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盯著君卿看了一會兒，深邃的眼裏如波瀾不驚的海面，既深且靜，他似乎嘴角稍微揚起了一個微笑，但很快就壓下，快到君卿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回道：“遲早會知道的，由你去告訴他便好了，有空可與他多交談一會。”

君卿不做保證，只道：“嗯，有時間一定會。”

自進入青雲界始，來自東萊鮫人的追殺便不曾斷過，對於族人，君卿現在抱著一種微妙的心態，可殺之，可共處之。

君卿的話一聽就沒有誠意，好在東皇也不計較，他只不過隨口一提罷了。

水遁術施展開後，以君卿的能力可瞬息行萬裏，只要有水便能到達。

幾大遁術中，唯有水遁術施展範圍最廣，君卿本不想移到這裏，可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在這裏。

君卿微微一笑，多情而又柔情的桃花眼似也在微笑，道：“父皇可還有甚重要之事吩咐？”

她忽然想起來，不等東皇回答她，又想起在迦煜樓那個瘋子口裏得知的事情，順道一提：“父皇是什麽時候在我身上設下保命之術？怎的我一點也不知？”

“第一次見面時設下的法術，瑤虞不太喜歡你，至於有什麽事情吩咐？只是想與你提一下，後面的日子裏多跟著我。”

“人修進海市蜃樓多為了飛升的秘密，而妖修呢，可並非如此。”

今天東皇格外的有耐心，君卿與東皇相處不久，從前說過的話總共加起來也不比今天說的多，她不由在想東皇究竟是想做什麽。

她直了直背，輕扯袖口，恭敬做了一個禮，動作行雲流水，優雅從容，顯得極有教養，道：“那是為了什麽？我是從太乙門長大，在人修世界裏長大，對於妖修的了解不多，還望父皇耐心相告。”

一套動作下來，挑不出任何錯誤，偏生對象有誤，若是在正道前輩面前做的，定能讓這位前輩心裏頓感舒服。

有些妖修比魔修還要“瀟灑”，而有些妖修則喜歡講究些，可終究不喜太過講究，過之生厭。

君卿這下不像是她口中說的那樣，反而無形之中帶著一股刺頭，若有若無，似而非似。

東皇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提起東方玦還好，一提起瑤虞，這就不好了，雋秀長眉輕攏即散，對君卿道：“血脈是妖修修煉之本，若你無法突破血脈，一心走人修之路，那我也無話可說。”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輕如鴻毛，在君卿心裏卻重如泰山。

血脈，神獸的血脈只要是妖修就想要，別說妖修了，如果是神獸的血脈，就連人修都為之垂涎三尺。

通天玉在君卿身上，東皇是一定知曉的，至於為何遲遲不動手，甚至連提起都未曾有過，她就不得而知了。

“說了這麽多，無非是想讓你好好觀看，無需插手。”

他的一個眼神，讓君卿的心境頓時平靜下來，此時她才發覺自己的不對勁。

後知後覺的想到，原來自己也受了邪術的影響，稍微沈思了一會，她向東皇道過謝。

“啊！張道友，你這是發什麽瘋！住手快住手！”

“靜怡師弟，你……你也瘋了？”

諸如此類的尖叫聲絡繹不絕，平靜的迦煜寺由這一聲聲的慘叫而拉開帷幕，這是一場不能插手的戲劇，哪怕他們明知誰是鬼，誰是人，也不能說。

君卿似乎有所明白，也不再去有意找線索，元嬰修士可感知天命，妖修在這一方面較人修更得心應手。

山月小和尚自那日後再也沒有出來過，至少君卿等人是沒有看到過他了。

“今日迦煜寺發生十起變異，三起暴動，目前都壓制下去，關入了迦煜樓。”悟道視線眺望著遠方，一板一眼的對君卿說著。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執法堂內工作時的模樣，尤其還是在外面工作時的語氣，不是在離水峰，區別在於語氣太過機械化。

君卿在心中算了算時間，這都過去半個多月了，第一次青雲界大戰據說是最慘最快的一次戰爭，她笑了笑，回道：“嗯，後面還會更多，迦煜樓就要完成了吧。”

“這一關是在考什麽？君師……師姐知道嗎？”

他習慣性的說師妹，在最後一個字時及時改了口，何曾幾時當初的小女孩已經成為了一個元嬰大妖，還是自己的師姐。

“考什麽？”她反問，隨即一笑，看向悟道的眸子明亮奪目，道：“海市蜃樓從一開始就有考我們什麽嗎？”

“還有，師兄不必如此，還像曾經那般就好，太乙門還未將我逐出師門，但估計在大多數人眼裏，我也名不正，擔不起師兄的這一聲師姐，可真是……折煞我也。”

聽語氣，感覺她的心情不錯，悟道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他一直不太清楚感情或者情緒這一回事，尤其不明白君卿的心情。

可真是從來都不太明白她，只能將這個歸納為師尊所說的“女人心海底針”。

君卿瞧著悟道神色淡漠，收斂的笑容，提點了一句：“這兒是海市蜃樓，亦真亦假，你說它真，它便真，你說它假，它便假。反過來同樣如此，它說是真，便是真，它說是假，便是假。”

悟道：“不管怎麽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兩萬年前經歷過的，我憐惜的是兩萬年前的他們。”

“師兄說的在理，這兒有條蛇在我手上多時，是時候歸還原主了。”

兩人修得道不同，看待事物不一樣。

她一只白皙的手放在靈獸袋上，兩指撥弄，一道靈光閃現，一條手指粗的蛇癱軟在地，呼吸平穩，只是雙目微閉，看起來確實吃了一點苦頭。

悟道也沒說什麽，直接將腰間的古鏡對著旖旎一招，瞬間收了她進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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