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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求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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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陳恪只覺得腦子劇痛,好像腦中有一根針在不停地紮著,痛得他反胃窒息。

門外的天光還是那麽亮,仿佛自己沒有昏迷多久,陳恪撐著身體坐起來,呼喚自己的貼身公公,還是無人應答。

心中惱火,陳恪想著回去如何責罰這奴才,卻突然摸到一件硬物。

凝神一看,卻是他要送個大皇兄的利劍。撿起劍,陳恪慢慢直起身,嘔吐感稍微淡去,就看見血珠順著劍滑落在地。

陳恪這才驚覺,屋內有刺鼻的血腥味。

仿佛感覺到了什麽,陳恪顫抖著擡起頭,看見了坐倒在書桌底下的人——陳慎。

陳恪跌跌撞撞走近,小心翼翼地伸手到陳慎鼻下一探,又像被針紮了般飛快地收回手,陳慎已經沒了呼吸,他眼前的是具屍體了。

腦中一片空白,又好像塞滿了東西,壓得陳恪喘不上氣。陳恪想著應該先喚人過來,又想著父皇會怎麽做。

身後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一只蘋果咕嚕咕嚕地滾到陳恪腳邊。陳恪轉過身去,對上了陳茂震驚的神情。

陳恪慌忙站起來,原本拿在手裏的劍沒拿住,掉到地上發出「叮啷」的響聲。

陳恪好像突然被驚醒了,心裏閃過萬千思緒。這時,陳恪發現自己的衣服上都是血跡,心裏驚慌不安,卻隱隱明白了什麽。

下一秒,陳茂扭頭就往外跑,陳恪拔腿就想追,院子裏卻突然闖進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有一張俊朗的臉,濃眉大眼,笑起來意氣飛揚,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看起來有些狼狽,身後背著一柄長劍——這人便是關鴻豐。

看見院子裏浴血的陳恪,關鴻豐快步走了過來,探頭看了一眼屋裏的情形,問道:“可否受傷?”

陳恪下意識地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質問,就被扛了起來,肚子壓在對方肩膀上,嘔吐的感覺更甚,耳邊聽到這個人說:“得罪了,時間緊迫。”

陳恪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扛在背上跑。關鴻豐扛著他,三兩步逃出謹王府,把他塞進了胡同裏的一輛馬車。

陳恪竭力保持冷靜:“你是誰,這要去哪裏?”

“草民關鴻豐,受慧心大師所托前來,這是大師代我轉交給您的書信。現在,我們回皇宮。”

陳恪將信將疑地接過信,確實是慧心的筆跡,內容也很簡單,證明關鴻豐是個厲害的劍客,推薦陳恪采納這人為侍衛。

“你怎的會知道本宮在謹王府?”

“回二皇子話,我先到皇宮裏去過了。”

暫且不管關鴻豐是如何在宮裏來去自如的,陳恪眼睛一瞇,壓低聲音問道:“那你又是怎麽知道出事了?”

若是常人,這時便會答不知,若是湊巧,便會驚慌,急於解釋,可是關鴻豐十分冷靜,只是抱拳行禮:“恕草民不能如實告知。”

停頓一下,關鴻豐擡頭看著陳恪認真道,“關某願意投入仁王門下,從此跟從王爺,定護王爺周全。”

後來,宣武帝厚葬了陳慎。那日跟著陳恪去謹王府的奴才,竟無一人回來,陳恪待在太恒宮裏思緒難安。

可是宣武帝只是派人來慰問一番,並無提及其他,同時讓全公公過來照顧他以後的生活。

陳恪的日子沒有預想中的波瀾,平靜得讓人不安。有時候陳恪會懷疑,到底陳慎死的時候,他在不在現場,或者他看到的陳茂是不是錯覺。

陳恪問關鴻豐,關鴻豐只道是慧心大師讓他來的。陳恪遣信去問慧心,慧心卻只回了似是而非的幾個字:天機不可洩露。對外,宣武帝只說是陳慎有疾,不愈而終。

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明明是死了一個皇子,卻像一朵花謝了一般無人註意。

太恒宮裏換了新的奴才婢女,換了新的大公公,還來了新的侍衛。陳恪很快也適應了太恒宮的變化,同時也變得更加不與人來往。

明明年紀相當,但陳恪和陳茂越發疏遠。關於陳慎的死,陳茂似乎什麽都沒有說,但或者他說了,陳恪不知道而已。

只是後來再見到陳茂,陳恪都覺得陳茂的眼神裏有不一樣的的東西——害怕,或者討厭。

晚飯前,陳恪回到了行院。

還沒走近留園,徐清風便跑了出來,看到陳恪後開心地喊道:“哥哥!”

“嗯。”答應了一聲,陳恪摟住撲過來的徐清風,表情變得柔和。

“餓不餓?”

“餓!”徐清風控訴,語氣像極了撒嬌。

“那怎麽不先吃?”

“等你嘛。”徐清風問道,“你去哪了一天都不在。”

“上霧山了。”

“霧山?”徐清風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陳恪:“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霧山嗎?”

“嗯。”陳恪點頭,和徐清風一起往桃心閣去,今晚的晚飯還布置在那裏。

“霧山好玩嗎?”

“不是去玩的。你呢?今天做什麽了?”

“嗯——很多啊……”徐清風打開了話匣子,細數他今天的活動。

早上醒來後發現陳恪出去了他確實很失望,自己用沙盤練了會兒字,又看了圖畫冊,覺得實在無趣便將行院逛了個遍,“花園裏頭還有桃樹呢!林管事說花期要結束了,不然會很漂亮的!但是很快就會結果子了!到時候我們摘桃子好不好?”

“好。”陳恪答應道。

看著徐清風雀躍的身影,陳恪覺得心安。徐清風手臂上的傷慢慢痊愈了,他的心智也在慢慢成長,他想不起那些令他痛苦的事,陳恪也不強求他記起來。

現在的徐清風不過是個快樂的無憂無慮的人罷了,那雙眼睛中純粹的快樂、直白簡單的表達,都讓陳恪羨慕的同時,也想要好好珍惜,替徐清風守住這份純真。

“明天我們一起上霧山去。”

“去霧山做什麽?”

“山上有座寺……”

陳恪還沒說完,徐清風便迫不及待道:“我知道我知道!寺裏有個老和尚和小和尚。”

陳恪忍不住在徐清風額頭上彈了一下:“明天在霧山寺可要乖一點!不要鬧,也不用亂跑。”

捂著額頭,徐清風淚眼朦朧:“知道了,我一直都很乖的嘛。”

“哦?”陳恪對於徐清風今天的活動其實早已了如指掌,此時便問他:“那前廳裏的白瓷瓶是誰打破的?”

徐清風身體一僵。

“池子裏是不是死了幾條魚?”

徐清風緩緩扭過頭去看全公公,全公公連忙搖頭,指了指林管事。

“還有歸心齋的地上怎的都是泥?”

徐清風委屈不已,林管事承受著徐清風的目光,汗如雨下。

“看著本宮。”

徐清風便扭過頭,小聲道:“我只是覺得那桃花好看,想摘下來插屋子裏給你看……”

陳恪失笑,也不去管他到底幹什麽了,看徐清風一直捂著腦門,便撥開他的手,看見有一點兒紅印,又有些心疼了,“疼嗎?”

“疼的。”徐清風答道。

為徐清風揉揉腦門,看著他又重新笑起來,陳恪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第二天,陳恪果然帶著徐清風去了霧山寺。

持戒大師為徐清風切脈後,得出的結論與殷神醫的差不多,知道徐清風確實沒有別的問題,陳恪放下心來。

小沙彌端來茶具,靜靜布置,持戒與陳恪相對而坐,言語間參起禪來。

看徐清風有些坐不住,持戒笑了笑,呼喚那小沙彌,“天問,帶徐公子到寺裏走走吧。”

徐清風聞言開心地盯著陳恪,陳恪點了頭,他才迫不及待地站起來。

小沙彌個頭不高,身量還沒有展開,才到徐清風胸口,跟在步履穩健的小沙彌身後,倒顯得徐清風毛毛躁躁的。

“你叫什麽?”

“天問。”

“噢,你幾歲了?”

“十歲。”

“呀,我也是十歲!我們成為朋友吧!”徐清風興奮道,期待地看著天問。

天問卻停下腳步,少年老成般,反問道:“你問別人名字時難道不該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徐清風一怔,答道:“我叫徐清風。”

“哦。”天問的態度有些冷淡。

徐清風似乎有些受到打擊,但沈默了一會兒徐清風便問道:“那我們要不要成為朋友啊?”

“不要。”

“為什麽?”

“我不想跟傻子做朋友。”

徐清風停下腳步,天問扭過頭,看見徐清風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後悔。

“我不是傻子。”但徐清風沒有哭,也沒有難過,而是認真地解釋道。

“哦,誰說的。”天問看他好像沒事了,就繼續帶路。

“我哥哥說的?”

“說是你哥哥?”天問遲疑地看了徐清風一眼:“仁王嗎?”

徐清風點點頭,“我不是傻子,你要不要跟我做朋友。”

“好吧。”天問還是答應了。雖然表現得勉為其難,但霧山寺的小沙彌平時與動物為伴,其實沒有什麽朋友的。

“我們這是去哪裏?”

天問眼珠子一轉:“我本來想帶你先去大殿的,但我現在改主意了。”

“為什麽?大殿有什麽?”

“沒什麽,就是幾尊佛罷了。”

“那我們去哪裏?”

“去寺後的松園吧!有松鼠呢。”

“松鼠!好啊!我想看。”

“走!帶你去……”

兩人興致勃勃往松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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