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點點頭：“那我們就去試試。”

阮知秋對她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阿惜突然低聲道：“姐姐，我……”

“噓，別說話。”阮知秋沒留意她的神色，伸手捂住她的嘴，趁守衛小妖走神聊天，帶著阿惜閃進小道：“步步小心。”

這些曲曲拐拐的小路，是阮知秋不熟悉的。時至今日，她也不再是聽風就是雨的小凡人。

一路摸索著往前，碰上的妖怪法力越來越高，數量也越來越多，兩人漸漸覺著吃力。

“什麽味？”一只巡到附近的熊怪突然住了步子，警覺地四下張望，“有仙界的人來過。”

其餘四個小怪立即散開，上下左右打量，連一條縫都不放過。其中有只蝙蝠怪張大的翅膀，往阿惜躲藏的地方撲棱撲棱地飛過去。阮知秋發急，足尖一提，幾顆小石子飛出，重重擊在一對翅膀上。蝙蝠扭頭張望，尖利的牙齒露在唇角。

“有動靜！”熊怪突然往另一條路追去，“什麽人！”

阮知秋飛快閃身，抓起阿惜便往更深處躲。一路藏藏掩掩，走了快有半個時辰，前方已經有零星的白光透出，兩人正欲趕去，腳踩的大地猛然一抖。

“九幽界又要飛到哪裏？”阿惜問。

阮知秋咬住下唇:“怕是……岐鳴山。”

全天下只有洪荒能隨心操控四件神器。阮知秋曾看過一次他施法，法訣古怪，咒聲奇特，不知是哪門子的法術。

既然九幽界動起來，洪荒定然在神器陣法處。阮知秋才不想自投羅網，正準備換條路走，身後突然蕩起一陣風。

有人偷襲！

阮知秋身隨意動，身子極自然地飄出，連塵土都未曾帶起分毫。

“靈塵子老頭，這般偷襲，倒真是你的作風。”阮知秋看向石堆後面那個胖乎乎的人形，眼神微微一冷。

胖如圓球的白胡子老頭笑哈哈地走了出來:“小姑娘，你很厲害啊。”

阮知秋不答，伏羲琴驟然出現在她手中，狠狠一撥，揮出幾道勁風：“死老頭，滾！”

別看靈塵子矮胖，身形卻是相當靈活。他笑哈哈閃現在另一邊，衣袍還微微帶風：“小姑娘何必如此。老夫好歹也與你師父相交一場。”

“別提我師父，你不配。”阮知秋奮力直追，每每見花白的胡子觸手可及，卻在下一刻撈了個空。

他不過是個仙人，怎麽覺著比雲澤還要高深？

靈塵子笑道：“小姑娘，別以為與雲澤明瑞這些交過手就是高手。他們，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出身，修為連我都不如。在我眼裏，他們的修為連我一根指頭都比不上。這天庭，任人唯親，不要也罷。”

阮知秋的手停了少許，倏爾勾弦：“讓我走。”

“不行，小姑娘，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吧。”靈塵子依然笑得慈眉善目，驟然出手，擊向阮知秋，碎裂的小石子打在阮知秋臉上，很疼。她聽靈塵子的聲音鉆入耳裏：“你兩世仙靈，多好的……”

什麽仙靈，兩世仙靈？重要？阮知秋正欲上前逼問，忽見胖老頭忽然往後退了幾步，目生警惕：“什麽人？”

“你瞧不上的人。”

靈塵子身後的石壁突然破開，一道淡藍的光直沖向矮圓胖的後心窩。突襲之下，靈塵子疏於防範，後心中了一記，往前撲到。第二道藍光旋即飛到，卻被他躲了過去。靈塵子死死盯了阮知秋一眼，掐訣念咒，竄了出去。

阮知秋有些發暈，心頭有什麽東西跳得極快。雲澤來九幽界做什麽？莫不是被靈塵子打成重傷，出了幻覺。她呆呆伸手，正碰到他的臉。

“神君……”

雲澤一把抓住她：“你看到明瑞沒有？”

“沒，沒有。”似乎有什麽聲音叫在耳邊，阮知秋愈發暈眩，只往後退了幾步。阿惜趕來扶住了她。

“你們要做什麽？”阿惜擋住阮知秋，“整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騙了姐姐，你們要……”

“阿惜！”阮知秋喝止她。

雲澤看了她二人一眼：“我這次並不是來抓你們，而是來尋找明瑞。趕走靈塵子，不過順手。你們若是沒見著她，就此別過。”

平淡而絕情。

阮知秋越發難受，意識一分分地消散。她仰起下巴，微微一笑：“多謝神君相救。我等不曾見到明瑞公主，不好意思。”

雲澤平靜一拱手，轉身去了另一條小道，雲灰色的衣袍點點沒入黑暗。阮知秋靠在墻邊，心底最深的那個地方像是被鈍刀子割過，仿佛見著血混合著痛，從心頭向最遠的指尖蔓延。他就是一顆流星，用最明亮的光劃過黑暗的天幕，倏爾消失不見，僅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在心頭。

“阿惜，我們走吧。”阮知秋撐著石壁往前走了兩步，什麽也沒聽見，只聽見自己空蕩蕩的回聲。

阿惜不見了，小道裏空空如也，半點聲音也沒有。

雲澤硬下心腸，快步離開，迎頭碰上了青葙子。他剛剛滅了幾個跟蹤而來的小妖，正在端詳手中的內丹。

“雲澤，你看，這幾個小妖的內丹與普通的妖不一樣。這恐怕就是，他們能看破我等的隱身法。”青葙子擡頭，微微一怔，“你怎麽了？”

雲澤竭力平覆心情，搖頭道：“沒什麽，就在想明瑞現在是在什麽地方。”

青葙子聽了聽動靜，道：“九幽界這是要去哪？”他二人剛剛潛進九幽界，山體便動搖起來。雲澤以為，先留在山中，或許能事先探查洪荒的打算。他們藏身的地方，石壁恰好有幾條寬窄不一的石縫，居然可以勉強窺見外面。青葙子本用神識探查，剛看見四件神器，沒想到被洪荒感應出來，惹來好些小妖。雲澤抓住其中一個逼問，那妖精熬不住，說那是九幽界的中心，每每要換個地方或是遮掩躲藏，都是洪荒親自操控神器。

“洪荒是怎麽想出，借用神器之力為己所用。”青葙子皺眉，“現在，你我算是被困在九幽界，若是被發現行蹤，真是大事不妙。”

雲澤正待說話，忽地凝神一聽：“有人來了，走。”

兩位神君立即消失，往另條小路飛去，卻沒留神聽出，說話的是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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