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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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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岳打著把黑傘,站在父親的墓前。

當警察發現父親時,父親正握著菜刀切割羅靜的屍體,他就像著了魔一樣,目光呆滯,渾身都是血,廚房的煤氣竈上,還擺放著用羅靜的血肉熬煮的湯。當警察試圖上前阻止他時,他舉起手上的菜刀用力劃向了自己的脖頸。

“太不合理了,是麽。”羅岳喃喃道。

一旁的高梨露出難過的神情,伸手拽住羅岳的胳膊。

“一向穩重顧家的男人,為什麽會突然殺掉親生女兒,極其殘忍的熬煮成湯,然後再自殺呢。”羅岳的膝蓋劇烈的顫抖,手上的傘摔落在地,羅岳直直跪坐在了地上,“我甚至沒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羅岳死死捂住臉:“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其實我早就不恨他了。無論他做過什麽,他始終都是我的父親。”

高梨俯身抱住跪坐在地上的羅岳,低聲說:“他會理解你的。”

羅岳側頭註視著高梨近在咫尺的臉龐,伸手擦掉高梨臉上的眼淚,苦笑:“我都還沒哭,你哭什麽?”

“我一定會抓住那個幕後兇手的。”高梨直直地註視著羅岳,沈聲說,像是許下了一個堅定的承諾。

“幕後兇手?”羅岳一頓。

“雖然跟前幾起自殺事件不太一樣,伯父是先殺了人再自殺的,但這同樣屬於不合理自殺。”

“你的意思是,我爸他……也是連環殺人案的被害人?”羅岳猛地握緊拳頭。

“沒錯,雖然我目前還推斷不出兇手的作案手法是什麽,但我現在可以確定,兇手是可以操控被害人的。前幾起自殺事件中,幾乎大部分死者生前都沒有自殺跡象,甚至可以說,他們應該算是最不可能自殺的人,比如那天那個剛升了職的男白領,比如伯父。毫無自殺動機的人卻莫名其妙自殺了,穩重顧家的父親居然極其殘忍的殺害了親生女兒,之前我以為兇手是利用了某種特殊的方法脅迫被害者進行自殺,可是伯父這個案子推翻了我的想法,因為無論受到什麽樣的脅迫,作為一個父親,都不可能用那麽殘忍的手法殺害親生女兒。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被兇手操控了。”

“很不可思議是不是?”註意到羅岳的眼中帶著難以置信,高梨低聲說,“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可思議,看來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個不得了的角色呢。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會抓住他,將他繩之以法,祭伯父在天之靈。”

羅岳註視著面前的高梨,此時的高梨,跟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截然不同,他的身體仿佛帶著光,他的笑容仿佛帶著融化世間一切黑暗的魔力,將沈浸在黑暗和絕望中的羅岳用力拉回了光明。

羅岳記得自己第一天來到警局報到時,高梨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看起來很可靠,我們以後做搭檔好不好?”

那時高梨的笑容,深深地刻在羅岳的腦海裏,猶如護身符般,每當他瀕臨崩潰時,便會想起那個高梨燦爛無垢的笑臉。

其實,真正可靠的人,是高梨才對。

從小就跟父親與繼母關系惡劣的自己,一直是作為一個問題學生長大的,頂撞老師、撕毀考卷、打架鬥毆,只要是能惹父親生氣的事,他都幹過。沒人願意跟他做朋友,班上的同學看見他都繞著走。對羅岳而言,親情、友情、愛情,是那麽遙不可及而又令人生厭。大學時羅岳抱著玩笑的心理選擇了偵查學,他明白,自己這樣的人,做罪犯還差不多,想成為警察簡直是天方夜譚。

然而世界就是那麽的不可思議。

他居然順利的通過了警局的招聘考試。

於是遇見了高梨。

是高梨拯救了他。

“你看起來很可靠,我們以後做搭檔好不好?”那時,那個有著精致五官的漂亮青年笑意盎然的註視著自己。

上一次有人沖自己這麽毫無防備的笑是什麽時候了?

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了。

在他還沒有被父親帶離母親和妹妹時,妹妹經常這麽沖自己笑。

聰明而又充滿朝氣的高梨,就像一道燦爛奪目的光,猝不及防的照進了羅岳灰暗的心底深處。

只要有高梨在,再棘手的案子也可以迎刃而解,他只需吃著果凍,臉上帶著孩童般無辜的笑,就可以輕輕松松破解懸案。

只要有高梨在,再壓抑的辦公室也能充滿歡笑,再陰暗冰冷的角落也能照進陽光。

就像,神一樣。

同時給予了羅岳親情、友情與愛情的神。

如果讓高梨知道自己內心對他的情感,一定會得意地咧嘴大笑吧。羅岳心想。

一安頓好父親的葬禮,羅岳就回到了警局。

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應該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及早將兇手捉拿歸案。

如果說之前羅岳還對連環殺人兇手的存在抱有一絲懷疑,現在則已經確信無疑了。

“軒理姐姐整理出來的資料顯示,最早死於不合理自殺的幾個人都是某家醫院的元老。而且在這幾起自殺事件之前,有一件殺人案特別古怪,這家醫院的一個原本即將晉升為院長的內科主任,居然在是上任前一天殺害了提拔自己的老院長。這個內科主任百分之八十也是受到了兇手的操控。”高梨把腦袋埋在一堆資料裏。

“這家醫院很可疑。”羅岳皺眉。

“準院長接班人殺害了老院長,醫院其他元老紛紛自殺,其中最受益的人是誰呢?”高梨眨巴著眼睛。

“現任院長。”羅岳明白了什麽。

“傅金,男,26歲,未婚,X大醫學系畢業,專職外科,是過世老院長的兒子。”

原軒理迅速報出現任院長的資料。

“老院長的兒子麽,”高梨眼睛微微瞇起,“就是他了。”

原軒理撥通對講機,對下屬吩咐下去:“將傅金作為重點觀察對象,一天24小時監視,註意不要打草驚蛇,對方的作案手法尚未明確,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跟軒理姐姐合作真是太開心了,就像會讀心術似的,不用我多說就能看穿我的心思。”高梨一臉花癡。

原軒理始終面無表情的敲打著電腦鍵盤:“如果你是在誇我,那麽多謝。”

“今天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我請大家吃果凍吧!小姚容還在果凍店等著我們呢!”高梨歡呼道。

“請客也請有點誠意好嗎?”羅岳扶額,“除了你這個白癡,誰會想吃什麽果凍啊!”

羅岳大方地翻開錢包,掏出幾張票子:“我請客,你們想去哪兒吃?”

“我隨便。”原軒理說。

最終還是去了果凍店。

“軒理姐姐,你有男朋友嗎?”走在去果凍店的路上,高梨眼巴巴地湊到原軒理身邊。

“單身。”原軒理一本正經地答。

“那你跟小岳結婚好不好?”高梨一把扯過羅岳推到原軒理面前,“你們兩個真是怎麽看怎麽般配啊。”

羅岳黑著臉一巴掌扇向高梨的腦殼,正準備怒斥,卻發現高梨居然順勢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高梨!?”羅岳心一沈,連忙上前將高梨抱到懷裏,顫著手探他的鼻息,聽見他發出低低的鼾聲。

松了口氣後,羅岳發現自己的後背居然被嚇的滲出了冷汗。

他皺著眉捏住高梨的鼻子,等高梨喘不過氣的憋醒後,沖他怒目而視:“恭喜,你已經達到了邊走邊睡的神一般的境界!”

高梨一臉無辜:“我一天都沒有補充果凍能量了,身體有點虛弱呢。”

“果凍能量是什麽?不要隨便瞎造名詞。”羅岳沒好氣的將高梨從地上拉起來,順手拍掉高梨後背沾到的灰塵。

“果凍果凍我要吃果凍!”高梨邁開腿朝姚容的果凍店奔過去。

留下羅岳跟原軒理兩個人在原地慢慢散步。

“剛才,你很緊張他。”原軒理淡聲道。

羅岳楞了楞,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

“羅警官,高警官對你很重要,對吧?”原軒理挑眉,語氣中帶著玩味。

羅岳一震,眼睜睜看著原軒理的誘人胸脯湊近自己,看著原軒理鮮艷的唇一張一合:“剛剛高警官撮合我倆的時候,你的反應很奇怪,正常來說,普通男人對於被跟我牽扯到一起,都會抱有羞赧和竊喜的,可你沒有,你當時臉上的表情,只有對高警官的氣惱。為什麽你會生高警官的氣呢?因為他把你推向了別人。因為他不但沒有察覺你對他的感情,甚至還試圖撮合你跟別人,這讓你心生惱怒。”

羅岳不知如何回應原軒理。

他沈默地站在原地,後背再度冒出冷汗。

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秘密,居然會被一個外人輕易察覺。

“怎麽樣,我的觀察能力還不錯吧。”原軒理恢覆了面無表情,“所以,監視傅金的工作就放心交給我好了。”

毫不留情的揭露他隱藏心底的私密,只是為了讓他放心將監視工作交給她嗎?

這個方法也太極端了。

羅岳暗自嘆氣:“我從未懷疑過你的實力。”

“第一天來調研組報到時,你望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你很討厭跟女人共事吧?你就那麽瞧不起女人?”原軒理又一次點破了羅岳的心聲。

羅岳終於對面前這個女人繳槍投降:“我沒有瞧不起女人,只是不太擅長應付異性罷了。我承認,一開始的確不怎麽看好跟你的合作,可是這幾天相處下來,我對你已經徹底信服了。”

尤其是在被接連戳穿心事後,想不信服都難。

原軒理終於露出笑臉,向羅岳伸出手:“那麽,合作愉快。”

羅岳也笑了笑,握住原軒理的手:“合作愉快。”

“你暗戀高警官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原軒理一本正經地說。

“什麽叫暗戀?”羅岳不滿地皺眉。

“那是單戀?”

“……”

“還有,剛剛你在警局擺闊翻錢包的時候,我註意到你的錢包內側夾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小男孩跟一個小女孩的合照,小男孩應該就是你小時候,小女孩呢?你妹妹?”

“你的觀察能力已經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步了。”

“你是妹控?”

“……”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明明一直都是冷艷高貴的形象,卻能在熟識之後迅速變成截然不同的性格,羅岳看著面前惡意開自己玩笑的原軒理,在心裏不住的嘆氣。雖然她不如姚容那般煩人,卻是比姚容更令他頭疼的存在。

跟羅岳握手言和時,原軒理感覺到有道帶刺的目光直直投射在自己身上。

她轉過頭,看見對面馬路上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因為背光的關系看不清面容,但她感覺得到,就是那個小女孩在盯著自己。

原軒理並沒有把那個陌生的小女孩放在心上。大概是哪家調皮的孩子吧,她心想。

直到第二天,當她監視那個名叫傅金的男人時,居然在他身邊發現了那個小女孩。

雖然昨晚沒有看清面容,但原軒理可以確定,傅金身邊的小女孩就是昨晚那個小女孩。

不僅是氣場,還有眼神。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跟昨晚一樣,充滿憤恨和惡意。

盡管原軒理身著便裝,並且盡力將監視措施做到天衣無縫,卻萬萬沒想到那個小女孩會是傅金身邊的人,所以她完全暴露在了小女孩面前。女孩用跟昨晚一模一樣的眼神打量著原軒理,似乎在奇怪原軒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很快又露出古怪的微笑,移開了目光。

原軒理飛速整理著思緒,昨晚在馬路上看見那個小女孩時,自己穿的是警服,所以只要那個女孩告知了傅金,她警察的身份就會立即暴露,他們的監視計劃可能會因此毀於一旦。

現在最大的威脅,不是傅金,而是那個小女孩。

原軒理發現,傅金幾乎不管去哪兒都會帶著那個女孩,當他白天忙於工作時,女孩就會一個人在醫院閑逛。她右眼綁著奇怪的繃帶,從不跟人搭話,有時候會盯著一朵小花發呆,有時候會蹲在池邊看著池水裏游來游去的魚,有時候會在醫院公園裏的蕩秋千。

原軒理來到正一個人蕩秋千的小女孩面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知心大姐姐,笑著說:“小朋友,姐姐有幾句話想問你。”

先確定這個小女孩的身份,弄清楚她究竟有沒有把自己警察的身份告知傅金。

必要情況下,不排除將她強行帶回警局的可能。

雖然只是個小孩子,可第六感告訴原軒理,這個小女孩並不簡單。

“是你自己主動來到我面前的喔,大、姐、姐。”花實仰起臉,沖原軒理笑。

她長得有點眼熟。

那是原軒理最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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