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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誰是良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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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誰是良人(二更)

從白日到夜晚,寒雁一直沒有出屋,汲藍和姝紅守在外邊,心中擔憂無比。到了月色深沈的時候,只見裏屋的門被推開,寒雁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她們:“我餓了。”

姝紅連忙去小廚房準備飯菜,寒雁走到汲藍身邊,將手中的一封書信塞到她袖中。

“小姐...”汲藍神色一變。

寒雁低聲道:“把這封信想辦法送到玄清王府。”

汲藍點頭稱是,寒雁見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該做的都做了,如今什麽結果,只能看傅雲夕的。

玄清王府。

成磊百無聊賴的翻著手中的兵書:“回京太久,皇上也不讓我去打仗,西戎那邊小動作不斷,日子過的真沒勁。”

傅雲夕坐在書桌前,一本一本的文書高高摞成一堆:“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聽到他的話,本來斜躺著的成磊立刻坐直身子:“餵,你不是要趕我走吧?將軍府什麽地方你是知道的,我才不想回去。”

傅雲夕不為所動:“你成日呆在玄清王府,不怕外頭說閑話?”

成磊想了想,壞笑起來:“怕什麽,反正你也是有斷袖之名,大不了傳傳我與你的私情。不是正好幫你省心,免得你的皇兄老為你操心娶親之事。”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連連擺手:“不行,皇上要是知道了你與我有什麽,非得重罰與我,萬萬不可。”

傅雲夕嗤笑一聲,也沒說話。就在這時,門外的小廝突然來報:“王爺,外頭有個姑娘將一封信交給小人,說是帶給王爺的。”

傅雲夕聞言,垂頭思索片刻,接過那小廝手上的信打開。

待小廝走後,一邊的成磊湊了上來:“之前還道你是不會娶王妃的了,現在倒是我眼拙,說罷,誰家姑娘的情書啊?”

傅雲夕涼涼瞥他一眼,展開那信紙,只見光潔的信紙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八個字:君非良人,汝有妙計?

那字跡雄渾有力,傅雲夕曾經在宮宴中見過寒雁的字跡,那時的字跡風流清媚,眼下卻是粗豪遒勁,竟像是男子手筆一般。信紙上除了這八個字也沒有落款,若不是他心知肚明,也不會明白這上面寫的是什麽。真符合那丫頭一貫狡猾的行事,若是落在別人手裏,這封信的內容,怕是也得不到什麽消息。

“這上頭寫的什麽?”成磊心頭癢癢,很想看看那信紙上的內容,可是又忌憚傅雲夕的冷眼。

“沒什麽。”傅雲夕將手上的信紙重新折好,裝進信封,想了想,收到一邊的木匣子裏,唇邊竟不自覺的逸出一抹淡笑。

成磊見此情景,大吃一驚:“你居然笑了?我就說那上頭的是情詩吧,什麽時候辦親事?”

“多嘴。”傅雲夕呵斥,修長的手指在茶杯邊輕輕叩了叩,總算還不是太笨,至少懂得向別人求助了。

看著那個倔強隱忍的人也總算學會依賴別人,不會將所有的事自己咬牙扛下,最重要的是,求助的對象是他,傅雲夕的心情瞬間變得很好。只是衛如風...他的眉眼漸漸冷了下來,真是太不安分了。

片刻,他自桌上抽出一張信紙,提筆寫了幾個字,折好裝進信封。

成磊見狀,奇怪道:“你還回了一首情詩不成?”

傅雲夕回過頭:“西戎近來越發猖狂,雖已敗兵,到底賊心不死。”

突然談到公事,成磊的臉色也凝重起來:“還有一場惡仗要打。”

傅雲夕點點頭:“所以明年,我會同你一道出征。”

“這怎麽可能?”成磊跳了起來,雖然自己也很希望能喝傅雲夕一同並肩作戰,可是:“你皇兄一定不會同意的,七年前你披甲上陣,回來就成了這冰塊似的性子,皇上已經對我頗有微辭,如今再讓你去一趟,豈不是要翻了天?”

“不同意又如何?”傅雲夕毫不在意,眉眼裏竟全是狂妄:“況且,”他的聲音清醇悅耳,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留個王妃在府中,便什麽也不會說了。”

“你是說...”成磊吃驚的站起來。

“本王要娶親,如何?”

寒雁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夢中前世的境遇便似臺上戲幕,全部在自己面前上演。莊語山一身鳳冠霞披,逼著自己喝完那杯毒酒,汲藍和姝紅無力的反抗,陳媽媽的慘叫,最後變成了視線中天青色的官靴。

她猛地坐起身來,渾身冰涼,額上滿是汗水。定了定神,見外頭天色已亮,最近幾日因為莊府上的事情,她便沒有在柴靜那裏習武,寒雁揉了揉頭發,起身叫外頭汲藍。

汲藍幫她梳洗一番後,寒雁心裏安定了幾分,走到窗前,卻見外頭“撲淩淩”飛來一只雪白的鴿子,落在自己書桌上,偏著頭看著寒雁。

寒雁楞了楞,見那鴿子通神雪白,如同一塊上好的美玉,一雙眼睛紅似血石,看著便不是普通的畜生,當時哪個大戶人家長養的。

汲藍驚喜道:“好漂亮的雪鴿!”

姝紅眼尖的看見鴿子腿上綁著什麽,開口提醒:“好像有東西。”

寒雁也註意到了鴿子腿上的小包,便走近了幾步,那鴿子也不躲,寒雁輕易的便將鴿子抓到自己手中,鴿子輕輕掙紮一下,寒雁從鴿子腿上解下那個小布包,汲藍找了些玉米粒來餵給那鴿子。寒雁已經拿著布包走到榻前坐下。

布包裏是卷好的信封,寒雁拆開一看,信紙上只有四個字:另覓佳婿。

他的字和人一樣,帶著居高臨下的高傲,仿佛淡淡的睥睨之間,已然俯視眾生。風華無限,淡漠卻又帶著幾分清媚,神秘無雙。

另覓佳婿?

寒雁看著幾個字有些發怔,傅雲夕這是什麽意思?要她再找個男人嫁了?

她如今還未曾及笄,在莊府不受寵的事人盡皆知,怕是高門也不會想要她這樣的媳婦兒,衛如風有意與她結親的消息一傳出來,迫於衛王府的壓力,誰還敢再娶她?

傅雲夕不會是耍她的吧?

直覺衛如風又不是那樣的人,寒雁絞盡腦汁,搜索著朝中權勢敢與衛王府相抗衡的...腦中突然掠過一個人,寒雁呆了一呆。

傅雲夕的意思...那個佳婿,該不是指的他自己吧?

又想起傅雲夕之前玩笑的那句:若真想嫁給本王,本王明日便請人來合八字。寒雁的臉頰竟然有些發燙。事實上,傅雲夕是一個極有安全感的人,似乎是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問題便會迎刃而解。這幾次相處下來,寒雁對他既是畏懼,又有些想要親近。這人身上有一種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去探尋。

可是傅雲夕對自己的態度呢?寒雁皺了皺眉,似乎是對一個老朋友的幫忙,又似乎是對於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的照顧,倒是沒有流露出敵意,可是也沒有流露出愛意。那麽他娶自己,是出於什麽目的呢?

寒雁心頭有些亂,攥緊了手中的信,比起衛如風,她寧願嫁給傅雲夕這個大冰塊。可是堂堂玄清王,為什麽要娶她這個小小的五品官員之女?若是說傅雲夕迷戀自己的美貌才情,寒雁都快笑掉大牙了。

那麽...是因為他認錯的那個人?

她的心裏,瞬間有些黯然。

無愛的姻緣,到底稱不稱得上是姻緣?

芙蓉園裏,嬌夢正一小勺一小勺的服侍媚姨娘喝下手中的金絲燕窩。一小碗燕窩很快見底,媚姨娘拿帕子擦了擦嘴,露出嫌惡的神情:“日日喝,都快吐了!”

嬌夢見狀笑道:“老爺自從聽到姨娘懷孕,吩咐廚房每日給姨娘多添補品,是以喝也喝不完。”

媚姨娘煩躁的起身:“說來說去,都是為了肚子裏的這個種!”她看向嬌夢:“眼下再過些日子,還是沒有動靜,怕是老爺會起疑...”說罷又憤憤道:“周氏垮了,去多出了一個狐媚子姐姐!真是不要臉,成日賴在莊府上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老爺的人!”

嬌夢小聲道:“府裏好些下人都看到了,周夫人和老爺不清不楚著...”

手中的“啪”的一下被媚姨娘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老爺怕就是因為那個狐媚子,才遲遲不提扶正室的事。周氏真是好手段,她們一家子都只會勾引男人!無恥!”

嬌夢遲疑道:“如今二小姐就要進衛府門了,怕是珙桐苑那位,會更加猖狂。”

媚姨娘冷笑一聲:“有什麽可猖狂的?不是上頭還有個世子妃壓著麽,我看四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真進了府,莊語山不是她的對手。周氏以為攀了門好親,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嬌夢點點頭:“奴婢也這麽認為,所以周姨娘最近應該很苦惱,即不想要四小姐嫁入衛府,可是四小姐的親事不定下來,二小姐便不能入衛王府的門。”

“你的意思是...”媚姨娘看向嬌夢:“周氏眼下正是手忙腳亂的時候,難免出錯,姨娘可以留意她的舉動,若是抓出了錯處...”笑了笑,沒再說完。

媚姨娘眼睛一亮,誇獎道:“你說的不錯,就算沒有錯處,她也會犯錯。”

卻說莊仕洋正忙著籌備莊語山的親事,在他看來,寒雁的親事木已成舟,根本不會出什麽差錯,倒是不怎麽上心,卻不知道在不動聲色中,已經有人將局中的棋子全部打亂。

“你要朕賜婚衛王世子和右相千金?為什麽?”身居高位的天子鮮少露出這樣錯愕的神情,坐上這個位子,就是不能有任何情緒。可是自己這個清心寡欲的皇弟,突然關心起臣子的終身大事是怎麽回事?

他道:“別告訴朕你想做紅娘了。”

傅雲夕低聲道:“右相今年越發猖狂,衛王如是,這兩派卻沒有瓜葛,或許太過異常。微臣聽聞衛王世子要娶莊府四小姐衛世子妃,”他看了一眼皇上,提醒道:“莊仕洋前幾日剛被降職。”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事出反常必為妖。莊仕洋只是五品官員,衛王放棄與右相聯姻,卻與莊仕洋結親,必有圖謀。無論如何,衛王已是皇上眼中釘,對他有利之事,必不可達成。”

皇上長長的“嗯了一聲:”你說的有理,不過衛王與右相結親,照樣會增加勢力。或許那莊家小姐和衛世子有娃娃親也說不定,或者是莊家小姐和衛王世子兩情相悅?“

傅雲夕挑眉:”右相千金癡戀衛世子。“

”那又如何?“皇上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他的表情:”說罷,不讓衛莊兩府聯姻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麽?“自己這個皇弟,自己再清楚不過了。每次說的特別冠冕堂皇的時候,就是有私心的時候。

”微臣想娶莊四小姐為妃。“傅雲夕面無表情道。

此話一出,皇上差點沒跳起來:”你要和衛王府搶親?“

”皇上要這麽說,微臣只有稱是。“傅雲夕皺了皺眉,顯然對”搶親“這個字眼不太滿意。

皇上仔細想了想,對莊四小姐的印象倒是有一點,上次在宮宴上的一幅畫令人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可是...她是莊仕洋的女兒。

想著便看向傅雲夕:”母後的意思,莊家小姐和衛世子是般配的...“

傅雲夕眸光犀利的看著他:”她如何知道...“

皇上竟有些不敢看他的臉色:”很久以前便聽她說了...當時朕也很奇怪母後為何對名不見經傳的莊四小姐如此上心。“見傅雲夕沈默不語,又道:”母後支持這門親事,你的要求,恐怕是成不了,雲夕...“

傅雲夕沈默許久,突然翹了翹嘴角,眸中神色未明。皇上見他這副模樣,便是心中一虛,這副模樣,就說明周圍人要倒黴了呀。

果然,只聽傅雲夕漫不經心道:”微臣也只是來通知皇上一聲而已,並沒有請求皇上做什麽事。“他似笑非笑的盯著高位上的天子,語氣說不出的詭異:”反正,都會如我所願。“

他連”微臣“都不願稱了,皇上只覺得毛骨悚然,見著自己這個弟弟俊美飄逸,仿若謫仙,可是下起手來,真是不會手軟。便直覺有些不妥,生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老實說,這些年他為傅雲夕的婚事操碎了心,每次都無功而返,現在傅雲夕突然冒出來說自己有了要娶王妃的念頭,心中簡直喜不自勝,差點就直覺宣旨賜婚了,可是他要娶的人,為什麽會是莊寒雁呢?即便是高位上的天子,自詡看遍世間百態,也搞不清楚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怎麽會得到這麽多重視。

卻見傅雲夕走到門前,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懶洋洋道:”忘了告訴皇上...微臣明年開春便出征西戎,本想留個子嗣的,現在倒是用不著了,“無視帝王目瞪口呆的表情,傅雲夕拋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微臣這輩子,非她不娶了。“

”站住!“皇上咬牙切齒道。

”還有什麽事嗎?皇上?“他側著身子,把玩自己胸前的墨發,如畫的姿態,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可是誰能知道這幅皮囊下的惡劣心思,光天化日的威脅皇上,也就他傅雲夕了!

”來人!擬旨!“皇上氣急敗壞的瞪了傅雲夕一眼:”朕這就賜婚,你給朕好好呆在京城!哪兒都別想去!“

有多少年沒看見皇上這般表情了?傅雲夕目光深沈,自從坐上了這個位置,他便一直為自己戴上了一個面具。他是一個好帝王,掘棄了所有自私感情的好帝王,從此後,只有天下大義,蒼生百姓。上一次見皇上露出這個神情,還是十四歲那年不顧他反對披甲上陣那日。

傅雲夕笑了笑:”皇兄這般照拂,雲夕感激不盡。“

他用了”皇兄“而不是”皇上“,自然親近了許多,聽他這麽說,皇上的表情柔和了幾分,嘆息道:”朕又要為你開罪母後了。“

”她又不是我們真正的母後。“傅雲夕冷笑一聲。

”胡鬧!“皇上壓低聲音訓斥,見四下無人才轉過頭來:”朕一直不明白...“

傅雲夕和皇太後的關系一直不太好,傅雲夕和當今皇上並不是皇太後親生,而是當時的惠妃所出,因皇太後膝下無子,惠妃又早逝,便將惠妃的兩個孩子養在名下。後來先皇立了當今皇上為太子,皇上和傅雲夕從前一直對皇太後敬愛有加,只因為皇太後待他們視如己出。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傅雲夕與皇太後漸漸疏遠了起來,每次提到皇太後,傅雲夕都是一臉冷漠的模樣。皇上心中狐疑,問他也不說,只道是他與太後間有什麽誤會。

”天下不明白的事多了,“傅雲夕恢覆到之前冷淡的模樣:”皇上有功夫還是多管管自己的兩位皇子,前些日子我才見到太子,極是郁悶難受。“

皇上神色一變:”他就是不成器,成日裏只知道玩鬧,一點不上進。真要氣死朕了,若他有老七一半懂事...“

”那天下就遭殃了。“傅雲夕接過他的話:”七皇子最近和管理鹽商的官員走的很近,“他冷眸道:”皇上不妨派人查一查。“

”這算是你為朕的旨意回報的謝禮?“皇上笑道:”要不要朕一道賜婚你算了。“

”不必,“傅雲夕淡淡道:”有些事,還是自己來辦最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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