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如何，奴才沒見過。”一年輕的上千夫長大聲說道：“等他們真的過來了，試試成色倒也沒什麽，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如今，奴才還是建議趁這個好機會搶畜生一把，好好賺一筆！”

這話在年輕貴族間引起一片讚同之聲，在這些人眼裏，對漢人的恐懼和仇恨都是上一代人的老黃歷。

放棄現在的權利，直接投降當然不行。但要為這“遠在天邊”的威脅主動去跟近在眼前的敵人合作，更加劃不來。

烏爾拉汗雅若其其格帶著歉意看了被幾個萬夫長頂撞，略顯頹廢的張元一眼——不愧是漢人，即使是漢人的叛徒，眼光也遠比自家那些大小貴族長遠。

只是她現在無法明確支持張元的建議——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兩個人親領部眾全加起來也不過17000戶，而反對與奧克結盟的貴族則有33000萬戶，就連皇臺吉巴雅爾也不同意~~~。

現在這種情況，能通過削減人口打壓一下投降派就算不錯了。

“投降是萬萬不可的！”烏爾拉汗從寶座上站起來，大聲宣布：“我們與漢人仇深似海！如今剛剛在這裏站穩腳跟，就要給漢人做嫁衣？”

“以後再敢提投降者，重罰！”

“嗻！”

大小貴族們躬身領命。

‘重罰~~~呵呵，這種該放狠話的時候連斬首都不敢說！’張元心中不滿的咕嚕著。

‘你們要是真能服從就好了，’雅若其其格心中也是一團亂麻。

要是靠罰些人口就能讓這些掌握實權的貴族畏懼，現在的烏爾拉汗國何至於衰弱到這種地步？

“與畜生結盟之事，也不要再提了。”烏爾拉大汗繼續發布指示：“至少不能由我們首先提出來！等那些畜生主動來找我們吧！”

“嗻！”

這一次，貴族們倒是真心支持了。

“各部做好準備，12月初南征！”

既然決策已經確定，那給畜生們施加一點額外的壓力，順便搶些東西過個好年，倒也不錯。

12月並非秋高馬肥的季節，對游牧民來說其實不是個適合出兵的日期，但烏爾拉人長期處在不搶劫連吃飯都困難的狀態，找到機會就要立刻試一次，這幾乎成為某種傳統了。

……

議事結束，烏爾拉的各位貴族出了王帳，各自按利益集團聚成一群，邊走邊繼續商議。

葉爾登、阿山、博爾拜阿等參加過草原戰爭最後階段的萬夫長們自覺湊在一起。

他們幾人平時互相之間也不對付，經常為人口、牧場、戰利品等問題吵個不休，甚至曾經拔刀相向。

不過現在，漢人一來，這夥高層貴族倒是能放下一些成見，稍微團結一下了。

“張元那個漢狗，非得害死我們才肯罷休！”只因一句話就損失200戶人口的博爾拜阿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他本就是漢人，何苦非得讓咱們韃靼去跟他的族人拼命？”

草原戰爭最後階段的時候，葉爾登、阿山都還只是小孩子，他們西征之前參與的幾次戰鬥都只是遠遠看著，發現前面情況不對就趕緊帶人跑路，實際受到的震懾遠沒有年齡最大的博爾拜阿那樣深刻。

博爾拜阿有多次與漢人騎兵城墻一般的陣型對沖的經歷，也曾嘗試著攻擊漢人的步陣。

所有戰鬥的結果，這位萬夫長一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回頭去想。

“就因為他是漢人，所以他比我們更沒有退路。”葉爾登冷冷的回了一句：“漢奸落到漢人手裏能有什麽好結果？反倒是我們，投降後也還能維持一些部眾。”

“漢人以前就很能掙錢~~~。”阿山接著說道：“現在更是了不得了，我去年在俄人（指北方的俄特勒亞人）那裏搶了200匹毛布，就是漢人商隊賣過去的。那細密的針腳~~~嘖嘖~~~家裏婆娘到現在還念叨著想再要幾匹~~~”

葉爾登也點頭同意：“漢人有的是好東西，咱們投靠過去，哪怕只剩一千戶，也不會比現在過的差了！”

韃靼人所謂的萬夫長，大多數時候手下根本沒有一萬戶。通常情況，統禦超過2000戶就可以封萬夫長，超過5000戶就是上萬夫長。

烏爾拉汗國現有的幾個萬夫長中，汗王自領一萬兩千戶，是唯一一個滿員的“萬夫長”；葉爾登七千戶；國師張元領五千“國有戶”；皇臺吉巴雅爾五千戶；阿山三千戶和博爾拜阿都是兩千五百戶（今天後者被削了200戶），剩下的部眾，分屬不同的上千夫長和千夫長等中小貴族。

像阿山、博爾拜阿這類只有兩千到三千戶的所謂萬夫長，投靠漢人，保留一千戶之後（為了保證狄夷不再對華夏構成威脅，外蕃部落人口不得超過一千戶。但凡有超出者，就要分家，強制遷徙。這是從草原戰爭時期就一直存在的規定，所以烏爾拉貴族也都知道）的生活還真未必比現在差了。

“這話又說回來了。”阿山盡可能壓低聲音，在兩個“老人”面前問道：“為何汗王也硬頂著不降？她要投降恐怕恐怕比我們強的多吧？那巴雅爾的額祈葛可是左鶴林！”

雅若其其格一生未婚，但巴雅爾確實是她的親兒子。

當初漢人第一次攻陷黃金大帳時，大汗只身逃脫，把所有韃靼帝國的皇親國戚、後宮嬪妃和大部分漠南核心部落的貴人都丟給華夏軍隊。

這些人中就包括了現在烏爾拉汗國的女王。

共和皇帝倒是沒把那些被俘的韃靼貴女們怎麽樣，只是簡單的貶為奴隸（有漢人戲稱“荒淫無道”的共和皇帝放過她們是因為韃靼女人在漢人眼裏實在稱不上漂亮，而一些去過江南的韃靼人認為這很可能就是真相~~~）。

當然，貴人們看不上，不妨礙底層兵士拿這些死敵的妻女出氣，而順豐行那樣的隨軍商販集團，甚至實時推出了“韃靼偽後嬪妃公主貴女任您玩樂”之類的娛樂項目，吸引各地獵奇客光臨。

反倒是漢人的高層，有很多人覺得這樣對待敵國貴族的妻女，傳出去有損天朝上國的臉面，他們雖然不能（也不願意）保護所有人，但13歲以下的女童都被挑出來，免遭摧殘倒是可以的。

當時雅若其其格也就12、3歲，因此幸免於難，她隨後被左家人挑走，當了個小小的侍女。

誰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侍女到底是怎麽跟漢人那個殺神一樣的名將勾搭在一起的。

之後，大概過了5、6年，左家人又不知道為什麽釋放了這個已經懷有身孕的韃靼女子，當時還是左鶴林親自把她送回來的。

韃靼人的風俗並不認為經歷過這一切的女子有什麽過錯。相反，他們認為懷有左鶴林那樣名將的種子，將來生下的孩子一定也是了不得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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