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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地宮遇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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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誠面上鎮定,心裏很慌張,說了話不等葉善回應,轉身就走,到了帳外站了一會,又開始後悔。

我為什麽不等她一起出來?

再讓他轉回去,勇氣像是戳破的氣泡再也聚合不到一起了。

要知道,在他進去之前,他已經在帳外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了,他想等她出來,等著等著,又擔心她在屋裏睡著了。錯失了這麽一個絕好的說開的機會。

今晚氣氛很好,沈浸在熱烈的氣氛中,人很容易被影響。二十多年來不曾動過心的人一朝動了心,就有些橫沖直撞,亂了手腳。顧誠不是那種什麽都喜歡悶在心裏的人,這點他像他的父親,他喜歡光明正大的關系,明明白白追求自己喜歡的,大大方方和心上人在一起,做一切開心的事情。然後他想,光是能見面說說話就已經非常非常開心了,未來要是在一起了,該是一件多麽美好多麽幸福的事啊!然後,他又想到了自己不識好歹的上一世。

不過他不是喜歡糾結過往的人,往事不可追,他更看重未來。

陰影處有道人影鬼鬼祟祟不靠近也不退後。

顧誠大步過去,一把擒住他的衣領,拉到眼前一看,認出來人。

“幹什麽?”

黑暗中,蔡其公子的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我,我,我……”

顧誠:“你怎麽了?”

蔡其:“顧大人,你的傷還好嗎?”

他背後的傷也不是他自己學藝不精被老虎拍傷的,而是為了救這個受了驚嚇就邁不動腿的蠢貨。

顧誠不想同他廢話,只想趕緊將他懟走:“你覺得能這麽快好嗎?趕緊走。”

蔡其磨磨蹭蹭:“對,對不起。”

顧誠還有重要事要辦,不耐煩應酬:“沒事,回吧。”

然而,蔡其的腳像是長了釘子釘在土裏,猶猶豫豫道:“顧大人,你為什麽要幫我?”

顧誠:“湊巧。”

蔡其頓住了,又過了好一會再次開口,“要是換成旁人,您也會如此以命相救嗎?”

顧誠都有些不明白了,跟老虎拼命那是求生的本能好吧?要是都像你蔡公子,那咱們現在還能站在這說話?都已經幹了兩碗孟婆湯了吧?

蔡其:“顧大人,其實我註意你很久了,從你少年時為人出頭狠揍了呆霸王開始,我就一直註意你了。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能帶我一起打獵,馳騁山林,簡直像是做夢。更沒想過還能和你經歷一番生死,有了過命的交情。”

“顧大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崇拜你,並一直以你為榜樣。但是我知道,我天生身體孱弱是不能像你這樣活的肆意瀟灑,萬眾矚目。”

“顧大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崇拜你。”

顧誠:“嗯嗯,知道了。”

蔡其:“顧大人,我喜歡你。”

顧誠:“嗯嗯。啊?”

蔡其激動道:“我知道顧大人你不喜歡女孩子,如果你喜歡男孩子的話,我,我可以!我不在乎名分,我什麽都不在乎,只要,只要顧大人你……”他忽然朝前撲來。

顧誠驚嚇過度,如遇洪水猛獸,急速閃避,又在某一瞬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看到了與畫屏手挽著手的葉善。

幾乎在他落地的同時,畫屏打了一聲響亮的飽嗝。

蔡其公子不料表白被圍觀,登時羞臊的無地自容,捂住臉就跑了。

留下顧誠一人寒風中搖擺搖擺,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防住了女孩子,卻被男孩子鉆了空子。自己的愛情之花尚未開花結果,就被冠上了性向成謎的桂冠。

顧誠:“你們聽我說……”

畫屏大概是受驚過度,一聲接一聲的打嗝,葉善也不知使了個什麽手法,照著她的後心捶了一下,竟然好了。

“善善!快跑!”畫屏不知怎麽想的,忽然拉住葉善就跑。那速度像是再慢一步她們就會被她家少爺滅口了似的。

**

夜晚在行宮當值的時候,顧誠一直在想,怎麽就這麽倒黴?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懊惱的以頭撞樹。耳聽有腳步聲走近,又慌忙站直。

曹六輕手輕腳的跑了出來,小小聲道:“顧大人……”

“嗖”一下,人就沒了。

一陣寒風吹過,飛雪寂寞飛舞。

曹六滿腔柔情化作飛淚,咬牙切齒,立誓一般洩憤道:“顧誠,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

顧誠左思右想,覺得蔡其那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他有理由也有必要和善善解釋清楚。他不喜歡誤會,誤會會讓人心裏難受。他不希望善善不高興。

當然,此時此刻單方面陷入愛戀的顧誠,是一千個一萬個沒意識到自己的自大自戀。一顆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心倒是惶恐的難以終日。他倒是還有自覺,知道自己一直在幹蠢事。

**

葉善將睡未睡之時感到有人挑開毛氈,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她屏住呼吸,暗暗握緊拳頭,那人卻對著自己吹了一口濃煙。

葉善自初次下山被人迷暈過一次後,就長了記性。索性配合裝暈。那人也沒試她呼吸,大概他也是屏氣靜候,時間拖不長久,幾息間自覺迷煙起效,用床上的被子隨便一裹,將她扛在身上就走了。

此人身法極快,輕功了得。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血腥味。穿過崗哨,很快遠離了獵場。

過不多久,與人匯合。

那些人急匆匆道:“主子。”

那人笑了下,“抓了個小玩意帶回去玩。耽誤了些工夫。”

葉善眉頭一動,認出這聲音,是今天在湖泊邊那易容男子。

男人將她連同被子一起扔進馬車,並不憐香惜玉。

葉善撞到一物,感覺是個人。被子滑落,露出她半張臉,剛好有人提著燈籠轉過來看了他們一眼。她就著火光側身瞇眼,看到太子李恩被捆了手腳歪躺在馬車內,表情安詳,應是被迷暈了。

馬車催動,載著他們疾馳而去。

夜裏寒涼,葉善索性裹緊了被子,先睡一覺。

行了一段路,又兵分兩路,聽這些人說話的口氣,仿佛是追兵到了。領頭的男子咒罵了句。

天色破曉,馬車行進一處山洞。

那個被稱作主子的男子咒罵了句,“狗日的顧誠!”

手下戰戰兢兢詢問,“主子,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將軍:“先將他倆扔進山洞,容後再議。你們幾個駕著馬車往那邊去。”這又想再使一出金蟬脫殼。看來之前的計謀很快被識破了。

男子親手將葉善抱了出來,腳拖在地上也無所謂。太子李恩已經醒了,驚恐萬狀,只是藥勁過大,仍很虛弱。

“你們,你們是誰?”

二人被帶進山洞躲避,隨手扔在了凹凸不平的巖石上。

沒有人說話,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除了人質,在場還有五人,光聽呼吸就能感覺得到內功深厚。

一人提議:“主子,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帶著他二人恐是拖累,不如……”他比了個殺人的手勢。

這人說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口音。

太子虛弱道:“你們……是梁國人?”

領頭的冷笑一聲,“知道了又如何?原想抓你回去當人質,看來是不能了。”

太子面色慘白,性命攸關還關心起別的問題,“你們是怎麽混進來的?”

“想知道,下去問閻王吧。”領頭著實是個冷酷無情,又幹脆果決的人,他又瞥了一眼尚在沈睡的葉善,有些憐惜的樣子,“只可惜了這麽個小玩意,本想一並帶回去玩幾天。然而就因為你,耽誤了時間,引來追兵。我不喜歡證明我錯誤的人存在,所以一並殺了吧。”

他這麽說著,並不親自動手,而是領著其他三人先行離開,留下一人善後。

太子驚慌無助,想用腳踹醒葉善,又覺得這樣死在睡夢中不必經歷恐懼也是一件不幸中的萬幸。忍住了伸出去的腳。只盯著眼前舉刀的男子,盡力自救道:“我是晉國太子,我可以許你榮華富貴,只要你放了我。”

男子笑:“太子,看你年歲不大,果然是太天真了。”

太子絕望道:“我知道。你們本就是為了來殺我。我死不足惜,可是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殺了我,放過她吧。”

男子只覺得好笑:“你自己都性命難保了,你還要我放她?”

太子情急道:“我看得出來,你的那個主子對她很感興趣,要是哪天他又突然想起她,怨恨你幹了蠢事,你怎麽辦?”

男子遲疑了起來。

太子再接再厲:“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就是個弱女子,你留她一命。不管將來如何,她都不會對晉國的運勢造成任何影響。她就是你們主子的興之所至,她死活與否都不影響你們這次的任務。可是要是哪天你主子想起了她呢?”

男子果然被勸服,大概他主子的喜怒無常深入人心,做手下的都不自覺的留一手,以防萬一。

山洞外傳來打鬥聲,因是追兵到了。

太子忽然眼眶噙了淚,沒有什麽比希望就在眼前,而眼睜睜直面絕望更叫人傷心落淚的事了。

男子陰邪一笑,舉起刀:“晉國太子,下了黃泉也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不會投胎。”

太子仰頭看向男子,強烈的恐懼在瞳孔中震顫不已,某一個瞬間,忽然凝滯。

男子準備一刀結果了太子就要出去支應主子,手肘忽然被一股力量握住,明明是溫軟的觸感,卻莫名有種毒蛇糾纏上來的恐懼之感。

然而這份恐懼還未散開,他握刀的手忽然一個偏轉,在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割破喉嚨。

鮮血飛濺,噴了太子一身。

太子整個人一激靈,似是突然被拍回神魂,“啊!”大喊出聲。

葉善松開男子的手,抽走他的刀,握在掌心。由著男子跌倒在地,眼珠子突出,幾下抽搐,沒了呼吸。

反派死於話多,古來如此。

鞋子在拖行中丟失了,她赤著腳提著刀朝洞外走去。

**

山洞外,顧誠聽到太子那一聲叫,幾乎神魂俱滅。他先前狩獵,體力幾乎消耗殆盡,又在捕獵獸王時受了重傷。值守行宮,下半夜也該歇息了,因心中掛念葉善,大半夜又犯了蠢,想去找她說清楚。也幸好犯了蠢,叫他發現獵場搭建的營地出了事。

太子和葉善都丟了。

他不明白,為何葉善也會丟,連忙召集人馬,圍追堵截。幾次兵分幾路,最終他一人一騎追到了這裏。

看到杜漸的那一刻,他魂先丟了一半。

杜漸乃梁國太後親弟,封赤王。

此人陰邪惡毒,從不按常理出牌,每每做事興之所至,視人命如草芥。前一刻還視若珍寶的東西,下一刻可能就會親手捏斷脖子,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護衛在他身邊的都是絕頂高手。

顧誠全盛時期尚有一戰之力,現在只覺左支右絀甚是乏力,直到太子的一聲喊,他心臟爆裂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不要命般大開大合,一時占了上風,往山洞沖去,就連杜漸也微微變了臉色,準備出手。

然而就在下一刻,杜漸猛然察覺不對,拔刀就往身後刺去。

刀光一閃,一線血紅。

有什麽東西飛出。

時間被定格,杜漸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四個手指都戴滿了戒指,手裏還握著一柄彎刀。

刀光又起,“咚”一下,兵刃相交,葉善被震開,往後退了幾步。

持劍之人急速出劍,朝葉善殺去。

突發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原本有條不紊的打鬥,瞬間大亂。顧誠一劍刺向其中一人胸口,那人當場斃命。顧誠提劍支援葉善。

四名戰力,一時去二,形勢陡然逆轉。

杜漸咬牙切齒:“走!”

餘下二人趕忙匯合,護住杜漸。

杜漸扶住斷臂,眼神瘋狂,面容扭曲,看向葉善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幾人急速向山崖而去,顧誠追去。

卻在下一刻,那些人跳下山崖。

顧誠低頭看去,只見這些人袖中藏了機關,飛射出去,鋼絲繩索吊在巖壁。

杜漸仰著臉,嘶吼出聲:“我記住你了!我一定要得到你!哈哈……”

顧誠舉起手中長劍,提滿真氣,飛擲而去。

其中一人以身抵擋,傷了腹部。三人很快消失在崖底。

顧誠顧不得他們,轉身就往回跑,半途沖葉善喊了句,“太子如何了?”沒等到回應,他已經進了山洞。

到了裏頭只覺血腥味撲鼻,太子直楞著眼,顧誠上手一摸胸口,長嘆口氣,渾身脫力,跌坐在地,幫忙解開繩索。

太子惶惶然回過神,喃喃道:“表哥。”

顧誠撐著腿又站起身,往外走。

太子扶住巖石站起,看了眼死的透透的屍體,雙.腿打顫,帶了哭腔,“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洞外,葉善坐在一塊巖石上,抓起一.夜過後有些硬的雪擦拭身上的血跡。殺人的時候沒弄臟衣服,斬斷杜漸手臂的時候濺上了。

她擦拭的認真,仿佛眼裏只有這一樣要緊事,其他都看不見。

太子看到了洞外的屍體,以及那截斷手,面上又白了白。

“表哥,抓我的是什麽人?”

“為首的那個呢?跑了?”

“咦,這只斷手,九頭蛇紋戒,是梁國的赤王!”

“他竟然來了!”

一直沒得到回應,太子不由看向顧誠。然後眼珠子不住瞪大。

只見顧誠正兩指捏著葉善的腳踝套上一雙巨大的靴子,再一看他,赤著雙腳蹲在雪地上,仰頭看她。

他耳根通紅,表情虔誠的像是仰望他的神明,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太子心口一突,有種不好的預感直沖腦門。

葉善沒什麽表情道:“我沒有殺人。”

顧誠:“你沒有。”

葉善:“我也沒有砍斷別人手臂。”

顧誠:“你沒有。”

太子一臉震驚的看著表哥仿佛被蠱惑失去魂魄的模樣,驚呆了,抖著手臂,不住後退。

葉善歪了歪頭:“那是誰?”

顧誠:“是我。”

葉善笑了。

顧誠不由自主,看呆了。

遠處有京衛營的人趕來,太子撒腿就跑。

顧誠瞥見,“表弟,山陡路滑!”

話音方落,太子一個趔趄,翻滾下去,咕嚕嚕。

顧誠嘆口氣,起身,赤著腳,追了上去查看。畢竟是弟弟,不能不管。

太子陷在雪堆裏,被他提起來,眉毛眼睫都染白了。他有些驚怕的在顧誠面前揮了揮手,“表哥,你還是我表哥嗎?”

顧誠凍的腳疼,拉扯他的時候,又扯到後背的傷口,總之渾身都疼,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你身上還流著我顧家一半的血,你以為我想管你?”

太子驚怕之下,尤其的脆弱,一把抱住他,“表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中邪了!”

“中你爹的邪!”顧誠臟話出口,想想不對勁,改口道:“滾你爹的蛋!”

二人折返,葉善已起身,她理了理頭上散亂的發,又整了整衣裳,雙手疊在身前,長裙蓋住腿腳,面上掛著淺淡的笑,溫柔嫻靜的像是在山間賞雪的大家閨秀。

風平浪靜,像是無事發生。

太子哆哆嗦嗦。

顧誠自他身後拍了他一巴掌。太子現在對她的感覺很覆雜,沖擊太大,還需要適應。然而救命之恩不能裝作無事發生,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叫了聲:“善善姐。”

葉善:“嗯。”

幾人一起往山下走,與趕來的京衛營匯合。

葉善的鞋子不合腳,陷在雪地裏,幾次抽出腳,鞋子留在原地,顧誠跟在身後,幫忙提鞋子。這番下來,速度尤其的慢。

太子心想,還不如等在原地,讓京衛營的人來接呢。他這般想著也這樣做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後來他發現,他的決定極為明智,因為他們後來就沒走幾步路,而他的好表哥壓根就沒發現他沒跟上。準確說,眼裏就沒有他。

顧誠團了一個雪球遞到葉善面前:“給你。”

葉善不明所以,接過,看他。

顧誠眼珠子左右動了下,“你上次不是想砸我嗎?給你砸。”

葉善:“?”

顧誠站開一步:“你砸吧。”

“啪!”

雪球正中顧誠的臉,瞬間粉成碎片,一點都沒留手。

太子:“?”

一管鼻血奔湧而下。

顧誠擦了下,笑了,“不礙事。”又團了一個雪球給她。

“別砸臉。”他展開手擋住臉。

“啪!”

於是,太子就眼睜睜看著二人團雪球扔雪球,一直到京衛營的人趕來,然後陷入了沈思:“我表哥這是什麽癖好?”

誰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衛營的人上來就報,“貴妃娘娘不見了!”

顧誠一怔,抽出侍衛的佩刀,回頭吩咐一聲:“表弟,照顧好你善善姐。”牽過侍衛的馬,朝山下奔去。

太子再次被驚到了,她……需要我照顧?顛倒了吧?

**

顧城趕回獵場的時候,端靜王讓人收拾了行囊,已出發回城了。原本兩日的冬狩縮減成一天,有不明所以的已暗地裏罵上了。

顧誠繞過了人群,直奔行宮。

他大步往裏而去,行宮內一切如常,亦如他走的時候,他一時搞不清是杜漸的調虎離山之計,還是本就做了兩手準備。

入得室內,何不憶轉頭看來,正要說話,一看顧誠現在的模樣,瞪大了眼,“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滿身血腥氣,背後都染紅了,幸虧官服是黑紅色不顯眼,否則不知要嚇到多少人。鼻梁是紅的,有一點血漬結了殼。最叫人震驚的是,他竟然赤著一雙腳。

何不憶認識顧誠很多年,就從來沒見過他這麽狼狽過。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竟然讓顧世子連鞋子都打丟了!

顧誠作為一個單方面陷入熱戀的男人,現在很註重外表,一聽這話,又見何不憶見鬼的表情,心裏很在意,直接撲到貴妃娘娘的梳妝臺上照鏡子。

巴拉了臉和頭發,心裏不斷回想,他剛才就是頂著這副尊容向善善獻殷勤?她會不會嫌棄我啊?會不會啊?

何不憶:“你也太不註重形象了。你看我,無論遭遇怎樣的險惡環境,一定都是儀表端莊,儀態從容。”

眼角還掛著淚的曹六:“……”

哭腔沒斷的宮人:“……”

曹六出離於憤怒了:“你們夠了!我姑母丟了,你們還在說穿衣打扮?”

何不憶一抽折扇打在手心,“對對對,說正事。”

顧誠吩咐宮人,“給我去拿一雙鞋子來。”又轉向何不憶正色道:“消息都封鎖了吧?”

“嗯,封鎖了。只他們幾個知道,都扣在這了。”

**

葉善回到獵場的時候,人已經走了一批了,銀燭、畫屏、梅梅都還在,上前迎上她,說:“老太太原本要留下來等你,被端靜王妃硬拽走了,不走不行。老太太沒辦法,讓我們留在這裏等你回來。”

顧家老太太和夫人身份貴重,如今獵場出了事,端靜王就算是強拉硬拽也會將人帶走,不然萬一出了事,他擔不起顧侯的問責。

況且顧世子還要追查貴妃的下落,也不能讓他分心。

貴妃失蹤,端靜王這顆心七上八下的,要是被曹家知道了,責難起來,又是大麻煩。端靜王心裏只期盼著,貴妃只是意外走失,千萬千萬不要出什麽事。

葉善上了馬車,換了鞋子。

銀燭認出是她家少爺的鞋子,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倒是畫屏這個沒心沒肺的又要瞎嚷嚷,被她姐打了下手,止住了。

童家小姐在馬車外喊人,畫屏拉開馬車簾,問什麽事。

童小姐眼神飄忽,有些勉強的鎮定,說:“我就是來說一聲,你們家夫人的狐裘大衣被貴妃娘娘要去了。她說要看一眼,我也沒法子。現在都要回去了,我又見不到貴妃,只能勞煩你們夫人親自去貴妃那取了。”

畫屏臉氣得通紅,也不管尊卑有別了:“你說的什麽混賬話呢!東西是你們家借去的,你不保管好,現在又讓我們從貴妃要。你真當你千金大小姐可以為所欲為呢?”

童小姐心裏也愧疚,面上硬氣的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朝我吼什麽吼?”

畫屏:“我不朝你吼,你倒是將我們家夫人的衣服要回來啊!”

童小姐咬了咬唇,胸口起伏。

葉善撐開另一邊車簾,跳下來。

童小姐自見識了她手剝虎皮的威力後,就很怕她,不自覺後退。

梅梅也跟著跳下來。

葉善:“你跟她們回去,在家裏等我。”

梅梅對她家大娘子從來都是盲目崇拜信任,“哦,好的。”

畫屏也想往下跳:“善善,我就跟她鬥嘴呢!衣裳咱們不急,先回去啊!”

梅梅一把抓住她,笑嘻嘻道:“沒關系啦,我家大娘子辦事,你放心。”

童小姐瞪著葉善的背影看了眼,哼一聲,什麽也沒說,離開了。

現在開拔往回趕,分批走,遠沒有來時有秩序,亂得很。

葉善趕到行宮的時候,顧誠他們已經找到一條直通貴妃寢宮的地下通道先行進去了。她剛進來顧魏就發現了她,不過也沒攔她,反為她引路。

二人一前一後也進了密道,密道經久不用,腐朽難聞。縱橫的布局,讓人在岔路口不知該行往何處。

葉善莽顧魏楞,二人橫沖直撞,走得勇往直前。沒過多久就與小心翼翼摸索前行的顧誠、何不憶匯合了。

顧誠看到葉善很驚喜,“你怎麽來了?”

葉善:“你都來了我怎麽不能來?”

顧誠自動理解成,你來了我就來了。心內頓時一甜,將她抓到身後,“你跟著我。”

何不憶高高興興的跟在葉善身後,讓顧魏殿後。之前他不敢走在前,又怕殿後,總覺得身後會突然伸出來一只手將自己抓走。現在好了,他夾在中間,無比安心。

顧誠手裏拿一根火把,照亮前行的路。何不憶碎碎念:“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怎麽行宮還有這樣的密道?我一直怎麽不知道?”

顧誠懟他,“皇家的事都能被你知道了?”說完又怕葉善覺得自己不好相處,回頭柔聲解釋道:“我在跟他解釋。”

何不憶奇怪的看了顧誠一眼,不過沒多想。

恰在此,顧誠忽然腳步一頓,何不憶奇怪,伸著腦袋看去,頭皮一麻,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

顧誠急步過去查看,葉善也跟了過去。

何不憶不敢抓葉善,察覺顧魏又要往前沖,忙一把抱住他,“別過去,咱倆這位置挺好。”

“是女子的屍骨。”葉善說。

顧誠回頭看一眼她。

葉善:“死前連一身衣服都沒。”

何不憶問:“你怎麽知道她沒穿衣服就死了。”

顧誠:“你傻啊,你不會自己看!”

屍身容易腐化,衣料沒那麽容易。看這屍首也沒多少年。

“嘻嘻!”

起初眾人還不在意,唯葉善動了動耳朵。

“嘻嘻!”

顧誠忽然拉住葉善的手將她扯到背後,高聲道:“什麽人?”

笑聲又止。

顧誠:“宵小鼠輩,裝神弄鬼!”

而後再無動靜。

顧誠:“我先送你們出去。”他不怕,但是他有擔心的人,就有些畏手畏腳。

豈料,葉善忽然推開他,走在了前頭。

何不憶一下子跑上前,拉住顧誠的胳膊,又扯住顧魏,甘心當夾心。

豈料,顧誠回頭看一眼,忽然神色大變,抽刀朝何不憶頭上看去。

何不憶一句到嘴的操還沒喊出來,身後傳來崩裂聲,他轉頭一看,手裏還握著一只斷手,登時轉化成尖叫連連!

顧誠被刺的耳膜疼,說:“你看清楚,是機關人!”

何不憶這才抖抖抖,看清是木雕手,機關人還未完全損壞的地方“格的格的”還在轉動著。

這時顧魏從後頭跑了過來。

何不憶:“你剛跑哪兒去了?”

顧魏不好意思,“我尿急。”

顧誠已朝前跑去,追上葉善。何不憶嚇得大叫,他現在誰都不信,只信顧誠。

轉過一個彎道,眼前豁然開朗。然而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裏堆積的都是屍骨,密密麻麻。而且看大小都是小孩子的骨骸。

顧誠粗略一看,難以置信道:“臨安城什麽時候丟過這麽多孩子?”

這些骨骸亂七八糟的堆積在一起,屍首分離。

“嘻嘻”笑聲又起。這次還伴隨著嬰兒的哭聲。

“啊!鬼!”何不憶尖聲大叫。

一道白影在空中飄過。

顧誠揮劍砍去。

鬼影被砍了一半,掉下半截衣裳。

顧誠劍尖挑住,不為所動,“別跟老子裝神弄鬼!出來!”隨即將火把扔給顧魏。

鬼聲鬼叫消失了片刻,暗處又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老鼠啃食骨肉的聲響。

顧誠:“能不能換個花樣?都什麽年代了!誰還相信世上有鬼!”

何不憶覺得不對啊,今天的顧誠怎麽話尤其多啊,有點表現欲旺盛啊!以往他都是悶不吭聲直接幹!這一留心他就察覺到不對了。

何不憶目光一定,然後猛眨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難以置信:他倆什麽時候好上的?

這小手拉的有夠緊的啊!

臥槽!

何不憶這一驚非同小可,而後他又察覺到了另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有什麽東西滴落在他頭頂,他用手擦了一下,迎著火光看清手指一片鮮紅,頓時又要大叫。

忽地,葉善劈手奪過顧誠的劍,猛得往上斬去,連聲招呼都不打。反應快的自然知道閃避。顧誠甚至轉了個圈,將葉善擋在身前,用後背去擋。

何不憶措不及防,被澆了個滿頭滿臉。

何不憶:“啊!啊!啊!我死了!”

顧魏:“何公子,何公子……”

葉善:“別叫,是動物血。”

何不憶七竅生煙,“你怎麽不說一聲就砍!”

葉善仰頭指上面的軌道,“不砍,我們都得淋一身。”

何不憶:“所以就犧牲我了?”

顧誠:“不是犧牲你,是你反應慢,不怪善善。”

何不憶:“你就護著她!”

顧誠:“我實話實說,你別無理取鬧。”

何不憶爆炸:“我無理取鬧?”

躲在黑暗中的女鬼終於受不了他們只顧爭吵不管她精心布置的恐怖氣氛,忽而從角落裏悄無聲息的出來了。

披頭散發,一身白衣。

何不憶一身的血,比之女鬼也沒好到哪裏去了,他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遭受了極大的創傷,此刻反而英勇無畏了。乍一看到女鬼非但不怕,反而沖了上去。

嘴裏大喊,“叫你用機關人嚇人!叫灑我一身血!”雙手亂抓,上去就扯頭發。

誰知女鬼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吧唧啃了一口。

何不憶哇哇大叫,“是活的!她是活的!”撒腿就跑。

顧誠急速追了上去。女鬼身形靈活,又熟悉暗道,幾下一轉,就消失了。顧成撲了個空。

“走!”顧誠這般說著,很自然的牽起了葉善的手。

何不憶一個活生生大血人,誰都不敢靠近他。自他進來後,接連倒黴受驚嚇,現在又被女鬼咬了,精神世界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他甚至覺得顧誠喜歡上性格不正常的葉善也沒什麽大不了了。就算現在來個女鬼讓他娶進家門,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結果當顧誠不知觸碰了什麽機關,一道巨石門發出刺耳的聲響開啟時,何不憶的心肝脾肺腎一同停止工作,大叫一聲:“娘啊!”

這是一處更廣闊的空間,甚至是有些恢弘的感覺,正中放著一口棺材,像是一個祭臺。然而仔細看去,顧誠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這上頭雕刻的花紋在哪見過。

眾人正發怔,忽而一聲細碎的叩響,眾人循聲看去,才發覺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娘呀!詐屍啊!”何不憶往顧魏身上靠。顧魏讓開。

葉善吸了吸鼻子,朝棺材走去。

顧誠擋在前頭,護她周全。

葉善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是貴妃娘娘。”

顧誠:“你怎麽知道。”

葉善又吸了吸鼻子:“很臭!她用一種叫玉顏霜的東西,很臭。”

顧誠走過去,看到棺材沒蓋嚴,奮力一推,棺材蓋打飛出去。貴妃娘娘果然在裏頭,一身已經臟亂不堪的狐裘大衣,雙手被縛身後,嘴裏塞了布團。

顧誠:“貴妃娘娘!”

葉善雙手拎住貴妃雙肩,一把將她從棺材裏掏出來,還帶出一個頭蓋骨。原來裏頭還躺著一具屍骨,一身白衣,看不出身份。

葉善二話不說一把抱住曹貴妃,後者受驚過度,忽然被擁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溫暖,眼淚流個不停。嘴裏嗚嗚嗚。

顧誠的目光從棺材裏移開,驚疑不定的看向葉善。卻見她解開曹貴妃身上昂貴的狐裘大衣,卷了卷抱在懷裏,轉身就走。

曹貴妃:“?”

顧誠也不知怎麽回事,又情不自禁看向棺中屍骨。他忍不住猜想,這棺中人是誰?為何被葬在這祭臺一樣的地方。然後他又看到那個頭蓋骨,將它撿起,驚愕發現,頭頂還釘了一根釘子。顧誠雖不信鬼神,可也道聽途說過,這釘子叫鎮魂釘,鎮死者生魂,永世不得超生。他忽然有些同情棺主。將他的頭蓋骨放回去,這才發現棺材裏也篆刻了大量的符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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