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嫂的話，說的有些淒涼可是如今人在矮檐下，能夠這麽想的人也算是有眼色、有心計了，總做什麽貞潔烈女、以死反抗來的要實際。只要留得住一條命，以後總會出去的。

柳雅知道也不用再勸了，拍拍她的手背，轉身離開了。到了監房門口，那小兵還在等著她，不過時不時的朝裏面張望，顯然是盯著裏面的情況呢。

柳雅掏出一塊碎銀子，起碼有一錢多，塞到他手裏道：“官爺，這位吳二嫂身世可憐，吃了不少的苦，你看看能不能多給點照顧。”

那小兵看看手裏的銀子，又往裏瞧了一眼，掂量著手裏的銀子沒有說話。

柳雅一見這情況，立刻明白了，這是嫌銀子少呢。趕緊又拿出一塊，遞過去道：“官爺幫個忙吧。”

那小兵把這兩塊銀子收了，卻又說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我們這守門的有三班人，我一人給予照顧，等到換班之後，其他人那裏我也不好交代啊。何況，估計她在這裏要多待些日子呢，總是這麽照顧著，我們也是不好辦啊。”

柳雅心道：還真是貪得無厭。但臉仍舊是陪著笑，幹脆又拿出一兩銀子來，往那小兵的手裏一塞道：“我也沒什麽錢，只有這些了，算是請幾位官爺喝杯酒吧。那位嫂子是真的很不容易，官爺多照顧些，她也少受點罪。”

接了這一兩銀子，那小兵才笑著點點頭道：“小姑娘你真是有眼色。放心吧，我請哥幾個去喝杯酒，下三個班次的人都通通氣，也不會太過為難她了。”說完，指指門口道：“這裏不是久留的地方，小姑娘你趕緊走吧。記住，出去之後別回頭，回家用艾葉草掃掃衣裳再進門，別沾了晦氣。”

“多謝官爺，我知道了。”柳雅仍舊還得謝著，這才出了門。

那門口的小兵面無表情的回手關門，柳雅徑直的往前走。只是走了兩步她仍舊聽著沒有開門聲，證明那個跟著他一起進門，又收了她不少好處的小兵沒有出來。

裏面是一間監房，又沒有其他的犯人，那個人窩在裏面不出來，外面這個還把門給關了，他在裏面要幹什麽不言而喻了。柳雅把牙咬了咬，冷笑了一聲。這些人真是吃人飯不幹人事，剛剛收了銀子說是照顧，轉頭又去欺負吳二嫂了。

可是這事柳雅也沒法管，她又不想當殺富濟貧的俠女，也沒心思為了別人大開殺戒，說到頭來，這些都是吳二嫂的劫難，要獲得自由和新生，她也是要吃些苦頭的。

柳雅快步的離開了，現在唯一能幫吳二嫂的是希望吳家盡快打消念頭，別再理會吳二嫂的事情了。柳雅才好把吳二嫂給弄出去。

快步回到那個小飯館，小樹兒點了一葷一素兩個菜和一碗湯，正在吃著。見柳雅回來了，道：“二姐，我先吃了，沒等你。”

“吃吧，本來也沒讓你等我。這不是回來了。”柳雅也坐下來，用桌夥計給準備的濕毛巾把手擦了擦，然後端起碗來吃飯。

小樹兒問道：“二姐，你不是出恭吧？不然，咋這麽長時間呢？”

柳雅點點頭道：“真是有事，不過也不是什麽太要緊的事，抽出點時間辦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小樹兒機靈，知道不該問道不問，因而只是給柳雅夾菜，然後悶頭繼續吃飯了。

姐弟兩個吃過了飯，柳雅又和小樹兒去集市買了不少豬肉和豬大骨。現在村裏買這些東西還是費勁兒，所以每次出來她都買點回去，小水鋪那邊不用靠著賣野味也有葷菜了。

等到再騎馬往家走，小樹兒的腦袋耷拉下來了。

柳雅看出他的心思，問：“是不是覺得回家之後沒法和爹交代？”

小樹兒悶聲道：“也不光是和爹沒法交代，其實和咱們村裏的人，也不好交代啊。嘎子那麽羨慕我能來學堂，可是我才讀了十天的書回去了；還有彩雀和彩燕她們，她們是女孩子，根本沒有學堂的機會，盼著我回去給他們多講講學堂裏的事呢，結果現在弄成了這樣。”

柳雅聽了，拍了拍小樹兒的肩膀道：“小小的一個娃子，還那麽多虛弱的心思？”

“二姐，我不是虛榮心，是要強好吧。”小樹兒扁扁嘴，有些不高興了。

柳雅笑著道：“那二姐問問你，你在學堂的這十天裏，都學到什麽了？舉個例子，說說先生給你講了那節課讓你受益頗多，而且印象深刻？”

小樹兒一聽，把眼睛瞪了起來，道：“屁受益啊！這學堂的董先生你不是也見過了，董先生那點墨水，我都替他頭疼。還不如我和嚴大哥讀的書多呢。作出來的詩，吳家兄弟能強那麽一點，也是能合轍押韻而已。別的一概談不了。我學到了什麽？我覺得學堂裏的先生不講理，飯堂裏的廚娘克扣夥食，我們簡直像是苦力一樣，又要幹活，還要抄書。”

小樹兒一大堆的怨言之後，柳雅道：“是啊，既然你也知道學堂諸多的弊端，還那麽惋惜幹嘛呢？二姐一定要送你去學堂，是希望你眼界開闊、人脈廣泛。其實學堂裏的那些之乎者也，不學也罷。小樹兒，二姐可以保證，你不去學堂裏，只在家學到的東西絕對你們學堂的先生還要豐富。所以，你也不必有什麽可惋惜和抱怨的，離開了未必是壞事。”

柳雅說完，小樹兒點點頭，也是讚同柳雅這個說法的。其實，如果不是因為舍不得學堂裏的那些個兄弟，他才不稀罕什麽破學堂。

柳雅又道：“至於面子這種東西，你現在還不必介意的。人小、位微，是沒有什麽面子可言的；只有你站在高處，受人敬仰的時候，才算是有了面子。面子這東西也是別人給的，不是自己往臉貼的，你只要是一步一步的往高處走，遲早有一天，許多人都會擡著你、捧著你，拼了命的求你給他們個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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