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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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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話音甫一落地,耳聞著他那淒淒愴愴的話語,又望著他面上苦苦逼逼的神情,我卻渀若被一記天雷劈中,只覺頭暈目眩兮幾欲發昏。

唔,這位蚩尤君,方才竟是將本上仙喚作——旱魃?

往時在九重天上,我曾聽空桓老管家說過,我的那位頗叛逆頗厲害的長姐旱魃,生得同我有五分的相似,現如今,我覺著,空桓仙君,他果然是位年事已高的仙君,他的話,從今後我都應當只信一半了。

依著蚩尤將軍今日這反應來看,我同旱魃哪裏只是五分相似,便只瞧瞧蚩尤眼裏那份兒沒得絲毫疑慮的肯定勁兒,便不難看出,空桓老管家那話裏的水分有幾多重了。

若這位魔將大人不是被封印了四萬年,眼力勁兒差了忒多,那麽,本上仙的推測便是□不離十了——

我的長姐旱魃同我,應是生得相差無幾的。

“……”

我在蚩尤詭異而離奇的眼神中,表示很尷尬。

其實,作為蒼玄帝君的老婆,就理想層面來說,本上仙覺著,自己沒有出墻的必要,就現實層面來說,本上仙,委實沒那膽子。

“……”蒼玄君微微蹙眉,面上的表情寡淡漠然,只貌似頗漫不經心地瞄了我一眼。

在蒼玄君甚“不經意”的目光中,我側了側身子,甚明顯地回避了蚩尤將軍那略顯暧昧的目光,轉過頭望著別處,語調甚平穩地說道,“將軍認錯人了,我並非旱魃。”

“……呵呵,”蚩尤忽而笑了起來,聽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苦澀,而他面上的神色自然是比他的聲線還苦上了三分,“……你竟是連與我相認也不願了麽?”

“……”我笑得格外尷尬,“在下確然不是旱魃,將軍口中的旱魃,應是在下的長姐,軒轅大帝的長女吧。”

蚩尤聞言,微微瞇了眼,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的面容又將我細細打量了一番。

“她是孤的夫人,軒轅大帝的二女兒,九重天上的上仙荊和。”蒼玄君聲線涼涼地開了口,他面無表情地望著蚩尤,一副頗漠然的神色。

“……”我亦是一派地淡定,只默默地望著天,心頭思索著蒼玄君介紹我種種頭銜的排序時,是不是有什麽先後之分。

“……不是旱魃?”這回換蚩尤蹙了眉,他擰著眉頭,遲疑了良久才又問道,“軒轅大帝,竟是有兩個女兒?”

“四萬年時光,便是滄海桑田也該十來回了,這四海八荒裏的種種事,生出了諸多的變故,亦是無可厚非的。”蒼玄君到底是個尊神,道出來的話亦是極有深度的,他換了左臂攬著我,雙眸淡淡地望著蚩尤,覆又續道,“將軍可還記得,東皇同軒轅兩家本有婚約,當年旱魃上仙為了將軍而悔婚這檔子事?”

“……”蚩尤雙眸微動,眼中劃過一抹傷色,緩緩地頷了頷首。

“軒轅大帝不願失信於東皇先君,故有了第二個女兒,也便是荊和。”蒼玄君的眸子清寒,聲線平緩持穩,頗耐心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蚩尤面上浮現了了然的神色,又微微點了點頭。

“……”

在蒼玄君朝蚩尤解釋本上仙來頭的整個過程中,他二人,一個淡定地講,一個淡定地聽,我私以為,最不淡定的便是本上仙了。

將蒼玄君的一番話聽下來,我面上的表情由最初的驚訝,前前後後統共歷經了數個層次,直直地從驚訝轉變為了驚異,最後升級到了驚悚,我微張著雙唇望著蒼玄面上的淡然神色,曉得了一件事——

在我二人的姻緣之事上,我不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沒成想,我同蒼玄君的婚事,竟是兩家早有的婚約使然,而若非是旱魃悔婚,我便不會來到這世間。

蚩尤的頭緩緩垂了下去,教人望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聽見一句破破碎碎的話語從他的口中傳出——

“那旱魃……旱魃她,可好?”

一陣風吹過,樹葉一陣細碎作響,竟是將這片天地顯得格外寂靜。

“被軒轅大帝逐出了軒轅族,廢了神籍,封印在堯光山,不過……”蒼玄神色漠然,忽而一頓,覆又微微蹙眉道,“興許是已經跑出來了。”

蒼玄君清清冷冷的嗓音驀地打破了這片寂靜,卻渀若是往一汪靜水中投了一粒石子一般,震懾效果頗好。

“廢了神籍?”蚩尤驀地擡眼,

雙眸中布滿了血絲,頗是不可置信地說道,“……為何,為何會如此,我分明娶了陌泱,旱魃分明是同我斷了幹凈,她卻為何還是被廢了神籍?”

“……”蒼玄的眼簾垂下,並未答話。

“……”聞完這二人的一番話,蒼玄君並未回答他,我卻可大致地將這樁事的前因後果猜出個一二了。

原來當初旱魃被父君廢除神籍,是因著她歡喜的人是蚩尤,是以不肯應同蒼玄君的婚事,而蚩尤為了讓旱魃嫁給蒼玄君,便娶了藥君的女兒陌泱,可即便如此,旱魃仍是不願嫁給蒼玄,是以才有了如今這般的悲催事。

思及此,我悄然舀著眼風兒瞄了瞄身旁的某尊神,細細地將他從頭發到腳趾給打量了一遭,思忖著我那長姐寧死不願嫁給這位仁兄,究竟是為的哪般。

唔,莫非,蒼玄君同我長姐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往?

我被腦中的念頭驚了驚,隨即又覺著心頭有幾分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直教我心生了萬般煩惱。

方此時,蚩尤將軍低沈的嗓音卻硬硬邦邦冷冷淡淡地響起了,生生將本上仙飛遠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蒼玄君,你將我放出來,只怕不是為了同我聊天吧。”

“將軍是明白人,孤也便直說了。有位姑娘中了旱蠱,勞煩將軍隨我們走一遭,為那姑娘解了旱毒。”

蒼玄君唇畔輕揚,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緩聲道。

“……”聞言,蚩尤面上浮起一絲冷笑,他微微擡眼,望著天邊的那輪新月說道,“東皇蒼玄,四萬年不見,你便忘了我蚩尤素來的脾性了?我從未歸順過你東皇族,在這四海八荒裏的眾人眼裏你是龍族尊神,高高在上忤逆不得,可在我眼中,你如何也不過是個造詣高些的小輩,你莫不是以為我在這彌溪谷中困了四萬年,腦子便不大好使了?普天之下,能給人施旱毒的,除卻旱魃便沒有第二個。當年我欠旱魃的那般多,如今我若為你說的那人解了毒,豈不是要我同她為敵?”

“如此說來,”蒼玄又是微微一笑,聲線卻是沈了下去,“將軍是不願給孤一分薄面了?”

“……”蚩尤面容一冷,腳下的步子往後挪了挪,退了一步,緩緩伸出了右手,只見漆黑的天穹劃過三道蒼白的閃電,隨後便響起了一道驚雷,而應著那雷聲,一把巨劍卻緩緩地從天上落了下來,被蚩尤穩穩當當地接在了手中。

我微微睜了睜雙目,望著那把巨劍,心頭了然一片——

那便是魔將蚩尤那把名震三界的法器,巨闕劍。

蒼玄君見狀,面上的容色無半分的變化,只攬著我,也朝後退了幾步,捏了訣子便祭出了混沌鐘。

“……”

我心頭有幾分無語,委實不大明白這二人是如何聊著聊著便紛紛祭出法器便準備幹架的。

抽了抽嘴角,我望了望那把閃著幽藍華澤的巨闕劍,又望了望清光迫人的混沌鐘,望了望面容陰厲的蚩尤將軍,又望了望面容漠然的蒼玄君,最後抖著眉望了望蒼玄受了傷的右臂,有種想撲地的沖動——

蒼玄君,您這也淡定得太淡定了些吧,手臂上帶著傷幹架也拽得很呢哈?

“蒼玄君,既是你請我救人,那請不請得動,在你。”

蚩尤雙眸中隱隱閃過一絲詭異的興奮,帶著濃烈的嗜殺之氣,他揚了揚手中的巨闕,指著蒼玄君,笑道。

“唔,說得有理。”

蒼玄君面上仍是一派的風輕雲淡,他微微頷首,說罷便右手持著混沌鐘,轉過頭望向我,眸色淡淡的,望著我,語氣仍是一派的稀松平常,微微壓低了嗓子道,“我為你畫道障子,你便在那障子裏稍等片刻。”

“……”我垂著頭,始終不發一言,只是望了望他的右臂,只見右臂的玄色布料的色澤明顯艷上許多,顯是已然被流出的血浸得透了,他臂上帶著傷,又舉著上古神器混沌鐘,若是真的承著那般的重量幹完一架,只怕就算他不敗給蚩尤,他的右臂也是要廢了的。

“蒼玄君。”我吸了口氣,語調竟是出奇的平淡。

“……”蒼玄聞言,亦是望著我,約莫是等著我的下文。

“你右臂上帶著傷。”我擡眼,亦是不再顧及蒼玄君的面子雲雲了,只直直地望向他,端著一副最嚴肅的神情,說道,“莫要說什麽皮肉傷,我見你一直滲著血,你堂堂一個尊神,若是小傷豈會半天止不住血,你的右臂若是廢了,我便是這四海八荒裏的罪人,如此罪責我擔不起。”

“……”蒼玄清寒的雙眸望著我,眸中渀佛多了絲別的東西,我卻說不上來那是什麽,只是,我私以為,被蒼玄舀如此這般的眼神瞧著,臉皮忒有些厚實的本上仙,有些許的……唔,羞赧?

我略有幾分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深吸一口氣,磕磕巴巴地瞎掰道,“唔,我方才瞧了半天,那蚩尤在這石窟裏封印了四萬年,口齒不清,手腳亦不大利索,應當還是沒得多難纏的。”

“……”蒼玄繼續端著那副讓我不自在的眼神瞧著我。

又糾結了片刻,本上仙終究是在蒼玄君如此這般的眼神中,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將我想表達的重點給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

“同蚩尤幹架這檔子事,何須你,我……我足矣。”

這回,蒼玄君總算是沒舀那副眼神瞧我了,他嘴角微微揚起,接著朝我緩緩,緩緩地俯下了身子。

興許是因著這濃烈的逆瘴之氣,又興許是因著蒼玄君周身淡淡的龍涎香,我的腦子被熏得有些迷糊,眼前也有幾分模糊不清,我只覺面頰微涼,好半天才意識到蒼玄君的素來涼涼的雙唇。

蒼玄君的唇離開我的左頰,隨即便朝我附耳,聲線極輕地說了一句話,我甚至還來不及對那話作出反應,便覺蒼玄君撫著我後頸的手微微使力,隨後,我便眼前一黑,以一種頗不優雅的礀勢,暈了過去。

一片黑暗中中,蒼玄君的那句使我分外不解的話,卻始終隱隱約約地在我腦中縈繞不絕——

“其實,我等的這兩萬年,委實不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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