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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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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命懸一線

春日的天,早上和夜晚涼意透骨,中午的時候,太陽卻是火辣辣的照得人渾身是汗,尤其是對於正穿著盔甲的將士來說,更是火上加油。

洛陽四道門,三道城門都在被姬幕弦顏玉絨顏玉騰三個人分開進攻,明王率領城中的人抵抗了十幾天,已經是強弩之末。

城中的人出不去,沒有糧草進城,十幾天下來,糧草已經將近枯竭,明王等人已經走投無路。

第二日,太陽早早的升起,洛陽城中城外已經被戰火波及,許多斷壁殘垣,城外更是樹木斷折,幾乎寸草不生。

姬幕弦率領大軍,早早的就已兵臨城下,明王站在城門上看著遠遠而來的大軍及姬幕弦,吩咐郁放,“把顏玉書帶上來。”

“嗯。”郁放轉身去了,郁放早就讓人將顏玉書帶上了城樓,顏玉書雙手都被捆了鐵鏈吊在墻上。

聽見腳步聲,顏玉書微微側頭傾聽,郁放看他這模樣,笑了一聲,“玉書,你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的吧。”

顏玉書雙眸無神,沒有焦距,郁放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巴,“走吧……”

顏玉書雙手被解開,便摔到了地上,被人扯著胳膊拖了起來。

他一身白衣臟得厲害,背上被郁放打的血跡還留著,看著就觸目驚心。

雙目被郁放灌了藥,已經看不見,即便睜著眼睛,眼前也全是黑暗,他只能感覺到自己被人一步步拖上了城樓。

姬幕弦擡頭看見顏玉書一身是血,踉踉蹌蹌的被人帶上了城樓,心都揪了起來。

明王是個能忍的人,十多日了,才將顏玉書帶上城樓,他心急如焚,卻怎麽也找不到的人,此刻恨不得沖上城樓去將人護在懷裏。

“姬幕弦!”明王扣住顏玉書後頸將人按到城樓半人高的墻上,“好好看看,這是誰!”

姬幕弦打馬走近了幾步,沈聲問,“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明王捏住顏玉書的下巴,讓他擡起頭給姬幕弦看得清楚,“是你想怎麽樣!我給你兩個選擇,想不想聽聽。”

姬幕弦自動了心來,恨不得時時刻刻將顏玉書捧在手心裏疼著,顏玉書何時有過如此狼狽的模樣,讓姬幕弦心裏揪著的疼。

“你說!”

顏玉書脖頸上的熱度灼人,顯然是發了高熱,沒有力氣掙紮,只是恨得放在墻上的手拽緊了墻壁。

明王在他耳邊輕聲說,“看來,你是真的很有用。”

顏玉書這麽有用,明王起身,對著姬幕弦大聲道,“第一,你自斷雙腿,退兵離開洛陽,從今以後在襄陽,永生永世不能再回到洛陽,顏玉書就在我這裏做客。”

“第二個是什麽?”

“第二個,你立刻揮刀自刎,顏玉絨從今以後鎮守襄陽,無旨不得回洛陽,我放顏玉書離開自由,當然,你也可以都不選。”

明王擡手抓住顏玉書的頭發將他扯了起來,匕首抵在顏玉書脖頸之上,“那他,就要為我們陪葬,想怎麽樣,全在你的選擇之中,我無所謂,我有他陪葬,也夠了。”

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顏玉書只能聽到旗幟烈烈作響的聲音以及心跳鼓動的聲音。

他活著,顏玉書就永遠不能自由,顏玉書慘白的臉色和身上的血汙刺得姬幕弦痛不欲生。

“你說話算話?”

他不能,不能讓顏玉書被明王這麽一輩子關著,更不能讓顏玉書出一點差池。

“三軍作證,我說出來的,只要你選了,自然算數。”

姬幕弦的眸子盯著顏玉書脖頸間的匕首,眸子在城墻上的將士裏搜尋曲灼華的身影,“我怎麽才能相信你能說到做到?”

明王將匕首又抵近了顏玉書的脖頸一寸,喉結處被刺破流出了血跡,“姬幕弦,你現在,沒有和我講條件的資本!”

姬幕弦看著那道血跡,心下一緊,盯著明王的目光猶如刀鋒寒冽,“你別動他!”

明王看他這麽緊張的神情,忽然笑了起來,“姬幕弦,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孤確實沒怎麽動他,只不過氣不過,要了他一雙眼睛而已。”

要了一雙眼睛!

姬幕弦心口像是被人用刀連接捅了幾刀,難怪,難怪顏玉書雙目無神,沒有焦距,從上了城樓,雖看著前方,卻一直沒有看向他的方向。

姬幕弦心疼得呼吸急促,咬牙切齒道,“你找死!”

“孤找不找死孤不知道,但是,姬幕弦,你如果再不做選擇,孤就再要了他一節手指頭。或者,一個耳朵也未嘗不可。”

姬幕弦看著明王手中的刀在顏玉書臉上滑動,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好!我選,你不要動他。”

明王心情頗好的停下動作,“孤聽著……”

城墻上依舊沒有曲灼華的身影,姬幕弦硬著頭皮說,“我選第二個!”

姬幕弦所有選擇都在明王意料之中,和郁放對視了一眼,郁放上前一步說道,“祟王果然是性情中人,既然選了,便動手吧。”

顏玉書聲音啞的厲害,“姬幕弦!不許!”

他發了高熱,喉嚨堵得說不出話來,只面上重覆道,“不許!”

所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姬幕弦許久不見他,早被思戀淹沒,聽他說一句話,便熱淚盈眶,“玉書!沒有不許,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覺得值得的,對不起,讓你為了我操心。”

顏玉書搖頭,“姬幕弦……”

沈湘雲打馬靠近了姬幕弦,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啊?他們說你就信了,你死了,他們也不會真的放了顏玉書。”

這些姬幕弦心裏清楚,但顏玉書脖頸上的匕首,他一寸都不想讓它再近一步了。

“你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嗎?”

沈湘雲一楞,便聽姬幕弦說,“我想將他捧在手心裏護著,即便商議好了完整的計劃,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面前受傷。”

看著他神色認真的模樣,沈湘雲好像第一次認識姬幕弦,“你,你的計劃不管了?你死了可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便沒有了,若是他出了一點事,我活著也沒有意思。”姬幕弦擡手抽出劍,指著城上的明王,“我可以死,但你要給顏玉書眼睛覆明的解藥,放他自由。”

“可以……”

姬幕弦看著顏玉書茫然的眸子,揚聲說,“對不起,說好了要帶你去看花的,我要食言了,但是以後你也不能和別人去看花,聽到了沒有。”

“姬幕弦!”

姬幕弦擡手,將劍放在了脖頸之上,明王和郁放緊緊的看著姬幕弦的動作。

姬幕弦看見出現在兩人身後的曲灼華,心中一喜,卻見顏玉書趁兩人分心,掙脫明王的手,翻身上了城樓。

從上城上開始,顏玉書便一直在摸索自己身前的位置,反覆確認了高度,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上城墻,頭仰躺著徑直跌落了下去。

“顏玉書!”郁放伸手,只抓住了他一片衣角,曲灼華暴了一句粗話,跟著跳了下去。

“玉書!”姬幕弦厲聲大叫了一聲,快速騎馬奔了過去,馬蹄揚起紛亂的塵土,猶如姬幕弦的心。

顏玉書下墜的一舉一動落在他眼中清晰無比,像一只染了血,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飄然落下。

曲灼華用盡了力氣,在顏玉書落地之前接住了他,將人放在地上。

姬幕弦一腳蹬在馬身上,飛身過去,撲在地上將顏玉書摟住,“玉書!”

顏玉書渾身輕得厲害,也熱得厲害,被姬幕弦樓在懷裏,薄得像張紙,“玉書……”

明王一瞬便反應了過來,喊道,“放箭!”

曲灼華抽出身上的劍,替兩人擋住破空而來的箭雨,“姬幕弦,走啊。”

沈湘雲見此,揮手道,“攻城!”

姬幕弦將顏玉書抱起來,往後跑去,逆流而過穿過所有將士才將顏玉書放到了地上。

顏玉書嘴角嗆出了血跡,勉強睜開眼睛看他,姬幕弦一把抓住他的手,“玉書!你怎麽樣?啊,你怎麽樣?”

顏玉書看不見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嘴裏不停的全是鮮血流出,染紅了脖頸和衣領。

“玉書!”姬幕弦心神俱裂,顫抖著聲音,“玉書,你別嚇我,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帶你去找大夫!”

顏玉書眼神開始渙散,整個身子在姬幕弦懷裏一抽一抽的顫抖,每抽搐一下,嘴裏便嗆出一口鮮血,每一下姬幕弦都能感到顏玉書生命的流失。

“玉書!”

顏玉書張著嘴,好似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身體不停的抽搐,他如此模樣,姬幕弦不敢動他的身子,手足無措,痛心疾首的看著,聲音淒厲,“玉書!玉書!”

顏玉書像是嗆幹凈了身體裏的血,眸子翻白,閉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

姬幕弦腦子裏一片空白,一股涼意從腳底串了上來,他只覺現在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毫不留情的往外拉扯,疼得他不知所措,緊緊的將顏玉書摟在懷裏,不停的擦拭顏玉書脖頸衣領間的鮮血,“玉書,你別嚇我,不要嚇我。”

“我們說好了,要看洛陽的牡丹,我還沒有來得及去看,我不許你食言。”

“你兄長,他已經同意,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玉書,我們已經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你不要丟下我。”

“我不許你離開,顏玉書!你不是不許我碰別人嗎,你要是走了,我就碰其他人,我找很多人。”

姬幕弦抱著顏玉書嚎啕大哭,肝腸寸斷,可顏玉書面容平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姬幕弦看著他被染紅的臉頰,忽然想起慕成歌來,發了瘋似的抱起顏玉書便想奔進城。

此時城門未破,如何能進城,被曲灼華一把攔住,“你做什麽!不要命了?”

“我要救他!我要找慕成歌!”

曲灼華看了一眼姬幕弦懷裏渾身是血,了無生氣的顏玉書,大聲吼道,“慕成歌不在城裏!”

姬幕弦呆楞了一瞬,抱住顏玉書便往後跑,“我帶他去找大夫。”

此時雙方將士已經死傷無數,城門卻忽然被打開,曲灼華定睛一看,是千機樓的人,立即吩咐,“進城!”

郁放深吸了一口氣,抓住明王的胳膊,“殿下,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

明王看著姬幕弦大軍進城,渾渾噩噩的被郁放拉著離開城樓。

洛陽城破,顏玉絨率領大軍進城直奔皇宮,蕭哲早控制住了明王留下的人,故而,大軍一進城,便以極快的速度控制了皇宮。

跟隨明王的大臣也以最快的速度緝拿,只是搜尋不到明王和郁放的蹤跡,此時卻沒有人有心情去管兩人究竟去了何處。

皇宮之中,禦醫為顏玉書把脈診斷後,看著眼前這位新入主皇宮的祟王如實稟報,“殿下,國師他身子幼時頑疾才方好,身子底子差,腹部又挨了一腳,這一腳太重了,傷了國師根本,加之又被灌了毒藥,藥瞎了眼睛,國師……恐是不行了。”

“什麽叫不行了!”姬幕弦聞言,腿上一軟,幾乎摔了下去,勉強穩住心神,一把提起禦醫的身體,指著床上的顏玉書,“孤要你救他,救他!救不了,你就陪葬!”

老禦醫嚇得渾身哆嗦,對著姬幕弦使勁的叩頭,“殿下,饒命啊,殿下!”

顏玉騰當即就癱坐在了地上,顏玉絨一把提起禦醫,“我要你保住他的命!等慕成歌到,能不能做到!”

姬幕弦聲音沙啞道,“如果保不住,孤就讓你一家陪葬。”

禦醫連連點頭,“臣,臣可以用藥吊著國師的心氣。但,臣,臣只能……吊三天……”

三天,三天也好,顏玉絨沈聲道,“我去貼告示,希望慕成歌看到告示能盡快趕來皇宮。”

顏玉絨快步出了門,顏玉騰忽然活過來了一樣,忽然跑了出去。

他記得,顏玉書還未好之前,慕成歌曾經給了顏玉書一顆藥,說是遇到緊急情況之時,可以暫時保命。

殿中一時只剩下姬幕弦禦醫和一眾宮女,端著藥碗的宮女手直哆嗦,顛得湯匙叮當響,姬幕弦將碗拿到手裏朝著床上走去。

他看著床上那張他魂牽夢縈的臉,每一步都很痛,每一步都在想,若是他下一秒便睜開眼睛多好。

終於,他還是走到了顏玉書面前,看著顏玉書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頰,想要伸手去觸碰他的臉,還未觸及,另一種更深更無盡的痛苦直擊他的心臟,讓他拿著藥碗的手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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