拼命頂著結界，半透明的結界都被頂出了一個角：“你要走了嗎？什麽時候能再看到你？”
少年擡起頭，雙眸閃著期盼的光。
桃刀不由一楞。
她猶豫了下，蹲下|身，與少年面對面：“你為什麽想見我？”
“我把我的血給了你，你就是我的配偶，”少年很認真道，“配偶就該永遠在一起。”
……血？
有什麽劃過桃刀的腦海，她忽然想到那些從胚胎內流出來的黑色液體。
那個就是少年說的血？
桃刀眨眨眼，站起身：“明天我還會過來，那時候再說。”
聞言，少年眼中亮起興奮的光：“真的嗎？”
他忽地從地上站起，用力一頂，額頭隔著結界，撞上桃刀的手心。
桃刀不由一楞。
“我等你，”少年看著她，“你要快點來哦。”
他的雙眸亮亮的，像是落入了一層璀璨的星光。
秦容望著這一幕，表情覆雜。
看來他們的長官還有很多對手啊……
等桃刀離去後，少年仍舊眼巴巴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秦容忍不住提醒他：“別看了，她已經回去了。”
少年頭的角度都不轉一下，冷冷拋出一句：“別跟我套近乎，人類。”
秦容：“……”
他媽的……長官，你一定要打敗這個臭崽子！
***
深夜十二點。
桃刀翻來覆去許久，突然從床上坐起。
出了瑞恩醫生那檔事後，她就根本睡不著，腦子裏一直想著蘭鯨的情況。
說到底，那些胡蘿蔔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放入她的餐盤？
蘭鯨……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又替她擋下了一次危險？
思及至此，她再也坐不住，翻身下床。
蘭鯨到現在都還沒醒來，她……還是去看一眼吧。
桃刀將病房門打開一條縫，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如今正是深夜，走廊上空無一人，光線昏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寂靜的味道。
蘭鯨的病房在桃刀下一層樓，她沿著樓梯正準備下去，卻忽然一頓。
從二樓的走廊裏傳來些許輕微的腳步聲。
桃刀停頓了下，無聲地彎下腰，將身體貼在樓梯上，兩只獸耳豎起，雙眸緊緊看向走廊。
兩人順著走廊過來，一高一矮，正低聲交談：
“他……怎麽還不醒……”
“走吧……執勤……”
桃刀定睛一看，竟是帕帕和鈴祈。
她楞了下，連忙扒著樓梯翻下去，壓低嗓音道：“……餵！”
帕帕和鈴祈剛擡頭，就看到一抹銀色影子猛地落下：“！”
“桃刀？！”鈴祈皺起眉，“你怎麽出來了？醫生不是讓你靜養嗎？”
桃刀一噎：“我……”
“是來看蘭鯨吧？”帕帕善解人意道。
桃刀如獲救星，忙用力點頭：“對的。”
“他還沒醒，”鈴祈說，“我們剛去看過他。”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桃刀還是有些失望：“這樣啊……”
她的雙耳垂了下來，尾巴也無精打采地貼著地面。
鈴祈：“……”
他咳了聲：“這樣吧，你想去散步嗎？”
桃刀：“？”
“我們現在要去執勤，”鈴祈說，“你可以跟我們走一會，運動一下。”
桃刀睜大眼：“真的嗎？”
“咦？”帕帕歪過頭，故意對鈴祈道，“但這就違反宵禁了吧？而且剛才你不是還叫桃刀回去休息嗎？”
鈴祈：“……你閉嘴。”
他不自在地扭過頭：“隨便你，不想去的話就趕快回病房。”
桃刀立刻道：“想去！我要去的！”
鈴祈：“……哼。”
他轉身走開，桃刀忙跟上去，但沒走幾步，卻發現不對：“我們要去哪裏？”
明明執勤崗在大門，鈴祈和帕帕卻反而往隔壁的後勤科走去。
“啊，你還不知道吧，”帕帕說，“將軍下了指令，以後那個3S少年必須要受到24小時的監視，每班兩人，隔八小時換班。”
桃刀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帕帕和鈴祈是去頂替下午那兩個士兵。
“走快點，”鈴祈催促她們，“我們快遲到了。”
十二點是換崗時間，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幸好前一班人還沒催他們。
聞言，桃刀和帕帕忙加快步伐。
“在那裏，快走。”
三人拐過一條走廊，秦容的實驗室就出現在面前，鈴祈正要上前，卻被桃刀一把拉住：“……等等。”
不知何時，她的獸爪和獠牙竟伸了出來，雙眸血紅，在漆黑的走道裏閃著幽深的光。
鈴祈不由一楞：“桃刀？”
桃刀停頓了下，才道：“有血的味道。”
一踏進這條走廊，一股腥甜氣便撲鼻而來，濃郁得令人無法忽視，仿佛化為有實體的觸須，將她的感官層層纏住。
她拉過鈴祈和帕帕，將他們擋在身後：“跟我走。”
鈴祈皺了下眉，抽出黑刀，走到她身側。
桃刀楞了下，嘴唇不由一彎，再回頭時，眸色已輕輕斂下。
她對兩人比了個手勢，三人默契彎下腰，悄聲上前。
他們不敢打開手電筒，怕打草驚蛇，只能摸黑緩慢前行，在走出約莫十幾米後，桃刀忽然道：“停。”
帕帕和鈴祈止住步子。
桃刀瞇起眼，隱約看見幾米開外的地上似乎倒了什麽東西。
而此時，那股血腥氣更是濃郁到了一個頂峰。
桃刀思索片刻，蹲下|身，將手按在地上。
“啪嗒！”
頓時，她的指尖沒入一片粘稠的液體。
“……快看！”身側，帕帕壓抑的聲音忽然響起。
月亮出來了。
皎潔的月光緩緩向上移動，照亮了走廊，也將黑暗中的東西暴|露出來。
——兩個士兵仰面倒在地上。
他們雙眸大睜，表情驚恐，死前像是經受了極大的痛苦，以至於五官都變得扭曲起來。
“怎麽回事？”鈴祈驚愕道，“他們是死了嗎？”
桃刀閉眼，感受了會，簡短道：“沒有心跳。”
“可是，”帕帕說，“他們身上沒有傷口。”
確實如她所說，那兩個士兵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完好無損，根本找不出任何傷痕。
桃刀不由皺眉。
既然如此，空氣中的血味又是從何而來。
“……這是什麽？”鈴祈忽然困惑道。
他彎下腰，指著一名士兵的側臉道：“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
桃刀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有兩股墨色血跡緩緩從士兵的耳中流出，大部分血已幹涸，掛在士兵的臉側，宛若某種古怪的紋身，但仍有些許順著他的臉側流淌而行，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水坑。
桃刀剛才按到的就是這個。
三人不由楞住了：“這……”
鈴祈果斷道：“我去匯報上級。”
桃刀卻突然想到什麽，迅速起身，朝實驗室走去。
“桃刀？”帕帕忙道，“怎麽了？”
桃刀沒回答她，用力一推實驗室的門。
以往總被層層鎖住的合金大門，竟“吱呀”一聲——直接開了。
三人怔住。
“這……”鈴祈也意識到什麽，慌忙上前，“糟了！”
他們沖進實驗室，卻在看清眼前一幕後陡然滯住。
整個實驗室像是經過一場風暴肆虐一般：數臺大型機器被碾得粉碎，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狀，架子上的玻璃器皿全碎了一地，甚至還有一道深刻的刮痕貫穿整個實驗室地面，幾乎破壞了整個地板。
但三人的關註點不在這上面。
他們的視線越過慘不忍睹的實驗室，直直看向角落。
那個原本用來關押少年的籠子已不覆存在，它像是被上千片飛刀肆虐過一般，被切成不足手指粗細的鐵塊，與七零八落的結界混在一起，鋪了一地。
而籠內，空無一物。
鈴祈：“等等，3S去哪了？！”
帕帕的神情漸轉嚴肅：“你們呆在這裏，我去匯報。”
“……等等。”桃刀忽然道。
在另外兩人疑惑的目光下，她走上前，蹲在那些碎片間，雙手扒拉了下，從裏面拉出一條黑繩。
……不是黑繩。
鈴祈和帕帕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它似乎昏過去了，小巧的蛇信半吐在外面，不管桃刀如何擺弄，都沒有反應。
帕帕似有所感：“難道，這是……”
桃刀微點頭。
“這是那個3S級，”她說，“它縮水了。”
作者有話說：
少年：可惡！！！
感謝在2022-04-28 00:47:08~2022-04-29 01:16: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夏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靈小芝o(≧v≦)o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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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門一開，桃刀就站起身，緊張看向醫生。
醫生脫下口罩，簡短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桃刀剛松口氣，卻聽到他下一句：“不過病人尚未恢覆意識，現在還在排查各種可能性。”
還沒有恢覆意識？
桃刀表情又緊張起來。
“為什麽？”她追問道，“是哪裏出問題了嗎？”
見她一臉急切，醫生笑了笑，安撫道：“沒事，等魚理回來就好了。”
這是個沒聽過的名字，桃刀不由一怔：“魚理？”
“啊，你不知道吧，”醫生道，“魚理也是特別行動部隊的初代隊員之一，她的異能是治療。”
桃刀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如果讓她使用異能的話，蘭鯨就會醒過來了？”
醫生點頭：“是的。”
聞言，桃刀才松了口氣。
“對了，醫生，”她想到什麽，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透明袋子，“能幫忙查一下這個的成分嗎？”
她小心翼翼地將袋子放入醫生手中。
醫生一看，袋子裏放著幾根胡蘿蔔：“？”
“這上面有災獸的味道，”桃刀說，“我就把它挑出來了。”
“而且……”她猶豫了下，“蘭鯨在昏過去前，曾經吃過這些胡蘿蔔。”
醫生：“你說什麽？”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知道了，”他將那個透明袋子收起，認真對桃刀道，“我現在就去解析這裏面的成分。”
他正要轉身，想起什麽，又對桃刀道：“對了，雖然病人還沒醒，不過你要要進去看一眼嗎？。”
如果他沒記錯，手術前桃刀就等在外面了，三個小時後，她居然還沒走。
聞言，桃刀反而頓住了。
她的面上升起幾分猶豫，停了幾秒，才道：“……不用。”
醫生目露疑惑：“為什麽？你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桃刀尷尬地移開視線，像是為了轉移話題似的，忽然道：“嗯……有東西粘上去了。”
醫生低下頭，發現胳臂上有幾根棕色的短毛。
桃刀：“我幫您拿來下吧。”
她正要伸手，醫生卻忽的後退一步：“……沒事。”
桃刀：“？”
醫生拍掉棕毛，狀若平常地對她笑笑：“好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桃刀詫異地看他一眼，才道：“好的。”
她走了兩步，回過頭，發現醫生還站在原地，微笑著沖她擺擺手。
桃刀有些困惑，但再逗留就要被護士發現了，只得對醫生簡略一鞠躬，快步離去。
但桃刀卻沒看到，當她一轉身，醫生臉上的笑容就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了。
他定定看著桃刀的背影，直到後者消失在走廊盡頭，才低下頭，重新掏出那枚裝著胡蘿蔔的透明袋子。
他停頓片刻，忽然擡手，將袋子丟進一邊的垃圾桶。
“咚！”
袋子觸底，發出一道悶響。
醫生的嘴唇慢慢勾起。
“還挺敏銳的。”
望著桃刀離去的方向，他自言自語道。
鏡片後，一抹奇異的綠光忽然從眼中一閃而過。
翌日。
桃刀從護士那裏獲得了活動許可，連忙趕到蘭鯨所在的病房。
但她在門口就被攔下了。
“抱歉，”護士道，“病人尚未清醒，現在禁止探房。”
桃刀楞了下，忙道：“不……我昨天和醫生申請過，他說今天可以過來探望的。”
護士問：“哪位醫生？”
桃刀還記得那個醫生的名牌，便道：“好像叫瑞恩。”
聞言，護士卻目露驚訝：“你確定嗎？”
桃刀：“？”
護士翻了下出勤表，道：“昨天瑞恩醫生請事假了，一整天都不在。”
桃刀楞住了：“你說什麽？”
“這不可能，”她用力搖頭，“昨天他還給蘭鯨動了手術，我們還聊了幾句。”
護士困擾道：“抱歉……這我也不清楚，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聞言，桃刀皺了下眉。
她的記憶力很好，根本不可能弄錯醫生的名字。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身後傳來人聲：“你們在幹什麽？”
桃刀回頭，發現昨天的醫生正站在身後。
她：“！”
“醫生！您來的剛好，”護士也目露喜色，“這位訓練兵堅持稱您昨天來執過晚班，還替204號病人動過手術，您看……”
“？”瑞恩詫異道，“說什麽呢？我昨天不是回老家了嗎？”
桃刀一怔：“……什麽？”
護士翻看了下光腦，又補充道：“而且昨晚也沒人用過手術室。”
兩人齊齊看向桃刀：“你確定不是記錯了嗎？”
桃刀不由咬住嘴唇。
不可能，她昨晚明明和醫生說過話，怎麽一晚上過去，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那……我昨天給您看的胡蘿蔔呢？您把它放哪裏了？”
聞言，瑞恩的表情更加奇怪：“什麽胡蘿蔔？”
桃刀不由楞住了。
瑞恩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是308號房的病人吧？傷還沒養好的話，最好還是先靜養，別到處走動。”
護士忙道：“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去。”
她正要去攙桃刀的胳膊，後者卻又回過神，迅速後退一步，躲過護士的手：“……等等。”
桃刀忽然從兩人身側擠過去，進入病房。
兩人不由一驚：“你做什麽？”
桃刀迅速走到病床邊。
蘭鯨靜靜躺在病床上，雙眸緊閉，纖長的眼睫微顫，如同一對停在眼瞼上的蝴蝶，蒼白的膚色襯著雪白的枕頭，顯得越發消瘦而孱弱。
桃刀望著他，不由抿了下嘴。
如果不是她，蘭鯨也不會……
“你還好嗎？”瑞恩瞥見她的表情，略有擔憂，“還是回去躺著吧。”
桃刀搖了下頭：“……我只是在想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沒事，這個你放心，”瑞恩道，“再過幾天，等一個擁有【治愈】異能的士兵回來了……”
桃刀忽然打斷他：“魚理上校，對吧？”
瑞恩不禁訝然：“你居然認識她嗎？”
聞言，桃刀垂下眼眸。
果然，昨晚的一切真實發生過，並非她的幻覺。
可是……她不由咬住嘴唇，如果眼前的醫生並非她昨晚遇到的人，那……昨晚的“瑞恩醫生”到底又是誰？
而且，就連重要物證的胡蘿蔔也不見了。
見她表情沈沈，瑞恩和護士對視一眼，正要說話，卻見桃刀眼睛陡然一亮，忽然蹲下|身，跪在病床旁。
護士忍不住道：“等等……你做什麽？”
桃刀沒有回答她。
她一把抓起蘭鯨的手，細細打量起來，過了片刻，喃喃說了句：“……找到了。”
瑞恩：“什麽？”
桃刀小心翼翼摳了下蘭鯨的指甲縫，挑出些許橘色的粉末，她想了想，從床頭櫃上扯下一張紙巾，將那些橘色粉末包起來。
瑞恩和護士困惑地望著她。
做完這一切，桃刀又站起身：“謝謝，那我先走了。”
剛才還執意要進病房，現在又突然說要走，兩人不禁被她搞糊塗了：“等等，你到底是……”
不等他們說完，桃刀已轉身離去。
但她沒有回病房，而是拐了個彎，直接下到一樓，出了醫院。
她的目標直指秦容的實驗室。
桃刀捧著紙巾，一口氣沖到實驗室門口：“教授……”
門口站著兩名士兵，看見桃刀，視線齊刷刷望過來：“慢著，閑雜人等請勿入內。”
兩人擡起手臂，將桃刀攔下。
桃刀不由一楞。
他們是誰？
“啊……沒事，”許是聽到動靜，門開了，秦容不修邊幅的臉探了出來，“她有預約，讓她進來吧。”
聞言，士兵才道：“是，教授。”
但下一瞬，他們卻又突然伸出手，摸向桃刀的肩膀。
桃刀立即後退，指尖彈出利爪，警惕看向他們：“幹什麽？”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齊齊拔出武器。
“臥槽！”秦容嚇了一跳，忙道，“別別！都是誤會！”
他轉向桃刀：“你幹什麽？快把爪子收起來！”
桃刀卻一動不動，紅眸緊緊盯著士兵。
眼看場面一觸即發，秦容只好站出來，拉住桃刀的爪子：“他們是長官派來看護3S級災獸的護衛，你確定要攻擊他們？”
桃刀不禁一楞：“將軍？”
“是啊，”秦容揉了揉太陽穴，一臉頭痛，“說是什麽人手不夠，我這裏的安保需要加強。”
結果多了這兩名士兵後，他做實驗大受幹擾，好不容易才把兩人趕到門口，還沒太平幾秒，又撞上了桃刀。
秦容：心累.jpg。
桃刀半信半疑地看了兩個士兵一眼：“那剛才是……”
“搜身，”其中一人道，“我們需要確保你沒有帶任何可疑物品。”
桃刀：“……”
她有些尷尬地放下爪子：“哦。”
最後，桃刀還是讓士兵搜了一番，才得以進入實驗室。
秦容帶她朝裏走去：“說吧，找我什麽事？”
桃刀正要開口，耳邊卻陡然響起一道巨響：“嘭——！”
她立即轉過頭：“什麽？”
角落裏一個被用透明結界包裹起來的巨大的籠子裏，一個人形陰影像壁虎似地趴在在結界上，見桃刀望過來，更加奮力掙紮，似是想要突破結界，粗|長的黑尾用力敲打地面，發出“哐哐”聲響。
“你終於來了！”少年激動道，“我等你好久！”
他將臉緊緊貼著欄桿，精致的五官都被擠得變了形，金眸發出炯炯光芒，興奮地盯著桃刀：“配偶！”
桃刀：“……？”
配啥玩意？
秦容：“……咳，”他看向少年，“你冷靜點，桃刀不是來找你的。”
“閉嘴，人類，”少年在對秦容說話時，語氣又突轉急下，充滿不屑，“別跟我套近乎。”
秦容：“……”媽的，拳頭硬了。
桃刀盯著少年盤在身後的長尾，總算反應過來：“你是那個蛋？”
聞言，少年的表情飄忽了下，糾正她：“不是蛋，那是胚胎。”
桃刀走近兩步，稀奇地盯著他：“原來3S級災獸是人形嗎？”
“目前還不能肯定，”秦容糾正他，“我們手裏的數據太少了。”
桃刀點頭。
畢竟，之前那頭黑豹就是以獸形示人的。
“配偶！”少年一臉急切地盯著她，“快把我從這裏放出來，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桃刀有些困惑，配偶是指她嗎？
她搖搖頭：“我不是你的配偶。”
“不，”少年卻很肯定道，“我肯定不會弄錯，因為你……”
他註意到一旁的秦容，忽然又不吭聲了。
桃刀：“？”
見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少年急得團團直轉，尾巴用力甩來甩去，整個籠子都快被他拆了。
“我……”他終是忍不住，期期艾艾道，“你忘了嗎？我把力量借給你了。”
若不是如此，他怎麽可能會打不過那頭黑豹，更被人類給抓了回來。
想到那個出手傷他的黑發人類，少年眸中不禁沈下幾分陰郁，黑色的蛇信迅速吐了下：“……我一定會殺了他。”
桃刀：“？”他到底在說什麽？
她決定忽略少年，和秦容說正事：“能幫我個忙嗎？”
秦容：“嗯？”
桃刀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將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可以幫我檢測這裏面的成分嗎？”
秦容盯著那些指甲蓋大小的橘色碎屑：“……這是什麽？”
“胡蘿蔔，”桃刀說，“別問那麽多，你能測嗎？”
“可以是可以……”秦容嘀咕，“你怎麽會想測這種東西……”
桃刀猶豫了下，問：“你知道蘭鯨暈倒的事嗎？”
秦容點頭：“好像是昨天吧？是身體還沒好全嗎？”
桃刀：“不是，是因為……”
她想到什麽，又突然頓住了。
秦容：“？”
桃刀抿了下唇，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認識瑞恩嗎？”她忽然問，“後勤科的瑞恩醫生。”
“他啊，”秦容想了想，“當然，他是我的主治醫師。”
“那……”桃刀問道，“你知道他昨天去哪了嗎？”
秦容：“昨天他不在吧。”好像是有事請假了，還特意發了條短訊通知他。
聞言，桃刀沈默了。
良久，她搖搖頭：“我知道了，沒事了。”
秦容：“？”
神神叨叨的，桃刀到底在搞什麽？
桃刀看了眼時間，再逗留就要被護士罵了，只好對秦容道：“我要先回去了，結果大約什麽時候能出來？”
“明天就可以。”秦容很肯定道。
桃刀才松了口氣，正要轉身，卻被少年喚住：“等一等。”
他可憐兮兮地縮在地上，拼命頂著結界，半透明的結界都被頂出了一個角：“你要走了嗎？什麽時候能再看到你？”
少年擡起頭，雙眸閃著期盼的光。
桃刀不由一楞。
她猶豫了下，蹲下|身，與少年面對面：“你為什麽想見我？”
“我把我的血給了你，你就是我的配偶，”少年很認真道，“配偶就該永遠在一起。”
……血？
有什麽劃過桃刀的腦海，她忽然想到那些從胚胎內流出來的黑色液體。
那個就是少年說的血？
桃刀眨眨眼，站起身：“明天我還會過來，那時候再說。”
聞言，少年眼中亮起興奮的光：“真的嗎？”
他忽地從地上站起，用力一頂，額頭隔著結界，撞上桃刀的手心。
桃刀不由一楞。
“我等你，”少年看著她，“你要快點來哦。”
他的雙眸亮亮的，像是落入了一層璀璨的星光。
秦容望著這一幕，表情覆雜。
看來他們的長官還有很多對手啊……
等桃刀離去後，少年仍舊眼巴巴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秦容忍不住提醒他：“別看了，她已經回去了。”
少年頭的角度都不轉一下，冷冷拋出一句：“別跟我套近乎，人類。”
秦容：“……”
他媽的……長官，你一定要打敗這個臭崽子！
***
深夜十二點。
桃刀翻來覆去許久，突然從床上坐起。
出了瑞恩醫生那檔事後，她就根本睡不著，腦子裏一直想著蘭鯨的情況。
說到底，那些胡蘿蔔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放入她的餐盤？
蘭鯨……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又替她擋下了一次危險？
思及至此，她再也坐不住，翻身下床。
蘭鯨到現在都還沒醒來，她……還是去看一眼吧。
桃刀將病房門打開一條縫，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如今正是深夜，走廊上空無一人，光線昏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寂靜的味道。
蘭鯨的病房在桃刀下一層樓，她沿著樓梯正準備下去，卻忽然一頓。
從二樓的走廊裏傳來些許輕微的腳步聲。
桃刀停頓了下，無聲地彎下腰，將身體貼在樓梯上，兩只獸耳豎起，雙眸緊緊看向走廊。
兩人順著走廊過來，一高一矮，正低聲交談：
“他……怎麽還不醒……”
“走吧……執勤……”
桃刀定睛一看，竟是帕帕和鈴祈。
她楞了下，連忙扒著樓梯翻下去，壓低嗓音道：“……餵！”
帕帕和鈴祈剛擡頭，就看到一抹銀色影子猛地落下：“！”
“桃刀？！”鈴祈皺起眉，“你怎麽出來了？醫生不是讓你靜養嗎？”
桃刀一噎：“我……”
“是來看蘭鯨吧？”帕帕善解人意道。
桃刀如獲救星，忙用力點頭：“對的。”
“他還沒醒，”鈴祈說，“我們剛去看過他。”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桃刀還是有些失望：“這樣啊……”
她的雙耳垂了下來，尾巴也無精打采地貼著地面。
鈴祈：“……”
他咳了聲：“這樣吧，你想去散步嗎？”
桃刀：“？”
“我們現在要去執勤，”鈴祈說，“你可以跟我們走一會，運動一下。”
桃刀睜大眼：“真的嗎？”
“咦？”帕帕歪過頭，故意對鈴祈道，“但這就違反宵禁了吧？而且剛才你不是還叫桃刀回去休息嗎？”
鈴祈：“……你閉嘴。”
他不自在地扭過頭：“隨便你，不想去的話就趕快回病房。”
桃刀立刻道：“想去！我要去的！”
鈴祈：“……哼。”
他轉身走開，桃刀忙跟上去，但沒走幾步，卻發現不對：“我們要去哪裏？”
明明執勤崗在大門，鈴祈和帕帕卻反而往隔壁的後勤科走去。
“啊，你還不知道吧，”帕帕說，“將軍下了指令，以後那個3S少年必須要受到24小時的監視，每班兩人，隔八小時換班。”
桃刀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帕帕和鈴祈是去頂替下午那兩個士兵。
“走快點，”鈴祈催促她們，“我們快遲到了。”
十二點是換崗時間，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幸好前一班人還沒催他們。
聞言，桃刀和帕帕忙加快步伐。
“在那裏，快走。”
三人拐過一條走廊，秦容的實驗室就出現在面前，鈴祈正要上前，卻被桃刀一把拉住：“……等等。”
不知何時，她的獸爪和獠牙竟伸了出來，雙眸血紅，在漆黑的走道裏閃著幽深的光。
鈴祈不由一楞：“桃刀？”
桃刀停頓了下，才道：“有血的味道。”
一踏進這條走廊，一股腥甜氣便撲鼻而來，濃郁得令人無法忽視，仿佛化為有實體的觸須，將她的感官層層纏住。
她拉過鈴祈和帕帕，將他們擋在身後：“跟我走。”
鈴祈皺了下眉，抽出黑刀，走到她身側。
桃刀楞了下，嘴唇不由一彎，再回頭時，眸色已輕輕斂下。
她對兩人比了個手勢，三人默契彎下腰，悄聲上前。
他們不敢打開手電筒，怕打草驚蛇，只能摸黑緩慢前行，在走出約莫十幾米後，桃刀忽然道：“停。”
帕帕和鈴祈止住步子。
桃刀瞇起眼，隱約看見幾米開外的地上似乎倒了什麽東西。
而此時，那股血腥氣更是濃郁到了一個頂峰。
桃刀思索片刻，蹲下|身，將手按在地上。
“啪嗒！”
頓時，她的指尖沒入一片粘稠的液體。
“……快看！”身側，帕帕壓抑的聲音忽然響起。
月亮出來了。
皎潔的月光緩緩向上移動，照亮了走廊，也將黑暗中的東西暴|露出來。
——兩個士兵仰面倒在地上。
他們雙眸大睜，表情驚恐，死前像是經受了極大的痛苦，以至於五官都變得扭曲起來。
“怎麽回事？”鈴祈驚愕道，“他們是死了嗎？”
桃刀閉眼，感受了會，簡短道：“沒有心跳。”
“可是，”帕帕說，“他們身上沒有傷口。”
確實如她所說，那兩個士兵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完好無損，根本找不出任何傷痕。
桃刀不由皺眉。
既然如此，空氣中的血味又是從何而來。
“……這是什麽？”鈴祈忽然困惑道。
他彎下腰，指著一名士兵的側臉道：“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
桃刀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有兩股墨色血跡緩緩從士兵的耳中流出，大部分血已幹涸，掛在士兵的臉側，宛若某種古怪的紋身，但仍有些許順著他的臉側流淌而行，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水坑。
桃刀剛才按到的就是這個。
三人不由楞住了：“這……”
鈴祈果斷道：“我去匯報上級。”
桃刀卻突然想到什麽，迅速起身，朝實驗室走去。
“桃刀？”帕帕忙道，“怎麽了？”
桃刀沒回答她，用力一推實驗室的門。
以往總被層層鎖住的合金大門，竟“吱呀”一聲——直接開了。
三人怔住。
“這……”鈴祈也意識到什麽，慌忙上前，“糟了！”
他們沖進實驗室，卻在看清眼前一幕後陡然滯住。
整個實驗室像是經過一場風暴肆虐一般：數臺大型機器被碾得粉碎，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狀，架子上的玻璃器皿全碎了一地，甚至還有一道深刻的刮痕貫穿整個實驗室地面，幾乎破壞了整個地板。
但三人的關註點不在這上面。
他們的視線越過慘不忍睹的實驗室，直直看向角落。
那個原本用來關押少年的籠子已不覆存在，它像是被上千片飛刀肆虐過一般，被切成不足手指粗細的鐵塊，與七零八落的結界混在一起，鋪了一地。
而籠內，空無一物。
鈴祈：“等等，3S去哪了？！”
帕帕的神情漸轉嚴肅：“你們呆在這裏，我去匯報。”
“……等等。”桃刀忽然道。
在另外兩人疑惑的目光下，她走上前，蹲在那些碎片間，雙手扒拉了下，從裏面拉出一條黑繩。
……不是黑繩。
鈴祈和帕帕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它似乎昏過去了，小巧的蛇信半吐在外面，不管桃刀如何擺弄，都沒有反應。
帕帕似有所感：“難道，這是……”
桃刀微點頭。
“這是那個3S級，”她說，“它縮水了。”
作者有話說：
少年：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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