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系統是一線人員的大敵，這句話放在哪個時代都是真理。

天下無敵的帝國野戰軍中，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語：“野戰軍最大的敵人依次是：內閣、海軍和軍械局。”

據歐揚所知，海軍也有類似的說法，只不過把排第二位的海軍換成野戰軍罷了。

其中，內閣和海軍被視為“敵人”主要是軍費分配問題。

而軍械局，則因為其官僚作風而被大家詬病。

以歐揚設計的新式步槍為例，所有試射過嶺西三十年式步槍的人——不管是軍方的武器實驗人員還是科學協會的專利檢測人，甚至軍械局自己的武器測試人都承認，這把槍實際性能遠遠超過剛剛服役不久的共和二十八年式。

威力上，共和二十八年式有一定優勢（因為子彈不同）。

精度上，嶺西三十年式反過來占有優勢（同樣是因為子彈不同）。

射速上，嶺西三十年式的優勢非常明顯，兵部抽調野戰部隊的實驗結果是，100個裝備嶺西步槍的士兵，火力密度高於150個裝備共和步槍的士兵！

而且，射擊時間越長，這個優勢越發明顯。

然而，軍械局的官僚們堅決拒絕用嶺西式步槍替代共和式。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共和式已經生產了兩年多，產量已經達到30萬支，生產線現在也正開足馬力，現在換裝，純粹是浪費生產成本。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並非沒有道理，畢竟兩種步槍都不便宜，為了一點點戰術優勢而忽略成本支出，實際上並非陸軍最優解。

如果是和平時期，或者說，這場戰爭局限與邊境沖突的規模，歐揚只能吃這個虧，隨便拿點協會積分和冒險者的專利抽成就算過去了。

但，今年下半年開始，朝堂上把如今與獸人的戰爭擴大化，演變成大規模戰爭的聲音越來越大。

科學協會得知內閣審核明年預算的時候，專門編列了8000萬元戰爭經費之後，突然意識到這絕對是個推銷自己手上專利的好機會！

於是，科學協會專門派人走了內閣的路子，甚至揚言要把官司打到皇帝那裏去，聲稱軍械局放著更好的武器不列裝，是草菅人命，是浪費華夏軍人的鮮血~~~。

軍械局也不客氣，他們也有自己的背景和後臺，硬頂著要跟科學協會打擂臺。

直到更多的內部消息傳開——明年會有一位親王到西方監軍，而且會從京師禁軍中抽調遠征軍的增援力量。

最終軍械局被這個消息壓垮了，畢竟有一位皇室成員的安全需要保障，而且禁軍中勳貴官宦子弟實在太多，總不能為那點錢得罪大半個帝國的貴族家庭。

軍械局的妥協方案是，明年從即將開拔的禁軍增援部隊開始，換裝嶺西三十年式步槍，預計年產量不低於8萬支，如果有需要，還可以隨時擴大生產。

“所以，你這個發明者也就水漲船高了。”左恒柏笑著說：“只是我和尊正私下訂購的新槍必須延期，給禁軍讓路。”

左恒柏和折彥顏也競爭不過禁軍的大少爺們，明年的增援部隊中，禁軍會裝備新槍，西北各軍（包括現在鎮遠的野戰軍）都只能繼續用老槍湊合。

以上主要消息都由兵部專門給左恒柏這個前敵指揮的信件中說明，關於歐揚為什麽拿到銀徽稍一推測也就很明顯了。

“戰爭擴大化~~~”歐揚問道：“朝廷有沒有暗示這場戰爭要打到什麽地步？”

軍事是政治的延續，戰爭開打的時候，就要想到如何結束——不管是逼西狄割地賠款還是非得要滅亡奧克，現在都該有個設想了。

“這個不太清楚，不過想來，等明年援軍來了，看看規模就能猜個大概了。”

~~~

晚飯由春風得意的歐揚請客。

軍法官代表需要安排對全城例行軍法巡邏執勤，後勤審計官已經申請回國，過幾天就要隨車隊一起回去，現在要在住處準備行李，也不來了。

黃軍先本來想攙和一下，但看到到場的每一個人都算是他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很快就打了退堂鼓。

這樣只有左恒柏、折彥顏、王輝、高亮、秦晴等人，加上左水晶以及歐揚自己，一共7個人。

這大大減少了工作量，因此歐揚打消了讓炊事隊派廚師過來幫忙的想法，自己主廚，左水晶打下手，給大家做了一頓好飯。

鑒於在場的都是軍人，菜色自然以肉類為主——以紅燒狂豬排骨、碳烤牛排、野雞燉蘑菇為主菜，湯是清燉河魚湯和茶菌野鳥蛋花湯，此外還有幾個素菜（素菜原料主要來自“河鯉”號的冰窖）。

這頓飯絕對說不上精致，不過以戰爭期間前線的條件，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軍官們原本打算貢獻出自己的私酒，不過秦晴有錢人大手筆，不用大家扣扣索索省出來的那點私貨，直接命人從順風行的貨物中搬來十壇5斤重的好酒！

“你瘋了吧？”歐揚拉住她，小聲說道：“我們一共7個人，還要加上你和石榴兩個姑娘，哪裏需要那麽多酒！”

“我不太喜歡你。”秦晴答非所問：“我聽說了你去年在總兵處與魚道長的那番話，實話實說，有一定道理，但那不是你該說的東西。”

現在想想，歐揚自己都覺得那時自己實在太狂妄了，幸虧學政大人護著自己，以及魚道長他們沒有計較。

“我覺得你~~~嗯，怎麽說呢，不像我們這個時代的人！”

“啥意思！！！？？？”歐揚被秦晴的話嚇了一跳。

“你不像我們——我、恒柏、折彥顏，都對長輩十分尊重，特別是左叔叔、魚阿姨這種功成名就的長輩。”秦晴一邊打開酒壇，一邊思索著說：“我看你似乎習慣把自己擺在與這些長輩們平級，甚至還要高一點的位置上，你根本就不像我以及恒柏這一代的人！”

‘呼，嚇死我了，原來是覺得我不像你們，而不是覺得我不像這個時代的人啊~~~還以為暴露了。’

“石榴太小，沒經歷過風浪，她看不清你，很容易就被你的花言巧語迷惑了，這太危險。”秦晴把一整壇酒都直接擺在歐揚面前，然後又給自己開了一壇：“其實我也看不清你，不過我有我的辦法，幹！不醉不歸，酒後吐真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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