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守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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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守歲 (4)
裏的財政大權風生水起，以及弘晝會爬了，宋氏武氏鈕鈷祿氏耿氏等等等等……
七七聽了直打瞌睡，但是強撐著想聽一點關於四爺的事。快點講重點，講重點，講重點。但是小海好像就是缺根筋，還是口若懸河地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
“咳咳……”桃兒咳了兩聲提醒他。他看桃兒的眼神不太對勁，他還挺莫名。這不是側福晉讓咱講府中大小事麽，他就講了，怎麽還有錯呢？
“講重點。”桃兒提醒道，“咱主子累了，聽不了你這麽多瑣事。”
“哦，重點？重點就是，沒了。”小海搖搖頭，非常認真地確認道。
“四爺讓你來，沒讓你說別的？”桃兒把四爺兩個字咬得極重。這就是傻子都聽出來了吧。
“爺？爺讓奴才說的話奴才都說完了。”小海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這絕對不敢有假。爺的吩咐雖不是聖旨，但勝似聖旨啊。
“嗯，回去吧。”七七真累了，還是不要強求了。這時她覺得心好累，怎麽沒嫁人多久就顯得自己如此老成了。果然新人變舊人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四爺不派人來的時候，七七覺得那是他忙了。他派人來了，她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些事他
還記得，卻不記得她了麼？
這都多大點事，至於他如此動怒？！七七越想越覺得小氣的男人要不得，還不如自己養兒子實在。老公是別人的，兒子是自己的。起碼目測這十年還是自己的。七七心裏還挺得意兒子長得像自己。要是像那個黑臉的王爺，豈不是每天看了都添堵。
“弘歷，喊額娘。”七七耐心地教著弘歷。
“額啊……”弘歷學著，但是一點不像。
“額娘……”七七再重覆了一遍。
“額啊……”弘歷還很配合。
“娘……弘歷喊娘……”七七幹脆換個方式，教了好幾天也不見成效。七七都有點想放棄了。
“主子，您累了，奴婢來陪小阿哥吧。”桃兒看七七這樣不知疲倦，她都心疼了。七七點頭嗯了一聲。桃兒伸手抱過弘歷，但弘歷卻鬧了起來。
“娘……”弘歷張開手伸向七七的方向。弘歷第一句話喊得七七幾近落淚。
“真是乖兒子。”七七笑著將弘歷再抱回去，“弘歷又重了，是個小胖墩兒啦。再過陣子，額娘要抱不動你了。”
想到沒幾天弘歷要滿周歲回府裏抓周了，她的心像灌了鉛一般沈。桃兒看到七七臉色突變，心裏也猜出個大概。
從前七七生日的時候四爺還總記得送點小東小西。今年幹脆就當沒有這回事，七七面上不顯，但實際上已經明白了這是四爺要冷藏她的標志。
這次弘歷抓周，她不去顯得太小氣，去了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光景。
不知道是不是抱著弘歷太吃力了，七七覺得身體不太舒服，還是將弘歷放在床上，然後轉身對桃兒道：“桃兒，上次爺送來那些都是什麽種子，你看過了嗎？”
“主子，看過了，有燈籠椒，牡丹花，菊花……”桃兒數了好幾種，七七只覺得牡丹花倒還不錯。
“上次請的花匠呢，讓他們挑些好的種子把牡丹花種了罷。”七七最近心情不好，就想找點顏色濃烈的東西刺激刺激自己。
“主子，現在就種嗎？”桃兒問道，她也不懂花期，總還得先問問再說。
“沒種過，你問問花匠們，挑個好時候就去種吧。隨便種哪兒都沒事，反正沒人來看。”七七有些賭氣。
“嗯，奴婢知道了。”桃兒不敢多待，抱著弘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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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傷心過度，身體越來越乏，經期也很不穩定，時長時短。她都不記得上次來葵水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怪不得年貴妃沒命活的長，都是被這霸王給氣死的。七七心想這次絕對不會先低頭。這件事她就算有錯，也不值得他如此冷暴力。除了冷暴力，還有婚內強x！
弘歷抓周這天，七七替弘歷穿好新衣服帶著他趕早回了雍親王府。弘歷一路上都很安靜，他好像知道今天是個大日子似的，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也不睡覺。往常這麽早，他還睡著。
“弘歷你今天要乖哦。額娘陪著你呢，到時候不準哭，知道嗎？”七七怕人一多，弘歷會怕，可是就算說了弘歷未必真的懂。
“娘……”弘歷小手一抓一放，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乖兒子，再叫一聲聽聽。”七七的壞心情立刻被治愈了，有兒如此，也沒什麽好抱怨了。
“娘！”弘歷大聲一喊，七七樂壞了，這兒子還真的和她心有靈犀呢，讓他喊他真配合。
以後兒子不能天天陪著她了，她都不知道該找什麽事做才好。也許真該去養花，磨練出個恬淡的性子來。凡事不去想，說不定就慢慢朝著好的方向去了……
正想著，馬車就停了，七七抱著弘歷下了車。心想，這腰酸得都快像當年懷著弘歷似的。反正以後不能常抱他了。如今，就多享受下母子的天倫之樂罷。
七七整理了情緒，露出官方笑容進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親媽會管的……放心……
☆、抓周
眾人見七七抱著孩子進來了，也都不說話了。知道她是個不得寵的，都忍不住用冷眼多看了她幾次。七七感受到這寒冷的目光，倒覺得非常自在。原來她還沒有被人遺忘，就算四爺遺忘她，還有這麽多女人成天惦記著她。她頗覺得很安慰。有存在感，到底還是好。
“弘歷來，嫡額娘抱。”那拉氏笑著從七七手中接過孩子，七七這才覺得渾身松了勁。她揉了揉腰，酸得快吐了。
“抱這麽一會就累了，還真夠金貴的。”李氏冷冷地說了句，反正現在痛打落水狗，她也樂得摻和一腳。
虎落平陽被犬欺，七七暗自安慰自己這不過是條瘋狗，不用與她計較。她笑著回道：“是不如姐姐，生了這麽多，到底是力氣都練出來了。”年輕的時候好看是吧，現在也不過就是半老徐娘，有什麽好叫囂的。
反正不管好賴，說完了就行。她說完話，四爺就冷峻地看著她，這狠勁好像要撕了她似的。七七看著他也不回應，隨便你鬧吧，總之這個世界不是離開了你就活不下去。當初那些執念什麽的，就當自己年紀小不懂事。
小夫妻一吵架，眼神兒都不對了。剩下的就都是看好戲的。叫她年祈願當初得寵啊，霸占著四爺不讓他回府，現在嘗到被冷落的滋味了吧。活該啊。這些女人們臉上那妖嬈的樣子，都恨不得自己是那個讓她失寵的人。
抓周禮開始的時候，福晉抱著弘歷去抓周。桌上擺著各色物什，弘歷看了都很興奮。他這時候看什麽都像吃的，剛長了幾顆乳牙，他什麽都往嘴裏塞。因為長牙了難受，他總想咬什麽東西。
弘歷選來選去，最後選了印章。因為他覺得這最下口，他伸手去拿，可還沒送到嘴邊呢，就被那拉氏截了下來。
“弘歷能幹，選了印章呢。虎父無犬子。”那拉氏笑靨如花看著四爺道。四爺臉上露出些和善的笑意，他對弘歷的這個抓周還是很滿意的。
既然抓好了，就是吃長壽面的時候了。因為人多，大家一起吃比較熱鬧。那拉氏吩咐下人給每人都端了一份上來，那拉氏抱著弘歷也坐上了桌。七七正坐在她下手。
弘歷一看桌上有這麽多碗，他也好奇伸手去抓。他一抓不要緊，整個湯碗都朝他身上翻去。七七眼疾手快，立刻撲過去護著弘歷。弘歷嚇呆了，連哭都忘記了。一整晚熱騰騰的面直接澆在了七七的手臂和腿上。湯碗哐當摔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夏天穿得少，七七立刻被燙傷了。但她也顧不得自己了，趕緊看弘歷有沒有傷著。
弘歷瞪大了眼睛看著額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拉氏趕緊將弘歷抱起來，連聲問道：“沒事吧？怎麽樣？快快快，找太
醫！”
四爺看到七七受傷了，立刻站了起來檢查她的傷勢，然後趕緊吩咐下人打清水來。七七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任憑他把自己抱進了裏屋。
這長壽面還吃不吃，眾人面面相覷。
不一會兒，桃兒將清水打來了。四爺讓七七褪下已經濕漉漉的衣服，她有些尷尬。雖說是夫妻，但這時候她心裏沒把他當自己男人。感覺怪怪的。
四爺也覺察七七有些難堪的表情，他一著急其實也不生她氣了。他就是心疼她。但兩個人什麽都沒說。
“奴婢來罷。”桃兒趕緊上前化解了這尷尬的場面。四爺趕緊把位置讓給桃兒。
桃兒用涼涼的帕子擦了擦七七被燙傷的地方，都是紅腫了一大片。這水雖然冰涼，但也是治標不治本，這麽大片的燙傷說不定還會留下疤痕。七七咬著嘴唇，疼得她直哆嗦。
“弘歷沒事罷？”七七問桃兒。
桃兒楞了一下，“主子，奴婢去打水了，未曾去看過小阿哥。”
四爺柔聲道：“弘歷沒事，你顧著自己就好。”
原來他還會與她說話的，七七低著頭沒有回應。這時候他倒顯得溫柔了，憑什麽好事都讓他做了。在外人眼裏還顯得是她沒眼力見似的。
“王爺，徐太醫來了。”外頭有人通報。
七七覺得自己這樣衣衫不整實在不能見人，可是若不讓太醫看診的話，又不知道究竟傷得重不重。她擡頭看了眼四爺，可見四爺也同樣糾結了一下。
“讓太醫進來。”四爺覺得比起名節來，還是身體更重要。
徐太醫進來後也是誠惶誠恐，這側福晉可是王爺的心頭肉，他可不敢多看了一分。只是緊張地檢查了七七手臂上和腿上的傷勢。然後診了診脈。
突然徐太醫皺起了眉，七七看了緊張地要命，忙問：“徐太醫，這要緊嗎？”
徐太醫連忙放下七七的手腕，答道：“側福晉這燙傷所幸並未深入表裏，若以藥敷之，一月餘則可好轉。應該不會留下疤痕。不過……”
“不過什麽？”七七最怕聽醫生說“不過”這兩個字。
“側福晉可是葵水未至？”徐太醫有些謹慎地問道。
“這……不太記得了。最近好像有些不準時。”七七照實答道，難道說她月經不調也能摸的出來？
“側福晉是有喜了。”徐太醫這才有些確定地說道，“不過側福晉脈象不穩，胎兒的脈象也很微弱，側福晉最近應該臥床休息靜養。方能安胎。微臣一會便開個方子，按方取藥應無大礙”
有喜了？為什麽七七卻覺得悲從中來。又聽太醫說孩子脈象微弱，她更是驚慌失措。怕什麽來什麽，這道理一點沒錯。
“
太醫，多久了？”四爺聲音有些急切。
“應該有兩個多月了。”徐太醫躬身答道。
“好，去開藥方子罷。”四爺大手一揮，徐太醫誠惶誠恐地退下了。
算著日子，差不多是在熱河的時候。怪不得最近腰酸，原來不是弘歷太重，而是懷孕了。七七真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糊塗的娘，每次懷孕都沒有任何感覺。都怪這個朝代沒有早早孕試紙，否則她驗一次就知道有沒有了，根本不用等太醫來宣布。更何況最近她心情太差，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自個兒有了身子，你不知道？你今天要是出了什麽事，孩子怎麽辦？”四爺有些慍怒地指責道。真想不通這女人怎麽能這麽沒頭腦。
七七根本不想與他吵，她知道心情不好會影響胎兒，剛才聽了太醫的話她更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她擡頭看著四爺，語氣十分之平和：“難道我該眼看著弘歷被燙傷才是？那我還算什麽額娘？”
四爺也楞了，的確這事也不能怪她。自己也是一時情急才說了重話，看她好似不生氣的樣子，他反而更內疚了。
“我語氣重了些，但也是為你好。你既有了身子，凡事多註意點。”四爺換了個柔和的語氣。
“弘歷已經會喊娘了。”七七冒出一句不想幹的話。但其實她就是想譴責這個沒有良心的冷面王爺。
“最近……”比較忙？但是說不出口這麽幼稚的借口。四爺幹脆不說了。這當中他也想過要去看他們母子，但有時候心裏就是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別的女人巴不得他留宿，巴不得有他的骨肉。這女人倒好，不僅給他下藥，還不想要他的孩子。他不治一治她，她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比較忙？”七七替他把話說完了，“王爺是比較忙。忙得連關心自己兒子的時間都沒有。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因此給王爺多加些俸祿，再提拔提拔呢？”
“你生氣就生氣，不用說風涼話。”四爺見不得七七說著陰陽怪氣的話。
七七也不說話了，就默默看著手臂上的傷發呆。疼的時候，她就朝著傷處吹口氣，好像會好一些。四爺見她這副樣子，哪裏還氣的起來。雖然也想溫柔待她，就是擱不下這面子。
不一會福晉抱著弘歷進來了，面帶喜色道：“年妹妹有喜了，是好事。不如就在府裏住下來，兩地奔波著實有些辛苦。剛才太醫也交代不能舟車勞頓。我讓人收拾你原來住的屋子。”
弘歷看到額娘，忍不住將手伸向她，“娘……”
七七一聽弘歷喊她，忍不住想抱他。可四爺卻立刻攔了下來。
“你這手上有傷，你不會照顧自己？將弘歷抱出去。”四爺一著急，語氣也不甚
溫柔。弘歷有些被嚇到，眼眶裏含著淚，但是不敢哭。七七氣得差點當著福晉的面沖上去揍他。
要冷靜，要平和，要淡定。七七努力平靜了下來，看著那拉氏抱著弘歷出門。弘歷那無辜的眼神，讓七七心酸不已。
“王爺平時訓慣了下人，妾身可以理解。但沒有必要對一個才一歲的孩子發這麽大的火。他就是要額娘，人之常情。王爺不能不通人情罷。”七七指責道。
“額娘已經著人來接弘歷入宮了，你也不用天天粘著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緊。”四爺眼見著與七七說不了幾句話，也不想多說了。
七七成功氣跑了四爺，雖然得意了一小會，但心裏還有些失落的。曾經他還包容她，如今竟然已經是不耐煩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面子這東西又嘛用？能吃麽？！！！！！
四爺絕壁不是射手座而是獅子座啊啊啊啊！！！
但是七七是獅子座的誒……唉……好吧……
兩強相爭必有一傷……
☆、昀殤
自從燙傷之後，七七每天都要躺在床上，讓桃兒給她上藥。她又不能動，只能躺著。燙傷的地方剛開始長新肉的時候，七七覺得特別癢。可是她不能去撓，就只能朝手上吹吹氣。
心裏不舒服，身體不舒服，還想著兒子。七七整個要炸毛了。每次她想起身都會被桃兒用嚴厲的眼神瞪回去。
“主子，這身上落下了疤，要緊是不要緊？”桃兒問得是一針見血。
七七就算不想爭寵也舍不得自己身上落下燙傷的疤痕。只好每天半裸著塗著藥膏。這裏不能碰，那裏不能碰。睡覺還要擔心胡亂翻身。
桃兒每天夜裏都要守著七七，怕她翻身亂動。
弘歷被接到德妃宮裏住著，七七想他卻沒辦法去看他。四爺每每得空了，就來七七房裏陪她聊聊弘歷的事情。比如他會走了，比如他又學會了什麽新詞。
七七默默聽著從來不搭話。錯過了弘歷這麽多成長的過程，現在肚子裏還懷著一個，七七就莫名的心煩。
十月初四，四爺生辰，府中沒有大設宴席，不過是一家人吃了頓飯。七七則默默地躺在自己屋裏，她不去，去不了也不想去。她和桃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整天這樣躺著其實很難受，不過弘歷如果受傷她會更心疼。那倒寧願是自己受罪。
四爺來看她時，已經是深夜，七七都快要睡了。桃兒起身給四爺請安，四爺便讓她先下去。
“我來了你就不說話了？”四爺坐下來，七七聞到他的酒氣，就火大。想到他酒後那次，就怒看著他。說不定肚子裏這個就是當時懷上的。
“王爺，李側福晉那邊來人說，弘昀阿哥病了，請爺去看一看。”桃兒在外頭道。
“病了找大夫，本王去了能有用？”四爺怒斥道。
“是，奴婢遵命。”桃兒得了令高高興興地回了李氏派來的人。
“孩子病了，你去看看又怎麽了。”七七突然就說話了。她當額娘了，心裏對孩子的事總是多一份心。同樣是額娘，李氏一定也很難過。
“她一直這樣，不必理她。弘昀前陣子是染了風寒，有些發燒，但大夫看過了，藥也吃過了。我也陪過了，還要怎麽樣。剛才沒事，這時候她又有什麽幺蛾子了。”四爺見七七肯說話了，臉上露出一些喜色，更靠近了一些。
“嗯，看過了就好。”七七稍微放了些心，
心裏卻有些隱隱的擔憂。弘昀好像也是個薄命的孩子……
四爺照例與七七說些弘歷的事情，七七聽了有時也會淡淡地笑。她笑是為了兒子的事，絕不是為了四爺。但四爺看她心情好些，就放心多一點。
太醫說這個孩子恐怕保不住，但是四爺是很執著的。整天想著辦法幫她安胎保胎。七七本來就要身上擦許多藥，又要吃許多藥和補品。真是內服外用一齊到位了。可是她自己也感覺到這個孩子好像不怎麽活潑。胎動也不明顯。
四爺靠在七七床邊睡著了，七七醒來時發現他這樣守了一夜，心裏有些感慨。為什麽兩個人就好像好不了了呢。
七七看到他酣睡的樣子，擡手想去摸他的臉。但手還沒擡起來，桃兒突然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
“怎麽了？”七七輕聲問。
“弘昀阿哥……沒了。”桃兒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七七一聽，趕緊坐了起來，“胤禛，你醒醒。”
“怎麽了？”四爺剛還在睡夢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居然累得坐在床邊就睡著了。四爺揉了揉額頭。
“弘昀出事了。”七七緊張地看著他。四爺聞言先是一怔，然後一言不發，立刻起身去了李氏那裏。
桃兒手足無措看著七七。七七也沒了主意。這時候她是該去還是不去？
七七冷靜下來細想一下，的確好像不該出現。自己有了身孕，受不住那麽沈重的氣氛。二來自己有了孩子，怕是會刺激到李氏。
“桃兒，什麽時候的事？”七七靠在床頭問道。
“回主子，就剛才，李側福晉房裏傳來哭聲，然後就……差人來請王爺了。”桃兒趕緊回道，又順手給七七塞了個靠墊，讓她坐著舒服點。
“唉，是個苦命的。”七七也挺同情李氏，雖然孩子有了那麽多，最後也都沒落得好下場。不是早夭就是英年早逝。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她都懷疑愛新覺羅家基因有問題。
“可不是麽……”桃兒一邊給七七換藥，一邊嘆著氣。
“我這樣還要多久啊？”七七看身上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還在長新肉很癢，總想撓。
“主子千萬不能動手。”桃兒趕緊拍掉七七蠢蠢欲動的另一只手。
“桃兒，你說，李氏會不會怪我？”七七偏著頭看桃
兒。桃兒停下手裏的動作，抿了抿嘴。
“主子，雖說這事的確不怪主子。但，昨兒晚上四爺人的確在這裏。換了誰，恐怕都會把這件事描述成主子死活不讓爺去看弘昀阿哥，最後弘昀阿哥才……”桃兒小聲說道。
七七聽了，心想也是這麽個理。換了誰不是這麽想的。她只要自己光明磊落就好，別人的嘴她管不住。
“主子別為這個費心了。自個兒身子要緊。”桃兒朝七七笑了笑。
“嗯。”七七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這孩子將來怎麽樣。
連著幾日七七沒見到四爺。四爺不來也好，省得府裏再多閑言碎語，她自己覺得沒做錯事，但別人可不會這麽認為。
李氏已經幾天粒米未進，守著弘昀的東西不肯動。哭累了就睡，醒了繼續哭。四爺陪著她待了一陣子，也受不住她整天這麽哭。他看著心裏堵得慌。索性待在書房也不過去了。只安排人多看著她一些。實在沒轍了，幹脆讓弘時多去他額娘面前陪著。
李氏看到弘時，心裏再多苦，也要為了這個兒子再打起精神來。弘時才七歲，對哥哥的死沒有多大概念，只知道哥哥不見了，額娘很傷心。
“額娘，喝口水罷。”弘時已經開始上學了，懂事也聽話。
“嗯，兒子真乖。”李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比不勉強更難看。她就著弘時的手喝了幾口水。丫鬟們見側福晉肯開口說話，又肯喝水了，趕緊送上一些小食，讓弘時阿哥陪著李氏吃了點東西。
“額娘，年姨娘是不是要生弟弟了？”弘時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就順口問了句。他不知道這戳到了李氏的痛處。
“那不是你弟弟。你沒有弟弟。”李氏憤恨道。心裏一陣酸楚。年輕時四爺不也曾寵過她麽，只可惜風水輪流轉。年祈願有什麽了不起，將來不也一樣是這個下場。一代新人換舊人，她也沒有幾天好戲可以唱。
“噢……”弘時不太明白額娘的意思，但也聽出來額娘不高興。他便說起上學的事情，想逗額娘開心。果然換了話題，李氏心情又平和了一些，與弘時說了不少話，叮囑他好好讀書。
弘時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紅著眼看著唯一的兒子。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她立刻從床上下來，喚丫鬟替她更衣。
大家都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好聽側福晉的話幫她洗漱穿衣。
本以為李氏傷心過度這麽久肯定沒精打采的，但李氏硬撐著從房裏出了門沖到七七的房門口。丫鬟們不敢攔著李氏，只能默默跟在後頭。桃兒見事態不對，偷偷出去稟報那拉氏。等那拉氏帶著人趕來的時候，李氏已經在門口破口大罵了起來。
“年祈願你這個妖婦！掃把精！你不要回府便罷了！你回來就克死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命來！”李氏越說越激動，眼淚水也不停的往下淌。看到一個喪子的可憐母親，竟沒有人敢上前去勸阻她。
“你不要鬧了，弘昀的事大家都難過，你這樣有什麽用。”那拉氏皺著眉想要將李氏拉回去。
“福晉！福晉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女人命硬嗎？她害死福晉的孩子，害死耿氏的孩子，現在還要索我兒的命啊！弘昀那麽乖，他從來沒有事情。要不是她回來，弘昀怎麽會生病！”李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癱坐在七七的房門口。
那拉氏見拉不住李氏，心想也只有讓爺回來才能制住她。便讓家丁去請爺回來一趟，說府中出了急事。
四爺聽說有急事，心裏想到的立刻是七七。莫不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這些天他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聽到什麽壞消息。於是他立刻快馬加鞭趕回來，卻見一堆人圍在七七的院子裏，李氏還在哭鬧。
李氏見了四爺，卻哭得更兇了。
“若不是年氏這個賤人，弘昀怎麽會最後連他阿瑪一面也沒見到，年祈願你作孽啊！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報應嗎！”李氏的話聲聲刺耳。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滾粗……
☆、滑胎
七七在裏屋聽了，也是戳心戳肺地難受。害了福晉的孩子她已經很難受，弘昀的死本與她無關，但她真心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命硬。克死了人家的孩子，將來還克死自己的孩子。她默默躺著，眼淚也是不停的流。
這到底是誰做的孽，為什麽都報應在這些可憐的女人和孩子身上。七七無法控制地痛哭失聲。聽不進李氏後來又罵了她什麽。
四爺使了個眼色，小海帶著人上前去拉李氏。可是李氏鬧起脾氣來也是渾身是勁兒，一兩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最後幹脆幾個人一起，才把她制住。四爺命人將她帶回房裏，不準她出門，不準人探視。美其名曰要靜養。
七七只覺得一切好混亂，周圍很多吵鬧聲。有人哭，有人叫，有人喊她，有人喊李氏，還聽到有人喊四爺。總之一片混亂，她覺得頭疼，突然腹中一陣疼痛襲來。她連忙喚桃兒，可是進來的不是桃兒，是四爺。
“怎麽了？”四爺著急走進來，卻見七七面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
“肚子……孩子……”七七疼得沒有力氣。她感覺到這個孩子保不住了，躺了兩個月，居然還是保不住了，她臉上汗水淚水混在一起，她都顧不得了。
“桃兒，讓小海快去找太醫！”四爺大吼道，桃兒不明就裏趕緊去了。七七疼得直接暈倒在四爺的懷裏。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四爺緊鎖雙眉看著她。她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她知道孩子沒了。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大概這就是李氏說的報應。她已經認命了，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
“太醫說，你是心思過甚，再加上情緒激動，動了胎氣。”四爺溫柔的語氣，好像從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養著身子便罷。”
也許當初對她多在意些，她就不會那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四爺有些內疚，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你問我，為什麽不要孩子。”在四爺以為七七不會搭話的時候，七七突然說，“這就是為什麽我不要孩子。”
“別亂想，以後孩子還會有的。”四爺像從前一般理著她耳邊鬢發，替她掖著被子。四爺覺得她一定是責怪自己當初對她太冷淡，並沒想過七七這話的真實性有幾分。
七七感覺到眼淚不自覺地淌了下來，直流淌到耳朵裏。就算孩子還會有，感情呢？
她試過了，這是真的努力試過了。
保不住的孩子她要怎麽才能逆天。還要受幾次苦，才能真的明白喪子之痛是非人的折磨。她不想試了。也許孩子沒來到世上她只是難過，等孩子真的出生了再早夭她怕自己會受不住直接隨孩子去了。
“不會有了。以後都不會有。”七七低低道，“李氏說的對，我這是報應。我傷了別人的孩子，我才不配有孩子。”
“你不要胡說八道。弘歷不是好好的。”四爺安慰她，可是她卻聽不進去。
“弘歷不是我年祈願的兒子。”七七是指玉牒上他不是自己的兒子。
四爺嘆了口氣道：“你是他親額娘，他知道這點就好了。其他的，何必計較那麽多。”
“再過些時候，他都不記得我了。”孩子現在小，如果不帶在身邊，很容易就與父母生分。這道理七七懂。
“你若想他，我將他接回來陪你。”四爺柔聲道。
“我這樣子，就算見了他，也只會嚇壞他。還是不必了。”七七只想一個人靜靜待一會，也不多說了。
四爺見七七有些疲憊的樣子，知道她受了雙重打擊心情也不好，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先養著身子，等我得空了再來看你。”
七七閉著眼不說話，四爺再說什麽也是自討無趣，便起身離開了。
桃兒紅腫著一雙眼，看到七七滑胎，她也心疼的不得了。本就是身上有傷，心中有傷。這一次，恐怕舊傷添新傷，很難好了。
果不其然，七七靜養了一個月，閉門不出，也不見四爺。之後便請求要回圓明園。七七說那裏比較安靜，於是四爺和福晉都沒攔著她。
在圓明園過了一陣子安靜的日子，便是新年了。七七抱病未去，只是讓人把弘歷接來陪她。弘歷再見到她，一點生疏感也沒有，直接伸手就要她抱。
七七懷抱著弘歷，才覺得生活有真實感，有存在感。她不是完全沒有依靠，她還有弘歷。她要做的，是為弘歷撐起一片天空，而不是自怨自艾。
德妃得知七七沒了孩子，心中也擔心她，便默許將弘歷送回來由七七照顧。也許是因禍得福，七七看著弘歷心情會稍微好轉些。
--------年份分割線-----------康熙五十一年
七七帶著弘歷沒事養養花，給他講故事，教他識字。只是每一次寫出來的字都那麽像四爺的手筆，
心裏不覺很刺痛。
都以為會麻木，其實，這種情緒就像野草一樣，拔不完，去不掉。
“額娘，阿瑪怎麽很久不來看我了。”已經三歲的弘歷，奶聲奶氣地問道。四爺不常來，就算來了，也不過陪陪弘歷就走。七七有時候盼他來，但看到他又還是餘怒未消，幾句話說不到一起去又會吵起來。究竟兩個人在氣什麽，為什麽生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沒有人先低頭。這件事仿佛永遠到不了頭。
四爺不是不想和好，只是沒有機會和好。府裏本來就很不消停，這時候他若是為了七七鬧出更多事情來，顯然會被皇阿瑪說成治家不嚴謹。本來也無事，但就怕有心人存心借著這些事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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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的財政大權風生水起，以及弘晝會爬了，宋氏武氏鈕鈷祿氏耿氏等等等等……
七七聽了直打瞌睡，但是強撐著想聽一點關於四爺的事。快點講重點，講重點，講重點。但是小海好像就是缺根筋，還是口若懸河地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
“咳咳……”桃兒咳了兩聲提醒他。他看桃兒的眼神不太對勁，他還挺莫名。這不是側福晉讓咱講府中大小事麽，他就講了，怎麽還有錯呢？
“講重點。”桃兒提醒道，“咱主子累了，聽不了你這麽多瑣事。”
“哦，重點？重點就是，沒了。”小海搖搖頭，非常認真地確認道。
“四爺讓你來，沒讓你說別的？”桃兒把四爺兩個字咬得極重。這就是傻子都聽出來了吧。
“爺？爺讓奴才說的話奴才都說完了。”小海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這絕對不敢有假。爺的吩咐雖不是聖旨，但勝似聖旨啊。
“嗯，回去吧。”七七真累了，還是不要強求了。這時她覺得心好累，怎麽沒嫁人多久就顯得自己如此老成了。果然新人變舊人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四爺不派人來的時候，七七覺得那是他忙了。他派人來了，她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些事他
還記得，卻不記得她了麼？
這都多大點事，至於他如此動怒？！七七越想越覺得小氣的男人要不得，還不如自己養兒子實在。老公是別人的，兒子是自己的。起碼目測這十年還是自己的。七七心裏還挺得意兒子長得像自己。要是像那個黑臉的王爺，豈不是每天看了都添堵。
“弘歷，喊額娘。”七七耐心地教著弘歷。
“額啊……”弘歷學著，但是一點不像。
“額娘……”七七再重覆了一遍。
“額啊……”弘歷還很配合。
“娘……弘歷喊娘……”七七幹脆換個方式，教了好幾天也不見成效。七七都有點想放棄了。
“主子，您累了，奴婢來陪小阿哥吧。”桃兒看七七這樣不知疲倦，她都心疼了。七七點頭嗯了一聲。桃兒伸手抱過弘歷，但弘歷卻鬧了起來。
“娘……”弘歷張開手伸向七七的方向。弘歷第一句話喊得七七幾近落淚。
“真是乖兒子。”七七笑著將弘歷再抱回去，“弘歷又重了，是個小胖墩兒啦。再過陣子，額娘要抱不動你了。”
想到沒幾天弘歷要滿周歲回府裏抓周了，她的心像灌了鉛一般沈。桃兒看到七七臉色突變，心裏也猜出個大概。
從前七七生日的時候四爺還總記得送點小東小西。今年幹脆就當沒有這回事，七七面上不顯，但實際上已經明白了這是四爺要冷藏她的標志。
這次弘歷抓周，她不去顯得太小氣，去了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光景。
不知道是不是抱著弘歷太吃力了，七七覺得身體不太舒服，還是將弘歷放在床上，然後轉身對桃兒道：“桃兒，上次爺送來那些都是什麽種子，你看過了嗎？”
“主子，看過了，有燈籠椒，牡丹花，菊花……”桃兒數了好幾種，七七只覺得牡丹花倒還不錯。
“上次請的花匠呢，讓他們挑些好的種子把牡丹花種了罷。”七七最近心情不好，就想找點顏色濃烈的東西刺激刺激自己。
“主子，現在就種嗎？”桃兒問道，她也不懂花期，總還得先問問再說。
“沒種過，你問問花匠們，挑個好時候就去種吧。隨便種哪兒都沒事，反正沒人來看。”七七有些賭氣。
“嗯，奴婢知道了。”桃兒不敢多待，抱著弘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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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傷心過度，身體越來越乏，經期也很不穩定，時長時短。她都不記得上次來葵水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怪不得年貴妃沒命活的長，都是被這霸王給氣死的。七七心想這次絕對不會先低頭。這件事她就算有錯，也不值得他如此冷暴力。除了冷暴力，還有婚內強x！
弘歷抓周這天，七七替弘歷穿好新衣服帶著他趕早回了雍親王府。弘歷一路上都很安靜，他好像知道今天是個大日子似的，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也不睡覺。往常這麽早，他還睡著。
“弘歷你今天要乖哦。額娘陪著你呢，到時候不準哭，知道嗎？”七七怕人一多，弘歷會怕，可是就算說了弘歷未必真的懂。
“娘……”弘歷小手一抓一放，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乖兒子，再叫一聲聽聽。”七七的壞心情立刻被治愈了，有兒如此，也沒什麽好抱怨了。
“娘！”弘歷大聲一喊，七七樂壞了，這兒子還真的和她心有靈犀呢，讓他喊他真配合。
以後兒子不能天天陪著她了，她都不知道該找什麽事做才好。也許真該去養花，磨練出個恬淡的性子來。凡事不去想，說不定就慢慢朝著好的方向去了……
正想著，馬車就停了，七七抱著弘歷下了車。心想，這腰酸得都快像當年懷著弘歷似的。反正以後不能常抱他了。如今，就多享受下母子的天倫之樂罷。
七七整理了情緒，露出官方笑容進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親媽會管的……放心……
☆、抓周
眾人見七七抱著孩子進來了，也都不說話了。知道她是個不得寵的，都忍不住用冷眼多看了她幾次。七七感受到這寒冷的目光，倒覺得非常自在。原來她還沒有被人遺忘，就算四爺遺忘她，還有這麽多女人成天惦記著她。她頗覺得很安慰。有存在感，到底還是好。
“弘歷來，嫡額娘抱。”那拉氏笑著從七七手中接過孩子，七七這才覺得渾身松了勁。她揉了揉腰，酸得快吐了。
“抱這麽一會就累了，還真夠金貴的。”李氏冷冷地說了句，反正現在痛打落水狗，她也樂得摻和一腳。
虎落平陽被犬欺，七七暗自安慰自己這不過是條瘋狗，不用與她計較。她笑著回道：“是不如姐姐，生了這麽多，到底是力氣都練出來了。”年輕的時候好看是吧，現在也不過就是半老徐娘，有什麽好叫囂的。
反正不管好賴，說完了就行。她說完話，四爺就冷峻地看著她，這狠勁好像要撕了她似的。七七看著他也不回應，隨便你鬧吧，總之這個世界不是離開了你就活不下去。當初那些執念什麽的，就當自己年紀小不懂事。
小夫妻一吵架，眼神兒都不對了。剩下的就都是看好戲的。叫她年祈願當初得寵啊，霸占著四爺不讓他回府，現在嘗到被冷落的滋味了吧。活該啊。這些女人們臉上那妖嬈的樣子，都恨不得自己是那個讓她失寵的人。
抓周禮開始的時候，福晉抱著弘歷去抓周。桌上擺著各色物什，弘歷看了都很興奮。他這時候看什麽都像吃的，剛長了幾顆乳牙，他什麽都往嘴裏塞。因為長牙了難受，他總想咬什麽東西。
弘歷選來選去，最後選了印章。因為他覺得這最下口，他伸手去拿，可還沒送到嘴邊呢，就被那拉氏截了下來。
“弘歷能幹，選了印章呢。虎父無犬子。”那拉氏笑靨如花看著四爺道。四爺臉上露出些和善的笑意，他對弘歷的這個抓周還是很滿意的。
既然抓好了，就是吃長壽面的時候了。因為人多，大家一起吃比較熱鬧。那拉氏吩咐下人給每人都端了一份上來，那拉氏抱著弘歷也坐上了桌。七七正坐在她下手。
弘歷一看桌上有這麽多碗，他也好奇伸手去抓。他一抓不要緊，整個湯碗都朝他身上翻去。七七眼疾手快，立刻撲過去護著弘歷。弘歷嚇呆了，連哭都忘記了。一整晚熱騰騰的面直接澆在了七七的手臂和腿上。湯碗哐當摔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夏天穿得少，七七立刻被燙傷了。但她也顧不得自己了，趕緊看弘歷有沒有傷著。
弘歷瞪大了眼睛看著額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拉氏趕緊將弘歷抱起來，連聲問道：“沒事吧？怎麽樣？快快快，找太
醫！”
四爺看到七七受傷了，立刻站了起來檢查她的傷勢，然後趕緊吩咐下人打清水來。七七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任憑他把自己抱進了裏屋。
這長壽面還吃不吃，眾人面面相覷。
不一會兒，桃兒將清水打來了。四爺讓七七褪下已經濕漉漉的衣服，她有些尷尬。雖說是夫妻，但這時候她心裏沒把他當自己男人。感覺怪怪的。
四爺也覺察七七有些難堪的表情，他一著急其實也不生她氣了。他就是心疼她。但兩個人什麽都沒說。
“奴婢來罷。”桃兒趕緊上前化解了這尷尬的場面。四爺趕緊把位置讓給桃兒。
桃兒用涼涼的帕子擦了擦七七被燙傷的地方，都是紅腫了一大片。這水雖然冰涼，但也是治標不治本，這麽大片的燙傷說不定還會留下疤痕。七七咬著嘴唇，疼得她直哆嗦。
“弘歷沒事罷？”七七問桃兒。
桃兒楞了一下，“主子，奴婢去打水了，未曾去看過小阿哥。”
四爺柔聲道：“弘歷沒事，你顧著自己就好。”
原來他還會與她說話的，七七低著頭沒有回應。這時候他倒顯得溫柔了，憑什麽好事都讓他做了。在外人眼裏還顯得是她沒眼力見似的。
“王爺，徐太醫來了。”外頭有人通報。
七七覺得自己這樣衣衫不整實在不能見人，可是若不讓太醫看診的話，又不知道究竟傷得重不重。她擡頭看了眼四爺，可見四爺也同樣糾結了一下。
“讓太醫進來。”四爺覺得比起名節來，還是身體更重要。
徐太醫進來後也是誠惶誠恐，這側福晉可是王爺的心頭肉，他可不敢多看了一分。只是緊張地檢查了七七手臂上和腿上的傷勢。然後診了診脈。
突然徐太醫皺起了眉，七七看了緊張地要命，忙問：“徐太醫，這要緊嗎？”
徐太醫連忙放下七七的手腕，答道：“側福晉這燙傷所幸並未深入表裏，若以藥敷之，一月餘則可好轉。應該不會留下疤痕。不過……”
“不過什麽？”七七最怕聽醫生說“不過”這兩個字。
“側福晉可是葵水未至？”徐太醫有些謹慎地問道。
“這……不太記得了。最近好像有些不準時。”七七照實答道，難道說她月經不調也能摸的出來？
“側福晉是有喜了。”徐太醫這才有些確定地說道，“不過側福晉脈象不穩，胎兒的脈象也很微弱，側福晉最近應該臥床休息靜養。方能安胎。微臣一會便開個方子，按方取藥應無大礙”
有喜了？為什麽七七卻覺得悲從中來。又聽太醫說孩子脈象微弱，她更是驚慌失措。怕什麽來什麽，這道理一點沒錯。
“
太醫，多久了？”四爺聲音有些急切。
“應該有兩個多月了。”徐太醫躬身答道。
“好，去開藥方子罷。”四爺大手一揮，徐太醫誠惶誠恐地退下了。
算著日子，差不多是在熱河的時候。怪不得最近腰酸，原來不是弘歷太重，而是懷孕了。七七真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糊塗的娘，每次懷孕都沒有任何感覺。都怪這個朝代沒有早早孕試紙，否則她驗一次就知道有沒有了，根本不用等太醫來宣布。更何況最近她心情太差，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自個兒有了身子，你不知道？你今天要是出了什麽事，孩子怎麽辦？”四爺有些慍怒地指責道。真想不通這女人怎麽能這麽沒頭腦。
七七根本不想與他吵，她知道心情不好會影響胎兒，剛才聽了太醫的話她更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她擡頭看著四爺，語氣十分之平和：“難道我該眼看著弘歷被燙傷才是？那我還算什麽額娘？”
四爺也楞了，的確這事也不能怪她。自己也是一時情急才說了重話，看她好似不生氣的樣子，他反而更內疚了。
“我語氣重了些，但也是為你好。你既有了身子，凡事多註意點。”四爺換了個柔和的語氣。
“弘歷已經會喊娘了。”七七冒出一句不想幹的話。但其實她就是想譴責這個沒有良心的冷面王爺。
“最近……”比較忙？但是說不出口這麽幼稚的借口。四爺幹脆不說了。這當中他也想過要去看他們母子，但有時候心裏就是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別的女人巴不得他留宿，巴不得有他的骨肉。這女人倒好，不僅給他下藥，還不想要他的孩子。他不治一治她，她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比較忙？”七七替他把話說完了，“王爺是比較忙。忙得連關心自己兒子的時間都沒有。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因此給王爺多加些俸祿，再提拔提拔呢？”
“你生氣就生氣，不用說風涼話。”四爺見不得七七說著陰陽怪氣的話。
七七也不說話了，就默默看著手臂上的傷發呆。疼的時候，她就朝著傷處吹口氣，好像會好一些。四爺見她這副樣子，哪裏還氣的起來。雖然也想溫柔待她，就是擱不下這面子。
不一會福晉抱著弘歷進來了，面帶喜色道：“年妹妹有喜了，是好事。不如就在府裏住下來，兩地奔波著實有些辛苦。剛才太醫也交代不能舟車勞頓。我讓人收拾你原來住的屋子。”
弘歷看到額娘，忍不住將手伸向她，“娘……”
七七一聽弘歷喊她，忍不住想抱他。可四爺卻立刻攔了下來。
“你這手上有傷，你不會照顧自己？將弘歷抱出去。”四爺一著急，語氣也不甚
溫柔。弘歷有些被嚇到，眼眶裏含著淚，但是不敢哭。七七氣得差點當著福晉的面沖上去揍他。
要冷靜，要平和，要淡定。七七努力平靜了下來，看著那拉氏抱著弘歷出門。弘歷那無辜的眼神，讓七七心酸不已。
“王爺平時訓慣了下人，妾身可以理解。但沒有必要對一個才一歲的孩子發這麽大的火。他就是要額娘，人之常情。王爺不能不通人情罷。”七七指責道。
“額娘已經著人來接弘歷入宮了，你也不用天天粘著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緊。”四爺眼見著與七七說不了幾句話，也不想多說了。
七七成功氣跑了四爺，雖然得意了一小會，但心裏還有些失落的。曾經他還包容她，如今竟然已經是不耐煩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面子這東西又嘛用？能吃麽？！！！！！
四爺絕壁不是射手座而是獅子座啊啊啊啊！！！
但是七七是獅子座的誒……唉……好吧……
兩強相爭必有一傷……
☆、昀殤
自從燙傷之後，七七每天都要躺在床上，讓桃兒給她上藥。她又不能動，只能躺著。燙傷的地方剛開始長新肉的時候，七七覺得特別癢。可是她不能去撓，就只能朝手上吹吹氣。
心裏不舒服，身體不舒服，還想著兒子。七七整個要炸毛了。每次她想起身都會被桃兒用嚴厲的眼神瞪回去。
“主子，這身上落下了疤，要緊是不要緊？”桃兒問得是一針見血。
七七就算不想爭寵也舍不得自己身上落下燙傷的疤痕。只好每天半裸著塗著藥膏。這裏不能碰，那裏不能碰。睡覺還要擔心胡亂翻身。
桃兒每天夜裏都要守著七七，怕她翻身亂動。
弘歷被接到德妃宮裏住著，七七想他卻沒辦法去看他。四爺每每得空了，就來七七房裏陪她聊聊弘歷的事情。比如他會走了，比如他又學會了什麽新詞。
七七默默聽著從來不搭話。錯過了弘歷這麽多成長的過程，現在肚子裏還懷著一個，七七就莫名的心煩。
十月初四，四爺生辰，府中沒有大設宴席，不過是一家人吃了頓飯。七七則默默地躺在自己屋裏，她不去，去不了也不想去。她和桃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整天這樣躺著其實很難受，不過弘歷如果受傷她會更心疼。那倒寧願是自己受罪。
四爺來看她時，已經是深夜，七七都快要睡了。桃兒起身給四爺請安，四爺便讓她先下去。
“我來了你就不說話了？”四爺坐下來，七七聞到他的酒氣，就火大。想到他酒後那次，就怒看著他。說不定肚子裏這個就是當時懷上的。
“王爺，李側福晉那邊來人說，弘昀阿哥病了，請爺去看一看。”桃兒在外頭道。
“病了找大夫，本王去了能有用？”四爺怒斥道。
“是，奴婢遵命。”桃兒得了令高高興興地回了李氏派來的人。
“孩子病了，你去看看又怎麽了。”七七突然就說話了。她當額娘了，心裏對孩子的事總是多一份心。同樣是額娘，李氏一定也很難過。
“她一直這樣，不必理她。弘昀前陣子是染了風寒，有些發燒，但大夫看過了，藥也吃過了。我也陪過了，還要怎麽樣。剛才沒事，這時候她又有什麽幺蛾子了。”四爺見七七肯說話了，臉上露出一些喜色，更靠近了一些。
“嗯，看過了就好。”七七稍微放了些心，
心裏卻有些隱隱的擔憂。弘昀好像也是個薄命的孩子……
四爺照例與七七說些弘歷的事情，七七聽了有時也會淡淡地笑。她笑是為了兒子的事，絕不是為了四爺。但四爺看她心情好些，就放心多一點。
太醫說這個孩子恐怕保不住，但是四爺是很執著的。整天想著辦法幫她安胎保胎。七七本來就要身上擦許多藥，又要吃許多藥和補品。真是內服外用一齊到位了。可是她自己也感覺到這個孩子好像不怎麽活潑。胎動也不明顯。
四爺靠在七七床邊睡著了，七七醒來時發現他這樣守了一夜，心裏有些感慨。為什麽兩個人就好像好不了了呢。
七七看到他酣睡的樣子，擡手想去摸他的臉。但手還沒擡起來，桃兒突然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
“怎麽了？”七七輕聲問。
“弘昀阿哥……沒了。”桃兒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七七一聽，趕緊坐了起來，“胤禛，你醒醒。”
“怎麽了？”四爺剛還在睡夢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居然累得坐在床邊就睡著了。四爺揉了揉額頭。
“弘昀出事了。”七七緊張地看著他。四爺聞言先是一怔，然後一言不發，立刻起身去了李氏那裏。
桃兒手足無措看著七七。七七也沒了主意。這時候她是該去還是不去？
七七冷靜下來細想一下，的確好像不該出現。自己有了身孕，受不住那麽沈重的氣氛。二來自己有了孩子，怕是會刺激到李氏。
“桃兒，什麽時候的事？”七七靠在床頭問道。
“回主子，就剛才，李側福晉房裏傳來哭聲，然後就……差人來請王爺了。”桃兒趕緊回道，又順手給七七塞了個靠墊，讓她坐著舒服點。
“唉，是個苦命的。”七七也挺同情李氏，雖然孩子有了那麽多，最後也都沒落得好下場。不是早夭就是英年早逝。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她都懷疑愛新覺羅家基因有問題。
“可不是麽……”桃兒一邊給七七換藥，一邊嘆著氣。
“我這樣還要多久啊？”七七看身上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還在長新肉很癢，總想撓。
“主子千萬不能動手。”桃兒趕緊拍掉七七蠢蠢欲動的另一只手。
“桃兒，你說，李氏會不會怪我？”七七偏著頭看桃
兒。桃兒停下手裏的動作，抿了抿嘴。
“主子，雖說這事的確不怪主子。但，昨兒晚上四爺人的確在這裏。換了誰，恐怕都會把這件事描述成主子死活不讓爺去看弘昀阿哥，最後弘昀阿哥才……”桃兒小聲說道。
七七聽了，心想也是這麽個理。換了誰不是這麽想的。她只要自己光明磊落就好，別人的嘴她管不住。
“主子別為這個費心了。自個兒身子要緊。”桃兒朝七七笑了笑。
“嗯。”七七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這孩子將來怎麽樣。
連著幾日七七沒見到四爺。四爺不來也好，省得府裏再多閑言碎語，她自己覺得沒做錯事，但別人可不會這麽認為。
李氏已經幾天粒米未進，守著弘昀的東西不肯動。哭累了就睡，醒了繼續哭。四爺陪著她待了一陣子，也受不住她整天這麽哭。他看著心裏堵得慌。索性待在書房也不過去了。只安排人多看著她一些。實在沒轍了，幹脆讓弘時多去他額娘面前陪著。
李氏看到弘時，心裏再多苦，也要為了這個兒子再打起精神來。弘時才七歲，對哥哥的死沒有多大概念，只知道哥哥不見了，額娘很傷心。
“額娘，喝口水罷。”弘時已經開始上學了，懂事也聽話。
“嗯，兒子真乖。”李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比不勉強更難看。她就著弘時的手喝了幾口水。丫鬟們見側福晉肯開口說話，又肯喝水了，趕緊送上一些小食，讓弘時阿哥陪著李氏吃了點東西。
“額娘，年姨娘是不是要生弟弟了？”弘時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就順口問了句。他不知道這戳到了李氏的痛處。
“那不是你弟弟。你沒有弟弟。”李氏憤恨道。心裏一陣酸楚。年輕時四爺不也曾寵過她麽，只可惜風水輪流轉。年祈願有什麽了不起，將來不也一樣是這個下場。一代新人換舊人，她也沒有幾天好戲可以唱。
“噢……”弘時不太明白額娘的意思，但也聽出來額娘不高興。他便說起上學的事情，想逗額娘開心。果然換了話題，李氏心情又平和了一些，與弘時說了不少話，叮囑他好好讀書。
弘時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紅著眼看著唯一的兒子。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她立刻從床上下來，喚丫鬟替她更衣。
大家都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好聽側福晉的話幫她洗漱穿衣。
本以為李氏傷心過度這麽久肯定沒精打采的，但李氏硬撐著從房裏出了門沖到七七的房門口。丫鬟們不敢攔著李氏，只能默默跟在後頭。桃兒見事態不對，偷偷出去稟報那拉氏。等那拉氏帶著人趕來的時候，李氏已經在門口破口大罵了起來。
“年祈願你這個妖婦！掃把精！你不要回府便罷了！你回來就克死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命來！”李氏越說越激動，眼淚水也不停的往下淌。看到一個喪子的可憐母親，竟沒有人敢上前去勸阻她。
“你不要鬧了，弘昀的事大家都難過，你這樣有什麽用。”那拉氏皺著眉想要將李氏拉回去。
“福晉！福晉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女人命硬嗎？她害死福晉的孩子，害死耿氏的孩子，現在還要索我兒的命啊！弘昀那麽乖，他從來沒有事情。要不是她回來，弘昀怎麽會生病！”李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癱坐在七七的房門口。
那拉氏見拉不住李氏，心想也只有讓爺回來才能制住她。便讓家丁去請爺回來一趟，說府中出了急事。
四爺聽說有急事，心裏想到的立刻是七七。莫不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這些天他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聽到什麽壞消息。於是他立刻快馬加鞭趕回來，卻見一堆人圍在七七的院子裏，李氏還在哭鬧。
李氏見了四爺，卻哭得更兇了。
“若不是年氏這個賤人，弘昀怎麽會最後連他阿瑪一面也沒見到，年祈願你作孽啊！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報應嗎！”李氏的話聲聲刺耳。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滾粗……
☆、滑胎
七七在裏屋聽了，也是戳心戳肺地難受。害了福晉的孩子她已經很難受，弘昀的死本與她無關，但她真心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命硬。克死了人家的孩子，將來還克死自己的孩子。她默默躺著，眼淚也是不停的流。
這到底是誰做的孽，為什麽都報應在這些可憐的女人和孩子身上。七七無法控制地痛哭失聲。聽不進李氏後來又罵了她什麽。
四爺使了個眼色，小海帶著人上前去拉李氏。可是李氏鬧起脾氣來也是渾身是勁兒，一兩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最後幹脆幾個人一起，才把她制住。四爺命人將她帶回房裏，不準她出門，不準人探視。美其名曰要靜養。
七七只覺得一切好混亂，周圍很多吵鬧聲。有人哭，有人叫，有人喊她，有人喊李氏，還聽到有人喊四爺。總之一片混亂，她覺得頭疼，突然腹中一陣疼痛襲來。她連忙喚桃兒，可是進來的不是桃兒，是四爺。
“怎麽了？”四爺著急走進來，卻見七七面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
“肚子……孩子……”七七疼得沒有力氣。她感覺到這個孩子保不住了，躺了兩個月，居然還是保不住了，她臉上汗水淚水混在一起，她都顧不得了。
“桃兒，讓小海快去找太醫！”四爺大吼道，桃兒不明就裏趕緊去了。七七疼得直接暈倒在四爺的懷裏。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四爺緊鎖雙眉看著她。她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她知道孩子沒了。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大概這就是李氏說的報應。她已經認命了，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
“太醫說，你是心思過甚，再加上情緒激動，動了胎氣。”四爺溫柔的語氣，好像從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養著身子便罷。”
也許當初對她多在意些，她就不會那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四爺有些內疚，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你問我，為什麽不要孩子。”在四爺以為七七不會搭話的時候，七七突然說，“這就是為什麽我不要孩子。”
“別亂想，以後孩子還會有的。”四爺像從前一般理著她耳邊鬢發，替她掖著被子。四爺覺得她一定是責怪自己當初對她太冷淡，並沒想過七七這話的真實性有幾分。
七七感覺到眼淚不自覺地淌了下來，直流淌到耳朵裏。就算孩子還會有，感情呢？
她試過了，這是真的努力試過了。
保不住的孩子她要怎麽才能逆天。還要受幾次苦，才能真的明白喪子之痛是非人的折磨。她不想試了。也許孩子沒來到世上她只是難過，等孩子真的出生了再早夭她怕自己會受不住直接隨孩子去了。
“不會有了。以後都不會有。”七七低低道，“李氏說的對，我這是報應。我傷了別人的孩子，我才不配有孩子。”
“你不要胡說八道。弘歷不是好好的。”四爺安慰她，可是她卻聽不進去。
“弘歷不是我年祈願的兒子。”七七是指玉牒上他不是自己的兒子。
四爺嘆了口氣道：“你是他親額娘，他知道這點就好了。其他的，何必計較那麽多。”
“再過些時候，他都不記得我了。”孩子現在小，如果不帶在身邊，很容易就與父母生分。這道理七七懂。
“你若想他，我將他接回來陪你。”四爺柔聲道。
“我這樣子，就算見了他，也只會嚇壞他。還是不必了。”七七只想一個人靜靜待一會，也不多說了。
四爺見七七有些疲憊的樣子，知道她受了雙重打擊心情也不好，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先養著身子，等我得空了再來看你。”
七七閉著眼不說話，四爺再說什麽也是自討無趣，便起身離開了。
桃兒紅腫著一雙眼，看到七七滑胎，她也心疼的不得了。本就是身上有傷，心中有傷。這一次，恐怕舊傷添新傷，很難好了。
果不其然，七七靜養了一個月，閉門不出，也不見四爺。之後便請求要回圓明園。七七說那裏比較安靜，於是四爺和福晉都沒攔著她。
在圓明園過了一陣子安靜的日子，便是新年了。七七抱病未去，只是讓人把弘歷接來陪她。弘歷再見到她，一點生疏感也沒有，直接伸手就要她抱。
七七懷抱著弘歷，才覺得生活有真實感，有存在感。她不是完全沒有依靠，她還有弘歷。她要做的，是為弘歷撐起一片天空，而不是自怨自艾。
德妃得知七七沒了孩子，心中也擔心她，便默許將弘歷送回來由七七照顧。也許是因禍得福，七七看著弘歷心情會稍微好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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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帶著弘歷沒事養養花，給他講故事，教他識字。只是每一次寫出來的字都那麽像四爺的手筆，
心裏不覺很刺痛。
都以為會麻木，其實，這種情緒就像野草一樣，拔不完，去不掉。
“額娘，阿瑪怎麽很久不來看我了。”已經三歲的弘歷，奶聲奶氣地問道。四爺不常來，就算來了，也不過陪陪弘歷就走。七七有時候盼他來，但看到他又還是餘怒未消，幾句話說不到一起去又會吵起來。究竟兩個人在氣什麽，為什麽生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沒有人先低頭。這件事仿佛永遠到不了頭。
四爺不是不想和好，只是沒有機會和好。府裏本來就很不消停，這時候他若是為了七七鬧出更多事情來，顯然會被皇阿瑪說成治家不嚴謹。本來也無事，但就怕有心人存心借著這些事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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