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的內力被震了一下，又被白素暗暗用那封有白落仙人仙力的竹笛施了法術，一時之間不能出手，看著白素想要伸出手去，卻被人攔著，急著說道，“姐姐，你胡說什麽，你不是妖，莫要被這些人誤會了，快過來，我帶你一起走。”

白素呵呵冷笑，看著這些帶著怒意和恐懼的人走過去看著白落的眼睛狠狠地說著，“白落，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一介凡人，不過是一介低賤的奴隸出身，若不是你與我師父長相相似，你以為我堂堂妖界白素會收你麽？我告訴過你他會回來，即便是他永遠不能回來，我的心中也沒有半點你的位置！”

她的聲音冰冷而沒有半點感情，白落想要透過她的眼神看出半點說謊的意味，可是看見白素的眼神他的心還是忍不住被刺痛了。

白素看著他的樣子繼續說道，“白落，你說的對，我不過是把你當成師父的替代品，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偶，如今師父回來了，你便像我的一個累贅，你還異想天開地讓我跟你走，怎麽可能？”白素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圈卻是遲遲地不肯落下，看著白落黯然失色的臉，她暗自捏住手心。

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些錯愕的城民，白素將那竹笛放在懷中，伸出雙手笑著說道，“白落，你與我永遠不可能，我對師父永遠是最真切的愛，而你，什麽都不是。即便我知道永遠不能與他在一起，我也心甘情願。”

白落慢慢地笑出聲來，笑得流出淚來還是沒有停止，他歇斯底裏地朝著遠處的街道奔去，跌跌撞撞地跑著。

白素面帶笑意閉上了眼睛，師父，我終是可以護你一世周全，這是徒兒唯一可以為你做的。

“殺死妖女，殺死妖女！……”眾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白素看著漸漸遠去的白落的身影，眼睛裏面的潮水漸漸模糊了視線，她頭一揚，笑著說道，“你們殺了我吧，前縣令王慶雲王大人也是我殺的，誰讓他得罪了我祥龍客棧，我殺了他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眾人震驚之餘更是大怒，將白素綁著押去了刑場。

白素其實早知道是白落殺了王慶雲 只是她不願相信，她認識的白落與師父是同樣的善良，他們同樣的孤獨，同樣的讓人忍不住愛，師父，不管你是天上仙人，還是凡人白落，素兒永遠是你的素兒。

你這一世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你便會忘記前塵往事，忘了白素，所有的痛苦會煙消雲散。這樣真好，世間不再有白素，白落自然沒有了痛苦，又和從前一樣做個瀟灑神仙。

清水城的族長手中拿著火把神情嚴肅地看著昔日與他們朝夕相處的白素，他們怎麽也不願相信那個與他們嬉皮逗樂的女子竟會是妖？

“白姑娘真的是妖麽？若她要真害我們不應該早動手了麽？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一個老婦人拄著拐杖說著話，可是他的話剛說出口便被眾人反攻。

“妖便是妖，若是妖一旦壞起來，還需要理由麽？今日我們差點冤枉了那可憐的少年，又死了這麽多人，這些自然都是她造成的，殺了她永除後患，否則人神共憤！”一個曾經去祥龍客棧提親卻遭過白素戲弄的男子憤慨地說著，眸子裏面皆是除之而後快的快感。

“可是妖精不是很厲害麽？為何卻是連這樣粗的繩子都掙不斷修煉莫非她不想逃？”一個八九歲稚童看著一臉平靜的白素不由奇怪地問著，讓大人們疑惑不已，不知這妖女又在耍什麽詭計。

眾人莫衷一是，那組長打了個手勢，手中的火把火焰冒得老高，看著白素說這話，白色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妖女白素，禍害蒼生，殺人數十，今日我作為清水城族長便是要將你繩之以法，以火葬之，以祭祀那些含冤而死父老鄉親們。”

他高高舉著火把，白素的臉色顯得很蒼白，她的身子被那些繩子綁住，只要輕輕掙脫便可以逃走，可是她不願意。

為了救白落，也不全是吧！

大概是累了，等了千年，終於見到了他，自己的心願也算了了。她只是不願面對白落回到天上將會把自己忘了的事實，大概是她厭惡了自己不能與白落在一起的妖界身份，若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天界宮娥，即便不能與白落在一起，也可以遠遠地看著她，可她卻是天界之人最討厭的妖界之身。

她閉上眼，師父下凡歷劫時對自己說的話，素兒，若是當初不收你為徒多好！

自己闖了這麽多禍，即便是去見白落，她也沒有任何顏面，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吧！

想到這裏，白素笑著說道，臉上綻放著笑容，那笑容裏全是悲戚與心甘情願地赴死之心，“你們殺了我吧，我殺了那麽多人，罪有應得！”

眾人看著她鎮定自若的表情不由心驚，這樣看來，她還真不愧是祥龍客棧的掌櫃，即便她身為妖。

那族長看著眾人的情緒終是摸著胡子嘆了一聲氣說著，“白掌櫃，你不要怨我，自古人妖殊途，你傷了這麽多人，我們也不算冤枉你，你走了，對你對我們都好！”

白素笑了，這一聲白掌櫃，讓她聽出裏面還是有些許感情的，族長的火把向白素身下的柴火扔了去，大火就像火舌一般吞噬了白素，只見她單薄的身子在火中紋絲不動，白素笑著，她的淚終是流下來。

師父，你是仙人時我愛你，你是凡人白落時我同樣愛著你，我不敢承認不敢再說出口，這一世，我終究是個膽小鬼。

她的視線模糊，臉上身體上全都是被火燒著的味道，紅色火光中，她似是又看到了千年以前少年時候的自己。

天地一片冰天雪地，白素撅著嘴巴看著站在一旁笑的溫暖的師父，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猛然撲在他懷裏，白落哭笑不得地看著懷裏的人兒，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卻發現懷裏的人輕輕地啜泣，想來也是因為嫌自己訓斥了她，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

至於白素像是耍賴似的，粘在白落身上不肯下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緊跟著師父的腳步，拉著他的長袍，十分快樂。

上清宮極其的隱秘，她讓師父蹲下來背著她，師父肯，她高興地一下子跳在他身上。

白素上早課的時候不用心，練字的時候不用心，卻只跟師父單獨相處時極其認真。

白素慢慢地閉著眼睛，她好像又回到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閑雲野鶴，與師父一起寫字練武，偶爾下凡深入山林捕獲獵物背著師父嘗嘗野味。

那時她總將這些東西送師父一碗，雖然會被他罵著殘害生靈，可是為了能與師父多說幾句話，她卻樂此不疲地聽著他的教誨。

是啊，上清宮這樣冷，師父是那樣的孤獨，而白素終於在這千年之中明白了師父那種無可遁逃的寂寞。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嘴角含著笑著終是閉上眼睛。

姐姐！那個叫著自己的少年終是不能相見了！她的漫長而等待的一生終於要結束了！

她向空中吐出自己的內丹，慢慢流出淚，那內丹瞬間化成些許粉末撒到清水城各個角落，那些本已經失去生命特征的清水城居民個個睜開眼，摸著自己臉上的血卻是不知發生什麽事情。

眾人看著地上覆活的人，皆是欣喜萬分，那先前痛失孩子的男子看著兒子又活蹦亂跳地走到他面前，喜極而泣將他高高地抱起，不停摸著他的臉，臉上淚如雨下。眾人各自都在尋著自己的親人。

白落本是坐在一街巷路口，想著白素說著的話，他不過是一個像白落仙人的棋子而已，是白素整日睹目思人的工具，一個癡人說夢的卑賤之軀而已。

看著天上撒著的粉末，像是靈氣般註入那些本已死去的人的身體裏，那些人重新恢覆了生氣，他猛地站起，這是姐姐的內丹。

姐姐說過，若是沒有了內丹，妖界之人在短時間內找不回來便會灰飛煙滅，莫不是姐姐要拿她的內丹來救這些人？

他張著嘴巴，奮力跑向那些粉末的來源地，撕心裂肺地大聲叫著，姐姐！

眾人似是聽到了這聲叫喊，轉過頭來看那刑場上的妖女，火已經消失殆盡，那妖女早已被燒的只剩下一把骨灰，白落撲著跑過來看著刑場上那冒出的縷縷黒煙和焦黑的木炭，撲在地上大聲喊著，“姐姐，姐姐！”

他趴在地上，摸著那些白色的骨灰，雙手不住地發顫，想要哭卻是哭不出，將骨灰緊緊地挨在臉上，一陣風吹過來，吹走了那骨灰，白落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姐姐，你不是說過會永遠讓我待在祥龍客棧麽？你不是說過你會永遠在我身邊麽？姐姐，白落知道錯了，白落知錯了！

然而看著終於消失的白素，白落重重的跪在地上仰頭撕心裂肺地喊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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