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和小樹兒站在一旁，看著那些鄉紳帶著自家的孩子在官榜前面擠來擠去，也看著有人歡喜、有人失落，還有人滿臉氣憤的樣子，好像是吃了什麽大虧一樣

柳雅知道，那些心存不甘又滿心氣憤的人，八成是銀子使得不夠多，關系找的不夠硬，自家的孩子名落孫山了。

小樹兒在一旁也算是看盡了人世間的一幕喜怒哀樂，不由得崩起小臉擔心道：“二姐，你說我會不會也考不？”

柳雅摸摸小樹兒的頭道：“若是這次考不，那便下次再考吧。不要想著人生總是一帆風順的，不論什麽時候，都可能會有順境也有逆境。有時候一直都是滿心歡喜的，卻突然一道晴天霹靂使得你墜入哀愁的深谷，但你難道此一蹶不振了嗎？二姐和你說的多，是因為我知道你能聽懂，也希望你能夠有一個心理準備，別什麽事情都想得理所當然的，很多情況也是你、我根本不能預見的。”

柳雅不是給小樹兒潑冷水，即使她得到了這裏的鎮長大人的親口許諾，也不敢說一定能成事的。何況，小樹兒一路走來確實是太順了，柳雅覺得也應該讓他有點居安思危的覺悟，不能夠總是覺得任何事情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小樹兒認真的聽著，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以前柳雅跟他說的這些他都是似懂非懂的，漸漸的，他的心裏也在琢磨著種種的可能，慢慢的反而覺得二姐的話他能聽懂了。

現在，小樹兒那顆原本忐忑又急切的心情也慢慢的平覆下來了。確實如同二姐說的那樣，官家的榜已經貼出來了，一切也已經是塵埃落定，算是真的考不，他也不應該氣餒，還應該繼續努力才是。

柳雅見小樹兒細細的琢磨著，也滿意的點了點頭。小樹兒是這點最好，能夠認真的去想自己說過的話，而不是如同其他小孩子那樣自以為是。他也有會驕傲自滿的時候，但是只要被提醒一下，會認真的去想一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會把整件事情的正反兩面都考慮清楚。這樣的孩子，柳雅大從心眼裏佩服，也喜歡。

又等了一會兒，那邊看榜的人漸漸少了，柳雅才拍了拍小樹兒的肩膀，道：“你去看看吧，二姐拴好了馬在這兒等你。”

小樹兒點頭，向前走了幾步。但是又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看柳雅，問道：“二姐，你不陪我一起去嗎？”

柳雅搖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二姐對你還是有自信的。剛才的話，二姐只是讓你懂得把煩躁又驕傲的心情壓一壓，但可並不是要打擊你的自信。去吧，我弟弟一定能考。”

柳雅說完，還攥緊了拳頭，給小樹兒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小樹兒這才松了口氣，同樣朝著柳雅攥了攥拳頭，然後轉身大步的朝榜出走去。

小樹兒的心情別提有多麽的忐忑和急切了，但因為柳雅給他說過的那番話，總算讓他能夠有了一個很好的克制力。因而，站在這榜前，小樹兒先是吸了一口氣，然後擡目向前看去。

榜很大的一張，從到下的一整張紅紙幾乎寫滿了名字。初步一看起碼有四、五十人之多。如果按照這個數字來看，古榆樹鎮下屬管轄的村、屯並沒有那麽多啊。看來並不是原來聽說的那樣，每個村屯只能選兩個最困難的人家的孩子來學堂了。

這些個人名如果讓柳雅一看，她必定能夠立刻明白，肯定是下面各種關系、銀子花銷的多，不好按照原來的名額卡死了人數，只能再增加一些實在推不掉的番外人員了。

不過這樣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等到學堂開了兩、三個月，再找些理由淘汰掉那些本來不打算吸收進來的行了。這個黑幕和潛規則，柳雅是明白的。

可是小樹兒並不知道這些，只是覺得人名好多啊。他一眼看過去竟然有些雙眼發花，找了一圈居然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小樹兒有些慌了，難道說二姐真的一語的，卻是說了一個最不好的結局，自己真的沒有考嗎？

吸了一口氣，又用袖子擦擦額角滲出的汗珠，小樹兒再次凝神向那榜看去。可是這次還是從頭看到尾，依然沒有自己的名字啊！

小樹兒急了，他總不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吧？再看，而且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頭到尾去看，又反覆看了三遍之後，小樹兒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沒有！有姓柳的，可是沒有叫“柳樹”的。有名字裏帶個“樹”字的，卻又不是姓柳。

小樹兒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之前種種的驕傲，變成了現在的滿心失落。也幸好之前柳雅給他說過不要氣餒的話，要不然現在小樹兒肯定一屁股坐在地了。

“樹兒，怎麽了？”柳雅的聲音響起。她是看到小樹兒在這邊站了好半天，小腦瓜從到下、又從左到右的來回擺，可是為什麽一直的看、一直的看，卻不回去呢？

“二姐，這面……沒有我的名字。”小樹兒努力的調整了一下心情，伸手指著面前的大紅紙說道。說完了，還勉強讓自己笑一笑，可是笑的哭還要難看。但是不笑的話，小樹兒又怕二姐替自己擔心啊。

卻沒想到，柳雅點點頭道：“是啊，這面確實沒有你的名字。樹兒，你該不會是高興過頭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了吧？”

“高興？二姐，你看得出來我我是高興嗎？”小樹兒又笑了一下，這次笑得都快要哭了。不過他還是強忍著，道：“好吧，二姐說我高興我該高興點。沒事，這次沒考，我明年再來。”

“什麽沒考？為什麽要明年再來？那你今年不學堂了？”柳雅也詫異了一下，眨著眼睛一臉不解的看著小樹兒。

“二姐，我都說了，這面沒有我的名字。”小樹兒再次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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