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聽了阿修的話，心裏實在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滋味。

自己的女兒，包容一些也是應該的。可是現在卻要別人來勸說，讓她放寬心思去理解，這讓柳雅感覺自己其實從未擁有過小芷玥。

柳雅輕嘆了一口氣，道：“或許是我們太著急了，也許……也許她總有真正接受我們的一天。”

“柳姐姐又怎麽覺得她沒有接受呢？童言無忌，這是你也知道的道理啊。”阿修說著，暗自咬了咬牙，忍下了又一波的反噬，繼續道：“小芷玥要強、倔犟，這其實也是她鮮明的特點。像她的直爽一樣，等到她真正解開心結的一天，也會毫不猶豫的撲進你們懷裏的。”

“我知道，我們會等下去的。”已經等了七年，女兒回到了身邊，再等等又如何呢？當作是彌補這些年來對她的愛吧！

說完，柳雅恍然想起阿修現在的情況，急忙蹲到他近前，問道：“別說這些了，你現在怎麽樣？”

“還好。和柳姐姐說幾句話，不是那麽疼了。”阿修勉強笑著，可是笑容也顯得蒼白無力。

柳雅伸出手，試圖握住阿修的手，發現他的指甲真的斷在了掌心裏。

“疼叫出來吧。我也不想讓你前功盡棄。”柳雅一邊安撫，一邊幫阿修包紮了手的傷口。

阿修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說話了。

與阿修那燦美清和、又柔弱纖瘦的外表相，他的韌性已經超過了柳雅的想象。

但也只有這樣甚至敢於放棄自己的人去努力堅持，才會有跡發生。

忽地阿修的身子一陣抽搐，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柳雅的心裏一梗，暗道：還是不行嗎？真是可惜了。

可當柳雅想要用銀針刺下去，殺死那只始終不肯臣服的蠱王時，阿修的手突然伸過來，握住了柳雅的手腕。

阿修不會武功也沒有內力，他的手心裏全是汗水，也早因為疼痛太久而變得虛弱無力。

可是現在他的手像是一只鐵鉗，把柳雅的手腕握的很疼。

“阿修？”柳雅疑惑的看著他，手裏的因為也因為遲疑而沒有立即刺下。

“我……我看見了。”阿修忽地睜開眼睛，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裏有了和平時不一樣的火彩，或者說那是視線開始慢慢的聚焦了。

柳雅楞了一下，繼而欣喜的道：“真的嗎？你看到了什麽？”

“灰白色，一切都是灰白色的。”阿修的眼眸轉動了兩圈，然後道：“仙鶴燭臺、壽字銅爐……”

阿修說的是墻角放置的一只銅爐，銅爐旁邊正好擺著一個仙鶴造型的燭臺。

柳雅趕緊給他診脈，喜道：“很好，視覺神經被蠱蟲契合，與你的大腦感知有了聯系。現在雖然看東西並不清晰，但是慢慢應該會好轉。如果蠱蟲再進階，你會看得更加清晰。”

阿修卻沒有回答，他甚至根本沒有註意到柳雅說了什麽，而是用新和驚喜的目光去看這屋裏的每一樣東西。

柳雅立即起身，拉開門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到珞珈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擡頭看著滿樹巴掌大的葉子出神。而小芷玥一時間不知道去哪兒了。

“珞珈。”柳雅叫他一聲，招招手道：“你進來。”

“阿修怎麽樣了？”珞珈立刻朝柳雅跑過來，風一樣的跑進屋裏。

阿修已經慢慢坐了起來，聽見了腳步聲轉頭，看到了一臉擔憂和痛苦的珞珈。

這也是阿修第一次真正的“看”見他，不是從心裏去看，而是用他的眼睛看到珞珈真正的模樣。

雖然眼前一切都還是灰白色的，甚至稍遠一點的人看起來五官輪廓都是模糊不清的，但阿修此時的眼裏只有珞珈。

“珞珈，你，你我想象的更好看。”阿修微微一笑，笑容裏也是滿滿的寵溺。

珞珈是一直呵護著自己的男人，他用臂膀撐起他們共同的家，盡量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還讓他總是充滿快樂。

而現在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阿修發現珞珈遠自己想象的更為年輕、俊朗。他的眼神那麽的清澈誠懇，挺直的鼻梁使他看起來更有剛性，薄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珞珈卻因為阿修的話呆立當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道：“什麽？什麽好看？”

“我看見了。”阿修笑著朝珞珈伸出了雙手，道：“給個抱抱吧。”

“來啦。抱抱！”回答的是小芷玥。她不知道從哪兒又冒了出來，飛一般的撲進了阿修的懷裏。

小芷玥平時不會這樣用力的飛撲阿修，因為她知道阿爹的身體不好，怕自己力氣大而撞傷了他。

可是現在不同，小芷玥回到門口正好聽見了阿修說他能看見了，當然忍不住要飛撲而來。

阿修收緊手臂，把小芷玥抱個滿懷。緊緊的擁了一下之後又把她推開一點，仔仔細細的看著面前可愛的女孩子。

小芷玥有一張可愛的鵝蛋臉，兩腮圓潤帶著小巧的酒窩。一笑起來，門牙是剛剛長出來的半顆，顯得更為俏皮。

阿修揉了揉小芷玥的頭發，笑道：“阿爹能看見了，小芷玥什麽時候穿女孩子的裙子給阿爹看看？”

“啊？”小芷玥沒想到阿爹覆明之後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不過她看著阿修那雙已經有了焦距的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好，我去選一件最漂亮的裙子，穿給阿爹看。”

說完，小芷玥起身要往外跑。卻又被阿修給拉住了，笑道：“現在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呢。來，扶阿爹起來。”

小芷玥立刻把阿修從地扶了起來，珞珈也趕緊過來幫忙。

阿修站起來之後，腳步不穩的朝著柳雅走過來。

柳雅笑著道：“阿修，恭喜你，也恭喜你們。”

阿修把小芷玥拉到身前，讓她面對著柳雅，認真的說道：“小芷玥，阿爹能夠覆明全虧了你娘，阿爹想讓你來替我表示感謝。你叫一聲‘娘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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