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陣不過是普通的陣法，以神器為引。若使用神器越古遠，陣法的力量越大。令澤點頭：“三萬年前，鎮壓洪荒時用了劍、壺、石，我已經去了神庫，神器威力尚足。只是，洪荒此番逃脫，能在天庭來去自如，顯然其妖力更精進。為防萬一，天庭須得搜集更多的神器。”

“大哥，我……”雲澤剛想請命，令澤擡手阻止了他：“此去人間艱難，父君已經分派了人手。你安心在天庭養傷……”

雲澤不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天族太子。令澤嘆口氣，靠近了弟弟：“你確定現在在這九重天裏，沒有暗地投靠了洪荒的神仙？”

雲澤暗自吸了一口氣。這事細想去太可怕，洪荒不知已經逃脫了多久，籌謀布置了這麽久，天庭毫無防備。想起自己還曾親自去過鎮妖山，親自與洪荒對答，雲澤愈發覺得後背一片冰涼。

令澤拍拍弟弟的肩，道：“你就以養傷為名，在九重天暗地觀察。若有可疑之人，允你先斬。”

“臣弟，尊令便是。”

“至於那個凡人……”令澤忽將話題轉到阮知秋身上，雲澤微訝，心底忽地閃起希望，卻聽令澤道：“與你並無天家姻緣，忘了她吧。”

忘，即心亡。

雲澤立在雲松下，見令澤駕雲遠去，終成小小的黑點。雲海蒼茫，隨風滾滾，一如天地初開的時節。

既然要忘，不如歸去。雲澤游蕩在九重天，慣見的神仙不見了許多，不知是沒躲過那場災難魂飛魄散，還是偷偷下界躲災去了。只有那些走鹿飛鶴等仙獸，依舊悠哉地梳羽啃草。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宮殿，頗為眼熟。雲澤凝神許久才想起，分明是六重天的清杳殿。掌殿的慈姥魂飛魄散，與魔尊有牽連的阮知秋、阿惜也曾在這裏暫居，殿中的樂女現已不知去向，四處空寂一片。

膳房在左近，雲澤想起那夜如水的月光，阮知秋小心翼翼地竄出來，手裏攥著兩塊糕餅，在婆娑竹影中嘗了一口，唇角勾起淡笑。而後，像是見到什麽怪異的東西，她忽地跳起來，如受驚的小老鼠一般東張西望。她驚慌地靠著樹，呆立許久，忽地拔腿而逃。

雲澤忍不住笑了一笑。若阮知秋知道是自己弄的一陣風來嚇唬她，不知要怎麽氣鼓鼓的。阮知秋一入六重天，他就知道。他那麽關註她，連練氣練琴進展不順，她是跺腳還是跳腳，他都知道……他為什麽沒發現，阮知秋心裏藏著那麽多秘密……

他為什麽沒發現？

他為什麽不早點發現？

雲澤緩緩地矮下身，靠在一窩草叢旁。心頭的痛，化作一團烏雲，慢騰騰地爬來，遮住頭頂的陽光。雲灰色的袍子遮住他全身，遮不住滿身的痛。他靠在阮知秋曾立過的山石旁，掌心握住一把泥土。萬餘年的神力凝聚在這一握上，仿佛要將它捏成齏粉。

一股子淡淡的妖氣晃悠悠地拂過鼻端。

雲澤猛地一睜，目中銳氣斂聚，四處張望。天庭上怎麽會有妖氣？凝神一聽，似乎清風帶來輕微的窸窣之聲。

剛剛隱住身形，便見從五重天方位跑來兩個小仙，男的著緋女的穿綠，看著與一般的仙童沒什麽兩樣。頭頂兩股若有若無的妖氣，瞞不過雲澤的眼。

“行了嗎？行了嗎？”綠衣小妖喘著氣問，不住地張望，“還有幾個不是去找什麽器來著，怎麽不見人？”

另個穿阿鴻的小妖鎮定得多，他撣撣衣襟上的灰，笑道：“洪荒大人定有其他安排。快，趁著這會子沒人，咱們快走。”

兩個小妖來到一塊山石邊，使個妖法，將身子縮小後，費力地爬進一個極矮的小洞裏。洞很窄，綠衣小妖不住地抱怨阿鴻小妖太胖，阿鴻小妖不理會他，徑直從懷裏摸出一張符，念動咒語。眨眼之間，兩只妖驟然消失。

待站到堅硬的石地上，綠衣小妖才小心翼翼張開眼，拍拍胸口：“你好歹說一聲，若我沒拉住你該如何是好。咦，這是哪裏？”

阿鴻小妖一臉鄙夷：“大人吩咐了，你我摸進掌書殿，把殿裏藏的天下山川的圖冊毀了，再換上新的。等那些神仙走了，我們再到平丘，和其他的小妖匯合。”

“這裏就是平丘？”綠衣小妖摸著後腦勺，望向四周。山枯水涸，入目皆黃，半空中連鳥鳴也不聞一聲，沒由來心生煩躁。她問：“窮山惡水的，你帶我到這裏做什麽？”

阿鴻小妖滿是無奈，扯著綠衣小妖往山上走去：“綠裳！大人說的話你都吃了麽？神農鼎藏在這裏，咱們呀，要把這些神器搶先找出來。”

“找出來？不對啊阿鴻，”綠裳奇道：“我記得，換到掌書殿的圖冊上，神農鼎也是在平丘。天庭派的神仙也要到這裏來？既然如此，這麽大費周章的，大人要做什麽？”

阿鴻攤手：“大人的想法，我怎麽知道？快點，那個凈瑗脾氣暴得很，要是去晚了，不知怎麽被責罵。”

兩只小妖一邊說著，一邊往平丘最高處趕。走了約有一個多時辰，方見著在一處彎曲的河灘旁，或站或坐著十來個人，有魔有仙有妖有怪。其中一位鹿妖見著他二人，忙跳起來道：“快些來，都在等你們。”

“沒用的廢物。”凈瑗禦劍而立，紫色的衣袍破破爛爛，像是乞丐婆子一般。她刻意站得高高的，睥睨腳下這群如螻蟻般的精怪妖魔。

阿鴻和綠裳不敢頂嘴，快步奔來，混進妖群裏。凈瑗掃了眾妖一眼，冷冷道：“神農鼎就藏在平丘山上。山的東面和南面已經派了十來個小妖搜查，你們要搜查的就是山的西面和北面。”

“可是，天庭也派了人來這裏。我們到處尋找，豈不是自投羅網？”綠裳忍不住問。

凈瑗目光頓寒，手臂一振，綠裳突覺脖子被掐得喘不過氣來，連身子都半懸於空。她拼了命掙紮，阿鴻一把抱住她的腿，沖凈瑗大喊：“餵！你做什麽！還不快把她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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