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歲末，瓷州城裏各處歡笑連連。人們忙著走街串巷，忙著準備各色過年的事物。走在大街上，滿目都是紅紅火火的燈籠，聽到的是各色吉利話。高高低低的笑聲，把天地間的寒冷都驅散了不少。頑皮的幼童冷不丁從角落扔來一個小爆竹，“啪”一聲響，把路過的行人嚇得當即跳起來。頑童們哄笑著跑了，留下氣鼓鼓的嬌俏少女在大街正中生悶氣。

“小猴兒們，下次別讓我見到你們！”阮知秋雙手叉腰，氣鼓鼓地“威脅”那群跑得遠的孩童。有幾個大些的孩子，回過頭來，沖她做鬼臉。

阮知秋倒是想追，被阿惜追上了：“姐姐，走啦！咱們前天送去的料子，怕是已經做好了。”

看在新衣裳的份上，就不和你們計較了。阮知秋心情頓時大好，拉著阿惜往城東頭走去。一路上，阿惜一雙眼貪看不停，她在一旁悄聲指點：“這紅色的紙是門箋，還有彩色的。你看，上面用剪子剪成各種漂亮的畫，還有一些吉祥話兒。咱們買來，貼在門上，圖個吉利。”

阿惜一雙眼好奇地看來看去，指著一家鋪子裏掛著的桃符問：“那個就是桃符？上面畫的是秦叔寶和尉遲恭嗎？”

“我看看，”阮知秋拿起一對桃符，看了看，“這個春貼上有只老虎，大概是神荼、郁壘，你怕？”她扭頭問阿惜。

阿惜搖頭：“還好啦，又不會真的抓我，不怕的。”

“那好，就請這個吧。”阮知秋喚出夥計，剛摸出銅錢，忽而心底有些不舒服的滋味，像是有人在暗中窺視一般。她忙擡頭四下張望。街上人頭湧動，依舊是熱熱鬧鬧，不減半分。一絲可疑的人影都看不見。

一定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阮知秋暗笑。接過桃符，她拉住阿惜，沿原路返回。阿惜有些害怕：“是有人追來了麽？”

“不像。”阮知秋輕拍她的手，“別怕，我身上有符，大不了找個地方躲一會。”

如果，真是岐鳴山派出的人……阮知秋心底發狠，一定，一定要把他們，狠狠打一頓——那是不可能的。

自從那夜，阮知秋和阿惜在岐鳴山上，偷到了九葉靈芝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回想起來，她只記得自己帶著阿惜，從岐鳴山後的一條小路上，摸黑爬了半宿，才到了結界外。阮知秋拿出那本冊子，翻了半天，才找到怎麽暫時抵消結界的法子。一人一狐躲著巡邏的神兵，居然戰戰兢兢地摸到了碧羽居外。

阮知秋也記不清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只模糊想得起，她施法遮蔽住她與阿惜身上的氣息，再想方設法溜到了明瑞公主寢居外。阮知秋使出新學的隱身訣，雖然只有半柱香的時間，已經足夠她避開那些正在廊下閑聊的侍女。阿惜又故意制造了少許動靜，引得眾人去看。當九葉靈芝拿到手中時，阮知秋連掐了手背手臂和大腿，源源不斷傳來的疼痛提醒她，這是真的。

岐鳴山燈火通明，比公主大婚那日都還明亮，卻沒一個人敢咳嗽一聲。她與阿惜擠在泥地裏的一個小洞，從細細的孔隙裏窺視。鳳君沈著臉，厲聲喝令將碧羽居所有侍女嚴刑鞭打。明瑞公主站在鳳君身後，華服艷裝也遮蓋不住她蒼白的臉。青葙子沈默不語，握住她的手。

最可怕的是雲澤。他的臉上沒絲毫神情，平靜得像一塊石頭。不知為何，阮知秋總覺著，雲澤已經猜出是自己幹的，可他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緊皺眉頭，在山頂各處，來回走動，不斷搜尋。

所有人向著四面八方追擊尋找。沒人想到，那株靈芝，就在他們眼皮子下，安穩地躺在那個被他們看低的凡間少女的懷中。

青葙子給的那個冊子，記載了仙家法術。阮知秋雖沒學過靈霞派的修仙術，但耳濡目染，基本的招式還是會點。她沒想到，那些法術的效果甚好，學一個會一個，除了不會飛天遁地，其餘的在用過一兩次後，都用得得心應手。

而且，她還有額外的收獲——難怪雲澤會知道他的下落，原來是他暗地在自己身上下了追心咒。不過這等簡單的法術，也被自己解了。一想到雲澤像個沒頭蒼蠅的模樣，阮知秋就想笑。

“你太厲害了，姐姐。”阿惜瞧著阮知秋手心中生出的小團旋風，驚嘆道，“禦風術很難習得，你怎麽兩三天就學會啦？”

阮知秋得意洋洋：“就說嘛，我一定是百年難遇的修仙奇才。”一邊說著，一邊將旋風仍在已經昏迷的岐鳴山兵士頭上。那兵士剛才已中了一棒，正昏迷時，被旋風一擊，徹底陷入昏睡。

盜得了靈芝，阮知秋決定帶著阿惜往東邊走，一路躲躲藏藏，到了離東海最近的瓷州。師父曾有幾個散仙朋友，居住在海裏的仙山，一個叫歸雲川的地方。她想，若是能借助他們的手，將靈霞派被滅的真相上奏天庭，親人們的冤仇便可就此得報。

阿惜是人證，證明鳳君派出心腹玄一滅了傾星巖。九葉靈芝是物證，師父的散仙好友都可作證。再有明瑞公主生病之事，天界無人不知。阮知秋越想越覺得，告狀一事，勝券在握。

“姐姐，下雪了呢。”阿惜攤開手，驚喜地看著落在掌心的細小的雪片。九峰山的冬天，只見得著光禿禿的樹幹，有氣無力的枯草。那時，她老嫌冬天不好玩，只能窩在屋子裏聽師父嘮叨。現在，她無時無刻不想起那段時日，師徒五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只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挽住阿惜的手臂：“走吧，去把衣裳取了。”

成衣鋪掌櫃一直沒弄明白，兩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為什麽要在寒冬臘月抱來一堆輕軟的料子，指名要做夏裳，並且要求看不到布料連接的縫兒。年長的姑娘笑嘻嘻地說：“家裏窮，趁這時節夏布賤賣，趕著做好，明年好穿。”

做成的衣裙極是漂亮，衣袂飄飄，一個青衣黃裙，一個粉衣藍裳，穿在兩位姑娘身上，仙姿綽然。掌櫃看得雙眼發直，連姑娘遞來的錢都沒拿住，全數叮叮當當的散落在地上。

阮知秋吐吐舌頭，拉著阿惜就跑。兩人頂著寒風，跑回了臨時租住的房子裏，笑得在床上打滾。暖暖的炭火迎面而來，掃盡全身的雪氣。#####今天公司搞新聞發布會，尷尬從頭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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