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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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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憶是個纏人精。

顧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懶得同人解釋那麽多。何不憶不依不撓非抓著他不放。

也不怪何不憶反應大,那天葉善鬼鬼神神的模樣真的嚇到他了。他何不憶但凡不是真拿顧誠當兄弟,想著將來長長久久的相處走動,他都不會管這事。畢竟這事管個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

他一直都知道顧誠喜歡葉善,卻也看得出葉善對他沒有情意,因此心內深處並不擔憂。年輕的人在感□□上栽一兩個跟頭那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某種程度上遭遇些挫折,人還能成長起來,可是成親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何不憶充分發揮了他叨逼叨的能力,扒著顧誠不放。

顧誠左耳進右耳出,只望著何不憶笑。

何不憶從來沒覺得顧誠是個沒腦子的傻大個,現在卻張口忍不住就這麽罵上了,“你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嗎?你是看不出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嗎?她只是想找家人啊,她想要人陪伴,這些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其他人,你就是一個隨時能被代替的人,你願意這樣?”

“你以前不是同我說過,你不會隨隨便便找個女孩過一生,你要找也要找兩情相悅,能毫無芥蒂相伴一輩子的伴侶,你現在是怎麽了?是那個女魔頭逼迫你了?顧誠,你有什麽難處你就說出來,你千萬別被一時感情沖昏了腦子。葉善她……”

“何不憶,”顧誠按住他的肩膀,“你個游戲花叢的老手怎麽有臉說我?”

何不憶一楞,講道理道:“對啊,就因為我見識的女孩子多,我……”

顧誠:“你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何不憶被敲中七寸,他這輩子就沒打算成親。他不相信親緣關系,打心底裏也不期待自己的血脈被延續。他覺得一個人過非常好,沒有那麽多雞零狗碎的煩心事打擾他。他只要一心撲在天下大事上,他感覺非常好。這些心裏話,他只跟顧誠說過。

顧誠:“你看,你的這些心裏話若是說給了旁人聽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你從來就沒想過要成家生子。家裏一催,你就各種推諉,說的還振振有詞。旁人也就信了。可你從來沒敢跟旁人露出一點你離經叛道的想法。為什麽?因為你深知你的想法與普世不容,你懂得隱藏,你擅於隱藏。”

何不憶:“我……”

顧誠:“但我從來不覺得你這想法是錯的,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活法,不能因為同世人不同就被認定是錯的。所以我從不會說你不像個正常人。因為也沒誰規定像普通人那樣出生成親生子養家建功立業就是對的。如果你不喜,完全可以有另一番人生。”

何不憶不知不覺被帶偏,神色動容,眼底湧出濕潤的東西。

顧誠一笑,“同理,我家善善也沒有不正常。她只是更純粹更直接,不會隱藏而已。所以你自己都是奇怪的人,為什麽要覺得她奇怪?”

何不憶眼裏那一點熱意生生被憋了回去,“可是……”

顧誠打定了主意搶他話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對她完全了解,我也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我不介意,我願意娶她,作為好兄弟你送上祝福就行了,其他輪不到你操心。”

何不憶急瘋了,“她壓根就不喜歡你,你這個婚成的有意思?”

雖說心裏明白,可這話非要急吼吼大著嗓門說出來,可真叫人不怎麽痛快呢。然而顧誠邏輯自洽,早就說服了自己,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心裏裝根刺就成親了,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兩情相悅結成愛侶?大多數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不起了婚前認個臉熟。少部分是單相思,通過努力或者極小的概率機緣巧合,得償所願,這已經非常幸運了。我就是屬於這樣的幸運兒。所以這場婚事與我來說便是得償所願的天大喜事。要吃虧也是善善吃虧……”

“我不吃虧。”一道淡漠的聲音忽然橫插進來。

何不憶整個人一激靈。

顧誠擡頭看去,一道單薄的身影風箏似的落在墻頭,抿著唇,沒什麽表情。

也不知來了多久,聽了多少話。

何不憶臉色發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又生生止住,非常沒面子的匆忙掃了顧誠一眼。

“我也不是誰人都可以當我的家人,”葉善冷漠道,目光落在何不憶身上,“你就不行。”

她說完這些站起身,踩著墻頭往回走,一個縱身,落在墻後,輕盈的仿佛沒有骨頭。

顧誠將這兩句話視做對自己的認可,快活的不得了,激動的朝著何不憶的後背猛拍拳頭,捶得砰砰響,而後顛顛的追著葉善就走了。

何不憶盯著顧誠一瘸一拐的背影看了會,有些無奈又感到迷茫,自言自語道:“我就盼著你點好吧。”

顧誠對與自己的婚禮有很多想法,而且很急躁。

晚飯的時候,當他跟家裏人提出,五日後舉行婚禮,著實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土匪搶親都不帶這麽急躁的。

可他就是很急,明明心裏也知道就算是定下了名分也不能拴住葉善,可誰叫他是普通男人呢,他非常在乎名分,非常。

因為太過操之過急,甚至讓長輩們還有了些別得聯想,不過這種事,也不好宣之於口。互相打眼色,做到心中有數了。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就,就這麽辦吧。

顧誠主意大,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即便他們不同意,他自己的事,他也會操辦起來。

因此,當日下午他列了張清單,將所有下人召集到一起,一通吩咐下去,著人明日開始采買。自己也沒閑著,傍晚的時候,顧魏就抱著一摞紅紙過來了。

侯夫人幹瞪著眼,還有些沒回過來神。

晚上老太太隱晦的意有所指的讓顧誠不要歇在他的院子,畢竟善善住那裏,不方便。

顧誠不同意,說:“成婚是倆個人的事,怎麽可能就我一個人忙?”

老太太沒明白他的意思。

顧誠已抱著紅紙回了小院。

小院子內冷冷清清的,葉善自從住進來後已許久沒出門,她一個人過自己的日子,都快將自己過成了地縛靈。

顧誠手不夠用,一腳踹開門的時候,仿佛將世間的煙火氣也一並帶了進來。

葉善端端正正的坐在廊下,什麽也沒幹,轉過頭看向他。

他嗓門很大,“走!善善,你去幫我研磨,咱們寫請柬去!”

顧誠經過她,剛才開門都騰不出的手,這時候伸出來一條胳膊,勾住她的手,硬生生將她拉入了這人間煙火繁華中。

顧誠邊走邊說:“我想五日後就辦婚禮,你沒什麽意見吧?”

葉善:“聽你的。”

顧誠忽然腳步一頓,猛然驚醒,惶恐不安的樣子,“是我思慮不周了,時間如此倉促,肯定來不及通知清風山莊你娘家人。”

葉善歪過頭仰面看他,似乎是對“娘家人”這三個字感到新奇。

顧誠:“要不再推後幾天?”

葉善:“不用。”

顧誠是一天都不想多等,說:“也罷。我還沒去過清風山莊,等將來咱們一起回去,再擺幾桌酒席,你將我介紹給他們啊。”

葉善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顧誠不受她影響,打開書房的門,開始給她安排工作,找出刀片,讓她幫忙裁紅紙。

這些紅紙全都裁成統一的大小,然後再研磨,開始寫請柬。

顧誠大概是見不得葉善閑下來,等她裁完了紅紙,又讓她幫忙寫請柬。

葉善不識字,更不知他要請哪些人,站住書桌邊瞪眼。

顧誠說:“這樣吧,我寫一份,你抄一份。”

葉善冷漠對峙了片刻,拿了筆。

也許老天爺真的是公平的吧,裁紙的時候,顧誠眼睜睜看著刀片在葉善手裏翻出了花,裁得是又快又齊整,佩服的他都想立刻拜師學藝。輪到她開始寫字了,就犯了難了。

顧誠一直記著她背《千字文》時磕磕巴巴的淒慘樣,如今看她寫字了更是歪歪扭扭的慘不忍睹。

葉善平靜的甚至是有些無動於衷的臉終於露出了其他情緒。想生氣又不服氣,隱隱還透著對不熟悉領域失控的無助感。總之看似無懈可擊冰封的人兒終於是有了點活人氣。

終於,葉善忍無可忍,伸手就要撕了她剛寫的請柬,被顧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說:“請柬寫好了不能撕,不吉利!”

葉善是絕無可能說出對自己嫌棄的話,她情緒不太好。

顧城面上不顯,心裏卻歡喜了起來,喜怒哀樂人之常情,他喜歡這樣鮮活的她。

“時間緊,任務重,快寫!你看我都寫多少了,你才寫一個。不行啊,善善。”

葉善壓了壓怒氣,埋頭苦寫。

顧誠做事,嘴也不閑著,寫一份請柬,就要將這人的生平過往以及與自己的交際與顧家的關聯說一遍。

葉善從親自寫請柬後一直緊蹙的眉毛就沒拉平過。

顧誠廢話一籮筐,忽然提了句,“善善,你將梅梅攆回清風山莊,不是厭煩了她,是因為你怕像誤傷了我一樣誤傷了她,對吧?”

葉善的毛筆蘸飽了墨,楞住,沒留神,一大滴墨落在紅紙上。

她擡頭瞪了他一眼。

顧誠卻從她身後,握住她的手,寫了一行字。

葉善也不問他寫的什麽,他喜歡裝神弄鬼,她偏不好奇。

**

侯夫人聽了兒子的話後,人還有種雲裏霧裏的感覺,怎麽都反應不過來,兒子怎麽就要成親了呢?因為太過沒有真情實感,又實在坐不住,又別別扭扭的磨著婆婆一起過來了。

院門大開,書房亮著燈,進屋就看到這對準夫妻一起在忙著寫請柬。

大紅的紙鋪的滿桌子滿地都是,二人並排站著,葉善溫柔安靜,顧誠面上的笑就沒落下過。

應嬤嬤笑了笑,悄聲道:“少爺和少夫人真般配呢。”

屋內的人擡起頭,顧誠高高興興,挨個叫人。葉善看了看顧誠,也看向來人,叫了人。

幾人進了屋,侯夫人對葉善的目光還是有些回避,她只盯著桌上的請柬看。

老太太端起其中一個請柬道:“你這樣匆忙,老家的叔伯兄弟都來不及叫上了。”

顧誠說:“無妨,我都想過了,我也好多年沒回老家了,等年後回一趟老家祭祖順便將善善介紹給族中叔伯兄弟認識。”

顧家在青宣根深葉茂,族人眾多,不過真正和開國皇帝打下江山的顧家嫡系,也就顧誠家這一支了。

老太太點點頭,“也行。我也好多年沒回青宣了,原本還想等小恩登基了咱們一家子就可以回去了,現在看來又要往後拖了。”

以前整日念叨在嘴邊,回老家。這般說著仿佛就有了無限的動力。現在真有這機會可以回去,又有了太多的放不下。習慣真是可怕的事情,不知不覺間,顧老太太也習慣了臨安的風土人情。也有了舍不下的人。她只要一想,他們一家走了,丟下小恩一人,心裏就止不住的難過。還有何不憶那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不看著他們成家立業,心裏怎麽都放不下。

“明年回青宣,我同你一起吧,回老家看看。”老太太這話放出來,心裏的打算大概還是要在臨安常住了。

小皇帝需要顧侯坐鎮臨安,青宣是顧侯本家,多年經營,那邊安穩,也不怕有外敵來犯。

顧誠看穿老太太心中所想,說:“您老這想法要是讓小恩知道了,他一定很高興。”

話音放落,侯夫人忽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幾人看過去,侯夫人瞪了兒子一眼,又拿眼睛示意老太太。

老太太掃了眼,之間一張紅紙上寫到:葉善是口是心非的小笨蛋。

葉善素來對別人的情緒眼神敏.感,心知顧誠肯定沒寫什麽好話,這話肯定是沖著她的,不過看奶奶她們的眼神大概頂多是取笑她,也就無所謂了。

她面上穩的很,任她們來來回回的笑也不為所動,手下的筆就沒停過。

她字寫的醜又寫得慢,不過沒關系,她從來都是個看重結果的人,過往的經驗告訴她,只要肯努力一切都會向好。

剛開始醜沒關系,練著練著日覆一日,總有一天會變好。

心弦因為這“日覆一日”忽得一沈,她討厭這個詞,因為它代表了沒完沒了,永無止盡。

葉善的手忽然被握住,往上一提,她惶惶然回神,看向站在身側的顧誠,握筆的手心鉆進了一個小指頭,撓了撓她的掌心。葉善表情一變,松了手,顧誠順勢將她握在手裏的筆抽出,放下。

老太太和侯夫人對視一眼,面上不大自然的尋了借口,同時離開了。

葉善心知肯定是自己的不正常嚇到人了,整個人顯得很沈郁。

顧誠將她寫好的請柬攏在一起,笑說道:“雖然送人請柬不需要兩份,但是讓你陪著我寫,也用不著發這麽大脾氣吧?”

葉善楞了下:“什麽?”

顧誠仿佛根本看不出她剛才露出不正常的情緒是因為別的事,笑呵呵道:“我就是覺得成親這麽大的事,最好從婚禮籌備到舉行咱倆都要一起參與一下,一通忙亂下來,也就有了真情實感,別等到成親那天了你還沒什麽感覺。這一摞請柬,嘖,字是醜了點。不過我會妥善保管,將來等咱們老了,我就拿出來告訴你,看吧,當年可不是我賣慘裝可憐哄著你嫁我的。沒瞧見你寫請柬寫的這般賣力嘛。”

葉善聽明白了。不過她實在不是那種喜歡小女兒情態和人錘錘打打的人,默了默,說:“我知道了,繼續寫吧。”

顧誠抽出另一支筆,遞給她:“家裏條件不好,娘子下手輕點,剛才那一支差點被你壓折了。”

葉善就知道剛才她發呆那會兒到底幹了什麽了。

再一看眼前的紅紙,果然有一大圈墨汁暈染,都洞穿了。

**

到了次日,顧誠換了官服,同他爹一起上了朝。

顧侯看他的眼神,莫名透著擔心,想了想還是說:“善善,你能搞得定嗎?”

顧誠就不明白他怎麽就搞不定了。他馬上就要娶親了,善善親口答應的。是不是很有本事?厲不厲害?

顧侯雙手抱胸望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壓低聲音,“要不要打個賭,你洞房花燭夜肯定會獨守空房?”

顧誠一臉震驚的望著他爹,老東西是怎麽看出來的?雖然他心裏有自己的打算,按部就班,先定下名分,有了朝夕相處的機會再慢慢培養感情,至於夫妻之實自然會水到渠成。反正他不著急。但是他爹這麽說了屬於男人間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就有些受不了了。

“俗!”顧誠嚴重唾棄了他爹滿腦子的有害物種,“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成親都想著著這事。”

顧侯是老精明了,看著粗壯威武,實則心細如發。他會這樣說,是鑒於對善善性格的分析,反正以他看人的眼光,善善肯定是那種外表柔軟實則極難對付的人物。兒子會喜歡這樣的女子,他就挺佩服的。

“咋?成了親你還想當和尚?”

顧誠想到一事,又去慫恿他爹,“爹,說句真心話啊,你這麽身強力壯,給我再生一兩個弟弟妹妹唄?”

顧侯瞪他,“滾!我都抱孫子的年紀了。”

顧誠白他一眼,“爹,人吏部侍郎方大人的父親年逾八十還娶了一位二八年華的小妾,剛剛添了一個大胖小子。爹,你不會不如一個八十老翁吧?”

顧侯揪住兒子的耳朵往跟前拉,“那你恐怕不知道,私底下大家都在傳方老太爺晚節不好,八十多了想不開,給人當了綠毛龜。”

早朝上,小皇帝給足了顧誠面子,當朝宣讀賜婚聖旨,又讓秋陽郡主認了葉善當義女,擡了她縣主的身份。又是劃封地又是各種賞賜。聽的一幹朝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還生怕不夠似的,從龍座上站了起來,直走到顧誠跟前當面問他,可還有什麽想要的。

小皇帝是發自肺腑的為表兄感到高興,何不憶站在人後表情無奈又好笑,也只剩祝福的份了。有一名文臣也不知是腦子壞了還是怎麽了,忽然嘀嘀咕咕了起來,念叨起了葉善曾經嫁過人的身份,語氣裏滿是不屑。何不憶一耳朵聽進去,心頭火氣,轉回頭將他好一頓臭罵。引得皇帝都看了過來。那人嚇得半死,之一個勁的拱手作揖,朝何不憶賠禮,生怕他說出來。

沒了曹家暗中作梗,從中使壞,顧城因為瘸腿上輩子不給入仕的事這輩子也沒發生。因為從龍有功,又有北地平亂的大功,小皇帝擢升顧侯為定遠公,又直接封了顧世子做了齊國侯。

這一統賞賜下來,大大出乎顧家父子預料,二人推辭不受。

先前小皇帝就有封賞顧家父子的心,都被顧侯攔下了,之後就一直沒再提。這一次剛好趁著賜婚也給了小皇帝靈感,一並封賞都給了。

小皇帝做了一段時間皇帝,帝王的威儀也修煉出來了,遠不是以前那個笑起來柔軟好說話的小太子了。現在的他也了些說一不二的氣質。

顧家父子推辭不料,只得領了這榮耀。

皇帝的封賞自皇宮內出來,順著東大街一路招搖過市,只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瞧見皇家對顧家的恩寵。

這一番榮耀加身,自然也有那想的比別人多,看什麽都悲觀自以為洞悉人性的人暗自搖頭,預言道:不出三年,顧家將成為下一個曹家!

小皇帝的賞賜照著搬空國庫的架勢流水一般的往顧府送,宮人們拖著長長的退伍,從這一頭一眼望不見那一頭。乃至於,後世百姓茶餘飯後聊起當年天啟皇帝對齊國公的恩寵,甚至傳言,當年齊國公大婚,宮人們都是從國庫一直排到國公門前,人都不用走動,東西都是挨個遞過去的。

言歸正穿,且說顧家人得了賞也不說小皇帝的好。

小皇帝只想著給表哥體面,沒想過臣子領賞是要跪著的,這一跪就跪了一個多時辰,實在是賞賜多的人頭暈眼花,聽到最後人都麻了。

關鍵等顧家人起來,老太太嘆口氣,說:“都不能動啊,趕明兒都給送回國庫去。小恩真胡來,真以為當了皇帝,國庫的東西就是他私人的了。哎喲,我的腿。”

於是乎,一家子都陪著顧誠一起殘廢了。

因為小皇帝的強勢參與,原本對顧誠快要成親沒什麽實質感受的顧家主仆終於是回過神來了,一大家子登時熱鬧了起來,因為時間太過緊迫,需要忙的事太多,又忙又亂又歡喜。

按照老太太的想法,新房也該重新修葺一下布置布置,顧誠不讓。整個顧府除了他的院子,別處隨便他們怎麽折騰,他的院子卻只想自己布置,就連雙喜窗花都要自己貼。

裁縫店的人又趕緊給他量了尺寸做衣裳,顧誠忽然想起,葉善的嫁衣還沒縫,又要拍腦殼,暗罵自己思慮不周。誰知葉善從櫃子裏抱出一整套的嫁衣,還有繡好的錦被。

日子就在這忙亂中過去,當了成婚當日,鑼鼓喧天,熱熱鬧鬧,幾乎臨安城的百姓都出來看熱鬧了,整個街道擁堵不堪。

顧誠從顧府接了新娘子,繞著臨安的主街繞了一大圈,又回去了,路上一直不斷撒糖,引得孩子們哄搶,笑鬧不斷。

大概是太過吵鬧,葉善也不知怎麽想的,掀開了轎簾,朝外看去。

有人看見了,大聲嚷嚷:“啊!新娘子露臉了!新娘子真好看!”

按照大晉的規矩,新娘子出嫁時以扇遮面,沒有同夫君行了跪拜大禮前是不能叫外男看了臉的。媒婆瞧見了,著急的慌忙用身體擋。

顧誠騎在馬上,回頭看去,笑了笑,反揮了揮手,讓媒婆別這樣大驚小怪的,驚擾了新娘子。

顧誠接新娘子接的容易,沒有兄弟攔門,沒有被刁難。反而再重新回到顧家。二人中間牽著紅綢進門的時候,一時大意馬失前蹄,腳下一絆。

高高的顧府門檻,誰都沒想到新郎官會栽在自家門口。

一瞬間的事,有時候發生的太快,根本容不得人多做思考。忽然人影一閃,顧誠人都斜過去了,眼看這一跤不可避免,又被人抓住胳膊,忽然拽了回來。

眾人驚呼連連。

後來,顧誠索性就不用大紅綢花了,而是直接拉住葉善的手進了門,後來就沒松開過。

拜了天地,高堂。

夫妻對拜,顧誠一揖到底,又惹的人哄堂大笑。

侯夫人坐在高位,看著滿堂賓客,後知後覺的高興了起來,我兒子娶親了耶,我兒子終於娶親了耶,我積壓在心裏這麽多年的心願終於了了呀。

顧誠小心翼翼的將葉善送回房,夫人婆子小兒丫鬟一大圈人跟著他。快到房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將葉善往懷裏一抱,飛快跑走,竟叫人看不出是個腿腳不便的瘸子。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沖進房內,而後將房門一栓,反鎖在屋內。而後任由她們追上來,如何取笑拍打也不開門。

進了午後,顧誠將葉善往床上一放,問,“累不累?”

葉善眼中露出一絲尚未回過神的茫然,大概顧誠突然來這一下,她也沒反應過來。

她素來學什麽都快,如果有人在她婚前給她科普一下大晉國婚嫁習俗,新嫁娘該如何如何,她一定會學的有木有樣,不會有一絲錯漏。但是顧誠沒教她,只大概說了下流程,後來先麻煩,只讓她跟著自己就行,其他什麽都不用管。葉善也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

顧誠將小桌子往她跟前一端,一桌子熱氣騰騰的吃食,銀燭幹事仔細妥帖,飯菜送進來的時候掐的剛剛好。

他說:“本也不想你這麽累,可是不熱鬧一下,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你,我又不甘心。”

“現在沒你什麽事了,你安心歇著,困了只管睡你的,不用等我。今晚我估計我免不了一場大醉。要是我醉得很了我就去書房睡。明兒早我再來找你。”

“嘖,你這頭冠看上去就重。”他彎下腰,本打算幫她摘了頭冠。誰知她忽然擡頭。

葉善本就長的精致貌美,今日是新娘子,妝容更是用心到極致。沒防備,這張人比花嬌的臉就撞進了他的眼裏,他原地靜止不動了,等葉善眨眨眼,叫了聲他的名,顧誠陡然回神,才發覺心臟發抖似的狂跳了起來。

“你真好看,”話是這麽說,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又千般仔細萬般小心的將她的頭冠摘了下來。

濃密的發絲落下,顧誠想著按照規矩,還有結發夫妻這個流程沒走,他想了想,又覺得將婆子們放進來太吵人了,反正他已經廣而告之善善是他的了,這些屋裏的事,他自己就能幹,沒必要讓旁人來鬧。

“你吃點東西,早點睡,不用等我。”

顧誠很想親她的臉她的嘴,到底是忍住了,黏黏糊糊的碰了碰她的手,見她沒拒絕,壯著十指交纏,安靜的坐了片刻。

門外床來更強烈的撞門聲,聽聲音像個武將,“顧誠,你小子怎麽回事?就這麽急不可耐的入洞房啦?出來陪老子喝酒!”

“顧小侯爺,你不能這樣啊,滿屋的賓客都等著你呀!天下就沒你這樣幹事的啊!”

“顧誠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撞門了啊!你要是光著腚被我們看見了,那可不怪我們!”

門外傳來哄笑聲,宴席才剛開始就有人喝多了。

顧誠依依不舍的放開她,不放心的叮囑一句,“早點睡。”而後高聲答應一句,“這就出來!”卻不是沖著大門而去,而是翻開屋後的窗子,跳了出去。

又過了會,門口出來驚疑不定的聲音。

“你打哪兒來的呀?”

“咦?你不在屋裏嘛?”

屋外人聲漸漸散去,沒有了先前的熱鬧,前院的熱鬧隱隱約約的傳來,有人高聲笑罵,有人竟借酒高歌。

葉善琉璃色的眸子融上了一層暖意,她喜歡塵世的繁華與熱鬧,她喜歡一切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東西。

房門傳來輕輕敲門聲,銀燭小聲道:“少夫人,您睡了嗎?”

聲音很輕。

房門打開,葉善站在門口。

銀燭不料她突然開了門,詫異的站在門口,好半天沒回過神。

自從葉善搬進這個院子後,再沒出來過,和她們先前要好的關系也斷了。

畫屏沒心沒肺的前段時間和葉善關系挺不錯的,突然之間她說不理人了就不理人了,畫屏話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葉善:“我沒睡。”

銀燭笑了笑,雙手並攏請安,“少夫人,沒旁的事,少爺是不放心你,讓我過來瞧瞧你,看你可需要什麽。您吃過飯了嗎?”

葉善:“吃過了。”

銀燭:“那就好。”她猶豫了下,“那我進去將飯菜收拾下,天氣熱,擱一晚上不收拾,估計也熏得您睡不好。”

葉善跟著她後面進屋,說:“銀燭,你也快成親了嗎?”

銀燭羞怯道:“秋天的事,快了,老太太上回說,等少爺的事辦完了,就替我張羅了。”

葉善:“也會像這樣嗎?”

這要是旁的任何人這樣說,銀燭都會認為她是再挖苦諷刺自己。哪家奴婢敢和主人家比排場?但是葉善這樣問,肯定不是這個意思,於是她很有耐心的問,“少夫人是想問什麽呢?”

葉善:“也是這樣你先吃完了睡覺然後不用等他回來嗎?”

果然!銀燭在心裏暗暗發笑,幸好他不是那等心思敏.感之人,多問了一句,“少夫人,你好福氣,少爺疼你呢。”

葉善:“善善。”

銀燭:“嗯?”

葉善:“我叫葉善,或者你叫我善善也可以。”

銀燭想糾正她,“可是少夫人你現在……”

葉善:“善善。”

銀燭撲哧一聲笑了,無奈的樣子,“好吧,善善,咱們尋常人家娶親呢,做妻子的確實要等丈夫。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可是剛才少爺將喜娘都攔在了門外不許她們進來叨擾您,這是誰家有過的事啊。估計用不了多久,都會傳成笑話被別人說去了。”

“奴婢瞧著您這頭飾也是少爺拆的吧,奴婢長這麽大可沒聽說過誰家這麽疼媳婦的,用咱們老太太的話說,咱們少爺比咱們老爺還會疼人呢。少爺既然讓您早點休息,你就早點休息吧。剛才奴婢打前廳經過,那些莽夫們都將少爺團團圍住了,我看少爺這次不醉個不省人事是脫不了身了。”

葉善:“嗯,顧誠走的時候說了,今晚他睡書房。”

銀燭:“啊?”旋即又反應過來,暗道了聲乖乖,以前少爺還是混小子的時候可沒想過他這麽會疼人。

銀燭將桌子一同收拾後,葉善就睡了。

她素來聽話,對自己不懂的領域不會自作聰明,人讓幹嘛就幹嘛。

誰知半夜忽然被拍門聲驚醒。

顧誠大概是醉糊塗了,貼著門喊,“善善,你開門!你是嫌棄我了嗎?”

“善善,你不能這樣啊,你不能剛成親就不要我了啊。現在全臨安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始亂終棄!”

外頭傳來哄笑聲,顧家的人別人家的沒走的賓客,都擠在門口看熱鬧。

“善善,我可告訴你,你的名字現在都進了我顧家族譜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顧老太太捏著額角,丟臉吶!

房門大開,顧誠人高馬大的杵在那,模糊中看清眼前人,吵吵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忽而一笑,像個傻子,兩只胳膊一張就倒了過去。

驚得眾人尖叫連連,這麽個高大的男人壓過去還不將嬌小的妻子給撞倒砸著後腦殼。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麽個小小弱弱的新娘子竟然將他給穩穩接住了。只是顧誠的腿太長了,少不得要半曲著。

他雙手一合,將她抱住,嘿嘿笑,“抓住你了。”

眾人忙上手來扶他,卻怎麽都扯不開他了。

顧誠就鬧了起來,“善善,她們想分開我們,你給我打她們。”

一眾女眷:這,這還是個男人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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