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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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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雙更合一

午後一場大雨下, 初冬的溫度驟然轉冷,深山尤甚。

明心沒有靈氣護體,在深山被邯既追了一圈, 傍晚回到院子差點當場去世, 靠著燕縱渡靈氣驅寒勉強茍住小命。

傍晚吃過飯, 太陽還沒落山,山裏卻分外沈寂。燕縱遠眺著一只飛鳥都沒有的林外, 沈寂著為明心按壓過勞的小腿肌肉。

“啊, 輕輕輕……輕點!!”

明心痛得直抽氣,跑了幾天小腿僵硬地連蹬腳都做不到。

“已經很輕了。”燕縱膝上擺著明心的腿, 腳邊是明心的鞋襪, 嫩黃的羅裙鋪在膝蓋上,將簡潔的道袍蓋住。

明心淚目:“還可以更輕一點!”

燕縱短促地笑了一聲:“再輕就沒有作用了。”說著手裏凝出一點純粹的靈氣敷在掌心的腿上。

在此之前,雖然因為局勢兩人得住在一個屋子隔著一道薄墻,但燕縱很註意防範,連稍微親昵的動作都沒有,甚至每晚自覺給明心溫好洗澡水後還會躲出去,直到做出約定。

這個約定就像一個開關,明心神奇發現, 燕縱這種目中無人的劍修居然意外地點亮了□□人設:每天早上天還沒亮, 卡著她被蒼蒙修煉折磨的時間給她準備好早飯, 汗巾等用得上的補給,晚上她踩著夕陽回家必定有準備好的飯菜和消除疲憊的藥湯浴。

——這大概是她能在蒼蒙高強度的修煉裏活下來的原因了。

明心趴在桌上, 瞇眼看著燕縱細心地為她調理。心口從未斷絕得細密疼痛裏泛起一點點難以形容的甜,就像沙漠囚徒飲下的最後一口水,沿著喉嚨流進四肢百骸,她不曾拒絕燕縱提出的約定, 盡管從那以後心口時不時犯上來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劇烈。

那是不情蠱帶來的痛楚,也是她喜歡燕縱的鐵證。

燕縱說得對,說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她是喜歡他的。

從前她做過很多考慮,她和燕縱就像隔著一道天塹,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不合適,性格不合適,喜好不合適,天賦不合適,就連命數不合適,但,這些都比不上他喜歡,她也喜歡。

她的人生那麽短,如曇花一瞬,又有什麽好顧忌,不敢正視自己內心的呢?

“臉色有些蒼白,還是很疼嘛?”

明心從深思回過神,面前的燕縱已經為她整理好裙角。她飛快地搖頭,笑著跳下凳子:“不疼,和邯既下手太狠了,我去洗澡了,不然水要涼了。”

按照計劃,今夜是下山的日子。

明心不敢耽擱,在藥湯浴裏泡了一會兒,緩過上頭的那陣疼痛後就飛快地起身,穿上夜行衣。燕縱已經準備好,兩人熄滅燈燭,繞進陰影裏。

明心燕縱從後殿翻出,繞著懸崖峭壁躲避巡邏的魔修。蒼蒙為人警惕,宮殿巡邏幾乎沒有破綻,幸而燕縱早已恢覆,帶著明心從山後懸崖繞行,險而又限抵達半山腰,這裏兩條路,一條是明心每日訓練的森林更深處,另一條則是下山的路。

這時,沈寂的森林傳來一陣腳步,燕縱抱著明心躥進旁邊的陰影裏。火把光由遠及近,一隊魔修小隊穿甲戴戈匆匆跑過。

深夜的森林很寂靜,直到魔修小隊跑遠,明心才放下提起的心。

燕縱擔憂她,問道:“還好嘛?”

明心搖搖頭,指著魔修遠去的方向問:“有情況。”他們站在高高的樹端,遠眺能看見一山之隔的陰森宮殿點滿了火把。

“那邊是十閻羅殿,蒼蒙自詡和其他魔尊不同,連宮殿都是脫離在外的。”燕縱也看向那座山頭,耀眼的火光幾乎把半座山點亮。“應該是我們的人,過去看看。”

十閻羅殿中,正邪兩派面對而立,濃郁的靈氣和邪氣也相互對峙。

疾風獵起衣袍,明雩一手星辰銀劍,身後的符箓將衣袍篆畫的星辰都點亮。

昨天才雙方談判,才十二時辰不到,明雩就帶著人繞背殺來。駐守十閻羅殿的兩位魔尊手持武器狠狠地看著面前的明雩,其中的宗廉望向明雩背後持劍而立著的劍宗六子,更遠處修士和魔修戰成一團。

“爾等怎敢!”

宗廉臉色陰沈沈的,直擊要點:“你是怎麽知道此處只有我們兩個魔尊?”

明雩深知話多誤事,也不答,揚起劍,如同閃電一般彈射而去,他一動,身後的秦符師兄弟也動了起來。

“魔修怎麽將封魔道攪亂的,我就是怎麽知道這裏有多少人的。”

明雩聲音才落,刀劍碰撞擦出火花,陣光、符箓如同天女散花一樣,周邊的魔修冷不防被卷入,痛苦地倒在地上。

宗廉揚刀對撞,強大的反作用力推斥,他倒退了兩步穩住身形,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你怎麽是化神期!”

這人不過二十五歲!

宗廉皺起眉,掩蓋不住的妒意。“既然如此,不讓你在此隕落了倒顯得本座心地良善,這可不好。”

明雩目光如墜冰雪,再度提起攻勢!

漆黑的森林,燕縱背著明心繞路奔馳,夜風傳來刀劍聲,還有倒地哀嚎聲。

“還有一座山,從這裏過去。”

燕縱順著明心的指路飛快前進。

明心畫下一個停風陣,隔去風帶來的阻力,同時觀察周圍。十閻羅殿的位置離月隱氏的湖心陣不遠,僅僅隔了兩座山。

越靠近魔修營地,出沒的魔修越多,幾乎到了避無可避,燕縱索性不避了,將一袋上品靈石遞到明心手裏。“靈石有靈氣,布陣效果會比普通石頭要好,你用這個。”

說完提著雪名劍殺出去。

明心也不慌亂,在腳下布出一個小型護山大陣保護自己後,開始嘗試給燕縱補刀。燕縱的劍勢兇悍,劍之過處倒下一排,偶爾有幾個避開致命要害倒在地上僥幸留口氣的,幾乎都被明心用靈石砸死了。

明心靈石砸的方位很講究,沒一會兒就以屍體為基準立起一方屠魔陣。

明心砸著砸著,瞥見一旁兇悍的魔修,想起去年衍天宗山門前,那時燕縱和她被關在護山大陣外,身邊是密密麻麻的魔修,她除了幾枚銅錢,近身作戰能力為零,那時她遇到的魔修表現出的實力並不如現在這裏的,她還疑惑自己實力飆升,現在看來,她當時打的,都是被燕縱削過一輪的老弱病殘。

……難怪那時燕縱一點都沒有要擔心她的意思。

很快,場面重新安靜下來,燕縱收起寒光依舊的雪名劍,重新背起明心往山頂趕。

山頂的占據近乎白熱化。魔界崇尚武力,能當上魔尊的修為都不低,等同於修真界的歸寂;而修真界這邊,修為最高的是化神前期明雩,明雩之下,是問道期的秦符。

修道修到最後,修為的差距越大,一階帶來的差異比想象中要大,也就是占盡天時地利,以法器、陣法和符箓偷襲削弱魔修兵力,此時魔修小兵被普通修士拖住,才有明雩帶著秦符師兄弟六人對戰以宗廉為首的魔尊二人。

但哪怕是這樣也才堪堪打了個平手。

宗廉乃是相當於歸寂期修士的魔尊,在空中一邊對抗明雩的星辰銀劍,一邊還要盯防冷不丁殺出來的劍修,兩廂掣肘,又刻意掩飾下,表現出的並不是巔峰實力。另一邊,秦符也一樣。

與秦符對戰的是魔尊彌俑,是個詭秘的人偶師,行蹤詭譎。秦符不過是問道期,對上歸寂期,哪怕有越戰越勇的劍勢加持,也難掩頹勢。

燕縱到時,入眼所見正是這樣焦灼的場面。一整座閻羅殿都被明雩的陣法覆蓋,燕縱將明心安放在隱蔽處,讓她布好陣,囑咐“你在這裏,保護好自己。”才提劍殺入內,及時雨一般提劍為秦符擋下血偶的一擊。

傷痕累累的秦符驚喜回頭,對上燕縱猩紅的眸子。“阿縱!”

不遠處,明雩驟然回頭,目光從燕縱身上一掃而過,落到不遠處的明心身上,然後看到明心瞪大眼睛。

“哥,小心背後。”

明雩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吃了宗廉一斧,倒栽入地,揚起一片塵土。

塵煙一點點消散,明雩撐著銀劍踉蹌起身,星辰白袍沾染塵土血跡,變得一片狼藉。

宗廉反手斧頭劈開背後偷襲的崇明真君,也落到地上,桀桀笑道:“倒是兄妹情深。”

星辰銀劍挽出劍花,明雩就像明月驟現,冷漠的眼睛一掃陰霾,帶上重逢的喜意。他不在意宗廉的惡意調侃,現在他妹妹找到了,只要把這個老不死的打敗就能回家了。

刀光劍鳴,再度將陣中的塵土揚起。

燕縱到底才元嬰,他的加入對戰局的影響只在於從旁加持的劍勢太兇悍,魔尊宗廉、彌俑不再留手。

明心在旁看著,心裏著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正面打誰都打不過,為了不添亂只能打輔助,於是開始用手裏剩下的上品靈石布陣。

以星辰為佐,布的是屠魔陣,上品靈石圍繞著明雩的防護陣一整圈後,明心雙手起訣,正要起陣,忽地耳邊傳來一聲笑。

“這麽大的陣,不用靈力也能起,倒是比之前還厲害了。”

明心轉頭,發現蒼蒙搖著折扇,言笑宴宴地看著她,道:“大晚上的,小徒兒要去夜游,不想告訴師尊也應該告訴師兄一聲,否則,遇到危險怎麽辦吶。”

明心一咯噔,赫然發現,腳下的小型護山大陣已經被邯既暴力破開。

這段時間,邯既從她手裏融會貫通了很多的東西,這些東西雖不是衍天宗正統,但多少也涵蓋了她本人起陣畫陣的思想和習慣。就像她能輕而易舉破掉山腳下邯既的禁制一樣,邯既知道她的習慣,要破她從前改造的護山大陣也不會太難。

明心本來也不是陣心拜蒼蒙為師,她甚至從沒有叫過師尊,師父徒弟都是蒼蒙口頭說的,在蒼蒙玩命的訓練裏,她竭盡所能地避開使用衍天宗正統陣法。在訓練的最初那幾天,她被邯既打得甚至都爬不起來。

蒼蒙的聲音才落,驚恐從明心眼底一閃而過,剎那間,明心起陣的手飛快,同時整個人往後一退。屠魔陣陣光亮起,與此同時,邯既掐著明心的脖頸將她提起來。

疼痛並著窒息感沖上腦海,明心下意識去掰邯既的手。

就在這時,陣內爆出一陣痛苦的嚎叫。

“啊……這是什麽!”

屠魔陣的陣光比火光更盛。

明心艱難地呼吸,看著面無表情地邯既低頭檢查腳下的陣法,不多時低聲向蒼蒙匯報,說這不是他在明心身上學到的陣法。

蒼蒙折扇一手,看向明心的眼底笑裏帶著一點意味難明的欣賞。

“看來是師尊小看你了。”蒼蒙的折扇在掌心輕巧,“誰能想到,死亡近前,一點靈力都沒有嬌氣如你,竟然還能克制自己不用宗門陣法……這麽說來,你此前畫下的陣都是你自創的,有趣,真是有趣。”

喉嚨被掐著,明心艱難地喘氣,根本答不上話。

而陣內,陣光才起,明雩燕縱比陣中受到影響的宗廉、彌俑更快發現明心的手筆,同時也看到了明心被掐住命脈。

燕縱一劍劈開彌俑的人偶飛身而來。

蒼蒙折扇一橫,與雪名劍相撞,燕縱倒退幾步。

“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蒼蒙擺著手裏的折扇。之前在修真界,他有意掩蓋身份,假意打不過燕縱,才將人從衍天宗一路引到封魔道,如今不用留手,才元嬰期的燕縱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燕縱的神色沈下來,雪名劍在手,猩紅的眼睛如同血液流淌。

屠魔陣內邪氣被灼燒到極致,被壓制宗廉、彌俑已經不能在群戰中取得上風。他們也發現了蒼蒙,齊聲喊:“快,破陣——”

“你別忘了我們的計劃!!”

蒼蒙就像沒聽到似的,目光從四周聚到燕縱身上:“好強的劍勢,只怕你幾個師兄都比不上。”

明心用盡全力去掰脖子上的手,卻撼動不了分毫。

這時,一聲轟鳴,半空星辰華耀,落入四方。須臾間,夜色裏幾柄劍修的劍同時殺到。

屠魔陣裏的只剩燕縱的兩個師兄在與宗廉、彌俑對戰,剩下的圍著蒼蒙。劍光與陣法同時落地,腳邊巨石頃刻破碎。

幾丈外,蒼蒙輕巧落地。

“還不是時候。”蒼蒙輕巧掃了一眼燕縱,手裏的折扇扼在明心脖子大動脈上,笑道:“那兩個蠢貨就送你們吧,就當作見面禮,下回見。”

隨著他的話落音,空氣裏邪氣一漲,一方繁覆的陣法驟然浮現,明雩擡頭,在他的陣法之外,一方以血為引的陣已然形成,邯既立在陣眼內,血氣盤桓在他身側。

蒼蒙已經在陣邊,只要一步就能入內,而明心正在他手裏。

“!”明雩心神大撼,忽地,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雪名劍快出殘影,蒼蒙來不及反應,燕縱已經殺到跟前。濃重的殺氣讓他瞬間汗毛倒豎,擡手去擋,就在擡手的瞬間,雪名劍脫手,須臾到了燕縱右手一揮,蒼蒙猝不及防,手裏的明心從半空跌下去,被緊隨而來的明雩接住。

死裏逃生,明心忍不住重重地咳著,又擡頭去看半空,蒼蒙在陣中,與他纏鬥的燕縱半個人也在陣中。那是傳送陣,連通著月隱村的湖泊,而湖泊底下是界碑的另一端,明心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燕縱,回來……”

隨著驚恐的情緒劇烈的疼痛在心□□開,明心頓時臉色發白,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縮起來。

太疼了,疼到靈魂裏,心臟仿佛被攆成碎片,和殘存的血液混雜在一起,又沿著血管奔流,流到那裏疼到那裏。

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明心只能用最後的力氣昂起頭去看半空的燕縱。

也許是被她影響,燕縱才往後退了一步,蒼蒙的折扇頃刻在他身上撕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血從半空灑下來,明心捂著心,唇角流出血,她扯明雩的手:“……哥,救……救、他……”

明雩慌了手腳,一手抱明心,一手企圖去捂不停從她口裏流出來的血。“小苗,你怎麽了,哪裏疼,告訴哥哥。”

明心眼底都是絕望,電光火石裏,她已然明白。為什麽從一開始蒼蒙就不攔著燕縱,他見獵心喜,可看中的根本不止是她,同樣天才艷絕的燕縱也是他的目標,他要把燕縱帶到魔界去。

“去……,去、救他——”

明雩被明心推了個趔趄,重新握起劍。秦符幾人早已經在,只是被陣法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

邯既燒血築起的陣,陣壁已經如同實質般厚重,縱使是明雩,短時間也沒有什麽辦法。明心已經被自己吐出的血浸透,她竭盡全力地,艱難地,一點點朝燕縱挪去。

燕縱被從半空打落,當啷一聲,雪名劍跌到地上。

蒼蒙落下,提著重傷的燕縱看向明心,眼神有點遺憾。

“那就先在此別過吧。”

血陣啟動,陣中的燕縱被人破布一樣拎著,猩紅的目光落到明心身上。四目對視,明心暈過去前,瞳孔倒映的是燕縱留下最後的一點微不可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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