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青樓裏面的烏煙瘴氣，她更是喜歡幹凈安逸的院子，溫柔如紅珠的姐姐，看著她和謝大哥伉麗情深，不由心生羨慕，至於那個人……

溫煙雨扭頭看著這個夥計模樣的宋餘生，不時拿袖子擦擦臉上的汗，倒是別有一副特別的感覺。

虛弱的紅珠眼睛不時地閉著，再看看宋餘生和謝凡的神色，知道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很是不好。

溫煙雨每日都來，來時總是拿著前一天晚上自己搜集的一些對紅珠身體有幫助的藥物，跟著教書完畢的宋餘生每天熬制，有時也跟謝凡和紅珠聊聊家族的事情。

然而紅珠更多的時候聽他們講講過去的江湖，這才感覺到自己在這生死城真是孤陋寡聞，也明白了原來站在這裏的，除了宋餘生神秘的身份之外，另外的兩個看似平凡的夫妻卻也是大有來頭，在江湖上頗具盛望。

紅珠突然咳嗽起來，手上的筆也顫抖著掉落到地上，謝凡驚慌地扶著她說道，“紅珠，你累了吧，還是歇歇吧！”

紅珠躺在搖椅裏笑著對謝凡說道，“小凡，不知道怎麽了，我突然想吃街上的混沌了。”

那是街上的一家門面不大的混沌店，可是已經傳承了一百多年，味道從他祖爺輩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謝凡聽她這麽一說，連連點頭說好，旁邊的溫煙雨和宋餘生也趕緊扔下手中的東西說道，“我和墨菊出去買，你們在這裏等著。”

紅珠搖搖頭，看著謝凡說道，“小凡，你去吧，餘生和墨菊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口味的。”

謝凡一楞，手心也在顫抖著，緊緊地握住又放開這才笑著說道，“好，我這就去罷，你先休息一會兒，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紅珠躺在搖椅上，看著謝凡的身影，眼睛也是不時地閉住，大門枝丫的一聲，謝凡扶著門回頭看了她一眼，溫柔地笑著，那笑容在太陽下閃著光輝，他示意溫煙雨和餘生照顧好她，便趕緊轉身離開。

紅珠看著他，想要伸手抓住那抹身影，繼而又笑笑，泛白的嘴唇上面起了皮，溫煙雨輕柔地蹲在她的身邊說著，“姐姐，你瞧瞧陽光多好，咱們生死城的太陽永遠是這麽耀眼呢。”

紅珠點點頭嗯了一聲，轉過身看著宋餘生，他趕緊走到她身邊低下身子說道，“謝夫人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吧，餘生一定會替你完成的。”

紅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讓溫煙雨去取屋子裏面一直被她壓在櫃子最底層的東西。

她喘著氣看著回到屋子裏面的溫煙雨用手帕掩著嘴說道，“餘生，墨菊不錯，是個好姑娘，我看的出來她很喜歡你，待你是真心的。”

宋餘生看著屋子裏面正在找東西的溫煙雨說道，“夫人，墨菊確實很好，所以我才要趕緊遠離她，我對她只是像朋友一樣的友情，我不想害她一輩子，我已經被迫遠離心愛的人，而她與此事無關，理應得到最好的感情。”

紅珠看著他的眼睛，詢問著，聲音已是低到不能再低，“你還是放不下你心中的那位姑娘？”

紅珠的腦海裏，在宋餘生不多的言談舉止裏，總是能想象出那個肆意活潑的女子，只是身為天之驕子，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這身上有便有著數不清的重擔，這樣的女子終究不能過的安穩。

她並不適合宋餘生。

宋餘生看著她笑著說道，“夫人，感情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染之她是我心中的一根刺，盡管每次觸動都會讓我疼，可是我卻怎麽也不會將它拔出來。”

紅珠點點頭笑著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餘生真性情，這恐怕也是你和小凡的共同點吧！”

“餘生！”紅珠叫著他的名字。

“謝謝你，是你讓我多了這麽長的時間和清秋多一些相處，若不是你，我便不會有這多出來的時間與他相處，不知會有多少遺憾。”紅珠笑著說道。

宋餘生嘆一聲氣，雙手緊緊地攥著，看著紅珠蒼白無力的身子，“夫人不要這樣，餘生得你夫妻二人相助不知有多感激，只是我卻沒有本事救得了夫人，餘生實在心裏有愧。”

紅珠輕輕地拍著竹椅，笑著搖搖頭看著遠方變化無常的雲朵說到，“不必這樣，餘生啊，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太多，再說了，我和小凡已經在一起這麽久，比起世上太多相愛卻是不能廝守在一起的人實在太過幸運。能留在他身邊這麽久，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走了，可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凡了！”

宋餘生低著頭說道，“夫人，謝兄便交給我吧！”

“我找到了！紅珠姐姐。”宋餘生一轉身，便看見冒冒失失的溫煙雨捧著一個包裹，差點絆倒在地上，宋餘生接過來說一聲慢點便趕緊放到紅珠身邊說著，“夫人，這是什麽？”

紅珠勉強著支起身子緩緩解開包裹，只見裏面是顏色各異，款式不一，更有薄厚不同的男子長袍，她摸著上面精細的針腳溫柔地說著，“你們知道麽？當我從大夫那裏得知自己的病有可能治不好時，我便一直在擔心若是我走了，小凡該怎麽辦？他可不可以照顧好自己？”

宋餘生和溫煙雨都沒有說話，他們自然是知道這二人的感情那麽深厚，紅珠舍不下他，擔心他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大夫囑咐過我一定要小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餘生你也盡力照顧我，才給我這麽多天活著的時間，可是當我看著自己吐出的血，看著自己越來越拿不動東西，甚至連手也擡不起來的時候，我心中那個想要和小凡白頭到老的願望就已經破碎掉了。”

她神色哀傷，撫摸著上面的花紋，光滑的衣料，都是按照謝凡的身材精工裁剪，有的雖然不是特別華麗的料子，摸起來卻也是很舒服，“他本來便應該是一個自由自在的江湖人，不是一個會照顧別人的人，可是因為我卻學會了那麽多事，我自然感覺很是幸福，同時卻也很愧疚。我束縛了他那麽久，讓他退出了江湖，與我一起隱藏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城裏。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過意不去。”

宋餘生看著她說話也很是費力氣，虛弱的樣子著實不忍心，說道，“夫人，謝兄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看的出來，他與你在一起很你開心。”

紅珠點點頭笑著，“這是我親手為他做的衣服，我做不了太多，一年只有一件，有薄的有厚的，此後十年，他每年都會有我送他的衣服，也好留個念想。”

紅珠臉上平淡如水，好像完全沒有什麽波瀾，“只是……”她突然神色傷感地說道，“只是我的時間不多了，十年過去後，我也沒有辦法為他做什麽了，一個人傷心了十年什麽都會煙消雲散，他總歸會好受一點。”

宋餘生嘆著氣，看著紅珠憔悴的樣子，他實在不能告訴紅珠真實的情況，其實謝凡的身體已然不像她所想的那麽健康。

這二十年來，紅珠的身子一直孱弱，謝凡帶著她躲進生死城並不僅僅是為了躲避江湖戰亂，更重要的是為她找起死回生之術，二十年來，每次紅珠病危之時，都是謝凡用自己的內力留得她一條性命，只是現在謝凡也已經武功用盡，即便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宋餘生沒有再往下去想，謝凡與紅珠的愛情即便是沒有了生命的延續，也會永遠存在於天地。

“墨菊啊，我求你個事情！”紅珠拍著煙雨的手說著。

此時煙雨的眼中早已是一片朦朧，淚花閃閃，什麽都看不見。

紅珠看著她的樣子，輕輕抹了抹她的眼角嗔怪道，“傻丫頭！”她慢慢坐起來靠著椅子說道，“墨菊啊，你給姐姐畫一個妝吧，我想今天打扮的好看一點。”

溫煙雨忍著眼淚點點頭看著宋餘生，他走到門外閉住了眼睛。

溫煙雨將一面銅鏡搬到紅珠正前方，讓她能夠看的見自己美若天仙的樣貌。

紅珠對著銅鏡看著自己蒼白的面孔，笑著對溫煙雨說道，“墨菊，你幫我塗一點腮紅吧，這樣顯得有精氣神一點。一會兒小凡見了肯定喜歡。”

溫煙雨用木梳輕輕地打理著紅珠的青絲，頭發光滑而又如墨一般飄逸，她用一根白色的柔光緞帶細細地綁住，開始給紅珠撲著香粉。

她細細的看著紅珠，只見她的眉如細柳，眼睛裏充滿了淡然美麗的神色，朱唇輕啟，更是猶如嬌嫩的花朵，溫煙雨笑著說道，“姐姐，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並不是那回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那次。而是我第一次認識宋餘生時偷偷尾隨他而來正好看見他扶著你。”

溫煙雨扁了扁嘴看了看宋餘生，繼續給紅珠畫著，“當時我以為宋餘生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你，我雖然心裏不是滋味，可也確實感覺到自愧不如。你善良美麗，待人溫和，誰見了你又能討厭的起來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